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带着这么多人来陶御史府探望玉清县主,当然不是白来的。这朝廷上的争斗,讲究的就是一个师出有名。哪怕是文德帝这个帝王,在想动谁的时候,也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杀掉的,都得找到相应的借口才行。陶御史身为以抓别人小辫子为职责的御使,对于自身的龌龊事,自是藏得更为严实,一般人很难抓到他的尾巴。但不凑巧的是……乔楠手上有从乔旭那里拿到的京城各家秘闻!很久之前就说过了,乔旭前世整日沉浸在后宅争斗中,平日最关心的,就是到处收集宅斗偏方,以及各家后宅之中的八卦绯闻。而这陶御史家的事情,就是其中消息之一。根据乔旭提供的消息,这陶御史表面正派严肃,实则就是个伪君子,不仅私下里投靠了三皇子想博从龙之功,还为了霸占儿媳嫁妆为己所用,任由继妻谋害儿子儿媳。陶家的事情不多说,反正概述下来:就是亲爹不仁,继母不慈,庶子(陶家四郎)幼时遭受虐待,成年后还被利用婚事,娶了个有钱却没背景的县主回家,夫妻俩倒霉的共同被囚在家中,遭受欺负……陶御史怎么对自己儿子,他这个外人没资格管,但陶四郎的妻子是皇室宗亲,哪怕玉清县主没地位,可宗亲的身份还在。欺负皇室宗亲,藐视皇族,这是绝佳找麻烦的借口!乔楠带着人冲进陶府,仗着天生神力,但凡敢上来阻拦的丫鬟小厮,直接一脚就踹飞。嗯,是真的踹飞。跟在后面的冬菱郡主等人全都看傻了,嘴巴长得老大:六六六六皇弟不是个哥儿吗?这是不是太猛了?看着六皇弟温温柔柔的……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在感叹完乔楠竟然这么凶猛后,冬菱郡主等人也看出不对了。她们一群郡主县君,外加还有乔楠这么个亲王,来陶府探望他们家的少夫人,正常情况下,陶府应该是欢天喜地迎接才对。可现在,陶府没有恭敬迎接招待不说,管家还不停地让人上来阻拦,丝毫不顾对贵人不敬的规矩,根本就不正常。冬菱郡主等人没力气踹开阻拦的奴仆丫鬟,只能生气呵斥,“走开!尔等奴仆竟敢随意触碰本郡主,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不想死的就给本郡主滚开!”“刚才谁拉了本郡君的衣服?竟敢轻薄本郡君,可恶,我要砍了他的脑袋!”“你们敢拦本县君的路,是不是不要命了……”这些郡主县君们平日里是不会像当初的李淑仪那般嚣张跋扈,可到底从小到大被人伺候,身份尊贵,耍威风还是都会的。众人拿出身份气势呵斥,顿时就把围上来阻拦的奴仆丫鬟们镇住了。他们害怕主子惩罚,也不敢招惹这些贵人,一时间全都踌躇站在原地,不敢再上来了,只能纷纷看向主事的管家。管家只能一边暗骂这群奴仆没用,一边自己硬着头皮上前阻拦,“固伦王爷,各位郡主县君,不能去啊,真的不能去,四少夫人病重,若是害得各位贵人也染上恶疾,我家老爷负责不起啊……”“你们整天和玉清县主住在同一屋檐下都没有过病气,本王去瞧上一眼就能染恶疾,你这意思,是说本王福薄?”乔楠被对方硬拦住去路,只能暂时停下脚步,目光凌厉看过去。管家被那凌厉的眼神吓得冒汗,可想到玉清县主事情被发现的后果,想到老爷的手段,还是只能继续哆哆嗦嗦劝,“王爷恕罪,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小的……”只是不等他继续把话说完。“砰——”的一声。乔楠趁他绞尽脑汁想说辞不注意时,再次抬脚,就把管家也给踹飞了。管家养尊处优身体素质不如那些干粗活的奴仆,压根禁不住乔楠一脚,顿时就吐血趴在地上晕了过去。“谁敢再拦本王的路,休怪本王直接要他的命!”乔楠冷冷环视周围陶府的奴仆警告。等再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后,这才抓了一个丫鬟领路,很快就成功找到玉清县主夫妻居住的院落。他们到达时,正好撞见玉清县主夫妻,被陶夫人欺负。要说陶夫人都把一个庶子整得连家门都出不了,如此落魄了,为什么还能亲自上阵磋磨人?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而原因也不复杂,就挺常见的。就是陶四郎的母亲原本是个宠妾,在前任陶夫人过世后,上蹿下跳的妄想母凭子贵,妾室扶正,结果就被后面嫁进门的继妻,现任陶夫人给记恨上了。那妾室倒是运气好,直接难产而死,不用面对现任陶夫人的折磨。