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厄尼斯特毫无征兆地扑上来,愤怒地啃咬我颈部的皮肤,他像是一头被入侵领地野兽,用原始的方式宣誓着自己的所有权。不算疼,没出血,但一定留下了明显的印子,真是个混蛋。过了几分钟,厄尼斯特抬头,一脸凶狠地盯着我:“你竟敢当着我的面和别人调情?”我伸手挡住厄尼斯特越来越近的脸:“你对调情有什么误解?从我身上滚下去,你也听见了,我要回家。”“你要走?就现在?!”我的话似乎又触碰到厄尼斯特的雷区了,他变成了一团冒着火星的钢丝球,随时都会爆燃。我颇有耐心地和厄尼斯特解释:“已经不早了,也该回去了。”“你回去干什么?”“我待在这里干什么?”“不准走!”“自己家,我当然要回去。”“你家?!里昂也在的家?你们住在一起?”“偶尔。”厄尼斯特的瞳孔猛烈地收缩了一下,眼神里充斥着危险,他用手支撑着身体俯视着我,表情越来越僵硬——他在忍耐,忍耐自己疯狂的念头。半晌,厄尼斯特嘴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冷嗤一声,从我身上起来,阴沉如水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响起:“滚吧。”厄尼斯特又补充道:“从我的家里滚出去,滚去找你的里昂,别踩脏我的地毯。”我不打算和厄尼斯特计较他粗鲁的措辞,昨天说“心动”和今天让我“滚”的都是他,厄尼斯特的大喜大悲,对我来说都是苍白的情绪起伏。我从**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房间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厄尼斯特,他依然躺在**,屈起一条腿,金色的长发散落在床单上,他用右手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他的眼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能感受他周围的低气压,这个密闭空间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开门,迈左脚,走两步,关门,迈右脚,长长的走廊尽头是旋转楼梯,墙壁上嵌着天使挂灯,这栋别墅真的很像悬疑剧的场景,而非住宅。这一次厄尼斯特没有再上演昨天的戏码,对他来说,低头或许比死亡更难以忍受。走到客厅时,我又瞥见了那把被放在骷髅头里的银色手枪,说实话,这把手枪很让我心动,它看起来会是一个趁手的伙伴。“哒哒哒。”耳边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收回视线,走到玄关处换鞋,脚步声越来越急,像是跑起来了,我不确定厄尼斯特要做什么,这使得短暂地萌发出夺门而出的冲动,但穿着拖鞋走在大街上实在是有违贝兹维奇镌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我耳侧,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系好马丁靴的黑色鞋带,我正要转身离开,厄尼斯特呼吸声骤然加重,他伸手紧紧捏住了我的肩膀,阻止了我离开的动作。他力气大到仿佛要把我骨头捏碎,真是一个疯子,幸好这个疯子还保有一些理智,捏的是右肩。疯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送你回去。”“不需要。”“那你怎么回去?”“打车回去。”“这附近可打不到车,你可能需要步行五公里。”这年头,一个中心城市,还有打不到车的地方吗?我的左手抓住厄尼斯特捏着我右肩的手,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有种撕裂的疼,但在可忍受的范围内,我把厄尼斯特的手指一根一根得掰开,再从我的肩膀上移开,我看向窗外,是个好天气。“那就步行五公里,当作晨练好了。”“我、不、许。”不允许?简直是无理取闹、莫名其妙,但我懒得和厄尼斯特继续争辩,他似乎从出生起就没有学习“控制情绪”和“尊重他人”这两门课程,也可能是不需要,利夏维尔的骨子生来就烙印上了不可一世的傲慢。“你只有两个选择,留下来,或者我送你。”我很快做出了选择:“我只给你10分钟。”我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你还有9分钟58秒的时间。”“操。”厄尼斯特低低骂一句,“我真是犯贱。”