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深夜一场瓢泼大雨缓解了白天滚滚而来的热浪,透过窗帘的罅隙,依稀可辨远处的电闪雷鸣。陆期与盛遇紧紧相拥着,两人都气喘吁吁,做得正是酣畅淋漓的时候。陆期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手机开始震动,盛遇抓着陆期的手臂,不让他去拿。他用力顶了一下,往陆期体内更深处的地方索要,他压低了嗓音说:“一会再接。”陆期此时也是情难自已的时候,但深夜打他电话,多半是医院急诊,否则不会这样打扰,他亲了亲盛遇的嘴唇,道:“万一是医院……”盛遇用嘴堵住了他后半句话,加快速度地规律运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陆期的手,任凭陆期去摸手机,但他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手机还在孜孜不倦地震动,发出的嗡嗡声给了陆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推了推盛遇,扭着身体拿到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盛遇对他的行为不满,故意撞了他一下,逼得陆期差点漏出呻吟声。好在电话那边着急,没仔细听陆期这边的动静,“陆医生,你现在能赶过来吗?高架上发生连环车祸,抢救室这里现在缺人手,游主任问心外那边能不能来人,梅主任年纪大了,我们来问问你……”陆期一听就知道是出事了,刚刚还上头的情欲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整个人清醒过来,语速飞快地说道:“别叫梅主任了,他年纪大了让他晚上好好休息,我二十分钟左右到。”盛遇再不尽兴再不懂事,这会也知道陆期不得不赶去医院,他从陆期的身体内退了出来,那里硬邦邦直愣愣地杵着,根本没得到满足,难受得要命,但他还是忍住了。陆期瞄了他下半身一眼,虽然觉得很抱歉,但也顾不上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没有他犹豫的余地。盛遇见他飞快地穿好了衣服,身上的黏腻只能用纸巾粗略地擦了擦,头发都是乱的,就要往外跑。盛遇跟着套上T恤裤子,追了上去,拉住他说:“我送你。”陆期看盛遇那里仍旧顶着,不想勉强他:“我打车去。”盛遇道:“这个天气你上哪里去打车?我送你,立刻就走。”由远及近的一声惊雷劈下来,雨势越来越大,陆期没办法,只能让盛遇送他。盛遇脚踩油门一路加速,无论是谁在关键时刻被打断都会恼怒,有那么一瞬间陆期觉得盛遇生气了,但很快他就克制住了脾气,对陆期的工作表示了充分理解。陆期说:“对不起,下次补偿你。”盛遇半开玩笑地说道:“没事,一会就下去了。不过这种事要是多来几次搞不好我就萎了。”“……”陆期轻声吐槽:“还不是你时间太长?要是早点做完不就没这事了。”盛遇心说我持久我活好也怪我咯?但他知道陆期其实挺享受的,给他点面子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吧。盛遇开车又稳又快,十分钟就把陆期送到了他们医院急诊门口。陆期下车前,盛遇拉了他一把。陆期以为他又要闹,没想到盛遇替他把衬衫领口的扣子系上了。陆期一愣,反应过来那里应该是有印记,脸上不自觉染上了一层红晕。盛遇顺便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道:“我等你?”陆期拒绝:“你回去吧,不知道要忙到多晚呢,而且我明天排了手术,结束了就在办公室将就着睡一会,不回去了。”盛遇没有再劝,他知道劝陆期也不会听,扫兴的话就不说了,他打算早上来给陆期送个早饭。陆期的工作性质是这样的,再苦再累他本人没有抱怨,盛遇只能无条件支持。或者说,盛遇原本喜欢的就是当医生的陆期,他崇拜他,也尊重他的职业。陆期去了医院,盛遇回到家,翻来覆去没了睡意,干脆挑了两部电影看。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拎着一袋子早饭再次到了医院——两个三明治是他自己做的,保温杯里的咖啡是他手冲的。眼前不再是昨天半夜一片混乱的场面,保洁人员处理掉了最后的狼藉,急诊大厅恢复了往日里的井然有序。盛遇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上穿着的是宽松T恤,光脚趿着一双人字拖,不修边幅的样子让人一时联想不到什么明星演员身上去,活脱脱一个邋遢宅男。