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奚翎怔愣一瞬，霍斯祎最近不是超忙的吗？而且这是要上节目露脸的，感觉霍斯祎就算有时间也不会愿意。奚翎脸上露出困惑：“你明天有时间吗？”霍斯祎表情丝毫未变：“没有。”奚翎：？霍总，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奚翎还是顾虑提款机的面子，配合问道：“没有时间怎么去呢？”霍斯祎不仅白天没时间，晚上还有晚宴要应付，但他依旧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问题：“不能去，但你没问我。”奚翎困惑地眯了眯眼，努力旋转着大脑试图理解霍斯祎的思路，勉强懂了一点点：“那我现在问可以吗？”霍斯祎微微颔首，奚翎试着问道：“明天要一起去逛灯会看烟花吗？”霍斯祎很想应下，但他明天的确没有时间：“没时间。”“那好可惜啊……”奚翎煞有介事点点头，“这样可以吗？”理应是可以了，但霍斯祎心底的烦闷却不减反增，他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片刻后霍斯祎微微颔首：“可以。”奚翎压下心底的莫名其妙，对着眼前的冰冻金山露出灿烂的笑容：“可以就好，眠眠太困了，我带他去睡觉，你也早点休息。”霍斯祎微微颔首，侧身让奚翎抱着崽离开。等人走后，保姆们立即上前抱起两只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奶狗，很快将地毯上的照片和狗玩具都收拾起来。霍斯祎冷漠的目光望向窗外，胸口依旧萦绕着解不开的闷涨感。奚翎已经按他的想法询问他了，也许是顺序？但时光无法回溯，他没法去做对照组为自己解困。霍斯祎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两粒缓解胸闷的药，刚放下水杯，董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在董秘书这边，奚翎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随手处理的麻烦人物了，如今已经被他放到和老板霍斯祎同等位置。所以现在奚翎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情况允许的条件下，他肯定会第一时间介入。不过董熙和熊斌虽然都是为霍斯祎工作，但中间还是隔了很厚一层，他不知道熊斌为霍斯祎做的大部分事情，对霍斯祎和霍家的了解都比较表面，也不知道熊斌调查出关于奚翎身世这一部分。所以此前他听帮奚翎解决家务问题的律师提过一点，只知道奚翎不是亲生的，在被霍斯祎否决了从这一点入手的提议后才知道奚翎身世还有其他隐情。霍斯祎见过奚翎的亲生父母，也清楚当年奚翎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当年那对夫妻一口咬定小羽毛是意外丢失的，实际上小羽毛根本是他们主动卖给人贩子的，这种人不配和小羽毛再产生牵连，所以霍斯祎向奚翎隐瞒了这一点。董熙听完后沉默了，虽然用身世将黑锅反扣回去是最直接最容易的，但势必会牵扯出更多。也许奚翎丧良心的亲生父母见到奚翎过得好，还会厚着脸皮求上门来，这显然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情况。而对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来说，拐卖的真相是被亲生父母亲手推入深渊……这实在太令人绝望，董熙立即改换了一套相对迂回的处理方案。经过一晚的发酵，奚翎大逆不道的行径已经人尽皆知，除了奚翎这个当事人。因为他还没抽空上大眼仔晒崽，周围人也都装作不知道。网上骂得沸反盈天，当事人抱崽美美睡到大天亮。同一时间云京生活频道一档名叫《马大姐来帮忙》的民生新闻节目找上奚家夫妻。