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州预料得没错。当杜宣康母子知道王夕月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杜阁老的时,真是都要气疯了。原本母子俩对于丈夫/父亲的偏心,还只是心寒而已,现在直接化作浓浓的仇恨,因为这天下没有几个正常男人能够忍受当冤大头!“娘,死老头真的是太过分了!他心里但凡有半点把我当他亲儿子,就不至于这样羞辱我!”“他搞出的烂摊子怎么收拾不成,非得要牺牲我?大哥和二哥是他的儿子,我难道就不是亲生的?”“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娘,我不服!”杜宣康双眼通红,满是愤懑。小冯氏眼中也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握住儿子的手恨恨道,“康儿,你说得对,事到如今,既然他们不仁,那也别怪咱们不义,就算背上骂名,这杜家的家主,也只能由你来做……”巨大的刺激让母子俩都生出了不成功便成鬼的心思。尽管以她们母子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杜家硬碰硬,但这般羞辱仇恨,母子俩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继续干忍着。所以很快。王夕月肚子里孩子其实杜阁老的,杜阁老还想把让亲儿子给自己接盘的丑闻,就一夜之间传遍了全京城。听到消息的百姓和权贵们都麻了,简直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事。虽说这京城权贵之中,也不乏存在那种给自己儿子戴绿帽的禽兽,但人家那就是专门图刺激。像杜阁老这般,睡完再把人嫁给自己儿子的,还真没见过。你说这图个啥?就算是被算计要处理烂摊子,让谁来接王夕月这个盘不行,非得让自己亲儿子上阵,杜阁老也是够狠的啊。京城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杜阁老的名声在京城直线下降。而杜家也因此闹翻了。杜宣博一直喜欢王夕月,甚至喜欢到不介意对方孤女身份,想娶对方为正妻,否则之前也不至于那么仇恨“横刀夺爱”的杜宣康。结果现在真正横刀夺爱的,竟是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杜宣博差点没疯,直接在杜家发狂了。杜老夫人在旁边满是着急劝说。杜阁老也很是恼怒,一巴掌扇在失去理智的儿子脸上,忍无可忍呵斥,“够了!杜宣博,你给我清醒点,作为杜家的嫡长子,未来的继承人,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个样子,像什么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说当初都是阴差阳错的误会,就算是真的,你当真就要因为一个女人和爹决裂,自毁前程吗?”杜阁老开始有点后悔把所有重心都放在长子身上了。长子在其他地方确实非常优秀出色,可却在感情上却糊涂至此,轻易就被一个女人蛊惑了不说,还对他这个父亲如此不信任。他堂堂杜家掌权者,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自污跟儿子抢女人?明摆着就是王夕月攀龙附凤算计不成,连累了他。结果,他儿子竟如此看不清,竟然不相信他这个亲生父亲。亏他平日对其最是看重疼爱!“……”杜宣博没回答,眼睛还是通红一片,无论事实真相如何,现在就是他心爱的女人,肚子里怀了他爹的孩子。这让他真的无法平静看待他的父亲。原本慈父孝子的父子之间,产生了严重裂痕。杜老夫人在旁边捂着胸口大哭,“作孽哦……”杜老夫人也后悔死了,早知道娘家这个远亲侄女如此心机深处,会如此祸害她的儿子孙子,当初说什么她都不会把这么个祸害接到家里来。小冯氏见此嗤之以鼻。