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虽然“二郎显圣真君”这个称号云珩并不熟悉，但是表哥他是知道的。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玉帝的亲外甥，曾在封神之战中，助周伐纣，屡立奇功，危难之时独掌大局，堪称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肉身成圣入仙道，本事大了去了。杨二郎本事很大，脾气比本事还大，常年游历在外，听调不听宣。玉帝派遣他斩妖除魔可以，想见他一面，那得看他的心情。不过，每年云珩的生辰，他都会回到天庭赴宴。对于云珩这个小表弟，却是极为喜爱。这时候，一名容貌俊美，身材伟岸的年轻人走进殿内。只见他头戴云冠，身着白衣，腰系丝绦，很普通的道人打扮，少了几分少年将军的锋芒，却更加显得他飘逸出尘，气度不凡。王母看一眼杨戬，又回过头来看向儿子，小家伙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眼睛就亮了起来：“表哥，是我表哥！”王母笑着问他：“好看吗？”“好看，我表哥最好看啦！”云珩双手扒着案几的边缘，下巴搁在桌面上：“比嫦娥仙子还好看，不不不，比这里所有的神仙都好看！”杨戬走上前，躬身向玉帝王母行礼。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御案后面探出一颗小脑袋，正冲着他笑。这小家伙实在可爱，杨戬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宴会正式开始，凌霄殿内云雾缥缈，仙乐飘飘。翩然起舞的仙姬们个个绝色，尤以广寒仙子更甚。诸位神仙觥筹交错，四大天师轮流站起来，将去年夸赞小太子的溢美之词再说一遍，哄得玉帝开怀大笑，举杯与众仙卿共饮。杨戬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斟上一杯琼浆，一左一右便又有两人坐了下来。抬眼看去，正是他的两位旧友哪吒和雷震子。他们三人同门不同师，都是玉清元始天尊门下第三代弟子。师父不同，三人的法力神通，神兵法宝也各不相同。在封神之战中，三位少年一同辅佐师叔姜子牙，立下赫赫战功，最终肉身成圣，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三位至交好友难得聚在一起，自然要开怀畅饮一番。杯盏刚举起来，冷不防旁边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径直朝着杨戬扑过来，半路还在玉阶上绊了一下，一头栽了下去。“太子！”“珩儿！”“……”三个人同时伸手要扶，杨戬离得最近，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了起来，但小家伙还是扑在了他的腿上。杨戬低头，看着腿上那颗软糯糯的雪团子，无奈的叹一口气，将人抱起来，搁在自己膝头，让他坐好，捏捏他的小胳膊小腿：“摔哪儿了，疼不疼？”小家伙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摔表哥腿上了，不疼不疼。”他一本正经的答非所谓，可把旁边三人乐坏了。哪吒替他整了整仙袍：“太子，你又乱跑。”云珩靠在杨戬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珩儿好久没有见到表哥。”哪吒板着脸逗他：“你只喜欢你表哥，不喜欢哪吒哥哥。”“喜欢的！”云珩伸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脸，“我也喜欢哪吒哥哥。”旁边有个声音问道：“那你喜欢我吗？”云珩转过头来，这才看清楚雷震子的脸。小家伙本能的有些害怕，又往杨戬怀里缩了缩。雷震子赶紧低下头，颇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相貌丑陋，惊着太子了。”云珩却说：“你是谁呀，我没有见过你。”雷震子答道：“玉虚宫云中子的徒弟雷震子，这次是替我师父前来赴宴。”