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车越来越少, 像是要出城,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内的动静。江予近乎绝望地盯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夜景,过度用力的踹门和砰砰乱跳的心脏让他的体力非常快,被捂着嘴喘得厉害, 呼出的热气让庄敛的手心变得潮热。他不懂庄敛又在发什么疯。庄敛突然松开了他的嘴。江予立即反应过来, 飞快思索该怎么骗过庄敛放开他。但很快,不等他思考出来, 他就看见庄敛从保镖手中接过一张沾满某种不明喷雾的手帕, 面无表情地捂住了他的口鼻。在失去意识前,江予一瞬不瞬, 愤怒地死死盯着庄敛, 直到药效发作,才无法控制地陷入深深的沉眠。庄敛漆黑双瞳安静无声地凝着他, 良久, 终于愉悦地弯了弯唇线, 松开了禁锢他的手,将棒球帽盖在他的脸上。宝宝。庄敛克制不住卑劣地兴奋, 瞳孔亢奋到战栗,想,这个人, 终于是他的了。他会让这个人爱上他,永远离不开他。在江予陷入昏睡后不久, 车在一个路口停下,接着,一个男人被推上了车。男人原本有些怒不可遏, 但在对上庄敛明显不正常的黝黑瞳孔后将到嘴边的怒骂咽了回去,他飞快扫了眼庄敛怀里的人, 以及前面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保镖,审时度势后冷静下来,整了整衣冠,朝庄敛颔首,“鄙姓简,名青。”庄敛爱怜痴魔地低头在江予紧闭的眼皮上亲吻,“宝宝。”——江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房间内很黑,也很安静,甚至安静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江予身体发软,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耳朵,没摸到助听器,习惯性伸手,想打开小夜灯。但他摸了个空。……没有小夜灯。江予动作一僵,终于回想起晕过去前发生了什么。黑暗中,蓦地伸出了一条胳膊搭在了他的腰上,江予后背发寒,恐惧地颤抖了一下,很快,这条胳膊的主人将他拽了过去,抱住了他,呼吸亲密地喷在他的耳根。江予手心止不住冒冷汗,连发根也被冷汗浸湿,喉咙动了动,“……别碰我。”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更别提其他人的声音。但回应他的是落在握着他下巴的手,和落在腮边的亲吻。“……”江予又开始觉得恶心,惊惶不已,软着手脚开始挣扎,却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手往下摸,在脚踝上摸到了一条沉重的链子。这是什么?江予颤抖着呼吸,指尖冰凉,捏住了锁在脚腕上的这条铁链,顺着铁链继续摸,半分钟后,终于摸到了另一头——在庄敛的脖子上。……庄敛竟然用铁链把他的脚和他自己锁起来了。这变态真的想把他关起来。江予烫手似地撒开这条链子,咬着下唇,冷汗刷地从鬓角滑落下来,他在黑暗中憋着劲用力踹了庄敛一脚,也不管踹到了哪儿,立马就从**滚下来,手在墙上胡**了一会,终于摸到了灯的开关,当机立断打开了灯。“啪”的一声,白炽灯刺眼的光线刺激得江予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等适应了再睁开眼,他看见庄敛坐在床边,脖子上赫然覆着一条皮质环带,喉结前的铁环穿着一条漂亮的金色链子,庄敛轻轻弯着唇瓣,漆黑冷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叫了他一声,“宝宝。”尽管知道这个变态做了什么,但是当亲眼看到了,江予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地后退了一步,靠着墙,想尽量离他远点。然而,那条把他们锁一起的链子落到了庄敛手里。江予睁圆了眼睛,眼睁睁看见庄敛拿起了那根金链,一寸寸收缩,直到紧绷,扯着他的脚,低着头,耳边响起了嗡鸣。他的助听器被取下来了,也不抬头看庄敛,不知道庄敛有没有说话。江予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该怎么逃出去。