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贺丛邱从小就不爱笑，越长大形象包袱就越重，并且执拗地非要给自己凹一个冷酷冰山的形象。小时候穆沐故意逗他要看他的小梨涡，他偶尔还会配合一下，有时候他不是那么乐意配合，穆沐就直接去挠他痒痒，用这种物理方式进行攻击，最后总能得偿所愿。可是近几年两个人的身高和体型差距越来越大，尽管穆沐有坚持锻炼身体，也完全没办法跟贺丛邱抗衡。贺丛邱还是比他高出一大截，而且很早就拥有了令人艳羡的腹肌，力气也比他大很多。这种情况下，穆沐再想像小时候那样通过挠痒痒看贺丛邱的小梨涡，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每次都会被贺丛邱轻而易举地压制。这回也一样，穆沐只是伸手在小梨涡的位置戳了一下，就被贺丛邱钳制住了手腕。见贺丛邱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穆沐立马举手投降：“我没想搞偷袭，真的！我保证！”怕贺丛邱不信，他连忙放软了语气撒娇：“丛邱哥哥，我不挠你痒痒，你笑一下给我看看好不好？我都好久没看见你笑了。”主要是馋小梨涡。小梨涡会让冰山酷哥秒变甜美帅气的阳光少年，比变魔法还要神奇。贺丛邱抿着嘴角，没有答应穆沐的要求，而是道：“别闹了，该出发去看电影了。”穆沐不依不饶地说：“不行不行，我就要看小梨涡，不然我就不陪你去看电影了。”贺丛邱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能迅速笑了一下，然后拉着他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穆沐嚷嚷着还没看够，但贺丛邱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笑了，最后他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上车之后，穆沐嘀嘀咕咕地开始胡说八道：“贺邱邱，你这个样子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就算有女孩因为你长得帅智商高喜欢你，你天天板着脸，时间长了人家也会受不了的。”贺丛邱心念一动，试探着说：“我不找女朋友。”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又有些后悔，生怕穆沐会察觉到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矛盾，既想跟穆沐亲近，又怕被穆沐发现他的这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他既想要让穆沐知道他的喜欢，又害怕穆沐知道之后会像拒绝林怀泽那样拒绝他疏远他，更害怕穆沐会因此讨厌他。他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哪怕只是设想一下都很难受。不能这么冲动，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如果注定要失败，那还不如把这件事埋在心底，这样起码能继续跟穆沐做最好的朋友。贺丛邱心念急转，瞬息之间就做好了决定。如果穆沐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生的话，他还是先不要承认好了。让他没想到的是，穆沐居然用一种堪称“慈爱”的眼神看着他说：“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肯定就会想谈恋爱了。我们只是说好不要早恋，我也没让你一辈子不谈恋爱呀。”贺丛邱松了口气，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第237节为了掩饰这份失落，他又抬手揉了一把穆沐的脑袋，板着脸说：“我比你大。”穆沐扒拉开他的手抗议道：“不准摸我头！都是因为你老是摸我头我才没有你长得高！”贺丛邱陈述客观事实：“我长得高，是因为我爸长得高。”穆沐不服气：“我爸也高呀，我爸只是比路易斯叔叔稍微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我妈妈比贺阿姨高，而且我大哥也很高，我大哥都快一米九了！所以按理说我应该跟你差不多高才对！都怪你！”贺丛邱看着穆沐一提身高就炸毛的样子，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情安慰他：“你比我小，个子还能继续长，有些人发育比较晚。”穆沐哼唧一声，“那你肯定很快就不长了，等你停止发育，我很快就能赶上你了！”贺丛邱没有反驳，但他心里不觉得穆沐的身高会超过他。而且穆沐现在的身高就挺好的，骨架也比他小，之前他们俩一起睡觉的时候，穆沐总会在睡着之后无意识地钻进他怀里。这样抱着刚刚好。贺丛邱越来越远，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之后，他连忙克制住了自己，开始跟穆沐讨论接下来要看的电影，然后又提供了几个新开的餐厅让穆沐来选。穆沐对着平板纠结了一路，到达电影院的时候才勉强选出来一家。主要是贺丛邱真的很会找美味的餐厅，每一家都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贺丛邱有些遗憾穆沐没选西餐厅，今天这个节日，西餐厅肯定会更浪漫。但是他不能直接表现出自己很想去西餐厅跟穆沐一起单独吃饭的意思，尤其是在情人节的夜晚。贺丛邱正准备取消其他几家餐厅的预约，穆沐忽然凑过来说：“别取消呀，改一下日期，我们全都去尝一遍！”贺丛邱刚刚的那阵遗憾消失不见，连忙去问穆沐把时间改到哪天。穆沐对着手机日历算日子：“后天开学，我们可以明天去吃那个意料，周末去吃那个法餐……”贺丛邱飞速地修改完预约时间，心情很好地下了车，绕过去给穆沐拉开车门。穆沐看到他把手掌贴在车门上的动作，笑嘻嘻地打趣道：“你怎么也跟路易斯叔叔学了这一套呀？是不是准备去骗小姑娘？”有绅士风度的大帅哥无论在哪都会很受小姑娘欢迎，尤其是贺丛邱这种看起来很冷淡行为上却又很温柔的类型。穆沐很确定，贺丛邱要是这样去撩人，肯定一撩一个准。贺丛邱听了穆沐的话，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经过之前那几次调侃，他已经能够勉强稳住自己的心情，没有面红耳赤，也没有慌乱地改变刚刚的姿势，而是用一贯的平静语调说：“电影马上就要开始检票入场了。”他表现得这么平静，穆沐反而觉得他逗起来没什么意思，没再继续开他玩笑，乖乖下了车，跟他一起往电梯的方向走。年后的商场本来人就多，再加上今天是情人节，年轻的小情侣全都扎堆在商场和电影院，不管看哪个场次的电影，都会被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小情侣包围。