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有预谋。要不然支魈怎么可能入得了铁桶一般的京城?不止是外面有兵马开始大肆进攻, 一伙人冲进了东宫,如同那天太子逼宫一般的,整个东宫都要乱了起来。支魈已经脱来说身, 很快就来杀太子。两名死士眼疾手快的将太子救了下来。却听见太子大喊:“不、不准走!”支魈已经把奚容搂在了怀里,三两下就跳离了打斗中心, 太子大声的下令,“把那狗贼杀了!把支魈杀了!不准他走、不准太子妃走!”东宫太乱了, 已经无暇顾及支魈和奚容,太医连忙跟了过来,太子殿下腹部的伤再不治疗可能会死。流了那么多血, 还梗着脖子大喊,不会疼一般的。颜俞京眼睛渐渐模糊起来,他已经无法看见奚容在哪里, 只能知道在那边的方向, 奚容被他的奴才带走了。这一走, 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旁边的侍卫和下属闹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东宫的刀剑声没有停止,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这场战役被后世传了许多版本。西北的藩王和北安的山寇联合起来, 把掌握朝中大权的太子逼得南下,许多人都在传,太子死在了这次战役中, 他手中的大将张鹤反水,里应外合, 把敌人放了进来。而此时此刻奚容一概不知其中乱成了什么样子, 他因为悲痛过渡, 已经晕了过去。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在乱世之前从来没有受一点挫折,就算是乱世之后,也是被自己的家奴保护得好好的,便是被太子骗来,也不算过了苦日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了饭不好吃,一点委屈都没有受。对他最大的打击就是他爹死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手抖着给了太子一刀,自己也哭到晕厥。被支魈带回了寨子以后,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还生了一场大病。几乎是病入膏肓了。支魈那段时间四处求药,已经到了求神拜佛的地步。甚至还碰见他从前奚府的管家,也就是他的义父。管家说:“少爷小时候也是体弱多病,老爷便给他算过命,那命师铁定是个骗子,说少爷不及弱冠便是会夭折,呸!”支魈紧张的说:“不会的,那一定是个骗子,对吗?”管家说:“一定是个骗子。”“老爷稍微信了那骗子的话,后来便是找到了你,卖你的那牙子说你命硬,能保护好少爷,如今你好好的,少爷一定也能好好的。”可是,他心爱的小少爷如今药石难医。奚容还有两个月就及冠了。却在这个关头病得如此的重,以至于支魈都来求神拜佛。若是不相信,怎么会在这儿?他听了管家说的命师断言,心里更加害怕,连忙找了好些法师俩帮忙,便是顺着那命师的意思让法师施法,支魈说自己给少爷当病挡灾。刘二说:“那些都是江湖骗子,王上,如今形势大好,咱们应该先把几个城池攻破,占据京都这带繁华之地啊!奚少爷吉人自有天相,用些药便能好的。”支魈眼睛都红了:“滚!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宰了你!他要是有什么事,你、你们都一起陪葬!”刘二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劝。但是这些七七八八的和尚和道士有什么用?好几个是江湖上有名的骗子,但是他们不敢说话,谁劝都没用。奚少爷自打从京都被救出来就病了,如今反反复复病了将近一个月,连宫里的御医都能围成一个圆桌,还是没治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说想心病、娘胎里的病症、易感惊厥等等,用了好些药,人瘦了一大圈,又此他见支魈搂着那位少爷在喂药。浑身白得像雪,那身子骨靠在高高大大的支魈怀里,细瘦的腕子被握住,跟只小猫似的。人还是那样漂亮,但是比不得从前的健康美丽,脆弱得像水晶珠宝似的,是一碰就能碎一般。如此悉心呵护都没好过来,应该是没救了,但是支魈还是紧紧抓住那条命,一点也不放手,神佛都被他请回了家里。