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燃了安神香,略略遮掩了些浓重的药味。关竞双目紧闭地躺在**,呼吸微弱,面容苍白,唇上亦毫无血色。他瘦了不少,两颊也凹陷下去,没了半点年轻人的鲜活气。付三生试探着抬手贴在关竞额头,滚烫的热度瞬间从掌心烧到胸口,烧得他呼吸滞涩,眼眶通红。许是睡得极不安稳,尽管付三生的动作很轻,关竞还是被惊醒了。他怔怔地望着伏在床边的人,许久才反应过来,低声唤了句,“……三哥?”“是我,关竞,我……”付三生深吸一口气,止住胸口剧烈的起伏,“我嫁给你,好不好?”关竞眼中陡然浮起一丝光亮,却又在付三生来不及看清时便迅速消失殆尽。他偏过头避开付三生的视线,哑着嗓子道,“三哥,我知你是好心,但……大可不必如此。”“为什么?”付三生急道,“你不是……一直都想与我成亲么?”“你同我说过,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关竞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琼林宴上我不曾让陛下赐婚,今日也不会……拿我的性命要挟你。”“回去罢,不必担心我。”心口骤然涌起一阵酸疼,付三生闭了闭眼,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自食其果。“我是……我是骗你的,”他攥紧了关竞身上锦被的一角,一字一句道,“关竞,我对你……从来都不是毫无男女之情,一直以来我都在骗你……”关竞眼底微微泛起了红,他道,“我自问始终待你一片赤诚……付三生,你为何要骗我?”话音落下,房间里蓦然安静了下来。许久,就在关竞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付三生终于开口道,“……因为我害怕。”“你越是坚定不移,越是不顾一切,我便越害怕……”“我怕你遭世人耻笑,怕你终生膝下无人,也怕你因我失了人脉和机会,甚至断了仕途……”“关竞,你是大俞近百年来最年轻的探花郎,是天之骄子,本应前途无量一世顺遂……如何能为了我,走上条世所不容的不归路?”“我付三生……何德何能……”他攥紧的手指僵硬苍白,气息凌乱,眼中亦涌起了水光。关竞心中愈发酸涩,强忍了起身的冲动问他,“那如今呢?如今……你就不怕了么?”付三生沉默了片刻,待到情绪稍平时才郑重答道,“不怕了。”“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便什么都不怕。”关竞闭上眼睛,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终于彻彻底底地松了下来。他用力握住付三生的手,唇角上扬,轻声道,“……那好,我们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