天庭里的神仙，年长者就如太上老君那般慈眉善目，天兵天将自然威严肃穆，仙子仙女则眉清目秀。像杨戬、哪吒这样的，那便属于特别好看的，云珩尤为喜欢。他能想到的最不好看的神仙只有镇守南天门的顺风耳和千里眼。云珩又仔细将雷震子打量一番，见他生的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獠牙横生……的确长得跟好看站不上边。小家伙咬了咬下唇，没说话，气氛登时有些尴尬。正当哪吒想说些什么，将这个话题岔过去。哪知道云珩又开口：“没有。”雷震子一愣：“什么？”“你长得一点也不丑。”云珩的目光落到他的身后，“你的翅膀看起来真漂亮，我能摸一摸吗？”杨戬与哪吒对望一眼，着实想不到，惯会调皮捣蛋的小东西，其实天性纯善，又极为敏锐，不仅能洞察人心，也能安抚人心。“当然！”雷震子欣喜的转过身去，露出他的风雷双翅。那上面不时有电光闪过，隐隐有雷鸣之声，看得云珩啧啧称奇。“太子若是喜欢，骑上来，顷刻便能飞出万里之外。”云珩转头看向杨戬：“可以吗？”杨戬笑着摇头：“不可以。”小家伙嘟了嘟嘴：“好吧。”杨戬、哪吒、雷震子三人均是少年人心性，对于仙姬们的翩然舞姿并无多少兴趣。雷震子放下玉盏，提议道：“许久不曾与二位师兄切磋武艺，不如咱们出去寻一处僻静地方，比试一二。”这个提议立时就得到了其余两人的回应，三个人目光叫错，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云珩也拍着手跟着起哄：“我……”杨戬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嘘！”哪知道小家伙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就是一口：“表哥，我也想去！”“走！”他们三个带着云珩起身往外走，玉帝和王母在高台之上看得清清楚楚。“杨……”玉帝刚要开口叫住杨戬，却被王母拦了下来，“陛下，由他们去吧。”过了仙桥便有一方空地，几人便停了下来。杨戬让云珩坐在一旁，又召唤出哮天犬在一旁陪着。而后，往空地中央一站，摊开手便幻化出三尖两刃刀，指向对面的哪吒和雷震子：“你俩一起上吧。”哪吒一手持火尖枪，另一手握乾坤圈：“二郎真君好大的口气。”雷震子展开双翅，拎着他的风雷黄金棍眨眼间就朝着杨戬扑了过去。三个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精彩，三件绝世神兵以发力催动，在空中碰撞出绚丽的火花。杨戬以一敌二，却是应对自如，丝毫不落下风。那三人飞来飞去，打得正热闹，云珩的目光完全被他们吸引。忽然，鼻端嗅到一丝甜香，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转过头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哮天犬已经幻化成了人性，缩在角落里，手中捧着一个纸包，口水都快从嘴角滴了下来。他拿起一块绿油油的东西放进嘴里，闭上眼，露出十分满足的神情。“你在吃什么？”哮天犬一愣，抬起头来：“绿……绿豆糕。”云珩更疑惑了：“绿豆糕是什么？”“一种人间的点心。”“人间？”“呃……”生在天庭，长在天庭的小太子，仙果蟠桃倒是吃了不少，人间的点心他倒是闻所未闻。于是，小家伙二话不说扑了过去：“让我也尝尝！”他可是玉帝的小太子，哮天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他抢吃的，但又不敢真让他吃，情急之下，准备将纸包里的点心全都塞进嘴里。云珩一看便急了，伸手就要从他嘴里抢。那边杨戬一人应付两人，还能腾出空来看一眼他的表弟。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惊得他振臂一挥，将哪吒和雷震子两人推出几丈开外。玉帝的太子，竟然从狗嘴里抢吃的！云珩好不容易从哮天犬嘴里掰下一块绿豆糕，正要往嘴里塞，冷不防被人拎了起来，手还被牢牢地抓住。小家伙急得在杨戬怀里扑腾：“吃……要吃……”二郎真君没有被哪吒和雷震子联手打败，却被这个年仅三岁的小家伙打败了。他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尤其是小家伙闹腾起来：“珩儿听话，咱不跟他抢，下次表哥给你带。”