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这下子，就算莫家军不愿意接受，也不得不面对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艺人。太陌生了，又太熟悉了。莫水月出道的时候，自称为“千年一遇仙子脸”，说到底是因为五官分化度不高，趋于幼平化，且颜色寡淡。在看腻了花美男的时代，营销一个充满脆弱感的小仙男人设，无疑是聪明的。可现在那张曾经被誉为小仙男的脸，却露出了浓稠、阴暗，像是某种粘稠物质的可怕表情。比起剧作里，故作而出的寡淡麻木，现在的莫水月更像是一个人。莫家军：麻中麻中麻。莫家军：啊！我要发疯！！！莫家军：扭曲阴暗的爬行！失去理智的攻击！！！但没有一个人怜悯他们。满屏幕的跳动的【活该】，代表了网友对于这个群体的看法。任何一个圈子，一旦脱离了圈地自萌的范围，就离毁灭不远了。数十年如一日的伪装，几乎让莫水月发疯。他内心早就扭曲而变态，为什么会开那么多小号？因为“艺人没有人权”。不能骂人、不能发脾气、不能吐槽抱怨。但是虚拟网络的好处就是，谁也不认识谁。起初开始骂人的时候，他还很担心，生怕被人发现，但芸芸众生里，人那么多，谁也不会去管一个陌生人。尝到甜头的莫水月便开启了自己的精分人生。精分一时爽、一直精分一直爽。在精分过程里，他可以塑造多种性格和人设。疯狗虽然疯，但疯狗自由，他什么都敢说，某种程度来说，莫水月很羡慕疯狗，不高兴就可以发疯，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人人都骂疯狗，可疯狗不在意，他会骂回去。月妈则是冷静理性的代言人，就像月亮一般被人簇拥着，浑身上下充满了神秘、冷静和自持，他身上自带的神秘气息，让一众粉丝为之倾慕。每一个小号，带来的成就感，都远远比艺人本身带来的快乐好得多。受到的刺激太多，且中途不给任何空档让他思考。铺天盖地的、肆意辱骂他的言论，大部分比他曾经辱骂别人的更凶狠——如同下蛊反噬，莫水月终于尝到了被人肆意评头论足的滋味。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各种各样骂他的话。【莫水月滚出娱乐圈！】【真正的娱乐圈毒瘤！】【滚啊，娱乐圈有你真是了不起！】……刺眼的弹幕文字，一个个跳进莫水月眼里，不断下滑的粉丝的数目、如同粪水一般恶臭的言论，都在不断刺激着莫水月的所有感官。他扫过面前的洛云郅和林羡鱼，鼓起掌来。“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很得意啊？”好家伙，直接发疯了。林羡鱼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像猫遇到危险，故而格外依赖自己的主人。洛云郅伸手将他揽在身后。洛云郅：“你应该冷静一点，而不是在这里发疯。”莫水月看到他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内心酸出新高度。妈的，一对该死的狗男男！事情发展到这里，他完全可以选择离开，然后把一切交给公司。但莫水月像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他不仅没有打算离开，还直接跟粉丝在直播间怼起来了。伤心欲绝的粉丝们不断涌入林羡鱼的直播间，发出质问。【哥哥哥哥，你说说话，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一直欺骗我们的感情！】【丑人多作怪，说的就是你吧？还尼玛精分，呕，吐了，下水沟的垃圾都比你干净。】……莫水月性子很急，当代人能有几个是正经沉稳的，他要是真的沉稳，就不会的专门开个疯狗号，到处跑去骂人。被骂了这么久，憋在心底的那股火气早就已经膨胀，就像是把鸡蛋放进微波炉里，稍微加热，那就是轰一下就爆炸。莫水月现在就是心情爆炸，看到粉丝们倒戈骂人，他直接表扬发疯。