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遇是在大一那年认识的陆期。他就读的电影学院与陆期就读的燕大只隔了一条街,原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所高校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学生会有定期联合举办活动的传统,学生之间常有往来。电影学院的学生普遍颜值高,而燕大的录取分数线在全国数一数二,两个学校的学生恰好互补,每年都有不少情侣诞生,一年到头都能看到小情侣们牵着手谈风花雪月。盛遇陪着同宿舍的哥们去燕大的图书馆等人,结果人没等到,他倒是看上了在图书馆自习的陆期。陆期比一般孩子早开学一年,那时候念到第六年,是专业的佼佼者,学霸中的传奇人物。盛遇承认,他对陆期是一见钟情。论长相,陆期当然比不过他身边的同学朋友,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在盛遇看来是独特的,也是勾人的。他当即心跳加速,站在原地挪不动腿。那时候盛遇还是个情窦初开的臭小子,没有那么多的自信和勇气去找陆期搭讪。等到好不容易纠结半天,准备去和陆期认识一下,陆期的身边坐了个人,那人就是梅英疏。梅英疏和陆期挨得很近,胳膊肘贴在一起,他们低声讨论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原处有人看了他们好半天。图书馆冷气足,梅英疏怕陆期着凉,披了件外套到他身上,陆期向他道谢,回报了浅浅一笑,他们两人既亲热又甜蜜。盛遇始终忘不了陆期,后来拐弯抹角地打听、拜托朋友,才让人组了个局,邀请到了陆期一起吃饭。盛遇的朋友的朋友,认识陆期的同班同学。这层关系远得盛遇差点找不到机会与陆期搭话,他内心着急。来之前他打听清楚了,那天在图书馆看到的陆期身边的男生,是陆期的学长,也是他的男朋友,两人是系里有名的学霸情侣,但盛遇不在乎,少年人的感情来势汹汹,只要没结婚,他就自认为还是有机会。后来一帮学生说要去唱KTV,陆期拒绝了,盛遇趁机说胃不舒服,也不去了,得到了顺路与陆期散步回学校的宝贵机会。盛遇那时候年纪太轻了,恋爱都没谈过,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最后勉勉强强与陆期交换了个联系方式,分别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不知是陆期高冷,还是学业繁重,盛遇没话找话地给他发过几次消息,都石沉大海。盛遇的少年心性很受打击,差点对自己丧失信心,垂头丧气了好一阵子。那之后没多久,梅英疏与陆期一起交换出国,盛遇的初恋就此落了个还没开始就无疾而终的结局。两年前,盛遇去医院探病,走廊上远远地看到了陆期。这些年,盛遇见过了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人让他再次体会初见陆期时的心动。他忘不了陆期,当陆期从隔壁学校的学霸变成了陆医生,他依然是干净的、文雅的、独一无二的。盛遇心念一动,觉得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错过。他看准时机,堵住了下班路上的陆期,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陆期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说记得。盛遇邀请他吃饭,陆期答应了。陆期是个成年男人,他有生理需求。盛遇出现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交往对象,面对从天而降突然出现的盛遇、他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好感,自然没有拒绝他的道理。或许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盛遇早早动了心,便只能咬牙忍受陆期的无情。第二天一早,陆期起床的时候,盛遇的助理方方已经在了。方方看到他毫不意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陆医生早,我来接盛哥去机场。”盛遇的行李箱已经被推到了门口,他在做最后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漏带的东西。“吵醒你了?你还能再睡一会。”盛遇急着出门,叮嘱了一句:“我这次进组要三个月,期间可能会回来几趟,等知道了确切时间再联系你。”“嗯。”陆期站在那看着盛遇。盛遇收拾完随身物品,走到陆期身边,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他:“虽然我不在,但你想住的话随时来住,这里离医院近,你每天能多睡半小时。”