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这一下午,白泽与故友下棋，下得心神不宁，总是惦记着这小家伙。本来看到他心里就觉得踏实了,笑容顿时将在脸上，一脸不解的问道：“回来了？从哪儿回来了？”“从……”云珩见到师父高兴得忘乎所以，差点脱口而出“从凡间回来”,刚吐出两个字，就被杨戬一把捂住了嘴。司法天神摆出他一贯不苟言笑的神情胡说八道：“从斗牛宫回来,我带着珩儿去探望了我的母亲云华仙子。”云珩跟着附和：“对,我们去了斗牛宫,看姑姑。”去个斗牛宫也值得小家伙这么激动？白泽有点不信，但这话是从杨戬嘴里说出来的，二郎真君怎么会撒谎呢？二郎真君不但会撒谎，还撒得面不改色。杨戬刚抱着云珩走到大殿门口,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向白泽伸出手，整个上半身都探了过去：“师父,师父，抱抱,要抱抱~”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糯米团子扑进怀里，白泽神君也不能。手臂一伸，就把小家伙抱了过来。云珩搂紧了他的脖子，兴奋的在师父脸上“木啊木啊”亲了好几口,奶声奶气的说道：“师父，珩儿好想你呀。”小家伙这么热情的扑过来亲亲抱抱,又说好想他，可把白泽神君乐得合不拢嘴，抱着小家伙,任由他靠在自己怀里撒娇。不过，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们才不过分开几个时辰，小家伙似乎过于热情了些。因为心里总是记挂着云珩，白泽今日还特意提早结束了与故友的小聚，提前来真君神殿接他。此时，太阳还没落山呢，小家伙却好像跟他分开了很久似的。云珩靠在白泽肩头，小脸蹭蹭他的脖颈，还在跟师父贴贴，不依不饶的问道：“师父，你有没有想我呀？”白泽轻拍他的后背：“想了想了，这不是提前过来接你了吗？”云珩扬起小脸冲他嘿嘿的笑：“那你怎么不亲亲我呀？”“亲，现在就亲！”白泽低下头，宠溺的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这样好不好？”云珩心满意足的趴在师父肩头，嘴唇贴在师父的耳朵上，悄悄地说了句什么。杨戬听不到，但是看着白泽脸上温柔的笑意，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那小团子，刚才还在自己怀里撒娇，跟表哥亲亲抱抱，说他最喜欢表哥。现在一看到师父，就把表哥抛到了脑后，就迫不及待伸出圆手要亲亲要抱抱，还说起了悄悄话。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亲亲表哥放在眼里！没有，并没有！虽然天上只过了几个时辰，但他们在人间呆了一个多月，天天都跟表哥在一起。现在回来看到师父，自然想要师父亲亲抱抱。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云珩这个小家伙，玩高兴了就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就把他们下界的事情说出来。小家伙热情开朗，喜欢和讨厌都放在脸上，直接了当的表现出来。他感觉自己很久不见白泽，就跟白泽亲近。同样的，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玉帝和王母，回去之后肯定也要跟父皇母后撒娇。要是被玉帝王母发现异常，稍微套一套他的话，说不定，小家伙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回来的时候，杨戬其实还想把云珩带到真君神殿，再次给他强调这件事务必保密的重要性，没想到白泽会来得这么快。现在，他反倒是有些为难了。“咳……”杨戬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那师徒二人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被他唤来注意力。“那个……”二郎真君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珩儿来一趟真君神殿也不容易，我都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今天还没怎么说上话，白泽神君就过来了。”白泽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不是很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怪自己来早了，耽误他们兄弟小聚？杨戬又说：“时辰还早，白泽神君不如到真君神殿喝杯茶，让珩儿再陪我一会儿。”