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梢还滴着水,叶含瞬间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手穿过怀里人细软发丝,何泽远鼻尖尽是下大雨时特有的味道。时隔几年,再一次触碰,他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消瘦身形。他抱得越来越紧。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淡去了,身后的自动门关上,雨声被阻隔在外,只剩下沉闷的敲击声。耳边是轻浅呼吸声,时间像是都变慢了。一片安静中,叶含开了口。他说:“放开。”声音冷淡无起伏,在除了雨声外一片安静的门内掷地有声,不止何泽远蓦地一慌,连一边悄悄看着的值班大叔心脏都跟着止不住一跳。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何泽远放开手,像是想要解释什么,结果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滞愣站在原地。叶含收起伞,说完了后半截话:“我身上是湿的。”全身是水,谁沾谁湿。何泽远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一颗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清醒过来,伸手去摸对方衣服,碰对方掌心试温度,手忙脚乱,问:“哪些地方湿了……手好冰,里面的衣服也湿了,一定很冷是不是?”他大概是真的慌,问的全是傻问题。——对方真的回来了,和早上说好的一样,全然不顾大雨。叶含一一回答他的傻问题:“应该都湿了,有点冷。”十足的有耐心。眼前是打湿了一片的衣服,何泽远拿过对方手上的伞,一只手捞过对方手,之后稳稳握住,试图传递一点温度。时隔几年,他捞手的动作还是这么熟练。“上楼后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今天冷,穿多一点,有什么事就……”值班大叔看着两个人上了电梯,看不到的时候还够起身来看,直到人影消失后才遗憾收回视线。电梯上行,之后一声响。走出电梯,叶含一边走向自家门一边掏口袋。不能说满满当当,只能说空无一物。“……”叶含垂眼打量自己只能用钥匙开锁的大门。刚用指纹解锁打开隔壁门的何泽远转过头看向这边。“……”何泽远带着叶含进了屋。进了屋后他就忙前忙后找衣服,提前进浴室调好水温,找到干净帕子,还仔细给叶含指出哪个是洗发水哪个是沐浴露。直到浴室门关上,他这才撑着墙松了口气,抬脚准备换身衣服去厨房准备晚餐。墙面冰凉,冷得人一激灵。何泽远后知后觉想起了电梯里握着对方手时的冰冷触感。“……”短暂沉默后,他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又退了回去,隔着浴室门问叶含:“我今天做饭可以不洗菜吗?”“不是不想洗手,就想主打一个原生态。”叶含:“……嗯?”何泽远最后还是乖乖洗菜,还洗得干干净净。在楼下和电梯里没反应,在找衣服的时候也没反应,现在一个人安静下来,从耳朵开始,他的脸越来越红。洗菜的空档何泽远还洗了把脸,用的冷水。冷水的降温效果也不行。等到他准备第三次用冷水洗脸的时候,应该是叶含洗完澡了,走廊传来动静。何泽远转头。站在落地窗边的人身形清瘦,穿着衬衫,衬衫外边穿了件灰色羊毛开衫,两件衣服都大了些,衣袖垂下来,遮住了大半手背。看上去很休闲温暖。他脖颈上还搭着白毛巾,上边的发梢滴着水,没戴眼镜,头发后的眼睛浅淡清亮,看过来时的眼神专注中又带着点迷茫。“……”何泽远迅速捏住耳朵试图物理降温。手里眼镜上的雾气终于散去,叶含重新戴上眼镜。世界清晰了。他看向何泽远,因为看不清而涣散的瞳孔又重新聚焦,那点子迷茫感消失,视线落在他捏着耳朵的手上,问:“怎么了吗?”何泽远放下手,讪讪摇头,目光对上对方完全湿润一片的头发。第23节“之前就说过洗完头一定要吹头发。”把芝士玉米送进烤箱,他擦干净手,让对方坐沙发上,自己进了一个房间。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吹风机。叶含坐在沙发上,被迫向生活低头。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不断拍打在落地窗上的雨珠,一声声发出沉闷声响。落地窗里边是一排排的花花草草,大概都是身后的人在之前刮风的时候就搬进房间里的走廊的花草。何泽远一边吹头发一边还在碎碎念:“老早之前就说过你不吹头发会头痛,隔壁小明七岁就会自觉主动吹头发了,邻里都夸他以后有出息,小明妈老骄傲了,你什么时候让我骄傲一下啊叶小含。”这个人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叶含提醒:“你的邻居是我。”