十分钟后,一辆红色的跑车出现在我身前,车门像翅膀一样张开,驾驶位坐着面无表情的厄尼斯特,金色的头发被束在脑后,是一个高高的马尾,他甚至换了一套衣服,戴了一副墨镜,仿佛在为走T台做准备。“皇后大道卡兰府,不用进去,停在门口。”我报出地址,卡兰府是昂贵高档的别墅区,住户不乏身份吓人的权贵,因此安保也十分严格,陌生车辆很少被放行,我今天也没有邀请厄尼斯特上门喝茶的闲趣。厄尼斯特没吭声,他目视前方,下一秒,跑车的引擎声响起,车身犹如离弦的箭,瞬间窜了出去,我的后背不受控制地抵在车座,不太舒服。“你没必要开那么快。”厄尼斯特语气不善地开口:“怎么?”“我不赶时间。”他回怼我:“不是你想快点回去的吗?”我索性合上眼,不再和厄尼斯特说话。车速快得吓人,路边的景色被拉扯成模糊的色块,绿色的色块是树,粉色的色块是花,白色的色块是栏杆。红色的跑车在行人眼里可能也只是色块了,我的灵魂和身体仿佛要分离开来,父母死于车祸给我的童年蒙上了阴翳,我很恐惧失控的车辆,更恐惧坐在这样的车上,身体也开始不是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但没吃早餐胃只能麻木地疼。十点零七,车停了,原本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厄尼斯特只用了四十分钟,还是在后半程明显降速的情况下。我大概能猜得出来我现在脸色不太好,因为厄尼斯特摘下墨镜,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也变得不好。我打开车门,几乎是跌出去,随着扶住旁边的东西扶着开始干呕,我的胃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胸口发闷,左肩也传来疼痛,白色绷带上星星点点的红格外刺眼——伤口被撕裂了。枪伤本来就愈合得慢,撕裂之后更难愈合了,这也就意味我要和麻烦的伤口磨合更长时间,早知如此,还不如步行五公里再,真是倒霉。“你、还好吗?”厄尼斯特干巴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没理会他,慢慢地抬起头,向不远处的卡兰府走去。厄尼斯特拦在我面前,他用手扶住了我的腰,惊呼出声:“你的肩膀——”“你还想干什么?”“你的肩膀,走,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不需要。”我甩开了厄尼斯特拽我上车的手,皱着眉看着他,他也无言地看着我,我们就这么僵持着,半晌,厄尼斯特落败般地塌下肩膀,低着头艰涩地开口:“我错了。”“你没有错,是我错了,试图和你这样的疯子、咳、正常地相处,是我昨天最错误的决定。”厄尼斯特沉默了片刻,他脸上一片空白,理智逐渐回笼,他开口道:“我会改正的。”“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昨天说了,会给我、机会。”我笑了:“你配吗?”厄尼斯特急促地辩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会改正的,你要给我一个机会——”“我说了。”我抬眼看厄尼斯特,他的眼眶通红,看上去在崩溃的边缘,我继续说,“你改正或者不改正,和我有什么关系?”眼前的人是一头不受控制、狂妄自大的野兽,他危险、暴力、阴鸷、易怒、随心所欲、毫无同理心,怎么看都不是合作伙伴的良好人选,但我很清楚,他或许会成为游戏通关的关键。我不介意在他身上花掉时间,让他在我面前,保持我需要的模样。“现在,我要回家了,把你的手拿开。”按在我腰间的力道消失,厄尼斯特一言不发地挪动了位置,给我让出路,他沉默地低着头,我往前走迈了几步,和厄尼斯特擦肩而过。厄尼斯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似乎是在对我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你说了,会给我一次机会的。”他的声音有种不真切的破碎感,但这不影响我的动作,走进卡兰府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红色跑车停在原处,厄尼斯特蹲在地上,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一起,双手抓着头发,看起来像一头弃兽。优秀的猎人,从来不会把野兽五花大绑地压进铁笼中,让野兽低下头颅,主动走进束缚里,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