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踹完人就蹿得飞快, 两三下就蹿回了教室,坐在座位上喘气,手心的冷汗微微打湿了助听器,他缓了好一会才抽了张纸擦干净助听器, 正打算戴上, 突然看见庄敛回来了,又把助听器放了下来。他低着头不去看他, 只能看见那一截带着脚印的裤腿在他面前执拗地站了许久, 直到他头皮发麻,攥起了冰凉的指尖, 对方才终于离开。庄敛搬着桌子去了后面, 和他换座位的那个人不敢和他掰扯,默默搬着桌子来了前面。江予心里松了口气, 吸了吸鼻子, 抬起指尖抹掉悬在眼眶的热泪, 直到上课才戴上助听器,没有转头看庄敛搬到哪儿了, 也没有去看搬到他左边的人是谁,只是默默翻着缺席的那几页课本,盘算着找时间补课。课间, 褚莺莺收完作业,抱着一摞练习册从江予身边经过, 过了会又折了回来,瞧了瞧他的耳朵才说,“江予,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连消息都不回?你耳朵没事吧?”她不是第一个来问江予这两天动向的人,江予顿了顿, 微微收紧握着水笔的那只手,抬起头,又解释了一遍,“耳钉长肉里了,去医院取了。”“耳钉还会长肉里?”褚莺莺诧异说,然后又小心瞥了眼教室后面,压低声音说,“算了。你知道这两天你没来庄敛脸黑成什么样了吗?我的妈呀你是不知道,那几天都没人敢从他座位边经过。你是不是和他闹掰了?”江予不想说,只沉默地看着她。褚莺莺马上就懂了,无声地张圆了嘴,然后抱着练习册冲去了办公室。江予继续誊抄学委和班长的笔记,抄到一半变得心浮气躁起来,索性将笔记本都收了起来,戳了戳秦晟的肩,说,“秦哥。”秦晟微微偏过头,等他下一句话。“我想去庄敛那里把东西拿走。”江予说,“我不想把东西留在他那里。”“好。”秦晟很快点头,“我和戴子明陪你去。”江予低垂着眼睫说,“谢谢。”秦晟掀起眼皮看了眼江予,忽然拍了拍他的头顶,说,“不谢。”江予不想再回庄敛那里,原本已经打算不要放在那里的东西,但是他刚才突然想到,他还有很多贴身衣物都在庄敛的衣柜,如果他不去拿走,估计又会被庄敛拿去做什么。只要一想到庄敛会用他的衣服做什么,江予就无法再忍受他的东西留在那里。就算烧了也不会留给这个变态。死变态!江予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刚才那脚踹轻了,越想越亏。无人注意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庄敛眼神死寂,寂然无声地坐在角落,如同一只苍白透明的幽灵,不引人注目,与教室的热闹隔绝。他悄无声息地盯着和每一个人都温柔说话的江予,咬着下颌,靠墙的那只耳朵里佩戴着一枚蓝牙耳机。江予的嗓音清晰地钻入了他的耳蜗。乖宝。他痴|迷晦暗地盯着江予,他现在的位置正好和江予是对角线,只要微微偏头,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被江予踹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庄敛痴|汉地细细品尝着这股疼痛,只要一想到这是江予施舍给他的疼痛,他就立即亢||奋到○起,兴||奋得头皮发麻。好喜欢,好喜欢。“……”庄敛蓦地合上眼,隐|忍地皱起了眉宇。江予没有钥匙,当时离开的时候太匆忙,把庄敛给他的那把钥匙落那里了。而且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江予后来就根本没把钥匙带身上了。所以现在他如果要去庄敛那里收拾东西就得让庄敛把钥匙给他,或者让他给他开门。前者要和庄敛说话,后者要和庄敛共处一室……不管是哪种,江予都不想选。好烦。江予烦躁地戳了几下草稿本,开始后悔当时冲动之下直接搬到庄敛那里住了。如果那个时候去秦哥那里住就好了。江予敛了敛眼神,安静地盯了会草稿本。他当时太信任庄敛,而且急切想带庄敛摆脱原剧情的结局,所以天真地选择了自投罗网。第二节 课下课的时候篮球队的人从教室外面经过,随便往教室内扫了眼,扫到了已经回来上课的江予,停下来在窗边冒出个头,吹着口哨,“嘿!”教室前面有一半的人都转过了头,就江予想着那件事焦虑,没抬头。那个男生无奈出声叫他,“江予。”秦晟怼了下江予的桌肚,江予才回过神,被他提醒偏过头,“啊?”男生问他,“大课间训练来吗?”江予迟疑地点了下头。