花了大把的银子,吃了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带着佛珠和道牌,什么东西都往身上带。有一次他隐约听见支魈和那和尚说“换命”什么的。真是离谱。他虽是疯得可怕,但是脑子却还有,那些和尚道士都不给走,说要是没效果全部杀了。支魈手上带着红线,另一端连着奚容的手腕。那线在奚容雪白的腕子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鲜红艳丽,像是活人的血管似的,两个人紧紧相连。支魈晚上也和奚容一起睡,把奚容抱在怀里,吻了又吻,想将他的病吻过来。经书上都说了,世间的苦难总和是不变的,若是他的宝贝少爷的病能在他身上,也许奚容就好了。奚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复复不知何时是个头。支魈在昏暗的深夜里搂着他,生怕他一不留神就从他怀里消失了。他夜里也难以睡着,时常只睡两三个时辰,往后再也睡不着,整夜整夜的把人抱着,又是亲吻又是照顾的。“我时常在想,那时候不告诉你就好了。”支魈每每想起了都万分后悔,他觉得奚容是因为听见他爹死了的消息才病成了这样,而这个消息是他告诉奚容的。当时没有多想了,只是想让奚容跟着自己走。他想,若是他不把这事告诉奚容,往后一直骗着,不管奚容在太子那里,还是他身边,只少是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自打那日过后便病了,病成了这样。“我错了,少爷,我不该告诉你的......”支魈的眼睛红红的,摸着奚容的手吻了又吻,“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别丢下我。”也不知道是他照顾得好,还是那道法佛法真的显灵了,不久后奚容真的慢慢好了起来。起初是醒来的时间多了,人清醒了不少。支魈把人照顾得好好的,就差含在嘴里叼着了,换着花样给奚容做汤药膳食,他知道奚容不喜欢吃药膳,便努力让食物没有药腥味。他地方手艺向来是好,奚容胃口乏乏,但也是吃了些。昏睡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支魈一日要喂七八次食物,每次吃不了几口,生怕奚容饿着了。如此悉心护养,又是请了御医、又是道士和尚,还是把自己这条命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听到了他的祈求,法术显灵,让奚容渐渐好了起来。但是身体还是很弱。春日里,支魈就抱着他去外面看景色。如今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北安一隅,他们也不是土山寇,早就正儿八经的称王,投靠来的英豪和文士许多,他们在淮河建立了王都,和京都遥遥相望。这边的景色虽不及山里的幽静,但是更为明朗美丽,花团锦簇鸟语花香,一看就是欣欣向荣。支魈怕他吹了风,春日暖阳下给他带了帷帽和狐裘。抱着奚容出来,又在梨花林子里让奚容自己走。他整日在**躺着,奚容怕也身上血肉不通,时常帮他揉揉,动动筋骨,如今好长一段时间没走路了,一下地膝盖是软的。支魈连忙搂住他,“我的宝贝少爷,是不是脚疼?”奚容攀着他的肩,“有点软,多多走走就好了。”支魈笑道:“奴才先扶着少爷走走。”他心爱的小少爷乖乖的软乎乎的,说是扶着,算是般搂着,身子弱,便一直靠在他身上,简直让人心都化了。如今生了场大病,更瘦了些,支魈简直一只手就能将他提起来似的,真是娇小可爱得不行。微微垂着眼皮,眼睛忍不住的看着奚容,那可真是喜欢得不行,有点想抱他,但又想让他多走走。等奚容实在是走累了,便一把将他抱起来,坐在石凳子上帮他揉腿。那笔直修长的腿雪白细细嫩,脚踝微红,虽然是用毯子盖着,但在手心里揉弄,真的美丽得像私藏的珍品。支魈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奚容一阵恶寒,“你竟然亲我的脚??这多脏啊。”支魈连忙抬起头,奚容往后仰了仰,怕他亲过来。支魈那种眼神,就是很想亲,但是刚刚亲了脚,奚容死活是不给他碰的。支魈连忙说:“我刚才没忍住,少爷我错了,我立马去刷牙洗脸漱口洗澡!”刚才真的是没忍住,但是奚容的脚也是香香的,哪里都香得要命,真的好想又抱又亲。可奚容嫌弃自己。