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激昂的琴声兀得传入人潮，所有人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投来视线。火红的衣袂下，修长白皙的十指在琴弦上舞动，让人眼花缭乱，小陈忙不迭凑近了，职业素养过硬的摄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美好的镜头，摄像头恨不得怼着云献和柚柚拍——只可惜他现在还在假装路人，不能凑到云献身边。但这也足够了。【这镜头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么远的距离，我老婆眉梢的朱砂痣都拍出来了，老婆贴贴】【这手，想舔prprprpr】【指法不对啊……本专业学琴的飘过】【老板不都说了，摆poss假弹的，对不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好看】【有人知道这首曲子叫啥吗？好好听呜呜呜，想加入歌单，等我期末考前复习的时候拿出来热血沸腾一波】【有一说一，这曲子真的牛，我现在就在下去跑圈的路上】【专业学琴的再次飘过，没听说过啊，我把曲谱翻烂了也没找到】众人纷纷开始全网找曲子，但他们不知道，这是云献自己弹的。——就在演出开始前，老板着急忙慌地说设备坏了，维修人员说没办法立即上门，最快也得半小时之后，看见愁得又掉了两根头发的老板，云献表示自己会弹琴。左右不过是撑过两刻钟，他也许久没弹有些技痒，虽说这不是什么好琴，但过过手瘾也足够了。他是过足瘾了，观众们找曲子找得快发疯。云献最开始选的是穿越之前很喜欢的一首曲子——他们国家的战歌，每次行军之前都会设宴，在宴会上，便会请专门的琴师演奏以鼓舞士气。后面紧接着的全是他记忆中的曲谱，想起什么来就奏上一段——是的，全是他那个时空的曲子。所以这个时代怎么可能找得到呢？铩羽而归的观众们开始在弹幕上发问，但……根本找不到答案。——这老板到底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宝藏歌单的？到了最后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半个小时后，云献转了转有些疲累的手腕，他的手腕曾经受过伤，又许久没弹过，到底是吃力了些。好在设备已经修好，不用他再出手，即便老板两眼放光地问他愿不愿意继续弹——加钱的那种，云献也拒绝了。还是假弹轻松，随意拨动几下琴弦，只要端着做派，实在累了还能让柚柚上。小崽崽早就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脸上的崇拜都要溢出来了。云云、云云好腻害！好好听！云献把小孩抱进怀里的时候，柚柚还很紧张：“我、我也弹吗？可似，柚柚不会……”云献便轻笑着哄他，把着崽崽柔软的手，随着音乐按在了弦上，没几下，小崽崽就玩嗨了，索性老板放的音乐声够大，杂乱的琴声混在音乐中，激不起一丝波澜，便由着柚柚兴高采烈地拨拉琴弦。【我的错觉吗？感觉音乐一下就变了……】【前面的我也觉得，刚刚不管是什么风格的，都很感动，现在虽然也挺好听的，但是就是……】【我懂我懂！虽然有点矫情，但是刚刚感觉灵魂都在共鸣，现在这些就，嗯】【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些也都是很有名的曲子】【可能刚刚是云献在弹有内味儿，柚柚就没有了？（我瞎说的】【笑死，真就颜值加成？我信了】直播间回归了平淡，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寻找那些曲子。还有——不远处的一座大厦里。实习员工小夏抱着刚刚录下的琴曲一边工作一边听歌，一不小心，耳机线被扯掉，整个办公室都响起了音乐声。小夏一边道歉一边把耳机插回去，心里大呼社死，手上的动作却被视野里突然出现的一双大手制止了。她懵逼地抬起头——嘶，是老板！完蛋了完蛋了要被开了……小夏偷偷瞄老板的神色，却诧异地发现老板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反倒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手机。半晌，老板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这首琴曲——是哪里来的？”*干了两个小时之后，开业表演结束，云献被笑得合不拢嘴的老板亲自送出了饭店，手里提着一大袋子打包好的店内招牌菜——今天一天的饭菜终于有着落了。小陈看他们解决了第一个任务，便适时地拿出了第二个信封。第二个信封直接被交到柚柚手里——小家伙一蹦一跳地去够，想要自己念，结果看了半天，小眉毛都纠结成毛毛虫了，还是只磕磕绊绊念了几个字。小崽崽吃了没文化的亏，只好去找云献求助。云献：“……”真是贴心的好孩子。他在拍摄过程中都尽量避免说长句子，语速也尽可能放缓，不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怪异的普通话吗？结果柚柚亲手把这么长一串烫手山芋递到他手里。但是现在拒绝反而更奇怪。而且谁能对着小崽崽一脸期待的样子说不呢？云献把眼角眉梢的无奈都藏好，把小崽崽抱进怀里一起看任务卡，面色如常地开始念：“请各位嘉宾，带着宝贝一起进行，一项户外运动，例如登山、骑行等——注意，运动种类要由宝贝选择，且进行时间，不得低于三十分钟。”【这个很好欸，现在小孩子老是盯着手机平板看，多出去走走也好】【别说小朋友了，大朋友也是天天宅在家里】【我也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啊，但是周末加班，回到家和死了一样，根本走不动路】【决定了，明天叫上朋友爬山去！】