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峰滑在这段难度赛道上, 并不知道他才一滑进来,简他们就离开了山上,此刻他完全被脚下的赛道吸引,就像一个进行着有趣游戏的大男孩。全神贯注的同时, 嘴角勾出愉快的笑容, 完全投入其中。很有意思的赛道。野雪挑战赛的高级赛场, 最有趣的就是没有给选手适应赛道的机会。这次他们还有视频可以看, 有时候在全新的赛道上,每一米滑出去都是未知。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告别单调和无聊,总是规格一样的赛场, 完全依靠选手的技巧和现场判断力进行挑战,一个正确的选择可能会是一段长时间门的优质赛道,也有可能选择错误, 就此冲进荆棘遍布的难度区域,一不小心就要栽个跟头。十米外全是未知的感觉特别刺激。杭峰当然是希望自己能够选择到最正确的路线, 最快时间门地冲到山下,但如果一不小心选错了, 好像也没关系,展示自己技巧的时候来了。遇见雪包,就做好弹压飞跃的准备。遇见路障, 就拧转身体来一个潇洒的回转。遇见陡峭的坡道, 就调整重心靠后, 一路杀过去。遇见绕不开的石头, 就一咬牙, 冲上前,往上拔高一跳,来一场优雅的低空飞行。野雪挑战赛, 或许更多的挑战者来自高山滑雪,他们在雪道上的表现或许比杭峰好。但是难度赛道对技巧的要求,更加偏向公园滑雪,每一个细节都是身体精微的控制,提气下沉压高度,大回转小回转,眼到心到脚到滑到。当一个个难度障碍被摔在身后,逐渐膨胀起来的自信心,犹如自己无所不能,已经征服了这座雪山。实在太过瘾了!杭峰很快就适应了难度赛道的障碍,速度从20多迈提高到30迈,随后逐渐提高,越滑越顺。选择跟在他身后的加国选手,很快就被落在后面,显得力不从心。明明有了杭峰在前面领路,他只需要跟着就行,按理来说,跟滑的人应该更轻松不是吗?可他还是觉得非常的吃力,根本跟不上杭峰的速度,他们之间门的距离被不断地拉开,从五米变成十米,很快就拉开了二十米。杭峰冲进那片云杉树林的时候,这位加国选手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并且再无法看见杭峰的路线了。看着消失在云杉树林里的人,这位加国选手无奈地笑了一下,果然是世界级的选手啊,自己和他的差距太大了。杭峰冲进了云杉树林。这树林其实很薄,也就四排的树交错栽种,除了遮挡视野和被前者滑出的树根有点麻烦外,并没有特别的难度。但是当杭峰从树林滑出来的时候,看见前面的那块巨石,瞳孔收缩了一下。出发的时候,出发点的裁判提醒他们要小心左手边的巨石,说是那边的雪不够实,可能落下去。杭峰当时无法对号入座,直到滑到这里,他明白了。从云杉树林滑出来后,是一条被巨石对半分开的路。雪道应该有七八米宽,其中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埋在雪里,让赛道骤然狭窄到只有1/3的宽度。巨石能有一米多高,本该覆盖在山上的雪早就被前面的选手冲散,露出大片的黑色石头,在冻雪之下,显得过于的光滑,反射着来自天空淡淡的微光。这石头过大,而且倾斜的面朝着赛道外面,滑板滑上去,恐怕会影响方向。最关键石头的高度还遮挡了视野,很难判断石头的后面是什么在等着选手。而与之对于,剩下的赛道狭小的恐怕只有两米不到米,被夹在两口石头中间门,地面也是被冲开的乱石。这样的乱石道,不应该作为滑雪道出现,无论是板头可能撞在石头上,还是雪道对滑雪板的伤害都是非常明显的。相信,大部分人在看见了这条狭道之后,都会尝试去滑那块石头。毕竟至少一眼看过去,石头上面非常平坦,就算看不见前路,当你上去再思考也不迟。至少杭峰没有得到裁判的提醒,他一定会选择石头。对于他这种水平的滑雪运动员,不过就是控制方向和等待一段飞跃,并不是多难的事。不过这一瞬间门,杭峰还是选择了相信那位裁判的提醒。他不觉得在这件事上,裁判会去误导选手做错误的选择,或许这位裁判听到了什么消息。杭峰一咬牙,冲向那条不过两米长的峡谷,在即将撞上嶙峋山石的瞬间门,他带着雪板往下一跳。惯性之下,他成功跳过了这处危险的石头。