杜老夫人还有脸哭,杜宣博和她娘家侄女能够牵扯上,还不是当初她自己想提携娘家,想让王夕月给杜宣博当妾。结果,谁知道人家王夕月是个有大志向,这下可不就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了。不过这场狗咬狗好戏,对她和儿子是很有好处的,怎么能够轻易停止?杜宣博不是说她恶毒继母么,那她现在就恶毒给对方看看。于是。挑拨完杜阁老和杜宣博后,小冯氏又跑去找到王夕月挑拨怂恿了一通。她也没说别的,反正中心思想就一个:王夕月要是不想死,最好牢牢抓住杜宣博的心,否则杜宣博不管她,杜阁老肯定会处理掉她这个丑闻源头!王夕月知道小冯氏提醒自己,肯定是不安好心,但那又如何?这的确是事实,她不抓住杜宣博这根救命稻草,就只有死路一条。王夕月不想死,所以趁着杜阁老还腾出手收拾她时,急急忙忙就跑到杜宣博面前扮可怜,装了一通白莲花。全盘否认是她自己算计错了人导致的结果,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杜阁老身上,反正杜阁老就是个色中饿鬼,而她是无辜的。几碗迷汤灌下肚,杜宣博不仅信了她的话,还不嫌弃王夕月非完璧之身,表示要娶王夕月过门做正妻,谁也不能阻止。也是真爱了。杜阁老:……就想吐血三升!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聪明优秀的长子,竟然会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再回头看看。嫡二子中庸无能,嫡三子有点小聪明却自小离心,已经成为纨绔也来不及再教导,庶子们也没几个出色的,都是空有野心能力不足。杜阁老突然就有点迷茫了。家中后继无人,他还那么努力拼搏有啥用?—杜宣康看到瞬间乱糟糟的杜家,不由对自己娘亲佩服之极。“娘,您可真厉害,几句话的功夫就让这些人狗咬狗了!娘你这么厉害,以前干啥还要忍气吞声啊,咱们可白白受了十几年气,太亏了。”杜宣康积极地一边给自己娘亲捶背捏肩,一边嘴甜拍马屁。把小冯氏哄得喜笑颜开,“那是,你娘我要是不厉害,你外公能选我做你爹的续弦?以前娘忍气吞声,那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杜宣康闻言露出愧疚之色,立刻举起三根手指保证,“对不起娘,以前都是我不好,您放心,以后我肯定跟着老师好好学东西,把杜家抢过来给你撑腰,让你也当威风的老夫人!”四书五经他还是学不好,不过俞州教的数理化,他倒是学得很快,比其他纨绔们都轻松。俞夫子说他有那啥,理科天赋,将来前途无量,他也能做成一番大事业,夫子说他可以的。小冯氏见儿子终于有上进心了,不由欣慰又心酸。她眼眶湿润笑着点点儿子脑门,细细叮嘱,“行了,光说有什么用,做到才是真的。娘以后有没有好日子过,你能不能娶到你的心上人,就看你自己了,娘也帮不了你太多……”“我知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杜宣康想到雨竹,脸色不禁有点红。……杜阁老的丑闻在京城传播得热热闹闹,大家都在私下里讨论。乔楠和俞州对此没有太过幸灾乐祸,毕竟这是他们预料中的结果,而且在夺位之争没有落幕之前,也不宜高兴太早。狮子搏兔尚且用尽全力,没有彻底把敌人摁死之前,万事都得谨慎小心。俞州从背后抱住正在翻看奏折的乔楠,在爱人脸上亲了又亲询问,“这奏折有什么问题吗?你都瞧好半天了,想什么呢?”虽然乔楠看奏折时从来不避讳他,甚至很多政事还会跟他商量,但俞州一般不会主动凑上去探知。俞州倒不是忌讳,觉得自己干政不好,只是现在是乔楠学习的机会,毕竟他可以在旁边辅助,但终究将来坐在皇位上发号施令的是乔楠。所以,他只会在乔楠遇到困难时才会询问两句。身体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乔楠舒服地在俞州胸膛上蹭了蹭,又转头回了爱人一个浅吻,这才眉目带笑道,“奏折说下个月,各国将派遣使者来咱们这里拜访,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为了咱们高产粮食的事情。”