云珩嘟着嘴，丝毫不给表哥面子：“可是我想回去了。”“……”紧接着，他脸上露出的神情让白泽神君吓了一跳。整个天界谁不知道，二郎真君自从当了司法天神，冷心冷情，铁面无私。除了哪吒能跟他嘻嘻哈哈，别的神仙看到他，都得绕道走。此时此刻，就在刚才，他竟然在二郎真君脸上看到了一种委屈又无辜的神情，而后，杨戬说出的话更是让他吃了好大一惊。杨戬说：“珩儿，你不想再陪陪表哥吗？表哥会想你的。”就连他袖子里的哮天犬，光天白日还打了个寒战，从未见过主人这个样子，仿佛被什么女鬼俯身似的。云珩也用一种迷惑的神情看着杨戬，明明他们在凡间，朝夕相处了好久，怎么表哥还是这么舍不得他：“唉，表哥你太粘人了。”“……”此言一出，别说白泽，就连守在真君神殿大门外的天兵天将，都忍不住低下头笑了起来。真君神殿每时每刻都是冰冷肃穆的，只有这位小太子来的时候，能给这座殿宇带来满满的童趣。杨戬有求于人，也只好硬着头皮承认：“可不是，表哥舍不得你，你再陪表哥待一会儿好不好？”但那又不是别人，是小团子最最喜欢的表哥呀。既然表哥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下来：“那好吧，我再陪陪表哥。”杨戬抬了抬手，本打算伸手去抱云珩，奈何小家伙已经自然而然的靠在了白泽肩头。他伸出去的手也不好收回来，于是冲着白泽做了个“请”的手势。白泽走进真君神殿，这偌大的殿宇，空旷冰冷，比他那个东海之滨的山洞还让人觉得冷清，一看就不是白泽神君这种温暖的瑞兽喜欢的地方。白泽在旁边的桌旁坐下，有仙侍过来给他上茶。杨戬牵着云珩，说有个礼物要送给他，就放在寝殿，让他自己去取。小家伙听到有礼物，一蹦一跳就往后面去了，杨戬也赶紧跟了上去。一进入寝殿，他就把云珩抱了起来，放在桌子上，让他做好。然后握着他的肩膀，立即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珩儿，你一定要记好了，关于我们下界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云珩不耐烦的嘟起嘴：“你已经说过一遍了，我都记住啦，表哥真是啰嗦。”杨戬继续强调：“表哥没有跟你开玩笑，如果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了，那么沉香和表姐都会有危险，你知道吗？”云珩眨了眨眼：“什么叫有危险。”杨戬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他们可能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你不想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吧。”云珩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却被他眼里那种冰寒的眼神吓到了。于是，小家伙也乖乖的说道：“我……记住了，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表哥放心吧。”杨戬摸摸他的头：“一定一定，记住了！”云珩再次点头，郑重保证：“记住了！”“好了，回去吧。”“嗯？”小家伙诧异的看着他，“回去？”“对呀，你刚不还说想回瑶池了？”云珩眉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小团子生气了：“你刚才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我吗？大骗子，表哥是个大骗子！”“礼物……”礼物是杨戬为了把云珩引到没人的地方，顺口编出来的，交代完了最重要的事情，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好好……”他四处看了看，“这就给你找个礼物。”他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可以送给小家伙当礼物的。随手给了小家伙一件法器，是个小巧精致，玲珑剔透的琉璃瓶，可以用来储存灵力。云珩拿这个瓶子也没什么用，但是琉璃瓶造型别致，精美漂亮。杨戬拔掉瓶塞，聚了些灵力注入里面，又晃了晃，举到小家伙跟前。云珩定睛看去，瓶子里面漂浮着点点微光，就像把星星装进了瓶子里，他们甚至还有不同的颜色，晃一晃还能排列出不同的形状。就是个用灵力制成的万花筒，小家伙看着稀奇，很是喜欢，开开心心的收下了。回去的路上，白泽看到他手中的琉璃瓶，一看就是用简单的法术哄小孩子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白泽神君立刻就反应过来，喝茶是假，送礼物也只是个幌子，二郎真君这是要支开他，有什么话要单独跟云珩说。“珩儿，”白泽随口问道，“今天在斗牛宫玩得开不开心？”