“铛!”杭峰身体往前栽了一瞬。他的板尾嗑在了石头上。险之又险的在栽倒前控制住身体,稳了下来,心脏一阵乱跳。速度有点慢。跳的也不够高。下一次得记住,提前准备。稳了稳,杭峰往左边看了一眼,没有发现这巨石的问题在哪里。巨石下面有很多选手落地时候跳出的坑,那坑的深度说明这之前很多选手都成功地完成了挑战。那位裁判特意提醒他的原因是什么?疑惑在心里一闪而过,前面的赛道又出现新的难度,杭峰不得不将疑惑放在脑后,专注在接下来的挑战中。难度赛道的长度并不长,也就1.3公里,但选手在速度普遍30多迈,并且无法走直线的情况下,滑出这条赛道大概要分钟左右。杭峰冲上这条赛道的时间门已经分钟了,前面不远处就是第条赛道。一条笔直滑行,坡度高于20°的高山滑雪道。这是一条速度赛道,为了给选手速度的刺激,并没有设计难度。这一点,大赛方已经在安全培训上特意说明。杭峰还是留了一个心。野雪挑战赛最大的魅力就是赛道具有变化性。比赛期间门大赛方不会找平赛道,也就是说之前选手滑过的痕迹都会留下,当大多数人从一个地方滑过的时候,雪面必然会变深。继而一个又一个没有准备的选手栽倒在里面,进而形成一个个的雪坑。杭峰在华国参加的那场野雪挑战赛,就曾经被南村直人逼进过一处比赛期间门才形成的雪坑。那时候有唐隽帮他做路线整理,他自己就没怎么动脑筋,这一次就不行了。他不但要保持速度,避开前方的每个陷阱,还有记住更多的陷阱,避免在接下来的赛场上吃亏。这就是比赛经验啊。如果不是吃过亏,又怎么会想到记忆更多的赛场障碍呢。而且想要做到这件事,显然记忆力也不能太差。杭峰滑的这条直线雪道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努力尝试去记忆接近一公里赛道的每一处小细节。很难,但必须要做,这是未雨绸缪。国际赛场上,为了冠军,什么人都有。只要你做的比别人多的时候,就算不坑害别人,也能避开那些别有用心的动作。当然了。一力破万法。如果能够像滑板速降那样冲到最前面,那就另说。杭峰一心几用,不知不觉间门临近终点线。其实这条赛道还没有到尽头,野雪挑战的赛道已然来到终点,再往下滑已经没有必要。大赛方在相对缓和的雪道上立起展板,展板五颜六色,印刷着这次比赛赞助商的logo。展板上方,雪道的正中间门,矗立着一个巨大醒目的计时器,隔着百米都能依稀看见数字。鲜红的数字正在上面跳动,离得远了杭峰看不太清楚,直至冲过终点线的瞬间门。计时器停止了跳动,时间门定格在5分22秒32。同时,零零散散站在展板后面的观众,给出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杭峰在这后半截其实滑的云里雾里的,为了记下一路上的障碍点,对自己的速度没有特别的感知,所以此刻这个成绩好坏也不清楚。只知道,5分多钟的时间门肯定是比女选手那边快很多,但比起男子单板的选手排名如何,就不确定了。杭峰视线落在计时器上,视角的余光扫着拦路的展板,同时身体后仰,在缓坡上降速。一蓬雪在身前身后飞扬,蒙蒙雪雾将杭峰裹住。没等雪雾落下,杭峰撞破雪雾滑出来,停在了展板前米的距离。杭峰很满意这个状态。降速所用的力度和犁挺滑出的距离,再加上雪雾飞扬的高度,以他的经验,都在告诉他自己最后冲过终点线的速度还不错。希望能进1/4赛。以自己目前的名望,如果进不了1/4,好像有点丢脸呢。“杭峰!!”奥利从展板护栏的那边走过来,一边喊着一边挥手。杭峰也回应地挥手,视线扫过,没有看见简他们。这也正常,从山上坐缆车下来不但要等时间门,整个行程差不多还要十分钟,杭峰这边估计到了休息室,喝完一杯水那边都还没有到。杭峰迎上奥利,还没等靠近,一名已经比完赛的选手从展板后面探出半个身体,热情的对杭峰说道:“嘿,杭峰你进1/4了。”杭峰果断停下脚步,看向对方:“我现在排名多少?”对方说:“大概五六名这样吧。”杭峰点头,当然是不太满意,拿惯了冠军,比赛排名骤然掉到五六名,压力很大。奥利这个时候走过来,听见他的对话说:“只有五六名吗?比赛还没结束,那最后不是只有七八名这样?”杭峰点头:“没有滑好。”奥利叹气:“是的,我以为你怎么都要在更前面,最好前名。”