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黑洞

薛锦行懒得理会杜教授, 他从精神力屏障上收回视线。服用增灵丹后，原本几个摇摇欲坠的碟再次稳定下来，显然有了增灵丹的补充, 他们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薛锦行随口道：“差不多吧。”说完就低下头, 继续处理灵植。留下越野车内杜教授脸色阴晴不定地坐在位置上。而考察队的其他人却全都松了口气，纷纷瘫软在座位上——很显然，薛锦行融合出的药丸是有效的！而且他还有余力继续融合药丸！蒋祝周所在的越野车上, 负责开车的学长浑身虚软地趴在操作盘上，他摸了把脸, 看着车外的薛锦行, 虚弱道：“太好了……幸好有学弟在……不然我们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蒋祝周提起的心也重重放了下去：“是啊。”他顿了顿, 由衷庆幸道：“幸好有他在。”澄星大学考察队的越野车上，不少人都默默瘫软在座椅上，凝视着车窗外薛锦行的身影。薛锦行在分拣灵植，从车队的方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唇角微抿, 眉睫深深。屏障外狂舞的精神因子偶尔在他的衣角上落下怪异的光点。这个时候, 他就显出异于往常、岿然不为外界所动的姿态来。上一炉炼制出的增灵丹只有四十多颗，均分到每个军校生和军校老师手中的分量不算多。五品增灵丹的效果虽然不错, 但它的药效是一次性的。一颗增灵丹生效后立刻化成精纯的无属性精神力, 这部分精神力被耗空只能再次服用增灵丹。而从精神因子风暴开始到现在，也只才过去四十多分钟, 精神因子风暴通常持续一到两个小时,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0107号这场风暴至少可以持续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至于增援……车队从入口开了三四天的时间才赶到这个位置, 虽然考察队走走停停, 但增援顶着精神因子风暴, 就算是飞艇开到最高速度，至少也需要一天半的时间。也就是说，增援就算有也指望不上。二十四个军校生连带六个军校老师，想要抗下风暴，只能连续服用增灵丹。孟右时叼着一支包装管：“感觉自己像个水池，一边往里面灌水，一边往外面放水。”陆湛希安慰她：“水池不会打人，但你会。”孟右时：“……”她悻悻道：“你以前不会这么说我的。”薛锦行将灵植一份份整理好，赵星雨迟疑几秒，默默蹲下来帮他一起处理。赵星雨是典型的善于实践的学生，他处理灵植的手法非常熟练。而且送来灵植的多是灵植系的考察队队员，这些灵植本身已经经过了初步处理，所以两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整理结束。薛锦行稍微调整了一下体内的精神力，依然非常充沛，他抬手划出反应空间，将大量灵植一口吞入空间！制作增灵丹的过程并不安静，在机甲和飞艇的包围圈外不时传来星兽的哀嚎和精神因子碰撞在屏障上的声响。确定药方后，薛锦行炼制增灵丹的速度非常快，他一炉可以出五十颗增灵丹，成功后由陆湛希分送到机甲里。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成品的增灵丹一批一批地送出，军校生和军校老师从一开始的新奇到最后麻木地磕着药丸，机械地向碟输送精神力。而外界的风暴却没有停止的迹象。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每一秒都被拖拽得极其漫长。精神因子风暴不仅仅是失控的精神因子，还有巨型风暴，它穿越了大半个狂暴区，裹挟着森林的树枝、平原的草皮、丘陵的泥石，以及死得七零八落已经看不出品种的星兽尸体。考察队有军校生、军校老师的碟护着，但和他们一起躲在平原地区的星兽就没那么幸运了，外界的狂暴精神因子撕裂平原的因子屏障后，第一时间杀死被堵在外围的星兽。刺啦——一头巨蜥被从腰部撕成两半，鲜血飞溅在机甲上。