云珩坐在他的背上，还在晃那个瓶子，听到他的问题，大声又兴奋的答道：“好开心呀！”“这么开心呀，”他哄着小徒弟，“那跟师父说说，怎么玩的？”这个问题云珩根本就不用撒谎，因为他和杨戬的确去过斗牛宫：“我们去陪姑姑了呀。和姑姑一起喝茶，聊天。姑姑还给我准备了好吃的仙果，小点心。她让我坐在她的腿上，给我剥葡萄，说她喜欢珩儿，要珩儿时常去陪她聊天。”这听起来跟凡人走亲戚串门也没什么不同。但白泽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问道：“那你表哥在做什么？”云珩想了想：“表哥在一旁处理仙务。”白泽尴尬的笑了笑：“二郎真君还真是……日理万机。”云珩问：“什么叫日理万机。”“就是……每日都有许多仙务要处理。”云珩点点头，表示同意：“表哥的书案上堆了好多书卷，叫……”那个名字有点长，小家伙得想了想，“叫《太上混洞赤文女青诏书天律》。”于是，话题被成功带偏。白泽神君毫无所觉，还笑着夸奖徒弟：“珩儿真棒，连《太上混洞赤文女青诏书天律》也知道。”云珩说：“是表哥教我念的。”“那你知道那上面写的什么吗？”“不知道。”“那就是咱们的天条。”白泽把云珩送到瑶池门口，他不便进去，便看着小家伙一蹦一跳往里走。云珩忽然想起什么，低下头在腰间荷包里掏了半天，回头跑到白泽身前，朝他招了招手：“师父，你弯下腰来。”白泽笑道：“做什么？”小团子软软的撒娇：“来嘛来嘛~”白泽拿这个小徒弟没有办法，弯下腰来凑到他的跟前，差点撞上他的额头：“怎么了？”云珩忽然把手里的东西往他嘴里塞：“很甜的哦！”管他是什么，递到嘴边的美食，白泽张口就咬。登时，清甜的杏肉和果汁满溢在唇齿之间。咬了两口，白泽神君忽然想到他们刚从真君神殿回来，真君神殿除了杨戬，还有杨戬的神兽。立时皱起了眉头，问云珩：“这……不会是你从哮天犬嘴里抢下来的吧。”云珩冲他笑了笑，没说话，扭头就跑进了瑶池。“母后，母后！”小家伙一路跑到正殿，兴奋的大喊，“我回来啦，我回来啦！”大殿内，七仙女和织女分别站在两侧，王母正坐在中间的宝座之上处理仙务。订婚殿一名小仙女动了凡心，下界的路上被天兵天将发现，又抓了回来，问她如何处理。这事儿本来也不该她处理，神仙私自下凡该如何论罪那是司法天神的职责。可这是订婚殿的仙女，订婚殿本来也是由她执掌。那仙女此时就跪在地上，害怕得全身颤抖，低着头一言不发。云珩那小团子人未至声音先到了，王母抬起头来，就看到他一蹦一跳的冲进来，嗔怒的看了儿子一眼，竖起手指，比了个静声的手势。云珩看到母后兴奋得不得了，却还是乖乖地闭了嘴，还拿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他跑到王母身旁，二话不说就扑进了母后怀里，小脸紧紧地贴在母后胸口，活像个要奶喝的小宝宝。王母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出去疯玩一天，回来就这么粘人。但她现在还有正事要处理，没空逗儿子。只是一手揽着小崽子，目光却盯着下面跪着的仙女，神色威严：“你为何要私自下凡”那仙女是真的吓坏了，她心里明白，私自下凡是什么罪行，尤其是她这种仙阶低微的小仙女，打下凡间轮回转世都算清的，说不得要上诛仙台，灰飞烟灭。私自下凡的神仙，没有哪个是想要轮回转世的。他们并不是像真正的去做凡人，只是想短暂的体会一下凡人的快乐。真是把他们贬下凡去，让他们受轮回转世之苦，生生世世当个普通凡人，他们并不愿意。“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小仙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母又问了一遍：“你为何要私自下界？”“小仙每日在订婚殿当值，几百年来，见到无数凡人结下姻缘，有的相敬如宾，有的貌合神离，有的劳燕分飞……小仙只是好奇，凡间的情爱究竟是什么滋味，这才想着偷偷下界，觅得良人感受一二。”说着，她又伏下身磕头：“娘娘饶命！”她说话的声音有点熟悉，云珩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王母还未说话，怀里的小家伙先开了口：“你把头抬起来。”那仙女哆哆嗦嗦抬起头来，云珩这才认出，他的确见过，就在订婚殿，这仙女还问过他，自己的红绳跟谁绑在一起，是不是二郎真君。没想她竟然私自下界，被天兵抓了回来。这个理由并不新鲜，因此私自下凡的神仙也不在少数。虽然天规并不限制神仙之间的婚配，但条件也是极为苛刻的，通常也只是那些经历过封神大战的正神，跟他们这些仙阶低微的仙女仙侍没什么关系。王母叹一口气，在她看来，天界这些小仙女，就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就算在天庭做一个端茶递水的下等仙侍，为太上老君烧火的道童，那也比凡间那些丫鬟奴仆好太多。只要他们潜心修行，迟早有一日也能悟得正道，提升仙阶。