【前面的你确定？现在这么热】现在是九点多，太阳越发毒辣，但柚柚依然很兴奋。虽然早上赶路的时候卷毛崽已经蔫嗒嗒了，可是、可是，玩和赶路是不一样哒！更何况是和云云一起去玩！这是柚柚第一次和云云出去玩！开心！看着摇头晃脑美得冒泡的小孩，云献心里升起无限怜惜，他揉了揉崽崽的小卷毛，蹲下身问他。“那柚柚想去，做什么呢？”“我们去、去爬山！好不好，云云？”在海边长大的柚柚向往地指了指远处，冒出来的一点山尖尖。云献当然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又朝着市郊的乌龟山进发。乌龟山是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座山丘并在一起的，侧面看去像一只半缩着脑袋的乌龟，因此而得名，因为地处偏僻，即使开发过了也很少有人愿意跑这么远来玩。更何况现在是工作日，没有暑假的可怜社畜根本没有游玩的机会，因此偌大一座山，只闻鸟鸣不见人声，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也格外悦耳，比起热岛效应严重的市中心，这里幽幽的自然风正四处洒播清凉，即便刚从冷气拉满的车上下来，几人也并不觉得很热。“好酿快！”小崽崽原本皱着脸视死如归地下车，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不是随时会给人一巴掌的凶恶热气，而是一缕接一缕微风。第5节柚柚一脸神奇地上下打量这座山——远处看着只是个小尖尖的乌龟山竟然有那——么高，柚柚的脖子都坳不过来啦！山顶还笼罩着白蒙蒙的雾气，这个点了竟然还没有消散。“那里、那里”小矮崽费劲地身长短胖短胖的胳膊，指着一眼望不见的山顶，语气夸张地感叹道，“好高好高——有好多好多的云～”因为没什么人来，自然对这里的护理也不上心，通往山上的台阶已经长满了青苔，路两边的树木肆意生长，目之所及皆是青翠，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这边的风景很好啊，不过乌龟山这个名字……】【其实你们来看了就知道，真的很贴切，我小时候就总去那边，不过这几年实在没时间，改天我也要去】【云献走在山间真的有即将驾云升仙的内味儿了】【等等，柚柚在干嘛？】原本一脸兴奋的柚柚突兀地停下了脚步。他脸上因为激动而染上的红晕还没散开，脸色却已经变得严肃起来，红润的小嘴紧紧抿着，啪嗒啪嗒绕到了云献身前：“等、等等！”云献眨眨眼，温声笑道：“怎么了柚柚？你不是很想，去山顶吗？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到了云云喝水水的时间啦！”小柚柚掏出手机，指了指上面的时间，然后从自己百宝袋似的背包里呼哧呼哧掏了半天，找出一个可可爱爱的小水壶来，“喏，小熊熊，给、给云云喝水！”云献不爱喝水。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不好喝——主要是他那个时空的水有奇怪的味道，这里虽然没有，但是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不会轻易改变。在医院的时候更是因为喝了水行动不便上厕所麻烦而可以好几天不沾一滴水，全靠饭菜水果补充水分。但医生严肃批评了他的行为，并开玩笑似的让柚柚帮忙监督。——结果柚柚认真了。小孩用手机定了铃声，早中晚各一次，今天早上这次因为节目组打岔而错过了，柚柚表示，要补回来。也就是说，云献一次要喝两次的份。云献：“……”别的记不住这倒是一次没落。【hhhh柚柚好严肃，小崽崽这么认真，云献，我命令你快！喝！】【凭我的眼力，刚刚云献的嘴角绝对耷拉下了3°！我的眼睛就是尺！】【这个水杯是柚柚的吧，好可爱！我要买同款！】【不，姐妹仔细看，这上面贴了云献的名字……你还别说，我家儿子幼儿园的时候也是用的这种姓名贴，怕丢贴一张，很好用的】果然，瓶底有一张贴纸，上面端正地写了云献两个字。【噗，有点可爱】【柚柚又掏出一只小熊！这两只一起捧着小熊喝水的画面未免有、萌得犯规了！！】【笑死，云献不爱喝水，你们看他纠结的表情，刻在脸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住了】【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柚柚也超好笑哈哈哈哈】【到底谁是家长啊你们！】【连喝水都要小孩提醒，不觉得蠢吗？】【不觉得，只觉得你没事找事，看个娃综还要嘴人，能的你】被合格的小监督员盯着喝了一半水后，云献把手里的小熊还给柚柚，柚柚认真地把水杯放回了包里——有点重，但柚柚不能让可怜的水水再被云云倒掉啦！柚柚满意了，脸上重新换回了天真无邪的笑容，迈着小短腿艰难地开始爬山。再矮一点，小崽崽就得手脚并用了——现在也差不多，他得抓着两边的扶手底端使劲儿才能上去。云献慢悠悠跟在身后，仔细护着小孩。茂密的枝桠将阳光切割成一块块光斑，像星星点点的金色花朵盛开在林地间，一大一小漫步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时不时有小孩儿稚嫩的欢笑声响起，一片岁月静好。观众们正沉浸在这样的惬意中时——突然，茂密的林间窜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黑影直直冲向了柚柚！云献心脏一缩，条件反射出手护住孩子，但是受过伤的腿减缓了他的速度，指尖和崽崽的衣服擦肩而过，只留下一片柔软的触感。糟了！没抓住！“柚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