周围的星兽蠢蠢欲动，不多时就有星兽上前分食巨蜥的尸体。从风暴开始到现在的短短几十分钟时间，在机甲铸成的小型安全区外已经堆积了小山一样的星兽尸体。他们也会和这些星兽一样？连死，都死无全尸吗？原本因为看到了希望而放松的考察队再次陷入忐忑惶恐之中。学长小声问：“教授，这次是不是两个小时的特大风暴？”蒋祝周沉默几秒：“有可能是。”军校生和军校老师全靠增灵丹的吊着支撑碟，可是他们这里除了薛锦行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在无提取炉的条件下融合增灵丹。现在从军校生与军校老师的负隅顽抗，变成了薛锦行为核心的，与精神因子风暴的拉锯战。薛锦行这个核心一旦撑不住，现在这样微妙的平衡就会立刻打破。而这样高强度地融合，薛锦行能支撑两个小时吗？薛锦行炼了十几炉增灵丹，这对他来说本来不该是什么负担，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因子风暴的影响，他的精神力居然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情况了。不是不足够，是不稳定。精神力构成的反应空间一瞬间有些波动，靠近波动的药剂因为没有稳定，顷刻间失去平衡，化为废弃药剂。薛锦行蓦然一手抵住反应空间，青色的鸣琼从袖中蜿蜒而出，一口精神力吐在反应空间表面，修补了有些紊乱反应空间。怎么会这样？薛锦行抿了下唇，他顿了顿，从空间钮里摸出一枚寒香凝神丹含进嘴里，一股冰冷的精神力缓慢地游动在精神海中，暂时压下了怪异的波动。直到炼制完这一炉，薛锦行没有立刻再开一炉，而是垂着眼睛，搜寻自己的精神海。向来平静的精神海居然奇异地躁动起来，是因为他将精神海内大部分精神力都翻转成了攻击型吗？他也会有精神力暴动的问题？薛锦行深吸一口气，慢慢将精神海内的精神力调转回原本的状态。现在这个状态下，稳定是最重要的。言澜与却注意到薛锦行的异常，他咽下喉间的血腥气，问：“怎么了？是那个呼吸声？”薛锦行看了眼外面的风暴：“不。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到什么呼吸声了，应该就是很久没有同一时间内使用这么多的精神力了。”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风暴正式开始，他就再也没听过呼吸声，明明此刻他们应该就在距离呼吸声最近的地方。言澜与沉默几秒：“锦行，我说过超恒星级精神海稳定的时间比普通人更久，需要三十年到四十年，你不能耗费太多精神力。”这也是他和孟右时都不敢过多输出精神力的原因——未成年超恒星级，是很容易失控的易燃易爆危险品。孟右时作为安抚型虽然不会暴动，但她也会精神力失控外溢，到时候如果吸引到外层的星兽就是大麻烦。言澜与确实说过这个，但薛锦行并没有当真。他是穿越来的，系统保留了他的神魂力量，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神魂和星际的精神力不完全一致，只是从量上达到了超恒星级。薛锦行轻轻笑了下：“放心，我有分寸。因为这里太靠近精神因子风暴，我受了点影响。”应该是风暴，因为直到现在他的精神力依然在异常波动。像是在……回应什么东西一样。薛锦行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他仿佛被迫听着另一个人的心跳，直到自己的心跳也慢慢踩上相同的频率。言澜与略作沉默：“……好，实在撑不住了记得回越野车里。”我总归是……挡在你前面的。幸而他们的运气终究没有到最差的份上，大概四十分钟后，外界的风暴终于有了明显的减弱。远处的天已经开始放晴，风速也在降低。有经验的军校老师脸上露出笑容，在频道里说：“再坚持十分钟，风暴就会结束了！”所有人精神一振！“真的？！”“是真的，西南那边天都蓝了！”“冲击屏障的因子风暴确实弱了。”如同军校老师所说，西南方向的晴天很快漫向了东方，风暴的速度、范围不断减弱、缩小，已经到了机甲和越野车可以扛住的地步。