王母刚叹了一口气，正要训斥她两句，还未开口。怀里的小家伙又说话了：“什么是良人？”“……”仙女不答话，云珩又问了一遍：“什么是良人呀？”仙女这才说道：“小仙……时常在姻缘镜中看到，年轻俊雅的公子，满腹才华，对月吟诗。”云珩刚从凡间回来，听她这么一说，就想起了自己的表姐，还有中年刘彦昌那个落魄潦倒的样子。于是，云珩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的良人是个年轻俊雅的公子，说不定是个又脏又丑又讨人厌的老头。”“……”仙女的美好幻想，就这么被他一句“又脏又丑又讨人厌的老头”破坏了。凡人又不是神仙，总有老去的一日。那仙女不由自主的想到，姻缘镜中翩翩公子的形象，变成了岣嵝着背，拄着拐杖，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子，而他们身边的仙女依旧还是年轻漂亮的小仙女，这太吓人了！仙女头磕在地上：“小仙知错了，娘娘恕罪，娘娘饶了我这一次吧。”被儿子这么一觉和，那仙女本是为了逃脱惩罚，在王母跟前认错。现在倒好，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害怕自己真的被贬下凡去，嫁给一个老头子。王母觉得奇怪，小家伙怎么突然提起老头。低头看一眼小家伙，见他仍旧靠在自己胸前，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一个琉璃瓶，并没有什么异样。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想着他现在读书了，《诗经》里面描写男女之情的篇章可不少，小家伙读到过也不奇怪。王母摆了摆手：“行了，念你是初犯，私逃未遂，从轻处罚。”最后，仙女被贬了仙阶，罚去百花仙子处干苦力活儿，每日挑水施肥，照料花花草草。处理完了仙务，王母这才抱着儿子，摸摸他的额头：“跑出去这一整天，都上哪儿玩去了？”云珩掰着手指头给她数：“我先去找了师父，师父还没起床呢，非要抱着我再睡一觉。”“……”殿内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周围的仙女纷纷低着头，拿袖子挡住半张脸。看起来，温柔平和的白泽神君，想不到还有赖床的习惯。王母也有些忍俊不禁，刮了刮儿子的鼻子：“这事儿可不能到处跟别的神仙说。”云珩问：“为什么？”“白泽神君不要面子的。”“面子？”云珩好奇，“那是什么，能吃吗？”王母笑道：“别的神仙会笑话你师父。”“因为他赖床吗？”王母只是看着他笑。云珩乖乖点头：“那我不说，我才不要师父被人笑话。”小家伙又接着说道：“然后，师父带我去真君神殿，找表哥玩。然后，表哥又带我去了斗牛宫，见到了姑姑……”他又把先前和白泽说的话，跟王母说了一遍。不过小家伙牢牢记住了表哥的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偷偷跑到凡间去玩的事情，否则沉香和表姐会有危险。云珩喜欢表姐，更喜欢沉香，不想他们有危险，想要好好保护他们。可是他是个不会说谎的好孩子，干脆什么也不说。王母摸摸他的头：“姑姑好不好呀？”云珩点点头：“好，姑姑可喜欢我了。”“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呢？”王母捏了捏儿子的小脸：“玩了一整天，累不累？”云珩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累了。”“那让采盈给你做点心好不好？”“好！”王母去抱他，想要把他放在地上：“去桌子旁边坐好。”“不要！”小家伙又攀上母后的肩头，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脖子，“我要母后陪我一起。”“怎么了这是？”云珩说：“我就想要母后陪我。”虽然小家伙一向喜欢撒娇，但是玩起来也是疯得很，一刻也闲不住。亲亲抱抱撒个娇，很快就跑开了。今日倒是反常，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呆着。吃完了点心，喝了些花蜜，小家伙仍旧窝在王母怀中，让他的母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抱着他陪着他。到了晚上，小家伙眼皮开始打架：“母后我困了。”王母哄他：“困了就去睡吧。”这时候，紫苑走过来要抱他，云珩却不肯，仍旧缩在王母怀里：“我要母后哄我睡觉。”王母拿他没有办法，抱着他站起来：“好好好，母后哄你睡觉。”她抱着儿子往寝殿走，小家伙又闹起来：“等一下，等一下。”“怎么了？”云珩贴在母后耳边软软的说道：“今晚我要跟母后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