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木云只觉头痛,醉酒后的头痛。别的,她一概想不起来了。她如往常一般起床洗漱,又如往常一般出了门。可一开门,她就看见了公孙婉站在她的门前,紧张地看着她。“你在这做什么?”木云故作冷淡。“云姐姐……”公孙婉唤了一声,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难道直说她昨夜里醉酒时说了一些话吗?木云心中也纠结不已,她不知该怎样面对公孙婉,转身就要回房。公孙婉也只是呆呆地站着,根本不敢多做什么,便眼睁睁地看着她关了门。木云在屋内,倚在门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酸涩不已。正要坐下,却听公孙婉在门外疑惑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不见我……”“因为我害怕。”木云苦笑着轻声说。她害怕的事情太多了。她摸不清公孙婉的心思,她怕见了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搅乱了如今还算稳定的局面;她更怕她看出了她的心意,从此对她避而远之;她最怕的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出来,依旧像以前那样对她……那样的话,她便注定会永远陷在“公孙婉”这三个字里,这辈子都搭进去了。她怕她疏远自己,又怕她靠近自己……如今这样表面平静的日子也不错,最起码表面是平静的。可她不知道,公孙婉心里也一直记着她醉酒时说的那句话。她知道那句话的含义,心里也隐隐知道那句话的真情……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想问问木云,可木云又一直对她避而不见。最重要的事,她在听了那句话后,对木云的亲近之心更甚从前,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份亲近和以前的亲近着实不同了。她对祝经的态度本就恭敬而疏离,在那夜过后,对祝经便更加冷淡了。一连几日,她都没有再和祝经说句热乎话,这引起了祝经的警觉。某天夜里,祝经问她:“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只是有些困罢了。”她敷衍地找着借口。“困?”祝经狐疑地看着她,随即似乎有些生气,起身,开门便走了。他走了,公孙婉刚好清净清净,便整理好了床铺,伴随着一些胡思乱想沉沉睡去。木云那边就不一样了,祝经出门就去找吴靖喝酒。大晚上的,却是木言亲自来敲了木云的门,道:“妹妹,外边出事了。”原来是祝经喝多了酒,在大门外边失手打死了一个吴家的侍从。吴靖生了气,便和祝经争辩了一番,要讨个公道。祝经很显然脑子不大清醒,竟又和吴靖动了手。两人打了起来,下人拉不住,这才去找了木家的姐妹。两人一起到了大门前。木云看着烂醉如泥的祝经,只觉得丢人可笑,却还要装出一个贤良妻子的模样走上前去把他搀扶起来,再转头向吴靖赔礼道歉:“姐夫,所有损失,祝家会承担。至于被他失手打死的那人,祝家会厚葬他,再赔偿给他家人良田百亩,等他清醒了,我夫妇二人亲自上门赔礼道歉。”“不必了,”吴靖摇了摇头,“这侍从是个孤儿,没有家人,你要做的那些都没有意义。”“姐夫……”“我会把事情压下去,”吴靖说着,摸了摸自己被打破的额角,又道,“他方才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要称霸江湖,实在是喝多了。你们赶紧回汉阳吧,不然过些时候,被人发现,损坏三门清誉,便不好了。”木云听了,只好连连道谢。她来不及和自己姐姐木言告别,便准备了车马,叫醒了公孙婉,一行人就要连夜赶回汉阳。马车上,木云看着熟睡的祝经,懊恼的很。“称霸江湖,”木云十分无奈,“野心倒是不小。”木云埋怨着,看向祝经,只觉祝经睡得实在难看,本来俊美的样貌也架不住这般睡相。她十分无奈,便要伸出手替他去整理一下睡姿。可她无意间却摸到了他衣服里的夹层,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木云知道祝经所有的衣服都有夹层,行走江湖的人放些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是常有的事。可这次不一样了,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东西很重要。木云心中一动,小心地把那夹层割开,只见里面是一张布,上面记载的是一本武功秘籍的线索。木云把那布打开看了好几遍,一开始似乎有些疑惑,刚要放回去时,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险些惊叫出声。一时间,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转头看向祝经,心中惶恐不安,暗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想着,木云努力冷静下来,又扒下了祝经的衣服,找了一件新的给祝经披上了,又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小瓶药,倒出了一点粉末来,洒在了空气中。她自己则拿着那衣服和那布,迅速离开,去上了公孙婉的马车。“云姐姐!”公孙婉见木云主动来找她,不由得一喜,眼里都在发光。