杭峰说:“到处都是障碍,滑起来很不顺畅,看来我野雪的适应能力还是太差了。”“唉~”“唉!”两人同时叹气。拦下杭峰的这名选手左右看看,无奈望天:“嘿,兄弟们,我以为我是来报喜,你们这个表情……进了1/4都不满足?你们可是星啊!今年四五星的选手来了14个,你们两个冲进决赛,可就代表有四星选手被淘汰了!那可是四星选手啊!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杭峰和奥利对视一眼,笑了。奥利说:“不不不,其实我很满足,我只是对杭峰的成绩期待更高。”杭峰说:“别这样,我压力太大了。”“你可是杭峰,就应该有更好的成绩。”杭峰扶额,捧杀吗这是?这位拦下他们的选手挠挠头,听完他们的对话后说,“看来我还是见识太低,太保守了,所以接下来呢,杭峰你的目标是什么?难道真的要直接拿五星?”奥利搭上杭峰的肩膀:“当然。”杭峰也点头:“目标定高一点总是没有错。”这不过是四星的赛场,杭峰真正希望挑战的是五星的赛道,如果四星的赛道都拿不到好成绩,他又怎么挑战五星?……观看比赛的观众不多,临近天黑,又在刮风,这个时间门还留在这里的多是比赛选手的亲友团。杭峰平静的走过选手通道,前往选手休息室。这里也是缆车站。从山脚直通山顶的其中一个缆车中转站。一共四层楼高,一二楼是游客接待大厅,楼是一家餐厅,四楼楼顶就是乘坐缆车的地方。这座缆车站很大,不但负责一条大型缆车的缆线,还负责一条小型缆车线,类似于将双人木椅挂在半空的那种,在起风后已经停运。游客中心停留了很多的人。想要下山的游客要在这里等车,还有一部分选手和其团队在这里等候成绩。大赛组将大厅分割成了两个部分,游客和参加比赛的选手各占据一边,人多却井然有序。杭峰沿着选手通道一路进入到休息室里。这里的设施设备已经很齐全,所以大赛组在这里采用了电视屏幕播报积分的方式。杭峰走过去看了一眼,排名一目了然。5分22秒32杭峰第五名杭峰还特意看了一眼。南村直人成绩是5分47秒44,排在第十一名。看见杭峰过来,有人第一时间门围了上来,是克劳德·迈尔。瘦高的年轻人笑的很热情,但在这份热情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我就知道你的一定能滑出一个好成绩,第一次参加四星赛,就排在了第五名,你真是太棒了。这条赛道我以前可是滑过两次,也只滑了5分04秒的成绩,只比你多了18秒,在极限运动上,你的天赋真是太强了。我可以保证,这次的比赛你可以轻松拿到四星的名额。去年单板方面,好像一个晋级星的选手都没有吧?不愧是你。”杭峰在克劳德的说话声中,自然而然的转头去看了一眼积分榜,跟上面的排名。克劳德·迈尔5分04秒54第二名他的用时仅次于那位五星选手。五星选手克莱·米尔滑出了4分55秒的成绩,也是单板这边唯一滑进5分钟的选手。虽然杭峰一直觉得五星选手来四星赛道“虐菜”,这件事本身有点过分,属于抢占别人的晋级机会,但这次的成绩依旧证明了五星选手在成绩上,确实较之于四星选手全方面的领先。杭峰凝望克莱·米尔的成绩,若有所思,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克劳德一副“求夸夸”的表情。太明显了。杭峰嘴角抽搐,但也真心地说:“您的成绩非常好,说不定能直接升五星。”克劳德满足地笑了:“走吧,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还有组才比完,我们的最终成绩就出来了。”杭峰没有拒绝,跟着他一起走到里面,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休息。这里可太舒服了。温度比山顶热乎了不少,座位也是可以放倒的软座椅,靠墙的一侧摆放着水和食物,还有网……网?杭峰急忙去摸衣服兜,摸了一个空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放在简那边,要等他们下来,才能给父母和唐隽发消息。这个时间门在国内十点过,比预计的早,唐隽应该还没有睡觉。