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庄敛显然没有回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而且,他被迷晕前看见车已经往出城的方向开了。……首先得让庄敛把这条链子解开。他们现在被锁在一起,时时刻刻待在一块,庄敛盯着他,他根本没办法偷偷弄开。江予沉着气,低头观察着锁在脚踝上的脚镣。小巧的情||趣款脚镣,也是金属的,内侧塞着一层柔软的棉花保护脚踝,既没有钥匙孔,也没有输入指纹的地方。江予有些焦躁地捏着指尖,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开。脚踝上的铁链又被扯了一下,江予条件反射抬起头,看见庄敛对他说,“乖宝,过来。”“我听不见。”江予突兀地说,也不管庄敛听不听得见,一股脑说,“你把我助听器还给我,我听不见你说话。”庄敛漆深诡谲的眼瞳凝了江予良久,伸出手,助听器赫然出现在他的手心,他抬着眼皮,安静无声地看着江予。江予握了握发凉的指尖,鼓起勇气走近,低垂着眼调整助听器,悄悄观察着庄敛脖子上的项圈。这只项圈和他的脚镣不一样。它和皮带一样,很轻松就能取下来。江予敛着纤长浓卷的眼睫,感觉到了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很快瞄了眼庄敛被绑在夹板上的两根手指。“宝宝。”他兀地听见庄敛阴晴不定的嗓音,眼睫猛地一颤。他听见庄敛说,“你怎么,突然这么乖?”庄敛冷郁桀骜的脸出现在江予低垂的视野中,他伸手碰了碰江予的耳垂,似乎是微微笑了下,眼睛依旧漆冷,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的嗓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他说,“乖宝,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江予眼皮跳了一下,耳边瞬间拉响了警报,但还不等他后退,庄敛倏地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推倒在**!在后背接触到床的瞬间,江予就立马从**弹起来,然而庄敛比他还快,按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按了回去,他被迫深深陷入柔软的床垫和羽绒被中,压住了双手。庄敛眼球充血,阴鸷地盯着他,俯在他身上,“你想跑,宝宝,你竟然想跑。”“滚开!”江予蹬着脚,想把庄敛从身上蹬下去,但很快他就被压住了双腿,只能用眼睛瞪着庄敛。庄敛单手压着他的双手,江予偏过头,用力咬住了他的手腕。在他咬上的瞬间,庄敛颤抖着呼吸喟叹似地呼出一口热气,额角的青筋显眼地凸出来,扬起脖子,手指插|进发根,将额前散落的头发完全倒到后面,露出了桀骜痴迷的五官。庄敛痴念地叫他,“宝宝。”“这次,没人来救你。”极度相似的一幕。在江予发现他就是那个变态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么将他压在**,江予同样咬住了他,将他咬得流血。江予的气息因用力而变得不稳,他没有期望庄敛会因为疼痛就放开他,舌尖尝到血腥味就松开了他,泄愤地瞪着庄敛,眼神下掠,磨了磨齿尖,又嫌嘴里的血腥味恶心,“呸”了几下,皱起了眉。庄敛顺着他的眼神看下去,看见了自己不听话的东西。“庄敛。”江予的脸上因为刚才的挣扎变得红润,发根和颈间被汗水打湿,眼睛重新聚起泪光,他眨了几下眼睛才将泪意憋回去,说,“绑架,囚禁,这就是你的追人方式吗?”江予忍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忍住委屈和恐惧,慢慢吞咽着泣音,眼睛湿泞,说,“你为什么总要这么对我?我明明,明明都没有后悔给你送伞,你为什么要逼我……”庄敛阴沉沉地看着他。“追人不是这样的,庄敛。”江予执拗地盯着他,眼泪从眼角滑落,“你不要这样做,你把我解开,你好好追我,行吗?”庄敛居高临下地俯凝着他,打断他的话,说,“你会答应吗?”“……”江予启了启唇,还没开口,就又听见庄敛自问自答,“你不会答应。”“你不会再同情我,宝宝。”