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狼

“刷”一声传来，一个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艾摩惊恐看见一头野狼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残忍的目光，尖利的獠牙，将这孩子吓得魂飞魄散。“妈呀！”当下啥想法都没了，艾摩撒腿就跑，那管逃往什么方向。后面野狼一窜三丈多远，恶狠狠追了上去。“奶奶，救命啊！”艾摩大声呼救，全然忘了奶奶已过世，在他幼小心灵中，奶奶一直是最安全的靠山。可这个时候，叫破喉咙也没用了，奶奶再也不能复生。“噗通！”艾摩一脚踏空，身体狠狠摔进水里，猛然呛了口水。好在手中紧握的小黑棍没摔出去，这是他的救命稻草。从水里挣扎爬了起来，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头顶上还挂了一根绿绿水草，如同落汤鸡一般。吓坏的孩子惶急地四面看去，吓人的野狼竟然没追上，去哪里了？艾摩紧张地寻找，手中小黑棍不住颤抖，却迟迟没发现狼踪。难道是方才跑得太快，将野狼甩掉了？艾摩迟疑着走出水泽，才发觉惊慌间竟然逃进了哭泣沼泽里。那头万恶的野狼，已经淹没在无尽哀伤之中，径直走往哭沼深处，这次是万恶的哭沼救了他。“我要离开这里！”没了危险的艾摩，艰难地转过头，不去看水中肥肥的白鱼。他使劲咽着口水，从哭沼里迈步走出来。不过到绿草边缘时他又迟疑了，会不会还有狼呢？如今大石头也不安全了。“跑！”又观察了一会，艾摩给自己发了个令，然后跳出哭沼直扑自家地窖，如兔子般蹿入窝中，回身将厚厚门板关得紧紧的，方才松下一口气。可地窖里，竟然发出“唰啦”一声，有野兽在里面了！艾摩吓得头发都站了起来，匆忙扒开大门，复又跳了出去，双眼惊恐望着地窖，不知道是何方妖怪竟然溜进自己家里。可左等右等，迟迟没有野兽出来，这让他犯嘀咕了，难道是听错了？如今天色已晚，还是要躲进地窖中啊，否则到哪里能容身。握着小黑棍，艾摩又回到地窖里。这次没了声音，但他还是察觉有外来入侵。因为奶奶被卷旁的面包没了，而且滑车上的红果果也有啃过痕迹，看来不是食肉动物，只是兔子之类。知道对手弱小，艾摩心气壮了，该出手教训这个小偷。“出来！”艾摩有了底气，对着空荡荡地窖大喊一声，手握小黑棍威风凛凛，强者的感觉真不错。奶奶开挖的地窖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楚，如今艾摩胆气一壮，就能细致观察了。空的地方都没发现，就只有鼓鼓囊囊的被窝了。不等这个吃货钻出来，艾摩恶狠狠扑向被子，要将上午受狼追的惊吓找回来。但他动作还是慢了，灰影一闪，一只野兔从被窝里仓皇跳了出来，直奔地窖出口而去。不过这只野兔命不好，仓皇间一头撞在厚厚门板上，脖颈折断一命呜呼了。艾摩眼睁睁看着四肢抽搐的野兔断气，不禁哀叹生命脆弱。无论强狠如狼还是敏捷如兔，都是这么轻易命丧九泉，想在这世上一直活下去，要需要多么努力才行啊。奶奶不让孩子玩火，也没教过怎么吃野兔，艾摩看了看没法下口，只好把兔子扔在一边，依旧关门睡觉。一天的经历让他久久不能入睡，遇到野狼时的惊慌和面对野兔时的威风，两种情绪在心头交错，很快让孩子定下了一个心态，就是要自己变强，成为掌控世界的王者。在梦里，他手握小黑棍称霸天下，所有野狼都乖乖听话，活得非常豪气。“要是早一个月到十二岁就好了，奶奶说过要传承暗夜族，能有奶奶的威风，一定不怕狼。”新的一天再次来临，从被窝里钻出来后，艾摩心中有点怕，不敢出门，就想起奶奶异乎寻常的神勇。后来实在烦闷，左思右想还是出了地窖，回身仔细把门关好，再不想让野兔吓着了，也不想让它们偷吃自家存粮，“兰大叔大剑也很厉害，学他也行。不要，他欺负奶奶，才不学呢。”他踮起脚尖小心向四周看了一会，荒原上空无一物，吓人的野狼也见不到。头顶上晴空万里，太阳非常明亮，穿着厚厚棉袍很是暖和。艾摩在地窖边踌躇很久，随时准备跳回窝里逃命，但直到日上头顶也没遇到任何危险。没耐性的孩子就想去远处转一转，大石头还是最好的目标。一只手握着小黑棍，另一只手不时捡些石块掷向远方，艾摩边走边给自己壮胆。一路上都是平安无事，眼看就要靠近大石头了，哪是最想到达的幸福港湾。“呼！”一道凌厉风刃从头上飞过，差点要了小命，幸好艾摩蹲下来捡石块，这个无意之举救了他。风刃擦过头顶，将些蓬松杂乱的头发削断，然后重重击在身后地面上，打飞一蓬乱草。