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璧看了,心里着急的很。当务之急,是把祝秋从金苍手里救出来。可看木清的意思,他似乎对暗影无能为力。而半眉又要和金苍比拼武艺,若是正大光明单打独斗,或许半眉可以赢……可惜暗影从来都不是什么喜欢正大光明单打独斗的人。“金堂主,可愿与我一战?”半眉又问了一遍。金苍只是打量了半眉一遍,笑道:“原来是半眉大侠。”说着,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一挥手,周围的暗影门人便从墙上跃下,举刀向半眉冲来。半眉不愧是如今江湖上最好的剑客,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只可惜暗影门人人多势众,他一时被困住,根本到不了金苍跟前。贺连璧心急如焚,她想,若是她可以找机会和金苍单独说上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正无措时,忽听金苍立于围墙之上,转头看向木清,云淡风轻地道:“木老爷子,听说,我暗影少主落在了你们三门手中。不如这样,你把我们少主交还,我便把你们祝家的姑娘送回来,如何?”木清咬了咬牙,道:“三门从未见过暗影派的少主。”“哦,这样啊,”金苍若有所思,“那就不要怪金某不客气了。”说着,金苍又是一笑,揽过祝秋的腰,便要施展轻功。可一支暗镖划破天际,从金苍眼前飞过。金苍一顿,回头看向了院中的陈九,笑了一声:“陈九爷的暗器也越来越精到了。”“金堂主谬赞了,陈九也没有别的本事,就是看不得暗影在我三门胡作非为!”说罢,陈九一跃而起,就向金苍击来,只是,他还没到跟前便被金苍手下的另一人持刀拦住。三门中人看见陈九率先出击,便也都跟着冲了上来。吴文巽方才被打败,心里正生着气,便也不顾木清阻拦冲了上去。双方便在大门之处交战,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贺连璧不希望暗影派有任何损伤,也不希望祝秋一直被挟持。正无措间,她忽然看见陈八正趁乱要逃,她顿时心生一计,追了上去伸手拦住,笑眯眯地问:“陈八爷这是要去哪?”陈八在人多的时候还是收敛的,努力保持着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但不耐烦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他随口胡诌道:“绕到外边,断了暗影的后路。”果然,他知道别的路。贺连璧立马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拉住陈八的袖子,急急说道:“陈八爷,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说着,她望着陈八,楚楚可怜。她一向会做戏的。陈八看了看她,心中窃喜有了个极好的理由可以远离战场而不被诟病,便假惺惺地道:“你这小姑娘也着实不该被江湖之事牵扯。这样吧,我送你离开,也是为你好。”贺连璧点头如捣蒜,忙跟着陈八去了。走到半路,陈八又遇到了正想着一起出去避难的秦源,两人一拍即合,便一路走了。祝秋依旧被金苍挟持着,什么都做不了,看着交战的双方却是无能为力。忽然,她发现贺连璧从人群中消失了,不由得为她担忧起来:这小丫头又要去做什么?她的毒可还未全解!若是出了什么事,就算她能应对,怕也要伤身的啊!正在人群里找贺连璧的身影时,她不觉又对上了木清的眼神。她一时心情复杂起来,她知道虽然她的外公宠爱她,但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会放弃她。“祝姑娘,”身旁的金苍慢悠悠地开了口,配合着鬼面具在夜里着实骇人,“你说,若三门赢了,我会怎么办呢?三门若输了,我又会怎么办呢?”说着,金苍敲了敲身旁的大刀,恰到好处的金石之声似乎在为这场纷争配乐。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纷乱,立在墙上,看着打斗,不亦乐乎。“三门输了,你自然会把我带走,到时候我自然是任你处置;三门赢了,只怕,你也会拿我开刀,出了心中这一口恶气。”祝秋望着木清,十分冷静地回答着金苍的话。“祝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金苍哈哈一笑,颇为开怀。另一边,贺连璧跟着陈八钻过了一个狗洞到了府外。贺连璧故意殷勤地对陈八道:“陈八爷,你的衣服脏了,不如整理一下再继续走。”陈八听了,便要拍拍身上的土,可腰间的佩剑却是碍事。贺连璧便主动接过了陈八的佩剑,绕到了陈八身后。她清了清嗓子,又问:“陈八爷,那些暗影妖人实在是凶残,多亏有你在。”秦源在一旁催促道:“别聊了,还是离这地方远一些吧。一会儿贼人攻入,都没好果子吃。”“是啊,他们的确凶残,”陈八说着,忽然又想吹嘘自己,根本没有理会秦源,只是叹了口气,道,“我曾和暗影少主打过交道,只可惜未能除掉那个妖女。”“哦?”贺连璧也没理会秦源,只是一挑眉,问,“为什么呢?”陈八一直边拍衣服边回答道:“妖女狡诈,一不小心中了圈套。”