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人打招呼之前, 在海边撒欢的人带着泳圈走了,跑去一边凑人堆不知道看什么热闹去了。打招呼的计划打消,叶含两个人站在不远处收回视线, 沿着海岸慢慢走, 偶尔能看到沙滩上没有完全卧沙里边的贝壳类在光下反射的微小却漂亮的光。海上风大, 吹得帽子不自觉扬起,何泽远伸手压住旁边人刚准备逃跑的帽子, 之后弯下腰把帽檐边的带子给系好, 收回手,说:“这里太阳晒, 出去的时候记得戴帽子。”叶含点头应了声。何泽远带着他去了当地的特色小吃店和其他地方。这个声称还没怎么逛过这里的人已经把当地的各个地方摸了个清清楚楚, 连当地人都鲜少知道的小路都给摸了个彻底。路上偶尔能遇到还在到处逛的同事, 但是周围人多,还没有打照面就被冲散。逛完了一小圈,何泽远坚持把叶含送到酒店楼下。在楼下的时候, 他们正好遇上了手里提着一袋子小吃的路柄。之前没能打招呼, 这次避免不了。看到叶含,路柄先是眼睛一亮, 跑过来刚准备勾肩搭背,结果发现对方肩上已经有了个手。顺着手的方向视线上移, 他看到了一边的何泽远。多看了两眼, 他略微思考,之后终于反应过来:“送饭的好邻居!”叶含表情不变。这个人平时丢三落四, 在这种时候记忆却又突然好了起来。——但也不算太好。何泽远笑着纠正:“是好朋友。”一边的叶含看向他再看了眼他的手, 他笑完, 动作一顿,慢慢放下搭对方肩上的手。“原来你也到这边来玩了,”路柄看了眼何泽远身上的帽子口罩,关切道,“你感冒还没好吗?”“……”何泽远看向叶含,叶含移开视线。他最后一口应下,说:“是的。”路柄点头,表达了希望他感冒快好的期望。何泽远:“谢谢。”“不客气。”像是心有所感,路柄视线下移,看到了他裤子口袋外的柿子,惊讶道:“你居然也有这个。”何泽远看了眼叶含,之后笑了下。原本应该是简短的打招呼,两个社牛聚一起,直接把场面变成了老友见面,路柄分出了一份小吃,并计划明天一起出去玩。何泽远摆手,遗憾道:“明天有点事。”路柄同样表示遗憾。叶含站在中间保持沉默。一顿招呼打完,何泽远把手上口袋递给叶含,之后道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路柄转过头来看叶含,叹口气,说:“你这邻……朋友挺好的。”“就是好像身体不怎么好。”叶含:“……”叶含没有说话,抬脚往酒店走。一直到走到酒店里的灯光下,路柄侧头看了眼,之后夸赞:“你戴这帽子好看。”已经到晚上,但又不算晚,已经回到酒店的几个人一合计,决定玩点刺.激的游戏。游戏是挺刺激,地点在叶含房间,几个人坐在地毯上,一起玩人人都喜欢的大富翁。路柄是最大的赢家,变成了拥有最多钱和楼的大老板,晚上睡觉的时候嘴巴里都是有钱的味道。多少沾了“团建”两个字,第二天的白天是办公室的人一起活动,平均年龄三四十岁的人玩小游戏玩得特起劲。到可以自由行动的休息时间,部分人接着去玩,剩下人选择原地休息,找了个附近饮料店坐下。饮料店外面有大片的不知名白花,从店里看过去一片灿烂。叶含也坐在饮料店,有人给他点了杯饮料,他没喝,低头接收实验室发过来的文件,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陈奕坐在了他的对面,看到了他手边的饮料,也注意到他在做事,坐下后就没多的动作,安静点了杯饮料。慢慢的,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店里的人越来越少,兴冲冲往外跑。等到叶含处理完事情再抬起头的时候,店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也就一个陈奕坐面前。他略有些疑惑,但并不惊讶,也不好奇原因,自顾自收起手机。陈奕刚准备说话,门口突然钻出了一个路柄。路柄在店里扫视一圈,之后迅速锁定对象,走进来一拍叶含,说:“来不及说明,总之快快跟我走!”他拉走叶含的时候还不忘带走对方身边的草帽。陈奕站起来,跟着一起走。路柄带他们一起去了一个港口边。也不叫港口边,更确切地说是港口附近,距离港口有不短的距离,甚至能一览港口全貌。一眼看过去,港口乌泱泱一片,全是人。他们这边人也多,但没港口那边那样拥挤。叶含转头看向路柄,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路柄扒拉在栏杆边张望着,解释说:“听说何泽远他们在的那个剧组在的邮轮在往港口开,想说能不能瞅两眼大明星。”他说完一顿,突然想起来,一拍脑壳:“忘了,你不喜欢他这种类型来着。”但是不喜欢这种类型也不妨碍凑热闹。路柄一顿输出,凭本事把叶含留在了这里。陈奕也跟着留了下来。消息大概是真的,港口已经停靠了一艘白色邮轮,就是邮轮舱口一直紧闭着。走不了就留下来,叶含靠在栏杆边,没看邮轮,视线往后掠去,眉眼沉静,看向远处海际。清瘦身形在海风中显得意外的坚韧。陈奕微不可见侧头看向身边人,久久之后收回视线。海港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一边路柄迅速加入凑热闹大队,顺带还提醒叶含。邮轮舱口打开,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人,声音的浪潮声扩大。叶含和陈奕没什么反应,路柄盯着瞅了半天,也就停留在了觉得出来的人似乎有些眼熟的地步。视线刚收回,原本的声音骤然加大,彻底热烈起来。是何泽远出来了。他走在人群中,穿着身黑色作战服,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眉眼深邃,抬眼时是掩不住的冷锐桀骜。