支魈把奚容抱回了房,果真去洗了澡又漱口洗脸。这才再次来见他。嫩白的脚丫子也太可爱了,不让亲真是好可惜。真是哪里都想亲。好喜欢他。支魈又连忙端上刚刚做好的饭菜来给奚容吃,这一道菜研究了许久,算是新品。“少爷吃点东西,别生气了。”奚容嘟囔道:“本来也没生气,就是怕你亲了脚又亲脸。”支魈笑道:“那往后我先亲脸,最后再亲脚,亲了脚就不亲其他地方。”“.......嗯。”怪怪的。自从和支魈亲亲之后,支魈就已经把亲亲当做他必然能得到的事了,好像随时随地都能亲亲。当然不能随时随地都能亲。那是需要奚容同意的。这段时间奚容自己也知道,支魈是多么照顾自己,他对支魈已经是无比信任,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照顾。躺了一个多月,有时候有点意识,支魈要不就是在喂他吃东西,要不就是在帮他揉揉弄弄,免得肌肉坏死。晚上也是好好抱着也睡觉,有时候能感觉到他吻过来,听着他喃喃自语的,说是要把病吸过来,这样奚容的病就好了。如今生了一场大病,伤心慢慢淡了下来,身体也在慢慢好起来。每天支魈都陪着他走走玩玩,换着花样给他做吃的,倒是长了好几斤肉,身体也恢复了元气。又过了不久,奚容终于满了二十。冠礼那日,淮河这一带几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节日一般的喜气洋洋,那一个月都给商户免了税。那天的特别的隆重,支魈称王那天都不及这天的十分之一,上到衣服下到发饰鞋子无一不细致。还特意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来给奚容作表字。支魈本来是想请奚容的姐姐过来的,但是两位姐姐都觉得太远了,也和弟弟不怎么亲厚,便不过来了。不过这一天确实是办得很好,虽然没有长辈亲人在身边,但是乱世之前的好几位奚容仰慕的先生都被请了过来,支魈办得好极了,没有让奚容任何不适。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几乎是沾床就睡。支魈帮他脱了礼服,洗了脸又擦了擦身,换好干净的衣衫,便搂着奚容睡觉。支魈说:“之前咱们看的那些话本,有好些书童伺候少爷的法子咱们还没试过,要不我们有空试试?”奚容迷迷糊糊应着。第二天支魈兴致勃勃的,那天晚上早就做好了准备,奚容懵懵的,“这是干什么?”支魈把绘本摊开,“少爷昨夜应了奴才,说是试试,少爷您看看,这个应该很舒服.......”奚容一看,“这也太奇怪了吧,我不得累死。”“少爷不必担心,奴才好好伺候您,肯定会很舒服的,比亲亲舒服多了。”奚容和支魈看过好像书童和少爷的绘本,他觉得可能所有人都这样,便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人家赵鑫都在考试院的假山边和书童亲亲了,关起门来谁知道要做什么。支魈又说很舒服,他当然要试试了。谁知道支魈就是个说大话的,差点没把他疼死,他差点以为支魈要杀了他。虽然后来尝到了甜头,但他也被折腾得够呛。虽然他的确不用辛苦 动来动去,但是那可恶的奴才高高大大,身体是压倒性的力量,奚容一点都没法挣扎,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支魈虽然又哄又亲,很是温柔的和他说话,但是他自己像是看着不了似的,要不是奚容哭得厉害,估计天亮了还没完。最终是把奚容抱进了温热的水里洗了了干干净净。第二天当牛做马般伺候奚容 ,奚容骂了好几句,但也没有那么生气,因为也后来也被爽到了。后来又伺候了好几次,奚容已经尝到了甜头。支魈简直开心疯了,几乎是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心爱的小少爷,每次见到,简直想从头到尾都亲一遍,把人搂在怀里亲哭才罢休。连奚容都受不了他,“你这样亲,我一天要洗几次脸,你真是反了你!”支魈捧着奚容的手亲了又亲,“少爷乖,不气不气,奴才帮您洗脸。”奚容哼了一声,不说话。还称什么奴才,如今都自立为王了,几乎是占据了大半个西南,奚容曾经敬仰的一些有名的官员和先生都在他的麾下当官。奚容问:“我要是想在你这儿做官,有什么条件?”虽然支魈是他的书童,但是人家现在有了大出息,国家四分五裂,总得要个人维持次序。支魈恰巧做的非常好。