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态度有点奇怪,但顾归溪也没有多怀疑。毕竟从前兰亭的脑子就不灵光,别人说什么都信,心机太浅,撒个谎一眼就能被人看穿。仔细分辨着兰亭的表情,见青年不像装模作样,顾归溪心中暗暗道一句:“成了”。他仗着兰亭看不见,表情丝毫没有掩饰,眼带惊喜,然后语气突然变得委屈,戏说来就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自古玄门和普通人之间都有壁,大部分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很难遇到一次灵异事件。在有关部门的刻意隐瞒下,现在世界的主流还是无神论。听到顾归溪说这话,兰亭努力没让自己露出看智障的表情。笑话,他也曾是站在玄门顶端的天才,无人望其项背。今天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更下三滥的手段。自从第二次施法失败之后,老道士受到严重反噬,原本打算放弃。但在顾归溪的威逼利诱下,还是给了这一道遗忘符。按照顾归溪的想法,只要忘记阵法相关的记忆,那么就凭兰亭对他情根深种的样子,还不是他说什么,兰亭就信什么。一边无声笑着,顾归溪一边开口:“忘记了也没关系,我告诉你。”“几天前,你不知道在哪里撞了鬼,竟然被鬼缠身。”“之后你向我求助,你被鬼缠的憔悴万分,我怎么忍心让你涉险?”说到这里,顾归溪的语气深情万分,甚至他还伸手想握住兰亭,被兰亭不动声色躲开。动作落空,但并不影响顾归溪飙戏。他把自己塑造成为爱不顾一切的勇士,虚伪诓骗:“于是,我找到一个高人,提出要用我自己的命,换你的命。”“这种阵法,能让我替你承受所有的伤害……”顾归溪一顿,努力将自己的愤恨压下:“但中途出了意外,你被厉鬼攻击受伤,我为了救你,也受了伤。”“但兰总赶到之后,好像误会是我伤了你……”好一个鬼话连篇,见人见鬼都说鬼话。顾归溪自己倒是入戏了,伸手就要抱兰亭,动情地喊他:“小亭——”这时候兰亭收回手,指尖跳跃的阳光落下去,他侧身精准躲开顾归溪的手,然后歪头。漆黑的眼睛微微垂眸,青年“啊”了一声,咧嘴:“不好意思走神了,你说什么来着?”这可真是演戏给瞎子看,顾归溪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但看着一脸无辜的兰亭,他却不得不强忍着,满脸僵硬,开口又把自己刚才编的故事,重新说了一遍。说完,他见兰亭没有反应,于是追问:“兰总对我有些误会,你相信我吗?”青年与他“对视”,即使已经知道他看不见,但顾归溪被这双眼睛盯着,后背仍旧莫名发凉。对视时间太长,等顾归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想再次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兰亭笑了一声。青年嘴角弧度温润,轻轻道:“我啊……当然相信你。”这话让顾归溪眼睛一亮,立刻暴露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但兰总误会我,还影响到了两家合作——”话只说出一半,他面前的青年却短暂一滞,随后像是风中的薄纸一样,整个人摇摇晃晃,脚下踉跄。根本没有给顾归溪伸手去扶的机会,兰亭猛然咳嗽出来,下一秒刺目的鲜红,就从他嘴角溢出。“咳咳咳……”血迹低落在草坪上,无人可见的锈剑忽然开始震动,第一次动起来,目标明确是兰亭的血。但下一刻,兰亭装作不经意一挥手,将锈剑挥落。刚才还激动的锈剑,立马恢复乖巧。自己什么都还没干,谁能料到,兰亭忽然就跟要死过去一样,顾归溪看着他这幅样子,原地懵逼。事发突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身侧有人飞快靠近,伴随着一个愤怒到极致的声音:“顾归溪!”拳头比声音先到,下一秒,顾归溪右脸就被一拳砸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大力打倒在地。第8节随后有人骑在他身上,拳头跟落雨一样,一个接一个落下。“住……住手、啊!”兰霖放心不下弟弟,后边还是偷偷跟过来,但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兰亭吐血。而那个据说已经出院的人渣,竟然跟在兰亭身边,伸着手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手段。他怒火上涌,二话没说,直接揍到医院的保安来拉人。被拉开之前,他还抓紧机会又给了两脚。兰霖丝毫没有留手,顾归溪被打的头破血流,看样子出院手续也不用办了。