“请问心外的陆期医生还在忙吗?”盛遇走到分诊台的护士那边问,“他昨晚被紧急叫来的。”“你是……?”值了一个夜班的护士正犯困,例行公事地询问盛遇的身份以及找陆期什么事情。盛遇说:“我是陆医生的家属,来给他送点吃的。”护士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说:“我帮你问问陆医生那边紧急手术好了没有。”盛遇道了谢,耐心地等护士去问,护士告诉他陆期刚下手术台,让他坐在等候区等一下。盛遇百无聊赖地捧着早饭玩手机,给陆期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到了,问是在急诊那边等他还是去心外找他。陆期没有回复,他想着可能还在忙,就老老实实地坐着玩手机。结果没过五分钟,就看到有护士急急忙忙跑来叫保安,说急诊手术室那边有家属闹起来了。盛遇只听到只言片语,不知为什么他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他把手里的早餐往护士站那边一放就跟着跑过去,他也说不清楚原因,但那一刻他的直觉告诉他,很有可能是陆期出事了,他必须得过去看一眼,如果不是陆期那就最好了,白跑一趟也没什么。盛遇跟着保安赶到的时候,陆期正弓着身体趴在地上,怀里护着个年轻女医生,整片背部暴露在外,他们身边围了不少护士和医生,但一时无人敢上前阻拦,原因无他,闹事的家属手里拿着把二十厘米长的刀,正怒气冲冲地要往陆期身上砍。这种时候没人敢逞英雄,一群学医的手无缚鸡之力,没人学过拳脚功夫,谁上去了可能就最先倒在血泊之中,陆期和被护着的那个医生出于暴风的正中心,大家都惊慌不已,没人知道该怎么办。“我弟弟就是死在你们手术台上的!一命抵一命,你们总要有人负责吧?”举刀的男子情绪激动到了崩溃边缘,说话几乎是在吼,他脸涨得通红,右手手臂高高抬起,直直往陆期那边冲。盛遇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他本能地往那男人身上扑,只是为了不让那刀落在陆期身上。不过他站的位置太远,等到他跑过去,持刀男子已经到了陆期身边,来不及了,那刀就要捅进去了。“陆医生快逃——”有护士的尖叫声划破近乎凝固的空气。离的最近的那个保安奋不顾身地往前一冲,抢在盛遇前面扑倒了行凶的人,紧接着另一个保安几步跨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腕,试图控制他持凶器的手。被扑倒在地上的男人还在挣扎,好在保安人多,虽然比不上警察身手,但对方也不是专业,只有一身蛮力,保安仗着人多勉强制服了他,“哐啷——”刀应声落地,千钧一发的危机得到暂时的解除。盛遇已经跪在了陆期身边,他快被吓疯了,他不敢想象要是那刀捅进陆期的身体会怎样,他平时根本舍不得弄疼陆期,何况这么长一把刀!捅进去了那得流多少的血?“报警了吗?”“报了报了,十分钟前就报了!”……耳边嘈杂的人声逐渐褪去,盛遇清晰地听到自己被无限放大的心跳声,进入他的视线里是陆期那身绿色的手术服上沾染到的斑驳血迹,当即急火攻心、目眦欲裂,他扶着陆期的肩膀把人半抱着,喊道:“陆期?!陆期你怎么样!伤哪里了?身上为什么会有血?”陆期惊魂未定,本来以为这回的苦头吃定了,搞不好命都要搭进去,关键时刻他想起了外婆,也想起了盛遇,那是他如今最亲近的两个人,他想,要是自己伤了或者死了,他们一定很难过。上一秒还念着的人,下一秒就出现在面前,这种感觉就像是超人一样,陆期不由得发愣。“陆医生,陈医生,你们伤哪里了?赶快去做个全面检查……”刚才围着的医生护士七手八脚地靠过来,关心起两位当事人的伤势。盛遇搂着陆期的怀抱更紧了几分,明明陆期身边还贴着个年轻医生,但他眼中只有陆期,以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陆期额角磕破的口子。“我、我没事,”陆期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带陈医生去做检查,她手臂被划伤了,看看有没有伤到里面骨头。”盛遇听到他说话正常,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护着的是个挺漂亮的女医生,他的视线平移过去,见她捂着自己的手臂,尚且做不出正常反应,还在灵魂出窍的状态。大家把陆期和陈灵旻扶去做检查,警察总算赶到,从保安手里接管了被控制住的嫌疑人和其他家属,开始按照章程办事,他们一边调取医院监控录像,一边挨个来找在场的医生护士及其他目击证人谈话、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