虽然是民生新闻类，但带了云京这个前缀就显得特别具有权威性，这档节目在生活频道的收视率一直不低，也为前来救助的老百姓解决了很多难题，风评极佳。以往都是求助者拨打热线电话，这次却是节目组主动找上门。记者表示是因为奚翎的知名度话题度以及恶劣行径引起他们制作组的关注，再加上他们本来就在策划相关专题，准备将奚翎拒绝赡养父母的案例当成典型进行深入报道。奚家夫妇为了救宝贝儿子，已经将房子抵押出去，把能借的能卖的全都凑一起，最后挤出二百万把儿子「赎」了出来。他们正担心奚翎不接招，万一彻底不要脸装死到底，他们似乎也只能从道德上进行谴责。民生节目主动帮忙调解，实在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夫妇俩巴不得将影响扩大到最大。庄园内，奚翎照旧抱着崽黏糊了一会儿才捞崽起床。霍星眠完全没睡醒，现在被奚翎吸习惯了，甚至可以一边被吸一边呼呼大睡，直到被奚翎抱进怀里，才勉强眯缝着眼撑起小肩膀。奚翎依旧毫不顾及直播镜头，仰着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怀中正在睡和醒之间挣扎的崽子受其传染，也跟着打了个奶呼呼的小哈欠。打完后脖子一软，毛茸茸的小脑瓜贴上奚翎颈侧，洋娃娃般浓密的睫毛重新闭起。奚翎低头拍了拍崽的小屁股：“霍星眠小朋友？醒了吗？”崽闭着眼点头：“醒、醒的……”“小骗子眠眠，你明明闭着眼睛。”奚翎忍俊不禁。霍星眠哼唧一声：“尊的，醒了……”“来，让直播间的叔叔姨姨看看，闭着眼算醒的吗？”奚翎笑着将崽的肉脸蛋贴近直播镜头，霎时间，父崽二人的高清正脸映入直播间，连两人皮肤上微不可察的小绒毛都能看得清楚。这还是奚翎第一次主动和直播间互动，前一秒还乌烟瘴气的弹幕突然凝滞一瞬：【妈蛋好气啊，奚翎这张脸我真的骂不出口！！】【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脸在江山在，但几万块手术费都不出实在太过分了……哪怕关系不好也有生养的恩情在啊……】【啊啊啊我的宝贝眠眠！！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可爱软萌的崽啊！】【骂奚翎的带好关键词行不行？我来这就是看崽的，关键词屏蔽了一堆，怎么还是屏蔽不完啊！】第55节【奚翎别在拿崽洗白了好吗？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回应一下。】【1551我真超吃奚翎的颜，也超爱父子互动，但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粉下去，奚翎快去回应啊啊啊……】奚翎不知道弹幕上的内容，继续抱崽洗漱吃饭，日常陪两个小奶狗玩耍消食，弹幕骂战的缝隙中，还是有人坚持不掺和进去，形成了相当独特的弹幕氛围。一部分人在狂骂奚翎是不赡养父母的人渣败类，一部分人处于恨铁不成钢和奚翎一定有苦衷的叠加状态，各种催奚翎去回应自证清白。还有一部分专注于直播本身的，仿佛看不到直播间的骂战般，岁月静好地感叹着小奶狗长得真快，一周不见就明显大了一圈云云。一直到下午四点半，奚翎带崽去换外出的汉服，让保姆们把车库里的花灯开出来。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足够半人高的兔子花灯已经很震惊了，没曾想花灯的底座还是儿童小汽车改造的。孩子可以坐进去开走，孩子不开的时候，家长可以用遥控手柄远程控制。【好家伙，你们有钱人管这个叫花灯？】【靠，百个月的孩子狠狠心动了！】【这和我小时候的花灯怎么不一样呢？？】【对继子这么舍得……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这个钱你给亲爹花点多好啊……】【不建议玩，因为我小时候没有！！】花灯是提前两天送到的，崽只知道奚翎给他买了个兔子花灯，但他在小手表上搜索过，对这种幼稚的小玩意根本不感兴趣，收到后也没主动提出要看。所以，当崽换上淡粉色圆领袍，戴上迷你尺寸的幞头被奚翎牵出来时，看到大兔子灯车的瞬间，眼底的探照灯啪啪亮起。