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予今天回家时,是这些天第一次郁霜没有听到声音就下楼来等他。客厅空空****,让人有点不习惯。周慕予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上楼先到卧室,郁霜不在,想了想转身走到隔壁小卧室,推开门,第一眼没有看到人,把灯打开,才看见床和阳台中间的空隙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周慕予走过去,看见郁霜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窗户正对着庭院老旧的大门,有车子进来的话,郁霜是看得到的。听见声音,郁霜没有抬头,而是把脑袋埋深了点,藏在膝盖中间。“怎么了?”周慕予疑惑,抬手碰了碰郁霜的发梢。郁霜摇摇头,没有说话。周慕予半蹲下来,大手覆在他的后脑勺揉了揉:“嗯?”郁霜不易察觉地瑟缩了一下,慢慢抬起头:“周先生……”他的眼睛红红的,说话带着点鼻音,看起来有些可怜。周慕予注意到他另一边脸上有什么东西,抬起他的下巴,发现是两枚创口贴,颧骨贴着一枚,脸颊贴着一枚。“怎么了?”周慕予皱起眉头,拇指碰到郁霜的脸颊。郁霜仍是摇头,小声说:“划伤了。”“划伤?”脸颊这样的位置,想也知道不会轻易弄伤。周慕予的手指摸到创口贴边缘,见郁霜不拒绝,慢慢撕开。创口贴下面是一道两厘米左右的伤痕,还好伤口不算深,上面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成暗红色的血痂。“没关系,不会留疤的。”郁霜小声说,仿佛害怕会因为脸上的伤口被周慕予厌烦。“怎么弄的?”周慕予把创口贴贴回去,问。郁霜仰起头,外面天已经黑了,他的瞳孔映着灯光,还有一点朦胧的水汽。怔怔地看了几秒,他张了张口,又重新垂下眼帘。“忘了我说的话吗,有什么说什么。”周慕予说。郁霜的表情出现松动,犹豫了一会儿,说:“今天出去买花,遇到了孟子涵。”他慢慢地讲了今天发生的事,说到被泼咖啡的时候,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裳下摆,“衣服弄脏了,花也弄坏了。”周慕予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床头,那里摆着一个玻璃花瓶,插着几朵垂头丧气的向日葵。“司机呢?”周慕予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为什么会让别人碰到你。”“不怪他,是我要他在外面等的。”郁霜怕周慕予生气,赶忙解释,“他有说帮我拿花,但我想自己拿。我看到你房间里有一束向日葵,很漂亮,我也很喜欢,所以我买了一束一样的……”郁霜越说声音越小,想起自己的花,难得的生出一丝真情实感的难过。听他这么说,周慕予面色稍缓,半晌,淡淡地问:“喜欢我房间的花,为什么不去我房间看?”郁霜愣了一下,抬起头撞上一道深幽的目光。“我……”“这么久了,还怕我么?”“不…不怕。”周慕予伸出手,郁霜试着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下一秒,他身子一轻,被周慕予面对面抱起来,下意识地攀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想怎么出气,我帮你。”郁霜摇摇头,靠在周慕予的肩窝:“明天回家的时候,可以带一束花给我吗?”一束花……周慕予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什么花?”“什么都好。”这件事并不难办,周慕予想了想,答应了:“好。”郁霜更紧地抱住他,语气终于不那么难过:“谢谢先生。”周慕予不想在家里生孟子涵或司机的气,郁霜也懂事地没有再提。今晚气氛很好,窗外月色朦胧,映照着房间里相拥的人影。周慕予把郁霜抱回卧室放在**,顺手解开领带:“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太好哄容易被骗。”郁霜脸一热,垂下眼帘摇摇头:“没有……”又想到什么,他跪坐起来,直起身子抱住周慕予的腰,仰头望着周慕予:“那我可不可以……再要一点别的。”“什么?”郁霜没有回答,就这么望着周慕予。对视片刻,周慕予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住他的嘴唇。像品尝一块慕斯蛋糕,第一口清甜绵软,用舌头卷进口腔,化开丝丝缕缕草莓混合奶油的甜,咽下去从嘴巴一直甜到心口。周慕予低头和郁霜接吻,揽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深深地吻进他的口腔。郁霜闭上眼睛,感觉到四周的氧气飞速流失,不自觉抓紧周慕予的衬衫,发出低低的气声。“唔……”有一只手从郁霜宽松的睡衣滑进去,缓缓摩挲他腰上的软肉。郁霜浑身一激灵,久违的生出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不敢看周慕予的眼睛,低声说:“先生……”“叫我什么?”