两拨人急忙被拉开,兰霖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丢下名片就走向兰亭。保安拦着不让:“打人可是犯法的!”兰霖闻言回头看一眼顾归溪,顾归溪捂着自己被打破的脑袋,风度尽失:“……私了。”受害者都说私了,其余人再掺和就不像话了,大家吐槽几句,很快人群就被赶来的顾家保镖驱散。顾归溪被带走的时候,靠在兰霖肩头的兰亭,忽然间抬眸。龟缩在顾归溪身上的女鬼,猝不及防撞见后,心中顿时惊惧不已。想起之前她明知道那臭道士的阴谋,却故意没有提醒对方,女鬼便慌张低头。兰亭被扶着,垂眸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又发出一串咳嗽。“小亭,你感觉怎么样?”兰亭吐血后就被医生护士带走,虽然检查后都说没问题,但兰霖还是止不住担心。“哥,我没事。”兰亭说了一声,然后用纸,清理干净指缝中残留的血迹。“你放心。”兰霖伸手按在兰亭的头上。没发现青年的身体骤然僵硬,兰霖沉沉道:“我不会让顾家好过的。”因为玄学手段介入,警方在这件事上,没有查到多少有效信息,兰家只能选择暂时作罢。但放眼整个锦川,兰家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兰家要跟顾家打擂台,顾家还真不好过。自从跟兰家的合作被断掉后,顾家确实元气大伤。“那个项目筹备了整整一年,公司里将近一半的资金,都被我投进去了,兰家这么一搞,我顾氏资金周转都差点出问题。”顾父站在病床边上,脸色阴沉。连日来公司毛病不断,令他心中越加烦躁。说完,顾父看着自家又被打到脑震**的儿子,问:“兰家那小子你处理好了吗?”“嘶——!”一动就牵扯到脑袋上的伤,顾归溪吸气后开口,语气轻蔑:“没问题。”“只要兰亭还对我死心塌地,兰家迟早都会妥协。”“尽快。”顾父语气冷漠:“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顾归溪嗤笑:“一星期都用不上。”兰亭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虽然被踹了一脚,但给块肉再招招手,他还是会摇着尾巴凑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次受伤,顾归溪的脸色异常苍白,他爸关心几句后,就回公司处理烂摊子去了。谁都没看到,在顾归溪背后,正有有一个浑身血红的女鬼,紧紧缠在他身上,神情陶醉地不断吸取生气,如跗骨之蛆。深夜,整个医院都安静下来。“嘶。”不知道为什么,睡梦中忽然浑身发冷,顾归溪皱着眉醒来。正好一阵风吹进来,病房的窗帘被吹得不断浮动。顾归溪有些不满,大声质问:“老何,窗户怎么打开了?”房间和走廊都很安静,他的质问声出现回音,一层层远去,但又好像就在耳边回响。没有任何人回答。“什么破医院。”顾归溪忍不住骂道。要不是为了接近兰亭,再装病应付警方,他早就回家去了。久久得不到回应,顾归溪狠狠皱眉,之后才自己起身。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下床的时候,病床的铁架子发出“嘎吱”的摩擦声。在凉如水的夜里,这样的声音无端让人觉得悚然。顾归溪手臂上泛起鸡皮疙瘩,下床的动作一顿,但窗帘被呼啸的风吹动,动静越来越大。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谨慎地挪过去。后背忍不住发凉,行走间顾归溪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几步之后,他脚步停下,豁然转头——身后空无一物。提起的心放下,顾归溪松了口气,几步走到窗边,伸手关窗。窗框冰凉,下方被卡住,没办法挪动,努力半天后,顾归溪手搭在窗台边缘,皱眉去看——一张糊满了鲜血,面色灰黑的脸,凭空出现在那边。这一瞬间,顾归溪瞳孔皱缩!随后有冰凉刺骨的东西,缓缓搭在他的手上,然后猛然一拉!“啊——!”“救命!”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医院,值班护士被吓了一跳,随后一边通知保安,一边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过去。白天的时候,经过医生同意,兰亭已经被接回了家。他睡眠质量很差,连落叶声和水滴声,都能把他吵醒。兰霖半夜放心不下,在门口悄悄看他,却见到兰亭房间的灯还亮着。敲门后进去,诧异地看到青年在笑。兰霖一愣:“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兰亭轻描淡写地摸了摸耳垂,笑声愉悦:“听到一首好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