陆期知道盛遇公寓的密码,但他从来不在盛遇不在家的时候过来。这是盛遇的家,不是陆期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到不分彼此的地步。盛遇这几年事业蒸蒸日上,眼见着越来越红,行程也随之塞得满满当当。现在才三月初,等盛遇杀青回来就是夏天了,怪不得盛遇那么不想走,他们要分开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想到这里,陆期勾住了盛遇的脖子,给了他一个吻。陆期并不矮,还差一点就到一米八了,是盛遇太高,陆期比他矮了六七公分,他要踮起脚尖才够得到盛遇,出于男人的尊严,他平时不爱那么做。被亲啄了一口的盛遇眼里闪过欣喜,他当即倾身,含住了陆期的嘴唇,撬开了他的牙关,灵巧的舌头在里面翻搅了一番,吻得两人都轻喘连连才罢休。贴到墙角恨不得当空气的方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咬着牙掐着点,拖到不能再拖了,不得已打断他们,哀求似地叫了一声:“哥,我们要走了。”盛遇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方方离开。陆期没有急着把盛遇签得乱七八糟的台历带给金钰,他怕别人对他们的关系起疑,打算过一阵再说。金钰说到做到,给陆期带了油条、烧麦、肉包、南瓜豆沙包、豆浆和咖啡。陆期看着自己办公桌上堆成小山的早饭,哭笑不得:“小金护士,你是把我当猪喂吗?”金钰猛摆手否认:“我昨天发微信问你要吃什么你不回我嘛,我就只好甜的咸的蒸的炸的豆浆咖啡都买一点了,你挑你喜欢的,吃不掉的我分给别人。”陆期不是没看到微信,他被盛遇缠着,忘了回复。“抱歉,我没看到微信。”他挑了两个南瓜豆沙包,拿了杯咖啡,对金钰道了谢。金钰笑嘻嘻地看着他,觉得好像不太够,就又留了一小袋烧麦。“就这么点我都吃不饱,烧麦你要是吃不下还能当零食吃,”金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那明天要吃什么提前和我说哦。对了我家楼下的鸡汁小馄饨特别好吃,陆医生要不要尝尝看?”陆期被金钰说得还真的有点想吃,点了点头:“好,那明天就麻烦你了。”他本来不想要金钰这么破费,但一想到盛遇把那本台历都快签满了,现在不让金钰花钱,小姑娘肯定心里过意不去。“咦,陆医生有爱心早饭吃啊!”同为心脏外科的医生郑易蹭了进来,看看金钰又看看陆期,内心的八卦之魂瞬间被点燃:“我靠!有情况啊!”金钰连忙辩解:“我请陆医生帮忙,所以请他吃一个月的早饭,你不要乱说。”郑易酸成了柠檬,他羡慕地哀嚎:“下次有什么忙你也找我帮啊,我天天早上来不及吃早饭。”金钰把剩下的油条、肉包和豆浆一股脑塞到郑易怀里,嘴上不饶人地说:“喏都给你,但是郑医生,你要减肥了,你最近胖了好多。人还没到中年,婚都没结,就发福了,颜值刷刷地掉。”郑易比陆期小两岁,平时和护士们嘻嘻哈哈的什么都聊,关系很好,一边吃着金钰塞给他的肉包,一边不忘怼金钰,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怼得有来有回的,像说相声似的。陆期嫌他们吵,把人直接赶出了办公室。梅清知倒是挺喜欢看年轻人热闹,他觉得这样有活力,本来医生护士就辛苦,平时不这样调节一下心情很容易被压力压垮,但在面对病人的时候必须严肃认真,不能有一点含糊。梅清知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趁着还没开始查房,有点私事和陆期说。“这周六中午有空吗?英疏回来了,就我们一家人吃个饭,你们好久没见了吧?”陆期知道梅清知这是把他当自家人,所以才邀请他去梅家的家宴,这份情谊不能退却。“有空的。”陆期乖乖地答道,装作不知道梅英疏回来的样子,“他回来了吗?”梅清知极其喜爱这个学生,特别是当自己的儿子遇到事故再也没办法拿手术刀之后,他就想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与陆期,他对他给予厚望,他深信陆期的天赋与能力不会辜负他。梅清知还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陆期真的和自己儿子在一起了那该有多好,那样就真的是一家人了,只可惜后来分手了。梅清知是有教养的知识分子,遗憾归遗憾,他懂得给小辈们留下隐私的空间,所以至今不清楚梅英疏与陆期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能沟通的事而分的手。“嗯,回来了,过几天就去肿瘤研究所报道。”梅清知主动透露了更多关于梅英疏的消息:“他说国外再好,也没有国内待得舒服。”陆期笑笑:“这话他以前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