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天未曾放晴过,时而阴雨绵绵、时而大雨滂沱,道路泥泞不堪,赈灾的队伍走的极其缓慢。在马车里困了几日的少年,整个人都是蔫儿的,就连头顶那根倔强支棱着的头发,也耷拉下来。魏山阙神色如常地在车上处理公务,头也不抬道:“离尚礼县还有十几日路程,你可在前面的府城下车,待我处理完事情,回程再捎上你。”“我不!”裴长缨嘴硬道:“我既说了要去,就不会半途而废!”灵枭钻进来,手上端了盘点心:“这糕点里加了些解表化湿的药材,小公子吃了或许会爽利些。”香甜的糕点吃不出一点药味,软糯的甜味让人心情大好。少年将盘子递到男人面前,讨好道:“师父你也尝尝。”男人赏脸地拿了块最小的放入口中,少年十分有眼色的递上擦手的帕子。灵枭默默退出马车,督主有小公子照顾着,小公子有督主照顾着,自打被调离暗骑营,他闲的都脑袋上都快长菌子了。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尚礼县。县城外百姓用破布搭起了简陋的帐篷,但压根挡不住这瓢泼大雨。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见了高头大马的车队,纷纷蜷缩在一起,怯怯地打量着。在看到车队悉数入城后,眼中希望的光再度泯灭。裴长缨放下车帘,紧抿着嘴,小脸绷着。一只大手覆上他的头顶,轻轻拍了下:“别气,很快就好了。”县城里的一片安宁的景象,知县带着一众官员笑容满面地迎接魏山阙。“督主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备好酒席,为督主接风洗尘。”裴长缨小声嘀咕:“一路都是雨,再多的尘土也被冲干净了。”知县闻言,脸上未见尴尬,笑吟吟地看着裴长缨:“这位想必就是裴公子了,真正是一表人才,少年英俊啊!”裴长缨板着脸不理会他。魏山阙淡淡道:“先去县衙,商讨下如何赈灾吧。”知县恭维道:“督主当真是心系百姓,这边请。”裴长缨跟在魏山阙身边,心里泛起嘀咕,这个知县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乌纱帽不保了?怎么这般淡定,甚至有些不把魏山阙放在眼里。东厂的名头在外面似乎不是那么好使啊?县衙里,知县言之凿凿列举了一堆将流民放入城内的危害,捶胸顿足地表示自己也很心疼这些百姓,但不能为此祸及城内百姓的安危。“哦?”魏山阙坐与上首,观察着下坐众人的神色,缓声问道:“那为何不施粥、不搭救济棚,让百姓在城外生生遭雨淋、忍冻挨饿?”知县早打好了腹稿:“大人有所不知,这流民无比刁蛮,下官开设的粥棚遭哄抢而坍塌,安排去搭建救济棚的人也挨了打。”魏山阙挑眉:“那真是辛苦知县大人,治下尽是些刁民了。”裴长缨腹诽道:没本事治理好县城,就知道把罪名推脱到百姓头上。“既如此,那大人也暂且不必劳心此间事了。奉陛下旨意,东厂暂时全权接管尚礼县,由县丞来辅佐协理相关事宜。”魏山阙拿出皇帝密旨时,知县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些微的波动。京城传来的消息,竟是有所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