何泽远大手一挥:“这都不重要!”叶含于是低头保持沉默。何泽远揉着手下细软发丝,嘴上叨叨,唇角微弯。“叮——”微波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何泽远离开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俩夹子,他说:“小夹一号和小夹二号还在我这。”弯腰把小夹一号和小夹二号别在干爽发丝上,他直起腰,大功告成。叶含道谢,跟着站起身,想要帮忙一起做饭。何泽远快速拒绝。对方洗澡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准备晚饭,剩下的大部分都得用刀,尽管本人可能不怕,但他不敢让天天和精密仪器打交道的人切到手。“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书房看看,里面的书有兴趣的话想看就看。”叶含就这么被打发走了。他还真找了一本书看。客厅开着灯,他就把书拿到这里看。窗外是不断的雨声,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一个像是虚幻的一样的一天慢慢沉淀了下来。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何泽远取下围裙,一边取一边喊:“吃饭了。”把取下围裙挂架子上,他一转头。客厅里的人就坐在沙发上,眉眼懒散,也正好看向他。“……”手动得比脑子快,何泽远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拍拍拍。面对叶含投来的视线,他头不自觉转向旁边一侧,解释说:“我比较喜欢记录生活,嗯。”叶含收回视线。今天晚上的饭菜很丰盛。两个人边吃边聊,何泽远提起了今天没能打通的手机。叶含说:“应该是没电了。”他用手机并不算频繁,已经忘了这回事。等到吃完饭,他这才给手机充上电。手机开机,显示有几个未接来电。有院里的人,还有陈弈。看了眼时间,他一一回了回去。院里的人说有人在走廊捡到一把钥匙,办公室里没人认领,问是不是他的。叶含说是。对面的人问需要不需要找一个人给他把钥匙带过来。叶含说不用,他明天可以自己去办公室拿。对面的人应了声,谈话结束。叶含再给陈弈打了个电话。他原本以为对方又有事和他商量,结果电话响了几声,接通,对方说:“听说你今天下午的时候淋雨回去的?”叶含说:“我有伞。”有伞就不算淋雨。谁都看得出来对当时的雨势来说,伞就是个摆设。陈弈顿了下,之后说:“今天有人在走廊捡到的钥匙是你的吧,你现在在哪,需要送过来吗?”客厅里很安静,原本细小的声音被不断放大。原本去厨房倒牛奶的何泽远端着水杯回到客厅,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这么句话。他其他可能不行,但是记性好,还记得电话里的声音。接过牛奶,叶含小声说了句谢谢,之后对电话对面的人说:“我在邻……”何泽远存在感十足地咳了两声。叶含说:“我在朋友家。”他把刚才和院里人说的话再复述了一遍。陈弈:“那好。”聊无可聊,电话挂断。放下电话,叶含重新拿起之前看了小半的书。经纪人委婉让快点选剧本,何泽远不打扰他,去了书房。选剧本比预计中要选得久,一个团队里面各有各的考量,挑来挑去很难定下。水杯里的水已经变凉,外边夜色沉沉,大雨终于开始转小,何泽远起身出了书房,准备再倒一杯水。路过客厅的时候,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坐沙发上的人往下滑了一截,还剩一撮头发冒出沙发,彰显着存在感。把水杯放厨房桌上,何泽远缓慢靠近。挺厚一本书放桌上,眼镜下滑,原本在看书的人已经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这大概是这个人这几天第一次睡这么早。放轻动作取下小夹一号和小夹二号,何泽远任劳任怨弯腰。——第二天一早,叶含在陌生房间醒来。之前的雨还没停,转成了淅淅沥沥小雨,还在窗外下着。他穿上昨天的灰色羊毛衫,推开房间门。对面的房间门也跟着打开。“你醒了?”何泽远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毛,举了举手里的皮卡丘造型的牙刷和漱口杯,说:“哆啦B梦被远阳用了,就只剩这个,你将就一下吧。”叶含接过漱口杯,看了眼对方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问:“怎么了?”因为太过兴奋而一晚上没睡着的何某某光速摇头:“没什么,我刚睡醒都这样,不用在意。”叶含觉得不是。因为对方一起刷牙的时候眼睛半睁,扒拉着他肩膀也不消停,差点往他身上栽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