“原来如此。”贺连璧说着,冷笑一声,挥手拿剑狠狠地击上了陈八的脑后。陈八一个不防,便被她打晕在地。她顺手又拔出剑来,径直放在了秦源脖子上。内力不再,但准头还在,足以把秦源吓得瑟瑟发抖。“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你呢?”贺连璧问。秦源腿一软,跪倒在地:“你……你是……贼人……”“不,”贺连璧轻轻一笑,“我是妖女。”说着,反手一击,秦源也被她敲晕了。贺连璧轻轻踹了几脚陈八,确定了陈八已然昏厥过去,才开口嘲讽道:“上次不是圈套,这次才是。”说着,她也来不及精细处理,只是从陈八身上摸出绳索来把两人绑了,然后抱着剑便急急忙忙地就往木府大门的方向走着,远远地就听见了双方激战的声音。“得让暗影门人注意到我,又不能惊动三门。”贺连璧躲在拐角处,探头望了一眼大门前的局势,急急地想着。说来也巧,门前的一个暗影门人刚好被半眉一脚踹飞,落在了贺连璧面前。两人面面相觑,那暗影门人似乎回过神来,就要来挟持贺连璧。贺连璧也才反应过来,冷喝一声:“放肆!”说着,她把面纱一摘:“扬州堂的人竟不认识自己的少主吗?若伤了我,今年教主大寿时,我看你们怎么交代!”那暗影门人愣了一下,打量了一下贺连璧的面容,立马跪地叩拜:“暗影派扬州堂金逸参见少主。”又抬头问:“少主为何会在此地?如今各堂都在查找少主的下落。”“容后细讲,”贺连璧摆了摆手,当务之急,把金逸扶了起来,“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少主请讲。”金逸颔首问道。片刻之后,祝秋便看见一个暗影门人急匆匆地穿过人群施展轻功来到了金苍身旁,对金苍耳语道:“少主吩咐了,让我们放了祝姑娘,退回扬州。”“少主?不是失踪了吗?”金苍问着。祝秋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她莫不是趁乱走了?不不不,解药还没用完,她应当不会走。可她转念一想,却不由得悲观起来。若贺连璧走了也好,省得祝秋整日里彷徨挣扎……趁她还没陷得太深,走了也好。若她没走,祝秋自然也会很高兴,可挣扎的痛苦却会一日比一日深重。她可以自欺欺人、短暂忘却以往恩怨而和她相处甚佳,但她自知做不到一直如此。“阿贺,我竟不知此刻我是想让你离开,还是让你留下。”祝秋心中胡思乱想着。金逸回答着金苍的问题,点了点头,道:“是少主。我记得她,去岁教主大寿,在贺兰山上见过一面,可以确认是她。她长得很好看,见过一面便不会认错。”金苍冷笑一声:“不过如此便要退去,我扬州堂的面子往哪放?”金逸又道:“少主说,她已为堂主准备了一份礼物,足以震慑木家了。”说着,金逸露出了腰间的剑,那是陈八的剑。金苍看了看那剑,又看了看胶着的双方,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便道:“如此也好,正好教主有令,不许伤了祝家姑娘。我们如此,也好和教主、少主都有个交代。”说着,他又看了眼祝秋,笑道:“这祝姑娘还真是讨咱们暗影门人喜欢。”祝秋在一旁听得奇怪:为何贺无名不许门人伤了她?来不及细想,便见金苍拔出了一旁立着的刀,收入刀鞘,居高临下地对木清喊道:“木老爷子,今夜闹得太久,金某实在是乏了,就不再叨扰老爷子了。金某这便告辞了,老爷子你也不必强留了。”说着,他把祝秋从背后狠狠一推,祝秋猛然被从高处推落,不禁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吴文巽见状,忙丢了手中的剑冲了过来,把祝秋接在了怀里。“阿秋,你没事吧?”吴文巽忙问。“没事,多谢表哥。”祝秋说着,忙强撑着从吴文巽怀里挣脱出来,稳稳地站好了。暗影门人听见金苍如此说话,便都停了手汇聚在一处。三门中人见状,也都回到前院之中,警惕地看着高墙之上的金苍。只有半眉还立在石狮子上,手持长剑,红着眼看着金苍。却又听高墙之上金苍高声笑道:“对了,木老爷子,金某看你府上有几个人着实有趣,便带回堂里逗个乐,老爷子你也不必着急,等我们腻烦了,自然就把他们送回来了!”说着,金苍接过了金逸手中的剑,把那剑狠狠地丢在了地上,正落在陈九身前。陈九一望,心中一紧,回顾四周,果然不见了陈八。“老爷子,暗影派扬州堂改日再来拜访!”金苍说着,带着暗影门人施展轻功,去了。半眉还想再拦,可一切已成定局。正自责间,忽然听见府中传来秦氏的哭声:“父亲,我那不成器的大外甥也不见了!他不是江湖中人,你可一定要救救他!”人群中,秦氏哭天抹地来到木清面前,木清却没理会他,而是拄着拐来到了祝秋面前。他叹了口气,又才开口:“秋儿啊……”“外公,”祝秋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想休息了。”“阿秋,我送你回房。”吴文巽忙道。“表哥,你受伤了,还是尽快医治吧。”祝秋说着,指了指吴文巽身上的伤。“阿秋,我这点伤不碍事,我还是送你回房吧。”吴文巽又道。“表哥,”祝秋终于忍不住了,“我想一个人待着。”说罢,她抱歉地对吴文巽笑了笑,再也不理会别人,从人群中穿过。月光下,她的身影拖得老长,在夜晚的凉风之中,更显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