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好像以为他被欺负了。庄敛目光寂静了几秒,随即变得阴深起来。他就这么站在巷口,一点也沾染不上巷子里的肮脏和龌龊……真他妈干净。庄敛是这个巷子里最肮脏、最龌龊的存在。齿尖病态地咬着舌尖,尝到一点腥甜。庄敛弯腰从地上捡起灰扑扑的书包,沉默地站到了江予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冰冷的邪性在瞳中闪烁,恶劣的视线肆无忌惮地从江予薄嫩的耳垂舔舐到白嫩的后颈。细皮嫩肉的,有不谙世事的天真。庄敛眼神肆意下滑,落到了江予扣着助听器的右耳。一分钟后,江予和庄敛一前一后从小巷出来。奶茶放在隔壁饭馆支在门口的小方桌上,江予酝酿了几秒,“庄敛……”被一道冷郁低哑的嗓音截断,“你认识我。”江予马上闭上了嘴。庄敛:“为什么?”“……”江予不说话,细白指尖拨着助听器。总不能说,因为在暴雨中看见一个不要命横冲直撞的人,就觉得是他吧。“那把伞,也是你。”庄敛嗓音滞涩,像很长时间没说过话。这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会自讨没趣和一个性格孤僻、阴郁寡言的人说话。周围有些吵,庄敛的声音太低,江予下意识侧了侧耳,还是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你怎么不说话?你也和他们一样,不想和我说话么?庄敛的眼神藏在微长的额发后,冷冰冰的,如同藏在暗处窥伺蛇蝎般阴毒。“庄敛,我听不见。”江予忽然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指着耳朵里的助听器,“你要说大声一点。”庄敛冰冷的视线一松。江予已经趁这个时候想好了说辞:“你是中考市状元,不止我,我们班很多人都认识你,庄敛。”他边说边觑着庄敛。庄敛瞬间敏锐捕捉到了他的心虚。……撒谎。原文中提到过,庄敛因为小时候的经历特别敏感,非常能洞察人心,江予一个箭步上去提上奶茶准备跑路,“你受伤了庄敛,去买点药擦擦吧,我先走……了……”江予边说边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庄敛背着他那个灰扑扑的书包,毫无征兆地转身走了。现在是放学时间,很多崇英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走在这条小吃街。庄敛如一尾灵活的鱼,很快就汇入了人|流。孤孤单单的背影,却又如此显眼。明明身处喧嚣的闹市,他的四周却冷冷清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江予目光一静。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庄敛相反的方向走去。死亡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到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只有战战兢兢规避所有潜在的危险他才有可能活下来。而最危险的,就是庄敛的身边。庄敛注定得不到世界的垂怜。“我去,你终于来了。”戴子明刚好抬头,看见江予拎着奶茶过来,忙招呼他,“你再慢一点秦哥都到了铁汁!”烧烤摊的门店不大,老板索性在路边简陋地支了几张小方桌和塑料凳给过来撸串的崇英学子们。薛燃和林昂凑一块儿叽叽咕咕,江予抛开刚才的情绪,在戴子明身边坐下,把奶茶分了,“秦哥什么时候到?”“不知道,还有一会吧。”戴子明戳开奶茶快乐吨吨吨,嚼着珍珠说,“刚才我给秦哥打了个电话,我靠你是不知道,陈燃他妈的杀疯了,一通乱骂!他和庄敛不会干起来了吧!”“庄敛放他鸽子了。”江予突然说。“哦哦……啊??!”戴子明震惊,连薛燃和林昂都抬起了头,“庄敛放放放放陈繁鸽子????!靠竟然有人敢下陈繁面子?!活久见!!!!好几把爽!!!——铁汁你咋知道的?”江予咬着串含含糊糊地说:“因为我刚遇到庄敛了。”戴子明真心佩服地比大拇指,“靠!”他忽然想起今天江予还求秦晟帮帮庄敛,表情一滞,“那他把陈繁得罪死了,秦哥也帮不了他啊小鱼。”薛燃和林昂不知道这回事,奇怪说,“帮谁?庄敛?”“啊对。小鱼觉得……”他有点可怜,戴子明感觉小腿被人重重踢了下,闭了嘴,看了看江予,把后面的几个字咽了回去。薛燃、林昂和他们仨是高中以后才认识的,虽然关系不错,但还没熟悉到什么都可以交底的程度。戴子明就是嘴快,一时没注意。戴子明细细品了那一脚许久,辣评:“小鱼你今天火气有点大啊?咋了,说出来让铁汁高兴高兴?”“……”江予没好气白他一眼,“有吗?”“没有吗?”戴子明茫然,“铁汁胫骨都快被踢断了!”江予顿了顿,才语气温吞道歉,“对不起。”两人头顶忽然传来秦晟的声音,“怎么了?”秦晟刚到,已经换下了带着酒气的短袖,穿着一件白衬衫,挽着袖子,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小臂。他从旁边桌随手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江予左边,江予伸手想把唯一还没开封的奶茶递给他,被林昂抢了先。秦晟掀起眼皮看一眼林昂,拿过江予面前的奶茶,“喝过吗,小鱼?”江予摇头,他只插了吸管。秦晟便叼着吸管饮了一口。秦晟从来不喝不熟悉的人递过来的东西,即使没开封也不行,他小时候在这上面跌过跟头,直到现在不会轻易信任别人。“刚才怎么了?”秦晟问,“还给他道歉?”戴子明:“………………我没有名字吗秦哥!”“我俩刚开玩笑呢。”江予笑嘻嘻说,“紫金那边怎么样?陈繁是不是气炸了?”秦晟奇道,“庄敛没去,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又遇到他了?”“啊。”江予干巴巴地说,“刚才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