走过人群时,他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走路带风。这个平时笑起来还带点傻气的人像是换了个模样。叶含垂眼,眸光淡淡。跟声音一起加大的还有从背后吹来的海风。头上草帽没有系带子,被风吹得略微松动,叶含挽起衬衫衣袖,抬手按住帽子。他没按到带着细微不平感的草帽,碰到了站在身边同时伸手帮他按帽子的陈奕的手。手上传来冰冷带点温度的感觉,陈奕先是一愣,一时间没有立即把手收回。叶含自己按住帽子,略微抬头,道了声谢。陈奕反应过来,收回手,说:“没事。”被海风吹着的耳廓悄无声息慢慢充血。就站在两人身边的路柄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还在拿起手机不断拍拍拍,但离得远,手机像素有限,能拍到的东西更有限。他怒而收起手机:“迟早把你小子像素拿下!”白鸟从空中划过,远在港口边的何泽远抬头,精准看向远处一个地方。在一众人中,两个站在栏杆边的人十足显眼。高的那个人伸手再帮忙按了下旁边人的帽檐,眉眼微弯。看上去很般配。何泽远收回了视线。港口边的人等了挺久,等的也就是这两分钟不到,直到何泽远和其他人上了车离开也没有立即离开,还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路柄没想跟着在这徘徊回味,凑完热闹就带着叶含两个人离开。他们原本想去集合的地方,结果半路遇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隔着大老远看到他们,看到后就快速跑过来,看着叶含,一脸惊喜,问:“请问是A大的叶教授吗?”叶含抬眼,确认确实不认识他们,微抬了帽檐,声音清浅,问:“是。请问有什么事吗?”第45节两个人没什么事,就是想几个人一起拍张照。一路都在玩手机的路柄终于要素察觉,想起了自己红线大队长的任务,主动接过手机,说:“我来拍吧。”最后陈弈站在叶含身边,四个人一起拍了张照。社牛从来不分地点,和两个游客交换了联系方式,路柄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照片,把照片同时传给了叶含和陈弈。叶含没有拿出手机,陈弈拿出手机看了眼,之后再收了起来。路过的两个人再次道谢,捧着手机开心离开。叶含自始至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在路上的时候手机再响了一声,这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刚发过来的是校办的消息,之前的除开路柄发的照片,何泽远也发了消息,看时间,估计是之前一上车就发的消息。他和上次一样问了晚上有没有时间,还发了一张表情包。叶含看了眼表情包,又短暂回想了下前不久在海港看到穿黑色作战服的人,眉眼微动。晚上的时候,何泽远照例等在了酒店楼下。这次他没直接等在门前,选了个不起眼小角落。大概是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周围的记者和粉丝多了不少,他遮得更严实了些,顺手还把一顶帽子盖叶含头上,帽檐压得老低。今天他们没有出去散步。何泽远原本就想在这说说话,结果叶含稍一侧头,说:“上去说。”何泽远还记着他们这次出来是团建,说:“可是可能会被你……”其他同事撞见。照对方一向不喜欢解释太多的性格,如果被人看到,话估计会越传越奇怪。叶含视线从马路另一头来往人群上移回,看向何泽远,目光沉静,依旧是那句话:“上去说。”声音清透,有偶尔冒出的毋庸置疑的语调。何泽远先是一顿,之后笑了下:“遵命。”他跟着叶含上了楼。今晚上运气挺好,从电梯到进房间,没有遇到一个同事。已经住了一天,叶含的房间和刚来的时候相比没有什么区别。唯一差别大概就是落地窗开着,夜风吹进来,房间里好像都带上了大海和树叶的味道。何泽远自觉找了个位置坐下,刚好正对着挂墙上的草帽,支在一侧的手微动。叶含去倒了杯水放桌上。在他起身之前,何泽远开口,突然问了句:“你觉得我有变化吗?和之前相比的话。”叶含慢慢直起腰,大概是在思考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之后想过来,应了声。何泽远说:“我之前不会经营我们的关系——虽然现在也可能没好多少。”他之前已经反思过。结婚是他提的,在这段婚姻里,他却从来不算是主动的那个。他没有做到有效沟通交流,在知道叶含话少的情况下,更多的仍然是想要等对方突然在某个时候能够对他说出真心话,在没有做出努力的情况下想要对方从工作中分出一点心神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现在学着去主动,去引导交流,还学会了做饭,尽最大努力去了解,去融入对方的生活——尽管学到现在,他仍然还有很多不足。叶含听着,没说话。何泽远说:“希望你能再等一下,不用太久。”叶含没有应声。已经猜到会是这个反应,何泽远并没有太过惊讶。他知道,对方身边从来不缺优秀的人,这算是一个强人所难的要求。“我知道我们在的领域完全不一样,你和你的同领域的人更有话题,更合得来,可能更能相互理解……”叶含说:“没有任何领域是绝对不相交的。”数学在大多数人眼里是理性的,抽象的,有规律和规则的,相反的是有千万种差别的绚烂颜色和图像,它们能产生于自然,也能由人创造,随性而难以把握。迎着何泽远的视线,叶含眉眼淡然依旧:“我擅长的领域就是将数学和色彩还有图像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