“杜家和众勋贵已经开始乱了,我觉得可以利用此事尽快收网,以免我们内斗太久,给他国趁人之危。”景朝的高产粮食消息根本瞒不住,各国派遣使臣过来并不奇怪,毕竟百姓们吃不饱,可不单单只是景朝的问题。听闻景朝有粮食高产之法,怎么可能还坐得住,此次使臣拜访,怕是来势汹汹。不过,对此乔楠倒不怕,他反而觉得各国使臣来得正好,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三皇子下手,如今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俞州闻言来了兴趣,“卿卿想如何利用此事?”“请君入瓮。”乔楠解释道,“现在正是我朝储君之位争夺关键,各国使臣到来后,除了讨要粮食增产之法外,必定还会想办法挑拨离间。”“而数次交手都没讨着好的三皇子那边,多半也不会放过利用各国使臣,借刀杀人除掉我的机会。”“既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反将他们一军!”乔楠说这话时,身上不再像往日般温柔,而不由自主流露出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和睥睨,帝王之色逐步尽显。看得俞州移不开眼睛。以前温柔的夫郎让他心动,现在霸气的夫郎更让他着迷,是男人都无法逃脱征服欲的魅力,他也不例外。俞州当即弯身将乔楠横抱起来,直接拂掉桌上的纸墨笔砚,将爱人放到桌上压上去,眼中尽是灼热暧昧,“夫郎真是好计策,只是又要辛苦夫郎了。别的忙为夫帮不上,这便好生伺候夫郎,祝夫郎改日得胜而归,如何?”乔楠顿时脸色爆红,大白天的在书房里真是荒唐之极。但……对上俞州那眼中只有自己的灼热视线,乔楠终究还是做不到拒绝,脸颊绯红地伸手环住爱人脖子,承受面前炙热的爱抚。堕落了,太堕落了。可子琸的温柔宠溺,真的让人难以拒绝。***各国使臣来访是件大事。朝堂上很快就针对如何接待使臣,如何应对使臣可能提出的要求,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商议。而接待各国使臣这件事,由谁来主持,更是众官员争论的焦点。因为这是个极为露脸和赚名声的好机会,三皇子最近名声受挫,正是需要机会扭转,对于主持接待的差事势在必得。乔楠身为一个哥儿,想要坐上皇位的阻碍比想象中更大,当然也不会错过增加自己筹码的时机。没有意外,朝堂上两大派系又吵成了一团。而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文德帝都是让众大臣先吵,等把力气吵得不多了,才开口做决断。文德帝内心是属意乔楠继承皇位,但在这种竞争机会上,也不会明着偏袒给人留下把柄。何况,若连这点小事自己都摆不平,六儿将来登上帝王也坐不稳。所以文德帝直接道,“老三,小六,你们各自拟定一份使臣接待的章程出来,谁的章程好,接待使臣之事便由谁负责。”这决断,众官员都没有异议,觉得很合适。文德帝派系官员都对乔楠的能力有信心,三皇子派系那边……三皇子不行,他们不是还有智囊团么?杜阁老不觉得自己这边人才济济会输。双方都很有信心,比就比,谁强选谁没毛病。众人都没有异议,下朝后便各自回去召集人手进行章程拟定。三天后朝堂上。首先由三皇子上奏,他们那边商量出来的章程大概总结如下。第一,接待使臣仪仗要隆重,方可昭显景国大朝风范;第二,若各国使臣提出讨要粮食增产之法,决不答应,粮食乃国之根本,告诉敌国增粮之法,岂不等同资敌?第三,为平复各国讨要增粮之法失败后的怒气,景朝可下嫁皇族宗室贵女公子,又或者迎娶各国贵女公子,联姻以表与各国和平相处态度。杜阁老等人的主意打得好。到时候联姻无论是嫁还是娶,他们这边都不亏,嫁出去的是宗室贵女公子跟他们家没关系,娶的是他国公主,三皇子正好多个助力。反观六皇哥那边,六皇哥要是为此“娶”个他国郎君回来,六皇哥和俞州的关系就完蛋了……总的来说,每条提议最有利的都是他们。这些提议也都是历来最常用的应对使臣策略,可圈可点没有指摘之处,三皇子派系觉得他们就算无法胜出,也绝对不会给乔楠找茬的机会。