可她儿子陶四郎就惨了,陶夫人心胸狭窄,不能拿那妾室出气,就折磨陶四郎,以此来泄愤。倒霉的陶四郎对此自然反抗过。但奈何陶夫人在他幼时,就给他下药坏了他的身体,让他病恹恹的不讨父亲喜欢,也没精力读书考科举翻身,如何翻得出陶夫人的手掌心?玉清县主就更不用说了,身为废王之女,娘家无人帮衬,母亲也已早逝,孤女一个更加无力反抗。乔楠一群人赶到时,看见院子里的场面脸色全都变了。玉清县主堂堂县主之尊,竟然被人像个囚犯似的绑在木桩之上抽打,衣服破损全是血迹,人都已经抽得喊不出声音了。动手抽鞭子的是个娇俏少女,对方还一边抽一边骂,“你这个贱人,不过废王之女而已,我拿你一根钗是看得起你,你竟然敢推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李玉清我告诉你,别说你就是个空头县主,你就是郡主公主,嫁到我们陶家,也得乖乖讨好我!你竟敢对我无礼,看我不打死你……”那娇俏少女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下手却歹毒之极。陶夫人坐在旁边的躺椅,一副悠闲模样喝着茶,好似看的不是什么血腥打人场面,而是什么唱戏般。陶四郎被小厮押在旁边反抗不得,只能悲愤地大喊,“住手,你们住手!玉清是县主,你们怎敢对县主动用私行……娘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他双目猩红,眼泪落下,对这般处境绝望之极。饶是乔楠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被眼前画面冲击到。乔旭给他的消息之中,只说了陶四郎和玉清县主夫妻,是被陶夫人给欺负死的,但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欺负。这陶家可真是,以为在家里,竟然就连点面子功夫都不做。玉清县主再怎么小透明,身上也到底还有个县主封号,陶家如此分明就是不把皇族,不把文德帝放在眼中!想到此。乔楠直接上去,抢过娇俏少女手中的鞭子,反手就狠狠抽向了娇俏少女和陶夫人。“啪!”乔楠是用了力气的,娇俏少女和陶夫人身上瞬间就多了一道深深的鞭伤。娇俏少女痛得大叫,“放肆!你这个贱奴是谁?竟然敢打我!”“啪!”乔楠闻言又是狠狠一鞭后,才冷冷道,“御史府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虐打皇室县主,辱骂本王贱奴,原来这就是清正无双的御史府?”“难怪遮遮掩掩不让本王进门,你们竟如此羞辱皇族,原来连我皇室的郡主公主嫁到你们家,都得乖乖讨好,好,你们陶家可真是好得很。”“来人,将玉清县主和县夫带上,随本王进宫见父皇!”说完。乔楠不理听到他本王称呼,从而反应过来事情严重性的陶夫人母女,直接示意随行的侍卫丫鬟,将满身鲜血的玉清县主夫妻带走。冬菱郡主等人也狠狠瞪了一眼陶夫人母女。她们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陶家竟然说连她们这些郡主郡君嫁到陶家,都得小心讨好陶家的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如此羞辱她们宗室贵女公子,实在可恶至极,她们定要随六皇弟一起,跟父皇好好告这陶家一状!***乔楠带着玉清县主夫妻离开陶府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所以很快,固伦亲王携众郡主县君上陶御史府,探望玉清县主,结果却撞上陶夫人母女鞭打皇室宗亲。并且固伦亲王上前阻拦,陶小姐竟还辱骂亲王,大放厥词说哪怕是公主郡主,嫁到陶家都得伏低做小的事情,迅速传遍整个京城,以及官员耳中。陶御史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杜阁老商量公事。“什么?你说夫人小姐鞭打老四媳妇,被固伦亲王带着一众郡主县君给撞见了?”听到府中下人慌忙跑来报的话,陶御史当场就眼冒金星,差点没晕过去。很明显,能够问出这种话,对于继妻虐待儿子儿媳的事情,他是清楚的。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陶御史可不是那些个庸碌男人,作为家里的男主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后院有些什么大小事?