哪吒看他板着脸，却手忙脚乱的样子，撑着火尖枪，笑得直不起腰。雷震子不明就里：“神仙不食五谷，吸取日月精华便可。”哪吒笑道：“咱们这小太子，与别的神仙可不一样。”三个人围着小家伙哄了半天，最后还是雷震子展开双翅，带上他绕着天庭飞了一圈才将人哄好。临走之前，杨戬还拿出两样东西，当做生辰礼送给云珩。那是一把纯金打造的弓，上面有繁复华丽的雕饰，镶嵌着各色宝石，看上去流光溢彩，非常漂亮。生辰宴上，别的神仙也送了许多礼物给云珩。放在人间，那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但在云珩这个天界小太子眼中，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还不如那块最终也没吃到嘴里的绿豆糕吸引他。闻到的那一丝丝甜香，就够他回味好久。除此之外，云珩最喜欢的是杨戬送给他的那一把弓，翻来覆去的摆弄了好一阵，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一旁的仙女提醒他：“这是二郎真君的金弓银弹。”“紫苑姐姐，你认识？”紫苑是七仙女中最小的妹妹，自从云珩降生之后，王母就让她贴身照顾小太子的生活起居。“当然！”紫苑笑道，“金弓银弹和三尖两刃刀一样，都是二郎真君随身的法宝，曾经用它打落一双凤凰，天庭没有哪个神仙不知道。”云珩嘟了嘟嘴：“我就不知道。”紫苑将一碗百花蜜放在云珩跟前：“你最喜欢的百花蜜。”云珩把碗推到一边，看也不看。“怎么了？”紫苑惊讶的看着他，“百花仙子新酿的，快尝尝吧，可甜了。”云珩仍旧低着头研究他的金弓银弹：“喝腻了。”“那我给你取些仙果？”“吃腻了。”“那你想吃什么？”“我想吃绿豆糕。”“绿豆糕？”“……”云珩研究了半晌，尝试把弹珠抵在弓弦上，一拉一放，弹珠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弹出去，反而落到了地上。紫苑盯着他看了半晌：“太子，你没有法力，不懂仙术，使不了这件法宝，别费力了。”“哼！”云珩噘着嘴转过头去，继续研究他的弹弓。紫苑看着他潜心钻研的模样，还挺可爱。这小家伙能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四处乱跑，调皮捣蛋，倒也难得。王母那边还有别的吩咐，她遍离开了。王母娘娘从蟠桃园巡视回来，忽然发现今日的瑶池特别安静。这才反应过来，还没见着云珩那小崽子的踪影。于是便叫过紫苑问道：“太子呢，又偷跑出去了？”紫苑欠了欠身：“没有，在后面的殿宇中。”“嗯？”这倒是新鲜，一向老实不过片刻的小家伙，今天却安安静静的呆在瑶池，哪儿也没去，“真的假的，太阳打西边出来。”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王母拂袖便走：“我得去看看他。”旁边侍奉的七仙女互相对望一眼，也跟了上去。四年前，王母娘娘忽然前往昆仑之丘闭关数月，返回天庭之时，不仅诞下太子，性情喜好与从前大不相同，甚至连容貌都显得更加年轻了。王母带着七仙女来到后面的宫殿，还没走进去，眼前银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呼啸着迎面飞来，只听刷刷刷几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往下掉。王母看了一眼左右，仙女们毫发无伤，只是头上的发饰落了一地。她走进去一瞧，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神通广大的妖怪打上天庭，攻陷了瑶池。屋子里摆放的琉璃盏、玛瑙瓶、珊瑚树、玉屏风……有一样算一样，全都碎了一地，无一幸免。一堆玉石琉璃碎屑中，还散落着无数颗银质弹丸。云珩站在宫殿正中，一手持弓，一手插腰，不无得意的说道：“紫苑姐姐你看，没有法力，不懂仙术，我也能用这件法宝。”他邀功般的跑到王母跟前，拽了把对方的广袖：“母后，我厉不厉害。”“厉害！”王母点了点头，小声嘀咕：“是，没有法力，不懂仙术，你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