而直播间的观众们则被父崽二人的古风装扮再次狠狠惊艳到了。崽就不用说了，小小一团穿什么都可爱，淡粉色的长袍穿在身上一看就是在家中备受宠爱的小公子。奚翎身上穿的则是霍斯祎帮他选的纯白色的真丝圆领袍，上面绣着银白色瑞兽暗纹，穿在身上矜贵出尘。尤其是奚翎这种身高腿长但骨架偏薄的类型，顶着一张精致如玉的俊俏面孔，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独特的风流雅致。直播间弹幕立即被一片尖叫声覆盖：【绝到颜粉原地猝死的程度！！】【啊啊啊求你去接个质感好的古装剧！！】【这脸为什么和汉服适配性这么高？这声老婆我先叫为敬！（嘶哈斯哈）】虽然前两天提起的时候崽兴趣缺缺，但奚翎就知道见了实物他肯定会喜欢，特意憋了个大的当惊喜。兔子花灯底座的儿童汽车的尺寸，是大人也可以勉强坐下的程度，所以奚翎在拿到时就已经试驾过了。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花灯只能从上方进，小孩子直接拎进去就可以，但奚翎想教崽开车，就只能把长袍下摆系腰上，然后借着腿长的优势跨进去。儿童小汽车开起来没什么难度，奚翎操作一遍就将车的驾驶位交给崽了，崽在大厅里兜了一圈，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全都是兴奋的小星星。等父崽二人到灯会现场时，天已经黑了。奚翎打开贴在灯外侧骨架上的灯带，崽坐进兔子花灯里瞬间成了全景区最亮的崽。虽然没到元宵节的正日子，但还是有不少人为了避开人潮选择正月十四出行，父崽二人不免被驻足围观，好在身边跟了几个工作人员，让围观群众始终处于安全距离之外。奚翎拿着遥控手柄把崽的小汽车切换成遥控模式，载着崽慢悠悠往前逛。这次分到芙蓉城灯会的除了奚翎还有姚信泽，芙蓉城分南北两个入口，奚翎从北口进，姚信泽从南口进，奚翎逛了一会儿，隔老远就看到了舅甥二人。原因无他，姚信泽一米九的大高个已经很是鹤立鸡群，头上还顶了个穿着玫粉色汉服的小桃子，舅甥组合相当突兀醒目。奚翎朝姚信泽打招呼的时候，对面也注意到他们，毕竟奚翎身边的巨型花灯也足够惹眼的。“嚯，你这是花灯吗？！”姚信泽头上顶着小桃子，左手提着一个在门口买的兔子灯，说完自己把兔子灯凑到兔子车旁边比量了一下，小花灯还没有兔耳朵大。在出发前奚翎已经征求过崽的意见，所以这会儿直接笑着问小桃子：“要不要进眠眠的花灯里坐一坐？”小桃子立即将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霍星眠见有其他小朋友坐进自己的花灯里，立即支楞起小肩膀，一副所有者的姿态客气地教小桃子系安全带。然后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煞有介事地开了起来，实则这会儿小汽车完全由奚翎的手柄控制。小桃子不明所以一脸艳羡：“眠眠，你的兔子灯好厉害哦！”霍星眠将原本就挺起的小胸脯挺得更高了些。小桃子也是个夸张风的小朋友：“这是怎么做到的啊，竟然还会发光，也太太太漂亮了叭！”崽的小表情就有些绷不住了，很想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又觉得自己应该谦虚点，反复几次小脸蛋就快抽筋了。最后还是在小桃子想买同款的时候，没忍住扬起小下巴奶声奶气答道：“拔拔，定做的，里买不到。”小桃子立即双手捧脸，嘴巴张成O型：“哇塞，你爸爸好厉害哇！”可以说小桃子的每一句都恰到好处地吹到崽的心缝里，原来他是不太想和其他小朋友分享奚翎做的兔子灯的。但他知道好的小朋友应该懂得分享，可这会儿他不仅愿意载小桃子，甚至想和这只会说话的小桃子结拜！“嗯，还阔以叭，一点点厉害。”崽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努力低调又忍不住炫耀的小模样。站在花灯外侧的两个大人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人太多不方便，奚翎已经想把自己崽拎起来猛吸了。