他不怎么喜欢陶四郎这个病恹恹的庶子,给对方娶玉清县主,也是打着夫妻俩一个庶子,一个孤女好拿捏,贪图县主的嫁妆和每年宗室俸禄罢了。只要银子到手,玉清县主怎么被陶夫人欺负,他都无所谓,只要别给他闹到外面去就行,反正玉清县主是废王之女没靠山。可是现在,现在……六皇哥怎么就如此凑巧上门,撞上他妻女欺负玉清县主的画面了呢?怕不就是故意的吧!杜阁老也很快想通拍桌骂,“好个六皇哥,老夫就说他邀那些郡主县君宴会肯定有幺蛾子,原来如此,真是失策……”可不就是失策么,他是让人盯着乔楠动作,但架不住乔楠直接亲身上阵搞事情,他的人就是想通知他阻拦,都来不及。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陶御史脱罪才是。陶御史的官职不算高,可对方御史身份却很好用,若失去陶御史,对他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想到此。杜阁老立刻看向陶御史沉着脸提醒,“陶大人,快回府,断尾求生。”这就是把责任全都推给陶夫人母女顶岗的意思了。陶御史本就是个狠心之人,不过舍弃妻子和女儿,他根本没有半点舍不得,“好!”他当即就想赶回府扫尾去。但已经迟了。乔楠早早就用文德帝给的令牌,调动御林军在他离开陶府时,把整个陶府都给围了,保证里面的传不出半点消息,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做什么。可想而知没机会扫尾的陶御史,第二天早朝时就被乔楠给参了。朝堂上。乔楠将早准备好的证据拿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陶家藐视皇威虐打县主,还有侵占县主嫁妆和俸禄之事,通通参了一遍。对此,陶御史肯定不会认,也不敢认!陶御史狡辩,“陛下,臣有错,都是臣未管教好妻女,才导致她们做出如此荒唐恶事,臣愿意受罚……”参与欺负县主之事,和被蒙蔽不知情的罪名,完全是两种概念。陶御史知道此事自己逃不过责罚,只能仗着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主谋的便宜,指望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被当场抓包做坏事的妻女身上。这也是陶御史的聪明之处,他贪图玉清县主嫁妆和俸禄的事情,基本都是让陶夫人做的,他自己从头到尾就没有沾手,只是口头吩咐。作为以抓别人小辫子为政绩的御史,陶大人比寻常官员更加小心。三皇子派系官员,自然也是帮着陶御史说话。乔楠就猜到对方会如此辩解,嘴角勾了勾。他当即露出着急之色质问,“玉清县主自成亲后就被欺负折磨,陶大人乃一家之主,两年多了竟然都没有发现此事,简直荒谬!”“这有何奇怪?微臣日夜为国事操劳,心思全都在政务上,后院全部交由夫人打理,县主更乃微臣儿媳,微臣需要避嫌,平日根本不与其相见……”“不过,此事到底是臣的疏忽,没有管教好妻女,恳请陛下惩罚。”陶御史不愧是御史,嘴上功夫了得,推卸责任一把好手。杜阁老见此看向乔楠嗤笑,就这点手段嘴舌,六皇哥也敢插手朝堂,对皇位肖想,果然是民间长大的,不知好歹。哥儿就应该和女子一样,在家里乖乖的相夫教子,守三从四德才是!乔楠看见如此嗤笑,仿佛有点受不了般脸色涨得通红,“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陶大人可真真是将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好,既然陶大人说事情都是陶夫人母女做的,那便如此吧。”“父皇,陶夫人母女藐视皇威,虐打皇室宗亲,侵占县主嫁妆俸禄,证据确凿,还请父皇决断。”“按照大景律例,三罪并罚,外加此事影响恶劣,以儆效尤,陶夫人母女当刑以车裂之罚!”乔楠向文德帝拱手谏言。说完,还转头去看陶大人,似乎想看对方有没有后悔和痛心,毕竟,那是与他相伴多年的妻女,怎能没有半点动容呢。陶大人对上乔楠的视线,心中冷笑,六皇哥到底是个哥儿,竟以为他会为一个妻子和女儿痛心?简直愚蠢。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就不应该被这些“小事”影响。所以,陶大人当即也淡定拱手,“臣妻女做错事情,合该受到惩罚,臣无异议。”