直到排练完, 符宁都觉得江屿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倒不像上辈子那么直白地想要,但也不比之前的纯洁了……他很苦恼,觉得一不小心又将江屿往上辈子那个色字当头的伪禁欲男的方向推了一把。自习室里, 符宁终于忍不住了。他拿出手机又看了一遍应珊发到群里的那些赞助服装, 假装叹气:“哎,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认真投一票的,有很多挺好看的衣服。”见江屿被他吸引注意抬起头,他又貌似后悔道:“不该随便选的。缩略图那么模糊,看起来都一样,啊哈哈。”见鬼去吧,符宁扶额。他都说了些什么逻辑不通的东西!幸好此时的江屿还算通点人性。他认真地附和符宁:“嗯,我明白。”然而符宁不知道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他觉得自己从江屿那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穿那套奇怪衣服的模样……“不, 你不明白。”算了。符宁决定摆烂。毕竟他曾经也挺享受的……个鬼啦!被迫的被迫的!符宁猛地摇了摇头,将刚才不合时宜冒出来的想法甩掉。这时,两只瘦长的手指微屈, 轻扣了扣他的桌面。好死不死的, 这会极不纯洁的他想到的这修长的手弄他的时候的场景,暧昧的灯光,迷蒙的浴室雾气,和绯红的肌肤。这叫什么?难道是重生以来素太久了,毕竟灵魂深处的记忆里,他记得上辈子每天都在享受性.生活。果然即便重生也有回不去了的东西。江屿见符宁趴在桌子上发呆,眼皮耷拉着, 埋在臂弯里的半个脸颊延伸出一片绯红。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于是江屿屈起的手指摊开, 摸上了符宁的额头。“符宁?”“嗯?你还想说什么?”符宁蹭的一下坐起来, 抓住了试图拱火的某只手。他陷在巨大的懊恼里, 火气有点大。江屿愣了愣,嘴唇微微抿起,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你是不是病了。”“不是。”“那是不是累了?”“不是。”符宁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问题不该迁怒此时还懵懵懂懂的江屿,尽管他并不无辜。“说吧,你刚刚叫我是想说什么。”江屿见他现在精神还可以,于是稍稍放心,指着自己书上一道习题:“我本来是想说,这道题不会做。”“……”-回家的路上,江屿坐在车上闭目养神,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左边的眼皮一直在跳。他皱了皱眉,问前面正在等红绿灯的司机。“柳叔,江渚今天乖吗?”柳司机是个典型的中年大叔模样,但穿着得体,谈吐有礼。“小姐今天很乖,我出门前她在看绘本。”可能是学习太累了。江屿揉了揉眉心,继续休息。只能怪自己前几年太叛逆,诸如跟老师吵架交白卷之类的事情让他的任课老师几乎都放弃了他,他自己也无心学习。这落了好几年的功课要在一年内全部捡起来,必须要付出很多。首先就是睡眠。半夜挑灯夜读这种事放在一年前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睡眠不足加用眼过度直接导致的问题就是最近隐隐有点眼部不适。周末可能要去看下眼科。回到家,江屿还没进门就听见江渚清脆的笑声。他的脚步顿了顿。江渚很少笑得这么开怀过。他直接推开门。一个中短发、穿着蓝色套装的女人抬起头看了过来,职场的习惯使然,她看过来的眼神理智、锐利。衣服还没换,外套和包包直接丢在沙发上,高跟鞋倒在门口……看起来是刚到家,张姨还没来得及收拾。“是小屿啊,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沉默片刻,江屿才淡淡出声:“嗯。”“你这孩子,怎么妈都不叫。”“妈。”葛容还以为要跟他吵两句,没想到江屿直接听话喊了声妈,让她稍稍有些意外。“真是长大了。”葛容嘀咕道,“不顶嘴,知道学习,也知道谈朋友了。”说着说着葛容就疑惑起来,这些形容跟她儿子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她反复打量了一会江屿:“你真的是我儿子?”江屿放下书包,径直走进了洗手间。看着书包,葛容又一阵恍惚。不一会洗手间里就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屿洗完手从浴室出来,捏了捏江渚的脸,然后提着书包准备上楼。“等会。”葛容叫住他,“听说你恋爱了?”江屿半转过身体,眉眼隐藏在灯光投射的阴影里,葛容女士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见他说:“听谁说的?”于是葛容女士以自己当年的角度揣测了下儿子被家长发现早恋的心态,语气温和道:“这个不用瞒着我,我不反对高中恋爱。”