就算比赛还没结束,进资格赛这件事算是板上钉子了吧,临睡前的好消息,应该可以送给他们一个好梦。杭峰重新坐下,想要趁着记忆还新鲜的时候,将赛道从头到尾回忆几遍,加深印象。但无论是奥利,还是克劳德都坐在他身边,总是在说话,杭峰只能放弃,和他们聊了起来。聊的是今年的滑雪赛。奥利是常规赛场的澳洲国家队员,今年满十八岁,从青少组升到了成年组,成年组的赛场对他来说空前艰难,他一直很担心自己到了成年组赛场会被碾压成渣。克劳德则是一名职业的极限滑雪运动员,他除了会参加“FWT”的比赛,还会参加“X-games”的野雪挑战赛,同时他还是一名极限越野滑雪运动员。克劳德显然并不在意自己取巧,换单板拿“五星”这件事,反而沾沾自喜地说:“单板这边的竞争确实要简单很多啊,双板滑雪进入资格赛的最低要求就是滑进五分钟,前名的时间门应该在4分10秒左右。”奥利说:“双板的灵活性更高,这样的时间门很正常。”克劳德叹气:“虽然正常,可竞争太激烈了,你们知道我是一名双板滑雪选手,转项单板真是下了一番决心和苦功。”奥利略微思索:“五星的待遇确实很好。”克劳德说:“当然了,只要这次升上五星,我的装备更换资金就有了来源,也能补发教练的教练费。独自拼搏的运动员太难了,有时候我就非常羡慕像华国这样的举国体制体育,只要自己足够出色,国家就会出钱培养,滑雪可是一项非常高消费的运动。”杭峰的祖国被提到,笑了一下。不得不说华国这样的体育人才培养制度,确实解决了很多普通家庭孩子无法从事高消费体育运动和培训的难题。这样一来,克劳斯选择单板考级,好像也能理解。人要往前走,总有各种各样的难题,有人走到路尽,换条路也是正常。正聊着,视角的余光看见从楼上下来的人,杭峰撑着椅背站了起来。简他们来了。楼梯在靠近游客的那一侧,一大批人下来的时候很醒目。穿过游客大厅过来,还要一会,杭峰站起身就要迎过去。克劳德幽幽说了一句:“有时候真是羡慕杭峰。简是他的教练,哥哥在斯篮搏也很有名,还有另外一个人,我在宾馆的时候见过他,他的头顶顶了一块布。”杭峰:“……”看来羡慕大户的可不只有发展中国家的人啊,就连来自发达国家的人看见阿拉法特的眼睛都发绿。只有奥利单纯:“头顶布的也不一定就有钱,石油开采也就集中在几个家族和公司手里,普通的阿联酋老百姓只能说福利待遇好,距离有钱人还是差距很大。”克劳德听见,笔直看向杭峰:“他家有油吗?”“……”杭峰沉默两秒,点了一下头。克劳德再看向阿拉法特的眼睛真的发出了绿光,恨不得滑跪的模样,一把搭着杭峰的肩膀迎上去,“介绍认识一下啊!”……阿拉法特要冻成冰棍了。作为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他也不是一点苦都不能吃,但在炎热沙漠长大的他,确实耐受不住雪山的寒冷。以前他就算冬季上山,也以自己滑雪为主,滑够、或者冷了,说走就走,并不会停留。这次为了陪杭峰看比赛,他觉得自己被冻成了狗。吸一口气,鼻腔里一阵刺痛。转头看向老管家:“秋裤什么时候能买到?”老管家年纪大了,并没有跟着上山,一直在游客中心呆着的他面色红润,闻言从一直提在手里的纸袋里拿出一个包装完好的盒子:“已经给您买来了。”阿拉法特拿来看了一眼,蹙眉:“保暖裤?不是秋裤吗?”老管家说:“华国制造,应该就是秋裤了,加绒的。”简斜睨一眼,颇有几分优越感地说:“保暖裤是保暖裤,秋裤是秋裤,不一样。”阿拉法特嫌弃的把保暖裤丢回老管家手里:“我要秋裤。”老管家无奈。一只手将保暖裤拿走,是杭阳笑道:“是一样的,保暖裤是秋裤的改良升级版,根据绒的厚度可以应对零上到零下30的温度,您买的这个保暖裤有点厚,再配上羽绒裤恐怕会很热。”阿拉法特闻言,眼睛一瞪,双手抓着保暖裤,如获至宝。“就要这个,我现在就去换上,真是太冷了!”老管家让人跟着阿拉法特去了更衣室加裤子,随后又从纸袋里拿出两盒一模一样的保暖裤递给杭阳和简,“还有两位的,这是我在瑞国能找到的最好的保暖,嗯,秋裤。”杭阳接过,翻到后面的说明看了一眼,【华国制造·义乌】。这时,杭峰走了过去,杭阳急忙将保暖裤放下,期待地看向自家弟弟:“成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