“周先,啊,周叔叔……”“叫谭律明叔叔,叫我也是叔叔么?”周慕予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郁霜身子一软,咬紧嘴唇不敢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不知道,呜……”郁霜羞得脸红,恍惚想起以前谭律明也喜欢这样逗他。郁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癖好,还是说男人其实都是一个样子。周慕予很轻松地抱起郁霜,让他像一只小熊趴在自己怀里,手臂托着他的大腿,说:“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瘦。”郁霜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周慕予的胳膊上,更能感受到男人坚硬的肌肉和有力的手臂。常年的健身习惯使得周慕予衬衫下的肌肉线条格外清晰,和郁霜单薄的身体相比,仿佛能够轻而易举地捏碎他。“那里本来就是有肉的……”郁霜小声说。他不太敢直视周慕予的眼睛,但往别处看好像也不合适,无论是喉结和衬衫领口下的锁骨,还是喷薄欲出的胸肌,或是再往下……郁霜不敢看,干脆闭上眼睛埋在周慕予怀里。周慕予被他惹笑,语气带了点戏谑:“上次不是胆子很大么?”“上次是上次。”郁霜没有底气地辩解,“上次你没有亲我,也没有……”“没有什么?”“……我不要说。”郁霜说到底还年轻,跟了谭律明一年多,胆子也没有大到什么都敢做。他有时像不染尘埃的雪,有时像翻涌流淌的水,纯洁又热烈,好像天生就该被融化、被灼烧到沸腾。那天在谭家,透过密不透风的黑色丧服,周慕予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郁霜。事实也证明周慕予看的没错。朦胧的灯光下,郁霜的小腿甚至没有周慕予的大臂粗,肤色也差了很多,白得像镀了一层月光。四周的温度在升高,又或者是周慕予的身体太热,郁霜浑身发软,皮肤泛起一层暧昧的薄红。一只手扣住他单薄的肩胛骨,沿着他的脊椎缓缓摩挲。“好热……”郁霜靠在周慕予怀里小声嘤咛。周慕予把他放回**,撑在他身体上方,说:“我还没做什么。”郁霜被头顶的灯光照得眯起眼睛,轻轻拉住周慕予的衬衫下摆,问:“为什么不做?”这句话听起来既像单纯的疑问,又像某种隐晦的邀请,周慕予眸光一暗,说:“现在做。”……有一些时刻,郁霜想到了谭律明。周慕予比谭律明凶得多,但很微妙地把握在既让人痛又让人可以忍受、甚至让人渐渐陷入痴迷的程度,显然是一名老道的猎人。面对周慕予,郁霜没有任何主动权可言,他的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幻影,仿佛有光斑在睫毛和眼球上跳跃,直到一滴温热的**顺着脸颊滑落,蒸发到空气中,郁霜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泪水。很不该的,他想到和谭律明的最后一次。这段时间郁霜并不经常想起谭律明,也很少产生类似于难过的情绪,一些东西好像被他封存在身体里,只要不刻意想起,就可以当做自己已经忘记。但是现在,从漫长的失神中回过神来的第一个瞬间,郁霜却忽然想起带给过他同样体验的谭律明。谭律明说过去的事不值得留恋,人应当往前看,郁霜听话照做,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很痛么?”周慕予难得愿意哄自己**的人,把郁霜抱起来拥进怀里,“哭得这么凶。”郁霜摇摇头,回抱住周慕予:“不痛。”比起谭律明温柔的怀抱,周慕予的胸膛更加宽阔炽热,也更加强势和有压迫感,郁霜靠着他,像无依无靠的小鸟找到栖息的巢穴。但郁霜知道周慕予并没有尽兴,休息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细白的手指攀上周慕予的胸膛。“先生……”主动讨求仍让郁霜羞涩。周慕予扣住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摩挲,“还要?”“嗯……”……这次周慕予多了几分耐心,又或许是郁霜习惯了。月亮升的高了,月光铺在**,像流淌的湖泊。郁霜的手臂无力地搭着周慕予的肩,很久没有这样深地沉溺过,他好像也消融在了月光里。记不清过了多久,郁霜失去了一小部分记忆,等到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躺在柔软的大**,身旁是**着胸膛的高大男人。郁霜小心地钻进周慕予怀里,换来一个印在额头的亲吻。“我可以睡在这里吗?”他怯怯地问。看不见周慕予的脸,但好像听到他笑了笑:“当然可以。这是你家。”家……郁霜知道周慕予在哄他,此时此刻不管多么好听的话,都不过是男人旖旎后的虚假温情罢了。第6节但郁霜仍然表现出相信,抱住周慕予的腰,小声说:“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