周围官员对此结果见怪不怪,因为如果换成他们,他们也会这样做。妻子没了可以再娶,女儿没了可以再生,牺牲妻女自己就能逃脱罪责活命,这很划算。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就要这般结束,六皇哥的初次出手就要失败时。“砰——”突然,朝殿角落的屏风被人撞倒发出声响。众人寻声看过去,发现那屏风后面站的,赫然就是陶夫人母女俩。此刻母女两人正用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陶御史。陶御史:!!!他妻女难道不应该在大牢里吗?刚才他之所以敢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把责任都推倒陶夫人母女身上,还不是仗着两母女不在场,没有辩解的机会。只要现在他能够在朝堂上混过去,回头再把牢里的陶夫人母女给弄死,杀人灭口,死无对证,此事自然就了了。结果没想到……六皇哥这么不讲武德!不按常理出牌!对方竟然直接把罪犯带到了朝殿上来。陶御史顿时就慌了,他刚才那般绝情的态度,妻女肯定无法接受,要是母女俩一气之下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他看向妻女。果不其然,陶夫人愤怒地推开身边侍卫,当即大骂“陶宏志你这个混蛋,老娘这些年尽心尽力帮你打理家宅,生儿育女,你竟然铁石心肠的让老娘被车裂!好,你可真是好得很。”如果陶御史没表现得那么绝情,陶夫人说不定想着自己难逃一死,以及儿子前途的份儿上,也就把事情抗下来了。可现在陶御史这态度,陶夫人哪里还愿意自己抗罪名?要知道,尽管都是死,可砍头和车裂两种死法,还是不一样的,既然丈夫如此绝情,那就大家一起死吧。抱着这种心态,陶夫人毫不犹豫就朝文德帝跪下,捅刀道“陛下,臣妇所为都是夫君指使,臣妇愿将功补过,上交夫君贪张枉法,诬陷谋害朝廷命官罪证,恳请陛下对臣妇母女从轻发落……”陶御史为了给三皇子派系办事,除掉三皇子派系政敌,可没少捏造谎言证据,诬陷抨击朝中官员。陶夫人能够给丈夫办事,手里自然少不了握着一些把柄。这也是陶御史会想着,等混过今日朝堂参奏,回头就去把陶夫人母子灭口的原因。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而且,陶御史想干掉某个官员时,他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陶夫人这举报,就难免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三皇子派系的其他官员,这些人结局即便能逃脱罪责,也少不得官职被降。乔楠在朝堂上的首次出手,完美重创三皇子派系一击。而他从头到尾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揭发了玉清县主,这个被所有人都遗忘的废王之女被虐待之事。众朝臣:……这手段,这风格,就踏马跟俞州那只疯狗很像。乔楠:没错,就是跟我夫君学的!俞州:我虽不在朝堂,但朝堂注定有我传说!招数不怕老,好用就可以。尽管杨阁老倒台时,俞州就利用杨氏刘氏的女眷哥眷,成功把两大世家隐藏的势力给瓦解了,例子就摆在面前,让朝中官员们,最近都对自家的夫郎娘子好了不少,就怕到时候自己出事,夫郎娘子也在背后捅刀。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乔楠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来了个当场对峙刺激。陶御史绞尽脑汁辩解的结果,就是做了一通无用功,把自己坑了进去不说,还把三皇子派系其他官员也给坑了好几个。文德帝直接让侍卫把人拖进天牢,又让刑部好好调查,摆明了后续少不得继续给三皇子派系找麻烦。直接让杜阁老脸都绿了。等到下朝后,杜阁老阴沉沉看了乔楠一眼满心郁气地甩袖而去。结果因为走得太快,第一个出宫门,就先碰到了抱着孩子来宫门口接媳妇下朝的奶爸俞州。俞州笑嘻嘻凑上去打招呼,“咦,杜阁老下朝啦?几天不见,阁老身体真是越发硬朗了,脸色这么难看,竟然没晕倒?”杜阁老:……他要杀了这俩口子!一定要杀了这俩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