庄敛握住了江予的下巴,白炽灯刺眼的光驱散不开他眼底浓郁的阴霾,一字一顿,从齿间硬挤出来似地,“你养了新的小狗,给它精心制作的狗牌,我只能捡你不要的东西当成你送我的狗牌。”“你看见我受伤也不为所动,连我要死了,你也不肯来医院看看我。”“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恨不得死在你身上,费劲心思也要得到你的关注,你的爱,”庄敛缓缓俯下身,贴着江予的额,眼神如一只阴湿绝望的小狗。“你竟然只让我好好爱自己,珍重自己,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凭什么?宝宝,这对我不公平。”他眼底一片郁色,说,“宝宝,你不如杀了我。”江予被他的强盗逻辑吓到了,一时语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从床头柜里掏出了什么塞到了他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江予下意识抬起头,终于看见了庄敛塞到他手里的是个什么的东西。——一把橘色的水果刀。庄敛强硬地把着他的手紧握着刀柄,刀尖危险地抵着自己的心脏,再缓缓滑下去,说,“宝宝,杀了我,你就能从这里逃出去。”江予惊悚地费力想抽出手,被逼得眼泪直掉,“我不要,你放开我!”第89节“这颗心脏没有被庄曜拿走,死在你手里,它很高兴,宝宝。”庄敛低喘着气,刀尖继续下滑,抵在了更危险的地方,“还有它,它一见到你就兴奋,宝宝,切下去。”“……你疯了,庄敛,你快点放开我。”江予眼泪哗哗掉,他不敢乱动,生怕乱动一下,这把刀就真的插|进了庄敛的身体,只能哭叫着哀求说,“庄敛,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把刀放下,我害怕……”他哭得厉害,漂亮又可怜。庄敛颤栗着吐出一口浊气,神经疯意的眼睛凝了江予好一会,俊美的脸布满阴鸷,额角**,在白炽灯下显得扭曲。蓦地,他丢开了那把刀。水果刀砸在地上响起“当啷”一声。江予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他看不见那把刀,只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庄敛,泪眼朦胧,眼睫也湿成一小簇一小簇的。他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溢出来,被吓得厉害。“……对不起,宝宝。”庄敛低喃着蹭着他的手背,“吓到你了,对不起。”“你不要道歉,”江予边哭边说,“你的道歉太廉价了,我不接受,庄敛,你每次都这样。你不要每次欺负完我就道歉,我不想听。”庄敛沉默地抱着他,亲他咸湿的双唇。“他说你要死了,我没忍住,宝宝。”他低声说,“我不会让你死。”江予听到这句话顿了下,但被他亲,一股由心底窜上来的恶心迅速占据了他的心神,他已经哭得有些脱力,咽喉发疼,别过脸,嘶哑着嗓子,小声说,“你别亲我,我想吐。”“……”庄敛冷沉地盯着他。即使现在突然知道了有人知道他会死,江予也没有立即追问,他只是捂着眼睛说,“你不认为我会死,你只是想找个借口把我关起来。庄敛,你根本不信。”江予不想去细想那个人有没有给出充实的证据向庄敛证明这件事的真假,他只知道,如果按照原文中庄敛的性格,他如果不想让他死,他应该解决的是想要害死他的人。而不是将他关起来。他只是想要个正大光明发疯的理由。庄敛眼神阴深莫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蓦地愉悦地弯了弯唇,继续亲他的唇,“宝宝,你好了解我。”“好爱你。”江予没有说话,只是努力避开他,蜷起身受不了地干呕。庄敛越来越疯,彻底斩断了江予心里这段时间以来的侥幸。——只要他想,他就能碾碎他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江予想,如果庄敛说的那个人确实存在,那他在向那个人问到他的死因之后,就会立即离开申城。庄敛太疯了,他和庄敛真的没可能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死因终于要明了了,他终于可以不再提心吊胆,担心随时都可能会遇到的生命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