艾摩吓傻了，真得傻蹲在哪儿，脑子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即使黥面老狼头从大石头后面完全露了出来，他也没回过神来。这道突如其来的风刀，是绝望荒原上魔兽黥面青狼独有的天赋兽魂技“风刃术”。若非这头野狼已经迟暮，会接连不断地喷射风刃，即便对上优秀猎人猝不及防下也会命丧当场。黥面青狼是狼群里的佼佼者，每个狼群里面都有一只，自然就是狼王级的存在。这些狼天生脸有刺青，长成之后面目更是狰狞，就此称之为黥面。而攻杀犀利的风刃术，是黥面青狼与生俱来的兽魂技，也是它们傲啸荒原的吃饭本领。好在艾摩面前这个黥面青狼是头落败的狼王，看它行动迟缓样子，估计活不了几天，但凶残目光和先声夺人的“风刃”，还是将少不更事的艾摩吓住了。兽魂技是渚月大陆一些灵异魔兽的天赋本能。墨角白牛有千斤力，黥面青狼有风刃术，孤月熊有厚土盾，闪电豹的追风诀，胭脂虎狂暴烈焰，飞云龙更是遁天之妙。这些魔兽让渚月大陆强者陆续发现并降服，成了世人研究和模仿的对象。在暗夜族等异类信仰清除之后，整个渚月大陆仅剩光明圣法一种修神诀要。但光明圣殿择徒越来越苛刻，非有光明渊源不得修习，与普通人而言这个台阶太高，可望不可及。后来有位研究魔兽的天才，发现兽魂技可以借用，将天赋异能的魔兽之魂幻化后，人类可以短暂施展这些本能法术，从而发展出一个“兽魂灵魄”流派，成了世间凡人追求力量的重大突破。这个流派入门要求低，而且无需太刻苦修行，只要能学会幻魂入了门，将来安上高阶魂魄就能大杀四方，发挥强大战力。但大陆上高阶魔兽极少，而高级魂魄更少，可以媲美神圣大祭司的胭脂虎几百年都找不出一只，更不用说圣光裁决级别的飞云龙了。而且魂魄幻化术只能短时间借力，最多一个时辰就散功了，不会一直这么强大下去。如此鸡肋功法自然不受光明圣教重视，嗤之以野兽做派而放任自流，只要不忤逆光明神的旨意，随便这些凡人胡闹。可世人不这么看，他们自以为找到了成长的捷径，自然趋之若鹜，在无数吃螃蟹者前赴后继试炼下，“兽魂灵魄术”最终成为渚月大陆广为流传的低阶修行法诀，成了凡人的金窝头。其实“兽魂灵魄术”还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再往上没了方向，没有能抗衡红衣主教境界的修炼诀要，更不用说守望天使这种神级境界了。这种阉割版的俗人修行法诀，更让光明教众人放心。若是有人胆敢冒犯光明神的威严，随便一名红衣主教出马就能灭了他们全部，毕竟修行境界上的差别不是用数量可以弥补的。所以任随兽法修炼诀要在渚月大陆泛滥，光明圣教也是无动于衷。这可不比暗夜秘术，若是仅剩一人存在都有可能修炼成“暗夜之子”的终极境界，那可是神级的存在，只手就能掀翻渚月大陆的光明传承。所以光明教众对暗夜族、魔族等异类信仰才会持续追杀不死不休，绝对不给他们一丝翻盘的机会。这头老狼若是碰上了渚月大陆的强者，哪怕是个好的猎手，都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绝好兽魂，但在艾摩面前，却是无敌boss。青壮期的恶狼扑食从来都是横冲直撞，追杀猎物都是直线冲锋，可老迈之后也学精了，它知道不是所有不起眼猎物都可随口就咬，兔子急眼了还蹬鹰呢。这头老狼生死拼杀多次，为狼王之位拼争过，与荒原上豺熊虎豹为领地战斗过，一生经历非常精彩。但经验越是丰富警惕心越高，受到教训越多做事就越是小心。吓傻的艾摩蹲在哪里手中支棱根小黑棍，又不逃又不战，这个极好的防御姿势让老狼谨慎起来，放缓脚步低吼迟迟没扑上去。一个狼群只能有一个狼王，争夺王位的失败者下场都很残。被新狼王打败之后，老狼遍体鳞伤逃出狼群，仓皇逃入危机四伏的原野，独自在绝望荒原中流浪。开初它还能施展“风刃”兽魂技来猎食，得以养好伤存活下来，但没有种群庇护和领地资源，平素望风而逃的野猪、野牛就成了越不过的高山，几番偷袭都是惨败而归，反而将身体越搞越坏。当绝望荒原刮起白毛风的时候，这头老狼终于日薄西山，在寒风中苦熬精气流失，吐个风刃都要积蓄好久。只是当它流浪到这片无主地方时，意外收了一头野狼当小弟，每天贡些兔狐之类饱腹，日子过得还很享受。但旋即这个幸福生活让艾摩给搞砸了，他竟然把狼小弟引进哭泣沼泽不见了。老狼对艾摩满是愤恨，一定要噬之而后快，而艾摩是为活命，那能体谅狼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