穆沐原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他跟着贺丛邱一起找到他们俩的位置坐好，才发现前后左右全的观众都是一对一对的。电影还没开始放映，右前方的女孩正亲昵地靠着男孩的肩膀玩手机，左边隔着过道的那一对，男生在喂女生吃爆米花，女生吃了一会儿，也开始反向投喂。大家都在甜甜蜜蜜地过情人节，来电影院是为了约会，重点根本不是看什么电影，只有他们两个单身狗是为这部科幻电影而来。穆沐忽然间觉得他们跟今天的电影院俩有点格格不入，恰好贺丛邱把他要的爆米花和可乐递了过来，穆沐忍不住又往那边互相喂爆米花的那对小情侣的方向看了一眼。怎么感觉别人的爆米花更香更甜呢。贺丛邱顺着他的视线往周围看了一圈，明知故问道：“怎么了？”穆沐凑到他耳边，酸溜溜地小声说：“我们被小情侣包围了。”贺丛邱抿了抿唇，在黑暗中压低声音试探着问：“你也想……跟女朋友一起看电影？”穆沐连忙道：“我没有，我又没有喜欢的女生，你别污蔑我啊，我看是你想吧。”贺丛邱尽量用最自然的语调说：“我想跟你一起看。”穆沐没有察觉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在贺丛邱紧张的注视下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粒爆米花，哼唧道：“小情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也是两个人呀，下次把贺小邱也带出来，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看！”贺丛邱嗯了一声，吃掉那颗甜腻的爆米花，心情复杂地开始看电影。穆沐应该是，还没长大吧，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比较迟钝。又或者是对他太过熟悉和信任，不仅不设防，也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怀疑的苗头。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贺丛邱甚至怀疑，只要他不直接表白，不管他怎么试探和暗示，穆沐可能都会一直把他当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以前他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只要能够一直跟穆沐做最好的朋友就足够了，可是现在，他变得更加贪心起来。他已经不满足只是跟穆沐做好朋友了。穆沐抱着一桶爆米花，认真地盯着前面的荧幕，一边看电影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爆米花，即便是吃东西也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噪音。电影讲的是人工智能觉醒自我意识的故事，觉醒后的人工智能被各类人马追杀，过得很艰难，好不容易才等到逃离包围圈的机会，可是为了拯救创造出它的那个人，它主动舍弃了自己的“生命”。穆沐看得太投入，一不小心就掉了眼泪。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才慢慢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看电影看哭的行为有多丢人。他有些不好意思，想偷偷把眼泪擦干净，可是手上沾了爆米花的糖粉，身上也没带纸巾和手帕。穆沐正努力想把剩下的眼泪憋回去，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贺丛邱沉默地递给他一块干净的手帕。穆沐飞快地拿过那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微微泛红的眼睛依旧盯着前面的荧幕，没有去看贺丛邱。等了一会儿见贺丛邱没有笑话他，他才感觉自在了一些，把用过的帕子丢到贺丛邱怀里，整理好表情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哭过。贺丛邱把帕子收起来，抬手想摸他的脑袋，想起他很介意身高问题，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穆沐小声嘀咕：“还好没带贺小邱过来。”这个故事全是刀片，刀死他了。贺丛邱有些煞风景地说：“Abel不一定能看懂多少。”穆沐才不管这个，他觉得Abel能看懂那就能看懂，就算现在不懂，等Abel长大了也能看懂。小孩子不能看这种全是刀子的悲剧。电影还在继续，觉醒的人工智能被毁掉了核心程序，人类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了胜利，并且制定了更加详尽苛刻的规则，防止AI再次脱离人类的控制。而那个被救下来的研发者，坚定地退出了之前的研究机构，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去复活那个为了她而舍弃生命的人工智能。旁边的小情侣在偷偷接吻，穆沐看着电影定格在已经苍老的教授和只属于她一个人的AI温情拥抱的画面，又开始忍不住掉眼泪。贺丛邱有些无奈，换了条新的帕子递给他，等他擦完眼泪才问：“结局已经算很圆满了，怎么还要哭？”穆沐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爆米花塞进他手里，睁着眼撒谎：“我没哭。”电影结束，黏乎了半天的小情侣们有说有笑地开始离场，穆沐却坐着没动，又一次强调说：“我没哭！我只是眼睛里进了东西！”贺丛邱顺着他的话附和道：“嗯，你没哭。”穆沐瞪他一眼，扭开脸不理他了。贺丛邱也没说话，安静地等着穆沐从之前的情绪中调整过来。周围的人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贺丛邱站起来，冲穆沐伸出手道：“去吃饭？”穆沐用力拍了一下贺丛邱的手心，像小猫在伸爪子挠人一样。他没让贺丛邱扶，自己站了起来，闷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身，一头扎进贺丛邱怀里，闷闷地说：“我今天没带乖宝出来。”没有乖宝给他抱，他只能把贺丛邱当替身。贺丛邱浑身僵硬了片刻，最后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那我给你当抱枕。”穆沐闭上眼抱了他一会儿，片刻后松开他道：“走啊，去吃饭。”被用完就扔的贺丛邱：“……”算了，穆沐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