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第283章 噩耗

“隔年重访老农家，秋场敢竞夸。旱后仅余麦浪，霜前先透桕林花。茶瓜丈室松寮迥，箭栝参天鸟道斜。自叹初衣迟岁月，帽檐狼藉软尘遮。”陈鹏年以这首诗写出了他察访农村的喜悦心情，并含有因旱情带来的不安。仅此一首《重过山家》，査瑜便对他赞许不已。他的诗作，非吟风弄月，而是与百姓牵连在一起，乐百姓之乐，忧百姓之忧。唯有他这样体恤百姓的父母官，才能真正为民做主。査瑜心知，举荐此人前来，是正确的决定。只不知……她可会来？苏州。白墙青瓦，园林秀美，一派江南水乡的韵味。可惜，却没闹事的百姓打破了这份宁静和美丽。査瑜和陈鹏年一到府衙，便忙于政务，连口水都顾不上喝，陈鹏年向百姓了解闹事的原因，査瑜却已暗中调派起人手，一来防止此事闹得不可收拾，二来也保护府衙的安全。海宁査府，距离苏州并不太远，可他也忙的抽不出时间回去看一眼，但却在这天夜深人静时，将朱雀玄武召到了书房内。“有她的消息吗？”“回公子，暂时……还没有。”“哦？”査瑜微微皱眉，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书案上敲打。虽然才分开短短几日，他却已经真的开始想念她了。按照朱雀玄武的办事效率，在离京之前定然已经派人前去通知她，可为何过了数日还未收到她的回复？是她那边的事情还没办妥吗？还是另有别的事情缠身一时走不开呢？若她知道他已出了京城，来到美丽的苏州，是否会马不停蹄前来与他相会？想到上次分别时她的誓言：此心已予，无可悔也！査瑜的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了一丝极浅却温柔至极的笑容。但下一刻，却扬手吩咐道：“派人盯着留意着，若有消息即刻通知我。()”“是！公子！”朱雀玄武齐齐应声，互看了一眼，难掩内心的担忧。按照日程来算，在他们到达苏州之前就该受到消息的，可反常的是，至今却遥无半点音信。“公子！属下有事相求！”朱雀忽而单膝跪地，面色决绝。査瑜抬眸看了他一眼，才淡淡道：“说！”“属下先亲自去一趟！”“你疯了？公子这边现下正需要人手，这个时候你居然想离开？”玄武立时出声反对。査瑜却平静问道：“有必要吗？”“有！”朱雀的声音斩钉截铁，可他并未说明原因，只是一种不好的直觉驱使他这么说这么做着。“公……”玄武刚要开口，却被査瑜抬手制止。“速去速回！”“是！属下即刻启程，最晚三日便回！”“嗯。”査瑜淡淡应了一声，朱雀感激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转身匆匆离去。玄武望着他的背影，心底无声一叹。痴人啊痴人！明知自己毫无半点机会，却还是不死心！对这位宛如手足的兄弟，他也真是无语到家了。玄武一回眸，正见自己公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顿时心头一跳，连忙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呵呵，”査瑜轻笑道：“关心则乱。”玄武愣了一下，片刻才明白过来，一时也只能望着自己公子，不知道如何接话，或者不接话才是最恰当的吧。若说关心则乱，何止是朱雀，自家公子不还是一样吗？难不成公子同意朱雀跑这一趟，其实是为了安他自己的心？想到那一张愈发明艳的俏丽容颜，想到那夜狼群中她的镇定自如，想到军营中她的运筹帷幄，想到三年来跟在她身边所见所感，想到她的种种……玄武似乎有点明白，为何朱雀和自家公子对“她”念念不忘了。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注定要吸引某些人的眼球，注定成为许多人放在心底的人物。因为，她值得！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査瑜每天忙着公务，陪同陈鹏年体察民情，商议解决的对策，两个人几乎可说是不眠不休。玄武细心地发现，自家公子无论多忙碌，眼光总会时不时地落向北方。那个方向……正是朱雀去的方向！公子虽然只字不提，可他心底在想什么在盼望什么，已经不言而喻。然而，三天过去了。朱雀没有回来！又一个三天过去了，朱雀还是没有传回来半点消息，人也依旧没回来。不会是和“她”私奔了吧？这个念头，玄武也只敢偷偷在心底歪歪一下，若是敢宣之以口，他敢保证公子一定会拔剑当场了解了他的性命。在第三个“三天”即将过去之际，朱雀终于回来了。可他却带回了一个晴天霹雳！永清发生水灾，钱多多下落不明。闻言，査瑜一惊而起。“下落不明？