葛容的初恋就在高一,比她儿子还早一点。江屿不擅长和家长交流,于是硬邦邦扔出两个字:“没谈。”葛容自觉好脾气到了头,于是白了他一眼:“我又没想给他一张支票让他离开你,拼命防着我做什么?”“有这个必要?”江屿无语地转过身,葛容便看清了她儿子眼底的神色,那跟心虚没有半点关系。葛容:“……”这些年忙于工作,她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等回过头,儿子已经长歪了。她还想着趁江屿还没成年,看能不能补救一下,这次匆匆交接了工作上的事就回来了。但好像,野蛮生长的江屿在横长出歪七扭八的枝丫后,自己又动手修剪好多余的枝叶了。葛容翻出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是江屿和一个男生并肩离开培训机构的背影。乍一看,这张照片很正常,但葛容还是发现了其中的异常。照片里的两个男生挨得太近了,两个人垂着的手几乎都要碰在了一起,似乎下一秒走到没人的地方他们就要牵手。她心情复杂地看着江屿:“我只是担心你骗了人家。据我所知,人家家境清贫,成绩优异,就是个纯洁无害的小百花。如今事情败露你这还不承认谈了,不就是妥妥的利用人家的渣男?”江屿:“?”你可真是亲妈。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担心别人家小孩被他骗。“葛女士你消息落后了。拜托你学别的豪门太太调查人家背景也敬业一点。”江屿面无表情道,“严家最近认回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孙子,就是他。”“严家?”葛女士缓缓道,“是丰盛集团的那个严家?”江屿点头:“没错。”葛容女士的生意做得比较大,和丰盛集团有过一次合作,想起对方那个严总一脸奸诈阴险的模样不禁蹙眉。嫌弃和厌恶溢于言表,江屿心一沉,懒散靠着楼梯扶手的身体站直了,嘴唇张了张要说点什么,就听葛容女士忽而又叹了口气,道:“那个严总一看就不是好人,严家恐怕也是个泥潭,你那个小白花搞得定?”江屿又靠了回去,懒洋洋道:“怎么,你要帮他?”“你们要是谈了我就帮,没谈我干嘛没事给自己找事?”“……”合着在这里等着他呢。江屿想了想,依他家那位“小白花”平时的作风,心想他不算计人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他被骗。“爱帮不帮。”江屿说完就拎着书包上了楼,没一会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学校宿舍里,刚从浴室出来的符宁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他从旁边柜子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心想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弱吧?冬天洗个澡就着凉了?稳妥起见,符宁又从衣柜里找了件棉袄加上。窗外的夜色浓重,寂静蔓延进来。洗了澡之后又裹上了厚厚的棉袄,身上暖烘烘的热气舒服得让他有点犯困。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亮了亮,伴随着清澈的提示音,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弯腰抓起手机,一只手扯下充电器,另外一只手同时解锁了手机打开微信。是江屿给发了个不会做的题目。符宁看了一眼,然后打着呵欠走到书桌旁拿出纸笔,顺手就在稿纸上写下了解题过程。随着江屿问他的题目越来越难,符宁忍不住感叹果然是高智商人才。照这个势头下去,今年高考江屿绝对是最大的一匹黑马。刚把解题过程发了过去,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环顾了一圈,其他室友也都在各自的座位上看书。符宁拿着电话去到外面的走廊上才按了接通。“爷爷。”符宁喊道,声音平淡。但对方显然不在意符宁的称呼是不是喊得不够亲昵:“宁宁啊,听说你被保送了华大是吗?你这孩子,这么大喜事怎么不跟爷爷说?”符宁敷衍道:“最近学习比较紧张,所以忘记了。”严老爷子爽朗一笑,体贴道:“你刚回严家,肯定还是会不适应的。没关系,多处处就好了。我找你们老师说了,下周开始你还是走读吧,每天我都派个司机接送你上下学,不会耽误你上课的。”符宁脸色登时就黑了,还没等他拒绝,老爷子又道:“另外,老头子我已经立了遗嘱,不管是丰盛集团还是其他资产将来都是你的,过两天带你去过个公证,这事就成了。你回来你也不必看严峰的眼色。”宿舍楼的走廊比较老旧,不知道哪个窗口漏了风,呼呼的吹着,带着冷冬的寒。幸好之前加了件棉袄。看来严老爷子对他儿子已经失望透顶,只是严峰十几年的经营,也不会轻易让到嘴的鸭肉就这么飞了。等他大学毕业还要四五年,也不知道老爷子撑不撑得住。他带点恶意的想着,但很快摇头把这种想法赶出脑海。