莫水月：“骂我？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我？我就问你们，有什么资格骂我？我恶心？圈子里哪个不恶心？你们这些天天上网的、聚众的、抱团的，私底下都活得的很可怜吧，来网络上找优越感，你们比我更可怜。”连喷带骂。战斗力令所有人瞠目结舌。林羡鱼蒙圈。他小爪子无措的拉着洛云郅的衣角，悄声问：“现在该怎么办呢？”洛云郅顺着他的动作，看到自己被扯出一道皱痕的衣角，不露声色，却又心情无比愉悦。洛云郅跟林羡鱼说：“上楼去等我，乖。”柔软、低沉且温柔的声音，如同暖阳揉搓过林羡鱼的耳廓，搞得林羡鱼耳朵在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敲尼玛的xql！】【啊啊啊啊啊，小情侣磕死我了！】【救命、救命，我是及时修来的福气，才能看到这么甜的小情侣？如果他们不是真的，那一定我是假的！】【（捂着眼泪不让他掉出来）民政局，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民政局了，要学会自己走过来，懂？】【cp粉狂喜，什么叫做蒸煮把饭喂到嘴里啊？】【我不管天、不管地，我只管我的cp普天同庆！】【哇呜，刚才看了眼莫白莲的脸色，好恐怖啊。比之前吃屎的那位兄弟的表情还要难看。】【谢谢楼上还记得我：）】【哇库哇库，活的！八格牙路啊！】【我对比了一下，他的表情还真是比我当时看到答辩的表情更难看！】可能是莫水月的表情太难看了。无聊网友立刻从中抽茧剥丝，然后还真的发现了问题。莫水月的某个小号，居然是洛云郅的粉丝号。而且该小号创立时间很早，无差别辱骂过所有和洛云郅合作过的艺人。甚至因为过激行为，被“婆婆们开除了粉籍。虽然事件过去很久了，但“婆婆”中不乏有人还记得这号人物。婆婆们表示：当时开除他粉籍，是因为他屡教不改（针对于开麦攻击其他合作演员）。该行为给洛云郅带来了特别不好的影响，甚至还因为一点节奏，给某位艺人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对此，婆婆们很生气，进行了一场大清理，对粉丝进行规划。提到当年的事情，婆婆们仍旧很无语。【其实是很珍惜每一位粉丝的，但他真的太疯狂了，我们一直以来是推荐理性追星的。】【毒唯太可怕了，看他平时微博就明白了。一些很有资历的老牌艺人，也被拉出来随意辱骂，这种行为实在是可怕。】【像什么“千万年难得一遇”，“娱乐圈唯一真神”“吊打老艺人”……其实没必要给洛影帝搞这些噱头，他只要演戏就好。】【莫水月小号居然是当年那位……我人裂开了！】【咱就是说，是不是有一种可能，莫一直暗恋洛，仔细看他转发和点赞基本都是跟洛影帝有关系的。】【呕，好毒好毒好毒。】【守护最好的鱼鱼！！！】【怎么说呢，就是很无语，毒唯带着你的爱滚出娱乐圈吧！】【还娱乐圈一个清白吧！滚啊！】……节目组这下子是玩大了。林羡鱼直播间根本没关，莫水月直播了一天怼粉丝视频，后面经纪人紧急跑过来，差点直接跟莫水月跪了，再跟直播间接连道歉后，这场浩劫终于停止了一半。另一半是持续性的。莫水月开始疯狂掉粉，无数广告商开始解约。微博热搜上了，以最难看的姿势。娱乐圈顶流成了，可惜是以扑街的姿势。全粉丝其他家粉丝沸腾了，毕竟莫水月骂过的人太多了。大到上世纪荧幕经典形象影星，下到路过的糊咖。在莫水月的嘴里，真正做到了一视同仁。甚至连路过的狗的多看了一眼，都会遭到莫水月无差别的攻击。其他家粉丝哪里受得了？看到自己家艺人被骂，这他喵的能忍？当然不能忍！就此，全娱乐圈大骂战开始了。莫家军跟其他多家粉丝积怨已深，现在莫水月出事，各家恨不得直接开香槟。本来战斗力很强的莫家军，在接连受到了许多冲击以后，已经双唇麻痹，再也无力抗争，只能被动挨骂。但莫家军嘴皮子功夫也摆在哪里，属于是会还击的那种。其他家粉丝自然不甘示弱，莫家军节节败退，塌房的痛无人懂，被骂的苦也无人懂。但没有一个人可怜他们。