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苏冷秋的手还是放了下去。“啊……”泰力仰天嘶嚎。星星血沫由他口中喷出。下半身经脉尽碎,身体机能瞬间紊乱。强如进化人,也逃不开最普通的生理构造。“我说……我我……我都告诉你。”泰力瘫软在地,有气无力地哼叽道。苏冷秋扶了扶镜框,轻笑道:“不行!”她的手慢慢移到了泰力的小腹处。泰力顿时全身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而出。他低着头求饶道:“求……求你了,放过我,我都告诉你。”“不行!”苏冷秋依然摇头。她手指微曲,红色光晕再次覆盖在她的玉手上。“……”泰力心如刀绞,整个小腹像被人掏空了一般巨痛。但他却没有喊叫,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苏冷秋如同在抚摸着自己最亲密的男人,由他的小腹处慢慢游移到他的胸前。泰力双眼无神,嘴角吐出的血沫如同啤酒花一样,层层叠叠。他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人……人质逃跑了,满满……满大人正在到处找,在……在帝……帝王酒店,我……我的人……看见过……人质在那出现。”苏冷秋皱了皱眉,跺脚道:“我没让你说,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泰力似是听不见她的问话,只管自顾自地说着:“满……满大人……许我一世富贵……他说以后……会罩着我……满大人……是外星人!”每说一个字,泰力便会吐出血水,喉咙里“咕噜”作响,令人看着心生恻隐。张一诺长长地叹了口气,来到近前,沉声道:“其实你早说出来也就不用受罪了,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你那把枪根本起不了作用,你只是想拖延时间,好让满大人来为你解围。”他闭起眼睛,声音痛苦地道:“可是你真的知道吗?满大人永远不会来救你的!”听闻此言,泰力失神的双眼突然暴起精光,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张一诺的每一个字都说进了泰力心里,他知道,那把枪不可能起任何作用,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希望满大人能尽快前来,救他脱离险境。但张一诺最后却告诉他,满大人永远不会来救他。“难道我真的一无是处。”泰力躺在地上,无力地喃喃道:“我只是一条任人摆布的狗,有用的时候叫来,没用的时候踢开。”“走吧,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债……也还清了。”张一诺轻声说道。三人不在多做停留,慢慢走了出去。泰力整个人都肿了一圈,两条腿圆滚肥壮,将裤子撑得欲要裂开。肚子上更是犹如十月怀胎,足足大了三圈。他躺在地上,冒着气泡的血水由他嘴角流出,染红了他的脸,也浸透了那干瘪的地毯。刚刚那名被他杀掉的少女,就是躺在他现在的这个位置上。地毯变成了恶鬼,拼命地吸食着那滚烫的鲜血,慢慢充盈着早已干枯的身躯。此时,一阵脚步声慢慢传来。泰力缓缓转过头,只见一双破旧的“乔丹”在他身边,鞋面上满是酱紫色的结痂,不知原先是什么东西在这双鞋上干枯、凝结。或许,是血!泰力认识这双鞋,也知道这双鞋的主人是谁。他勉强抬了抬头,道:“你来了?”“是的,我来了。”声音低沉,竟是屁猴。泰力咽了口血沫,道:“你来晚了。”“是的,我来晚了。”屁猴回道。泰力狠声道:“满大人呢?”“满大人,他来不了。”屁猴耸了耸肩膀。泰力不敢相信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他看不起我吗?”“不,满大人很重视你,他怎么会看不起你。”屁猴否定了他的说法。泰力疑惑地道:“那他为什么不来。”“因为我根本没去找他!”屁猴说出了答案。泰力非但没有生气,竟是还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他大喊大叫的时候,没有人进来救他,是因为屁猴挡住了他们。屁猴沉吟片刻后,突然道:“谢谢你。”“哦?”泰力颇感意外,奇道:“谢我什么,我整天打你,骂你,把你当奴隶使唤。”泰力实在想不出屁猴有什么可谢他的,如果屁猴对他有某种感情,除了恨以外,泰力也真的猜不出还有别的。屁猴今天的举动,他一点也不感意外,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谢谢你对我笑,这20年里,你是头一次对我笑。”屁猴也笑了。泰力用力弯起眼睛,笑道:“你的要求还真低,那我就笑给你看。”“你可还记得?20年前,我们整天都在笑,当时日子过的爽快,有你在我身边,我们谁也不怕。”屁猴遥望着窗外那浓重的云,声音似是传出很远,又似是从未说过。说到此处,泰力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神采,他大笑道:“当然记得,那时我刚出狱,没吃没住,无亲无故,被一群小混混堵在墙角里打,是你救了我。那时……你在我心里就像爸爸,永远在保护我,没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你可还记得,我的名字。”屁猴低着头,轻声问道。泰力不知为何,那鼓突的双眼中突然流出两行泪水,泪水划过他的脸,冲淡了他脸上的血色。泰力沉声道:“血大圣,孙武猴,这么响亮的名字,每一个南城的人都知道,我又怎会忘记。”“但是在这20年里,你却忘了。”屁猴摇了摇头。泰力强压着一口血,认真道:“对不起。”“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屁猴轻声道。泰力点头道:“你会。”“为什么?你知道我这些年受了你多少侮辱,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屁猴奇道。泰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渴求道:“因为我们是患难过的兄弟,你不能恨我。”“我没有恨你,但你可还记得,血大圣这个绰号,是从何而来?”屁猴叹了口气。闻言,泰力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脸上的神采也不见了,眼中竟是一片死寂。他接着道:“是因为你当年心狠手辣,但凡是侮辱过你的人,你都没给他们留下过一具全尸。”他喘了口气,急切地道:“哥,看在往日的情义上,能不能把我的皮衣和我埋在一起。”泰力挣扎着挪动双手,紧紧地攥着他那身破旧的棕色皮衣。屁猴没有说话,血腥味瞬间扩散,干瘪的地毯也越发充盈起来。迷雾渐浓,蒸腾的雾气像流动的冷水一样,将每一个人的身体打湿。洋楼外面人头攒动,凶神恶煞的大汉们具在一起。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佝偻的身材如同猴子一般。那瘦小的身上,竟是穿了件与之不符的肥大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