木云却没那么多时间来说别的了,她直截了当地问:“婉儿,你身上是不是有一本不能外传的秘笈,你屠灭强盗用的功夫是不是就是那秘笈上的?”说着,木云把那衣服和线索都递给了公孙婉。公孙婉一愣,她没想到木云会问这个。她低头看了看木云递过来的东西,果然,上面记载的东西和自己的武功着实相似。她有些惊诧,看着祝经的衣服,想问问木云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又想到了师父的告诫,她不能把帛书和心法的事告诉任何人。可公孙婉没想到,这一瞬间的犹疑便被木云看出了破绽。木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你果然有。”又问:“如果主君想要那东西,你愿意给他吗?”一切都由公孙婉决定。若公孙婉不介意给祝经,那木云又何必多管闲事?可祝经纳她为妾也是另有所谋,若公孙婉不想给,那她日后必然受苦,木云便不得不管了。“云姐姐,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孙婉一时不知说什么,但她的眼神把一切都告诉她了。“你只管告诉我,你愿不愿意交出来。”木云严肃地问着。公孙婉摇了摇头。“那……你喜欢祝经吗?”木云想了想,犹疑了一下,又问。公孙婉没有说话,她低下了头来,却又悄悄看着木云。“我懂了,”木云说着,拉过了公孙婉的手,就解下了腰间的钱袋递给了她,道,“别多说了,时间不多了,你赶紧走,马队里的马随你挑,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别再让祝经找到你。”“云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公孙婉问。“来不及解释了,日后再说吧,你快走。”木云催促着。公孙婉却难得地不听话了,她看着木云,红着眼问:“云姐姐,你是在赶我走吗?这几个月,你一直躲着我,如今难得主动找我一次,怎么竟要赶我走……”说着,她低下了头,眼泪滴落。木云听了这话,一下子心软了。只听公孙婉终于鼓起勇气,问她:“云姐姐,之前在吴府,你夜里醉酒,对我说你喜欢我……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木云猛然被戳穿了心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别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赶紧走吧。”“你不说明白,我就不走。”公孙婉道。“婉儿!”“云姐姐――”木云见公孙婉如今执拗的很,眼泪汪汪地瞧着她,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木云扭过头去,叹了口气,苦笑道:“酒后胡言,当不得真。”她没办法说出口,说出口便是徒增羁绊。如今她发现祝经对公孙婉另有所图,当务之急是斩断公孙婉和祝经的一切联系,保她平安。她木云名义上是祝经的妻子,她怎么能对公孙婉说这些话呢?木云实在不是什么勇敢的人,难得勇敢了一次,对祝经说出了她喜欢公孙婉的心,可事与愿违。就那一次,便让她的心跌落谷底,再也不敢提起半个字。“云姐姐,我不信。”公孙婉道。“你信如何?不信又如何?”木云故意冷笑,“难道说,我的酒后胡言是真的,你就会和我在一起吗?”她说着,仔细看着公孙婉,暗暗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复。公孙婉一愣,这也是她纠结了许久的一个问题。她的确对木云有着别样的情感,只可惜她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心。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被木云这样一问,便更不知该怎么办了。“云姐姐,我,我只想待在你身边。”这是公孙婉唯一可以确定的想法。听到这话,木云眯了眯眼,公孙婉根本看不出木云是喜是悲。但她能看出木云在刻意克制自己的情绪。“呵,可我不喜欢你待在我身边,”木云背过身去,冷冷道,“我实际上很讨厌你,自从主君纳你为妾,他便很少来看我,所以我才一直不见你,就如同所有大户人家的正室妻子对待小妾一样……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想让公孙婉赶紧离开,再也不要回来。江湖的水太深了,那秘笈竟牵扯到了几十年前的恩怨上,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那些恩怨,是三门中人隐而不言的事,又如何能对公孙婉提起?公孙婉听了那些话,一时怔住,她望着木云,一句话也说不出。“好,我懂了,”公孙婉低着头,忍泪道,“那我走了,云姐姐,我们就此别过了。”说着,公孙婉便要起身下马车。可她经过木云身边的时候,木云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公孙婉的手腕。公孙婉有些惊愕地回头看向木云,只见这一动作让木云自己也有些吃惊。木云看着公孙婉,故作淡然,明明心软却嘴硬道:“永远不要回来。”公孙婉刚刚有些欣喜的心又冷却下来,她以为木云会改变主意挽留她,结果并不是。她无奈地苦笑,就要抽出手来,却又见木云握着她的手腕脸色一变:“你……”“怎么了?”公孙婉问。“你这月……可有月事?”木云颤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