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夹杂在风暴中的精神因子也逐渐温顺，它们的运动速度逐渐回到正常，有些精神因子甚至凝滞在半空中。不到十分钟，风暴完全停止，高阳照着整个狂暴区，从碟与机甲的间断处照在越野车上，考察队几乎全都松了口气。一名军校生精神一松：“终于结束了——”他一放松，由他支撑的十面碟隐隐有下落的趋势。“别放松！”军校老师的吼声响彻整个频道：“风暴没有结束！”停滞在空中的因子在辉煌日光下闪动着微弱的光芒，天空中被风暴卷上去的泥土、尸体尽数掉落，一头由因子组成的巨蛇出现所有人面前。它几乎与风暴等高，那些疯狂的因子并没有散去，而是组成了这样一头巨兽！机甲、飞艇与越野“倒映”在它虚假的瞳孔中，它张开巨口，向车队咬下！军校老师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厉声道：“后退——”砰！巨响淹没了军校老师的声音，车队下的地面突然塌陷！越野车可以悬浮，驾驶员反应过来后启动越野车就能稳住平衡，但有两个人并不在车内！薛锦行和赵星雨脚下一空，从地面直直下落，黑洞洞的破口瞬间吞噬了两个身影。慌乱中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直到所有越野车停稳，蒋祝周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抓住开车的学长：“开下去！快！薛医师他们都掉下去了！”然后有道身影比他们更快——白色机甲张开金属翅，轻盈地绕过越野车，直直追了下去。掉下去的瞬间，薛锦行一把抓住了赵星雨，防止两人在下落的过程中失散，同时鸣琼身形膨胀数倍，在两人身下减缓降速。然而黑洞下具有极强的吸力，薛锦行精神海内的精神力波动异常，就连鸣琼都受到了影响，身上青蓝与赤红交错，被吸力拽得急速下落！赵星雨很想说别管他了，但张嘴就吃了一喉咙的风和泥沙。薛锦行强行构造出一个精神力庇护球体，将外层硬化。鸣琼嗖的一下钻进袖口中。几乎看不到底的洞穴中，唯有青蓝与赤红的精神力亮起光芒。赵星雨急得不行，他伸手按在庇护球体上，试图出一部分精神力来支撑，被薛锦行制止：“别……别碰我的精神力。”薛锦行又吃了两颗寒香凝神丹，可惜效用不大，他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转变成青蓝色：“待会儿要是能安全着陆，你离我远点。”他不知道攻击型精神力暴动时是不是他这个症状，要真是暴动发作，这位小赵同学那可就倒了八辈子霉了。他现在的状态不正常，但薛锦行很清楚他绝不可能是内部出了问题，而是被底下某种东西引诱着进入了这种状态。因为越靠近深处，他和鸣琼的异常就越明显。薛锦行透过青蓝色的精神力，只见白色机甲穿过黑暗，机械手掌轻轻捞住了精神力外壳，也捞住了薛锦行和赵星雨。但他们还在被吸力牵引着下来，就连机甲都拉不上去。其实如果是在的洞口的位置，别说机甲，就是越野车也能拉住他们，但越往下，引力越是不可抗。言澜与的声音依然平静，细听才会发现他的尾音在发抖：“找到你了。”“我、我的，”薛锦行一张口，就咬住牙稍作缓解，他的精神力从来没有这么怪异过，“我的精神力好像有些失控了，你待会儿带赵星雨离我远点……”“你别想！”薛锦行喘了口气，“你听我说！”“你还记得我之前……之前问你狂暴区的形成吗？我想，如果有无法探测等级的星兽或者人类在星球上死亡……死后会逸散成精神因子吗？”“你听说过鲸落吗？”当恒星熄灭，坍塌，逸散为无数的精神因子，血肉之躯浇灌出这万顷的狂暴区。言澜与瞳孔一缩：恒星坍缩，会形成黑洞。他们就在这引力下，不可控制地下坠。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星际版河神（薛崽饰）：你掉的是蓝鸣琼还是红鸣琼呀？朔蓝：嗷嗷（我掉了两个鸣琼。）河神（薛崽饰）：……你讹我呢？朔蓝：嗷嗷（我一个，笨蛋言澜与一个）言崽：……我掉了一个河神薛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