男生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不知道怎么抬起眼皮在教室里惊鸿一瞥,瞥到坐在角落的庄敛冰冷无温盯着他的漆深眼神,缩了缩脖子,默默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和同伴一起走了。直到他走了,江予沉默了好一会,才掏出了手机,给周绍发了个道歉的微信。周绍还在修养,从知道他是因为他才被折断手指开始,江予一直对他心怀愧疚。最开始不敢去看他,是因为害怕那个变态知道他关心周绍,会变本加厉,后来知道这个变态是谁之后,他没有心思想其他事,自然忽略了因为他被无辜牵连的周绍。真的很对不起他。还有戴子明。江予偷偷瞥了一眼捧着手机傻乐的戴子明,心中叹了口气。手机震动,江予低下头,看见周绍回了他一个问号。江予斟酌着回他,他和周绍没什么接触,除了实话实说,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道歉。而且,周绍是受害者,他有权知道真相。周绍:……周绍:哈士奇指人.JPG江予:对不起,我可以承担你所有的医药费。周绍:不用,不缺钱,不原谅,我他妈还以为我惹谁了。周绍:校队现在缺人,你告诉庄敛,比赛后我们算账。周绍:你俩谈恋爱别嚯嚯别人,行吗?江予没有告诉他他不知情,因为那样会让他觉得他在推卸责任。他缓缓舒出了一口郁气,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收起了手机,心情特别糟糕。摆在面前的是一堆破事,江予将隐约冒出头的逃避心理压下去,强行逼着自己面对。大课间去体育馆,秦晟和戴子明陪着江予去。篮球比赛只有篮球队和啦啦队的人能去附中,其他人留在崇英看直播,秦晟去找童桐顶了替补的位置,戴子明站在江予身边疯狂挠头,“操,秦哥去了替补,那铁汁做什么?要不我去加入啦啦队?卧槽**啦啦队这种事什么的不要啊!”江予避开庄敛灼灼的眼神,瞥了眼一身肌肉的戴子明,沉默地思索了一秒他穿上啦啦队队服的模样,打了个激灵,说,“……别了吧。”怪惊悚的。戴子明亲密地勾着他的脖子,说,“怎么不行?看铁汁不吓萎附中那群龟孙。”“但杀敌800,自伤8000,你会被他们打的。”江予小声说,从他臂弯中钻了出来。江予还在想怎么才能绕过庄敛去找钥匙,看见庄敛朝他这边走过来,立即拉着戴子明转身就走。“……”庄敛眼神沉沉,磨了磨后槽牙,阴晦地盯着戴子明。江予松开了戴子明,很快走上了看台。看台上还有不少逃了大课间的跑操来看篮球队训练的人,江予挑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来,面前的人截断了球场看向他这里的视线。戴子明在他身边坐着,知道他在躲庄敛,想了想说,“你下午要去庄敛那里收拾东西,有钥匙吗?”江予愁眉苦脸地看他一眼。“那铁汁去帮你问他要。”戴子明凑过来,盯了眼江予手腕上残留的痕迹,小声地安慰他说,“没事,我和秦哥陪你去,他要是再敢对你做什么,我和秦哥帮他揍他。看铁汁一个大耳刮子不把他打成返祖比目鱼!”戴子明说着又开始秀肌肉,江予被他逗乐,压在心头的焦虑散了些,他戳了戳戴子明粗隆的肌肉,和他凑一块儿叽叽咕咕,“谢谢铁汁。”戴子明冲他挤眉弄眼,掐着两根手指,深情地说,“比heart。”江予吭哧吭哧地乐。前面的人突然惊呼,“卧槽!”周围一片哗然,凑在一起说小话的俩铁汁土拨鼠似地齐刷刷抬头,戴子明抓了个人问,“怎么了?”“打起来了!”那个人有些惊讶,还带着吃瓜的兴奋。“谁打起来了?”戴子明站起身,果然看见篮球场上已经停下了训练,一窝蜂地围着打起来的两个人,想要把他们分开。童桐怒吼的嗓音在球场上空飘**,“他妈的别打了!”“卧槽,”戴子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是秦哥!”戴子明踩着前面的椅子两下冲到了前面,江予眼皮猛地一跳,跟着跑了下去。跑近了才看清和秦晟打起来的人是谁。——和他料想的一模一样,是庄敛。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打起来。“操,别打了。”戴子明赶紧上前拉架,“好好说话,都冷静点。”庄敛是练拳的,是实打实从拳场上练下来的,没人打得过他。戴子明根本拉不动他,秦晟脸上被揍了几下,看上去有些惨烈。江予焦急地挤进去,“别打了!”他又气又急地挡在秦晟面前,大声地冲庄敛说,“庄敛,你又想对我身边的人做什么?你不许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