姚信泽给自己的定位是高冷贵公子，不过上次在水玉村接地气后反响意外的好，经纪人就劝他换个路线走走，但姚信泽觉得水玉村那是冻傻了，还是做自己比较帅气有格调，今天出现依旧是端着油腻范的。开播前奚翎又摊上事了，经纪人劝他远着点，碰上后打个招呼就好，姚信泽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见到兔子灯就被惊忘了。不仅把小桃子送灯里了，还主动和奚翎攀谈起来，甚至因为奚翎语气熟稔轻松，一秒就被带回水玉村的状态，气泡音都忘夹了。奚翎笑着回答：“是请师傅做的，你要是想要我可以把地址告诉你。”姚信泽还真动心了，刚好小桃子下周生日，看孩子现在喜欢的程度，能收到这样的礼物一定很高兴，他也能让大姐夸上两句。奚翎一听感觉不太妙，但在节目上不方便直接说，就和姚信泽先加了微信。姚信泽不理解奚翎为什么突然要加他，明明是一句话的事，他还不至于记不住一个地址，但看着奚翎那双亮亮的眼睛，手指自动打开二维码。奚翎扫码时还夸了一句：“你手真好看。”姚信泽抿了抿唇，故作云淡风轻地淡笑了下，实则心里已经飘起来了，该不会……一低头，就见奚翎已经发来一条消息：【兔子灯是在纸扎店做的，可能不太适合当生日礼物（店铺定位）】姚信泽：“……”两个小崽坐车里，两个大人就边走边看边闲聊，奚翎很擅长和不同人瞎唠。一路走下来姚信泽早忘了经纪人的耳提面命，也忘了自己的贵公子范儿，跟奚翎两个呲牙乐得特开心。他越看奚翎越顺眼，越顺眼越忍不住多看两眼，他上回就发现奚翎长得好看，但没想到穿上汉服感觉又不一样了。各色弹幕的夹缝中逐渐有人磕了起来，毕竟姚信泽油归油但个人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家世一流，一米九大高个，长得还比外籍男模符合国人审美。董秘书瞥了眼霍斯祎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内心直呼不妙。果不其然，霍斯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其实也不只是因为弹幕，从姚信泽走到奚翎身边开始，霍斯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霍斯祎扣下手机，董秘书来不及提醒，他已经拿起左手边的香槟一饮而尽。霍斯祎几乎从不沾酒，不仅是因为他不喜欢喝，还因为霍斯祎的酒量非常浅，故而董秘书立即低声询问：“您要先走吗？”霍斯祎抬手轻晃了下，意思一切照旧。一直等到他将要送给霍老夫人的帕拉伊巴碧玺拍下来，霍斯祎才离开慈善晚宴。霍斯祎坐进车里时面色如常，董秘书之前只听熊斌说过霍斯祎酒量不好需要多加注意，但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酒，这会儿见霍斯祎完全正常的模样心下稍松，想的是一杯低度香槟果然还在安全范围。董秘书十分懂事地提出可以顺路去芙蓉城景区接奚翎，一旁的李司机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问：这是顺的哪门子路？但见霍斯祎立即颔首，李司机突然觉得自己虽然一把年纪，但要学的还有很多。车子一路开进芙蓉城景区内部，董秘书手机一直挂在奚翎的直播间里。确认已经到了距离最近的停车点后，他回头对闭目养神的霍斯祎汇报道：“奚先生正在芙蓉湖上进行最后一个游船项目，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出来。”霍斯祎掀开眼皮望向湖心的游船，冰冷的黑蓝眸子满是不愉。太远了，他看不清。霍斯祎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通过中央后视镜盯向司机命令道：“继续往前。”董秘书心里顿时一咯噔，暗道不妙。李司机懵了懵，看着前方一大片水域，迟疑着提醒道：“先生……前面是湖。”霍斯祎长眸微眯，冰冷的声音听不出半分醉意：“我不想重复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