怎么可能？她身边跟着那么多人……”朱雀马不停蹄数日奔波，满身风尘不说，双眼早已布满了血丝，痛声道：“属下赶到的时候，永清已经泛滥成灾，尸横遍野。属下多方打听，才得知小姐她……她是为了救一名落水的婴童，才被……被……”朱雀哽咽不成声！“说下去！”“被……洪水冲走……至今……下落不明！属下办事不利，任凭公子责罚！”朱雀费力地说完这句话，伏地不起，深深自责不已。査瑜身形踉跄了下，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眼前发黑，若非玄武眼明手快上前相扶，只怕他会因连日劳累和这一噩耗而当场昏厥倒地。査瑜跌回椅子里，闭目沉思了好半晌，才问：“其他人呢？”朱雀沉声回道：“小姐身边的人，也都下落不明。”“这怎么可能？小姐身边有轻功卓越的金裕，有暗香青梅映雪，还有素来与她形影不离的若兰，就不提小姐的破军成员，单单公子暗中派去保护的‘影卫’，总有一个活着吧？就算都……遇难了，至少也该穿回点什么消息才对。”玄武语气十分激动，不知是在安慰公子，还是他自己。“下落不明”四个字，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连他也无法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数日不见，居然凭空消失了一般……下落不明？怎么可能会下落不明？起码生要见人，死……能见尸吧？朱雀回道：“属下起初也不相信！故而滞留了数日，多方探寻，但是结果确实如此。这一场水灾过后，不仅小姐下落不明，连往日追随在她左右的一干人等也尽数下落不明。这事，的确十分蹊跷！是以，属下才匆匆赶回来报信，请公子明察！”房内一时寂静无声！良久，査瑜才道：“青龙白虎，你们速速前往永清，务必查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玄武，你也去！无论生死，我要见到人！”“公子……”“还不快去？”“是！”玄武本想说：我们都走了，留公子一个人如何应付这边的乱局？可还未说出口，已被査瑜截断。等青龙白虎玄武一走，査瑜又详细询问了朱雀一些问题，才让他下去休息。朱雀一出门，哪里回房休息，直接追上了青龙白虎玄武吗，气得三个热差点想揍他一顿。“你怎么回事？谁让你跟上来的？”“好了，玄武，他来都来了，你再骂又什么用？”“他是没脑子吗？我们四个人都走了，谁来保护公子？”“这……”白虎一时语塞。朱雀一瞪玄武道：“你回去！”一把拍在玄武的马臀上，根本不给玄武说话的机会，马儿已受惊朝来路折回。“臭小子！你给我记住……”玄武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朱雀也只当没听见，反而转身催促青龙和白虎，道：“我们走吧！”“呃……那，走吧！”事已至此，也只要先办正事。青龙白虎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对于朱雀的那点小心思，他们这些做兄弟的，自然早就心知肚明。至于回头玄武会怎么报复朱雀，那他们就管不着了。玄武回去之后，本来气呼呼地想找査瑜告朱雀一状，可是到了査瑜卧房之外，却见深夜了房内还亮着灯烛，陈大人和自家公子似乎正在商讨对策，两个人皆无睡意。他朝房内看了几眼，便默默地守在了门外。月余后，在陈鹏年和査瑜的积极奔走协调之下，终于平息了江浙百姓的这场风波，可査瑜却病倒了。他这病，是心病！正应了他自己所说的那句话：关心则乱。这么久了，尽管他已经抽调了身边的青龙白虎和朱雀，去调查钱多多的下落不明一事，可始终也未得到任何消息。难道……她和那么多人一起无故消失了吗？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査瑜本打算江浙风波一旦平息下来，就立即赶赴永清去查明真相，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下落，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病倒了！大夫诊断后，说是：操劳过度，郁结在心而病……他这一病，不仅玄武焦急万分，连陈鹏年也是惶恐不安。这位陈大人深知査瑜在康熙帝心目中的位置，自己刚被擢升苏州知府不久，却让査瑜“操劳过度”而累病，而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岂不要怪他办事不利照顾不周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