一般情况下的确如此。但问题是受到俞州的现代思想影响和开发,乔楠也是个不太走寻常路的对手,且最讨厌的就是利用女子哥儿亲事者。听到三皇子的上奏,乔楠当场气笑。“隆重接待?联姻平怒?三哥真是好计策!”“只是三哥你莫不是忘记了,他陈国前年才为一座荒山归属,禁我景朝商户入境做买卖,导致我朝荆州省丝绸商户大半亏损,桑农生计困难。”“三年前梁国与晋国联手,逼我朝割让城池……”“草原鞑靼更是每年寒冬侵略边境村庄,掠夺我朝百姓食粮……”“此次,他们是为讨要增粮之法而来,非贺喜,非庆祝,凭什么享受隆重接待?还联什么姻,平什么怒?我景朝是欠他们了不成?”“这知道的说是三哥你宽容大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朝皇子,便是如此卑躬屈膝之辈!”乔楠甩袖毫不客气嗤笑。如此态度反应,着实让朝堂上众臣惊了一下,因为在大家印象中,六皇哥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容温和,举止有度的。像今天这般赤果果的嘲讽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怎能不惊诧。而杜阁老那边众人脸色就黑了。当众被嘲讽的三皇子更是瞬间暴戾脾气涌出,生气怒瞪,“老六,你休仗着你是哥儿,我就会让你!”“如果各国关系的确紧张,冲突不断,但正所谓来者是客,使臣前来隆重接待有何不可?”“联姻更是自古惯例,能够牺牲一个小小哥儿女子换来天下太平,又有何不可?”“老六,这是朝堂,谈的是国家大事,不是你等后宅拈酸吃醋,小气之争!”就差直接说乔楠一个哥儿应该回家奶孩子了。乔楠并没有将这种话放在心上生气,而是继续不退让道,“天下太平靠的国力,靠的是朝廷,靠得是我等满朝文武官员,而不是一个哥儿和女子的牺牲,强国无联姻,联姻便是向敌示弱。”“我说了,此次各国使臣前来,是有事相求,而非邀约祝贺,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我们分享增粮之法是情分,不分享增粮之本分,我们平息各国什么怒气?”“三哥所言恕弟实在不敢苟同,也恕弟冒昧,此法未显我朝国威不说,简直丢人现眼。”毫不客气的话,让三皇子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三皇子愤怒,“巧言令色,颠倒辩驳!那你说说你的章程,让皇兄我见识一下高见!”“高见不敢当,但比三哥你的章程,确实要好那么一些。”因为联姻提议触及到了乔楠底线,乔楠现在不想跟对方做面子功夫,冷着脸回了一句。这才上前请奏道“父皇,此次各国使臣前来不善,儿臣觉得无需隆重接待,直接让礼部按照正常使臣的接待规制来,不失礼即可,以免增长各国气焰。”“粮食增产之法如今已经推广全国,尽管关键秘密未能宣告,但若他国真不要脸,强行偷学,也无法避免。”“所以,各国想要粮食增产之法可以,但必须拿东西来交换。”“倘若谁敢未经我朝同意,偷学我朝粮食增产之法,那便休怪我朝百万大军压境,公告天下,讨回公道……”说是讨公道,但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出兵攻打的借口罢了。各国关系紧张,相互虎视眈眈,谁都想把对方的领土吞掉,只不过因为相互制衡,又顾忌百姓的意愿。没有合适借口,谁也不敢像当年混战的时候,随便出兵被口诛笔伐,失去民心动摇国本罢了。想抢占别人的领土必须出师有名才行。景朝的军队是各国之中最为强大的,其实若不是为了百姓休养生息,文德帝和众官员都有开疆扩土,真正一统天下的心思。乔楠把自己的接待使臣章程说完后,就从袖子里又拿出一本奏折递上去,声音铿锵有力道“父皇,这是儿臣拟定的军备方案,若是各国敢挑衅我朝国威,儿臣愿披甲上阵,扬我朝国威,震四方疆土!”说完。乔楠目光如炬看向三皇子,“三哥既瞧我不起,可敢与我一同上阵杀敌?”伴随着话落。他脚下用力一跺,他所在的那处地砖,顿时咔嚓碎裂。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