从前也就陪着也看看书,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竟然这么大的能耐。奚容前十几年都是在读书的,读了书考试,然后做官,是他一生的规划,也是他父亲希望他走的路。支魈笑道:“少爷想做什么官?我这儿没什么条件,我的都是少爷的,少爷在给自己做官,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奚容说:“总要合适呀,要不然对不起老百姓。”支魈忍不住亲了奚容一大口,“少爷真好,是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奴才这儿没什么要求,只要少爷每天回来吃饭睡觉就好。”最终给了奚容一个户部的文官。奚容做得相当起劲,支魈特别了解他,知道他不善于交际,但是埋头做事倒是可以。时常是废寝忘食的清点、整理,可把支魈心疼坏了。“我的宝贝少爷,这事是不是要难了?咱们要不要换个轻松点的?”奚容就是不换,支魈也跟在户部住下了似的,和奚容一起办公,还能给奚容做饭,真是一举两得。仿佛又回到年少时那般,奚容读书,支魈都是陪着的,如今变成了处理国家大事。因为是乱世,也是少不了行兵打仗,支魈时常忙得不可开交,他觉得当皇帝真没劲,都没有时间陪奚容,也没有时间好好研究做饭。可是他若是没有权利,根本是护不了奚容的。说起来,不久前在战场上遇见过张鹤。这个人是他年少时认为此生都难以跨越的鸿沟,是无法超越的阶级,他曾以为他的小少爷最终会和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贵女在一起,而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变成那样。如今终于是能和人平起平坐了。甚至比他要厉害。还有那个金钟宝,如今在西北,跟着他舅父揽了那边的大权,三番五次想讨要奚容。仗着两个人是表亲,还说家中父母说两个人结亲正好合适。呸!见都不给他见。那挨千刀的太子竟然没死,有一次差点打了过来。支魈冷冷道:“死心吧你!我的小少爷差点被你害死,他是多么在意他爹,因为你害死了他爹,少爷伤心过渡、大病一场,整整两个月都在**躺着,千辛万苦救了回来,若是他再见到你,可能还会想起伤心事,你是想害死他吗?”太子听罢沉默良久,此后再也没有打过来。往后几年,支魈已经特别想和奚容成婚了,但是他自觉自己是个奴才,配不上他的小少爷,明示暗示了好多次,奚容都没听懂。支魈怕若是真的说破了,奚容要远离他,便一直不敢说。支魈说:“我的宝贝少爷,我们做的这些事是夫妻才能做的,奴才能不能得到少爷的恩赐,当上少爷的妻子,或是妾室也行。”奚容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你可是王上,怎么能当我的妻妾?”支魈说:“那少爷可能做我的王后吗?”奚容久久没有回答,他沉迷于做官,还不想当王后。支魈大约是知道了,便是不再频繁的问。之后几乎是每年问一回,探探奚容的情况。到两个人五十岁的时候,天下基本安定,又从宗室选了人当王上,支魈终于是不想当了。说是宗室,实则是奚家人。是奚容四房的堂弟。因为这件事好几个大臣都极度不满,说支魈怎么能用外信,甚至还叫他娶妻,更甚的有不长眼的挑拨他和奚容的关系。他杀了好了几个人,终于是消停了。曾经跟着他打天下的人都知道,奚容是他的命,是不可触碰的逆鳞,有人胆敢说奚容,就是找死。经过此一事,再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了,简直是把奚容看做了王上王了。奚容那位堂弟整天跟在奚容身边,哥哥长哥哥短的,有次去户部找奚容,看见支魈搂着奚容在亲,差点和支魈打了起来。但是人确实是不错,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解,都能当上明君。而奚容和支魈年岁渐大,也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了。两个人选了个好地方归隐,山好水好,食材调料特别方便,真是舒服极了。这一年支魈再问了一次。“我心爱的宝贝少爷,可以做我的妻子吗?”奚容当时坐在摇摇椅上晒太阳,摇着扇子轻轻的笑。“好。”【世界五·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