其实重生到现在,平静的校园生活、和江屿平淡的日常、还有和母亲的冰释前嫌,这一切都抚慰他很多,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一开始报复的执念也没有那么深了。但这并不代表要让他放弃本属于他的东西,而且要维护这一切的美好,需要有一定的资本。“好的,爷爷。明天就让司机来接我吧。”回到宿舍里面,符宁搓了搓冷掉的手。看室友们打算挑灯夜读的模样,符宁想着之后就要和他们分开了,于是决定给他们开几天小灶。舍友惊讶道:“虽然我很高兴,但是都十一点了,你还不睡吗?”符宁平时没什么事的话,都睡得挺早。早早地将自己裹在被窝里,只露出个头和一只抓着手机的手,慢慢酝酿着睡意。符宁将严老爷子的意思转述了一下。舍友们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对了。“怎么了?”舍友:“你说我现在打电话问我妈,我有没有另一个有钱的亲爸我爸会不会揍我?”符宁瞥了这位室友一眼:“这边建议直接挨揍。”舍友:“……”-周五元旦。整个城市都弥漫着新旧年交替的喜悦和轻松。即便今年没什么好运气,也要跟着节日的氛围庆祝一下,许个愿,以期来年万事胜意。按照惯例,三中每次搞大型文艺活动都有一个投票环节,投出“你最喜欢的节目”,前三名有奖状和奖金,学校还会将得奖的表演节目上传到学校微博和B站的官方账号,以此达到宣传的目的。嗯,想法是好的,如果不是官方账号那可怜的粉丝数暴露了实际上根本没人关注他们学校的事实……而且这仅有的粉丝大多还是本校学生自己关注的。不过宣传学校那是校方应该考虑的事,学生们只管开心地享受难得的晚会就好了。晚会主持人是高三年级另一个保送京大的女生郑星瞳。在学校男生们吼叫声里,郑星瞳穿着红色礼服,和另外一位男生搭档走到了舞台中央。本来学校晚会的负责人想让符宁去担任主持的。郎才女貌,两大学霸共同现身学校晚会主持,一定会是一个足够吸引人的话题。不过由于符宁自己也有节目表演所以他拒绝了。符宁他们的节目排在后半场,所以他们此刻都在台下专门划出的演员专座上一边观看其他节目一边等待。他们都已经换上了表演服装,而且提前画好了妆。本来几个男生还挺抗拒化妆的,但是经过晚会负责人的游说,他们都接受了。游说的说辞无非是妆后更上镜,节目效果更好,更容易出圈……男生们想到出圈的装逼画面,都可耻地兴奋了。旁边不停地有手机举起,除了拍摄舞台表演的人外,还有很多对着他们几个偷偷拍摄的学妹们。少年们一个个挺直了肩背,正襟危坐。直到邓佳新偷偷玩手机,打开学校论坛,才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摔!根本没有人拍他,基本上论坛上上传的花絮照片都是江屿和符宁的。他破罐子破摔,弓起了背,低着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玩手机。泥煤的,还是手机好玩。玩了会游戏他又切开论坛,滑着滑着,然后他终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讨论中看到有人也拍了他的照片。【这个学长也很帅诶,可惜了是跟符学长和江学长组队】后面那句话被他自动忽略,他又昂扬了精神,悄悄挺了挺了背,摆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应珊过来喊他们去后台准备,大家都不可避免得有些紧张起来,跟着应珊绕过观众席往后台方向走去。论坛上的讨论依旧火热。【这个小品好尬啊啊啊,尬得我脚趾扣出了一个三室一厅】【之前那个话剧很无聊,谁来拯救我TAT】【魔术表演也漏洞百出诶,整个感觉还不如春晚好看】【其实最开始那个拔剑神曲的独唱还不错,热了场子】帖子一刷全是新的,感觉比现场都热闹。【下一个节目就是高三组了】【提前表白男神符宁,男神加油,砸了没关系其他节目也都是依托答辩】【至少他们有颜】周洲刷着手机听到了报幕:下面有请高三年级符宁、江屿、邓佳新等同学带来舞蹈表演《少年的我们》,有请——然后他立刻将手机揣进兜里,谨记着他要充当气氛组的承诺,领着一群兄弟们开始疯狂大叫他们的名字。然而现场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要火热多了,原本在玩手机的后排人都站了起来,周洲的声音完全淹没在声音的浪潮里。他不甘落后,挥着手拼命扯着嗓子吼。音乐的前奏响起,符宁手持麦克风站在中间,其他男生围着站成了一个圈,这个队形的设计主要是考虑到符宁是演唱者,和其他几个人有简单的舞蹈互动。舞台的灯光打下,六束光线分别从头顶笼罩而下,他们站在各自的光圈里,舞台下闪亮的荧光棒像极了一颗颗明亮的星。氛围感到了,他们的状态比平时排练的时候还要好,每一个动作都精准且完美,柔和与力量感交替,天生的少年感为他们加持,似乎这首歌就是为他们而生,为在场的每一个少年少女们而生。作者有话要说:歌名编的啦,如有雷同纯属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