月妈不在了，疯狗不在了，所谓的莫家军，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笑话。莫家军陷入了茫然。尤其是一直跟着月妈，拿到过胜利的粉丝们，属于是吃了一口过期死苍蝇，还包浆那种。现在他们陷入了迷茫。难道一直以来他们都错了吗？到底是哪里错了呢？三三，莫家军里的主干成员之一，元老级别人物。刚粉上莫水月的时候，对方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糊咖。算下来他也是一路陪伴着莫水月成长过来的。万万没有想到，塌房就在一瞬间。三三跟其他大粉，私底下也有群聊，现在大家都在唱衰，每一个都是迷茫的样子。“各位，我要走了。真的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一直以为他是人淡如菊，喷子套皮，庸俗而已！脱粉了，让这傻.逼自己去喷！”“怎么回事这样呢，啊我真的、救救我、救救我！”三三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受到的伤害不比群友少，他凌乱且无措。私信他的人也很多。三三心慌意乱，居然一条条的看了过去。【莫水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莫家军的一味纵容吗？】【他本来有很多机会的，多谢你们这群粉丝，让他大寄天下。】【华山论贱，把蒸煮给搞没了，我真的笑死。】【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蒸煮背后把你们骂死了诶，骂你们狗诶！】……三三额心突突一跳。人被骂，就会反击。三三还真的就不信了，莫水月背后居然是这样一个人？为了的不让其他网友发现他的真面目，三三和一众粉丝都疯了。是真的疯了。不然也不会有人几个夜晚，完完整整去整理对方的所有言论吧？别说，就是他们。整理完了，人也直接气死了。莫水月粉丝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没想到会被人骂成这样，不仅如此，骂他们的人居然是他们家蒸煮。这种感觉真的令人割裂。喜欢的。热爱的。哈哈。全他.妈都是狗屁！追了这么多年的人，功成名就，先斩杀粉丝，是吧？省吃俭用，拿到工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对方冲业绩。无用的代言品买了一箱又一箱，得到的就是艺人一句“傻.逼玩意儿”？刮风下雨的追逐，到了他嘴里，那就成了一句“怎么来得这么慢，王八爬行都比你们快”。都说他们莫家军护短到了变态的程度，莫家军为此沾沾自喜，但到了蒸煮这里。蒸煮说他养了一群狗，一群龇牙咧嘴、忠心耿耿的狗。……越整理越生气，在这几年里，三三已经逐渐走向成熟，从一个说重了话就会胆怯发抖的小男生，成长为了一位三秒钟撅你祖坟的喷子男。三三点了一根烟，心里是无法溃散的烦躁。之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厌恶，厌恶到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撅对方祖坟的程度。粉与黑，只有一线之隔。三三黑化了。整个莫家军黑化了。·林羡鱼坐在凳子前，两只手托着腮，白皙细腻的皮肉从指缝里露出来一点，微微泛着一点红，仿佛是剥出来的上好荔枝，仿佛轻轻一嘬，就能吮出一口甜的蜜酿。大部分前因后果，他也清楚了。洛云郅轻轻抚过他的发丝，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他的颈窝，过于亲密的动作让林羡鱼耳根泛起薄薄的红。他抖着漂亮的睫毛，问洛云郅：“他会怎么样啊？”洛云郅捧起他的脸蛋，目光与他对视：“那将取决于他到底伤害你多少。”从他冷静自持、且克制的粘稠气息里，林羡鱼听懂了洛云郅对他的尊重和他熊熊燃烧的愤怒。洛云郅在无形的愤怒。明明是燃起了一簇火，但那跟别人的不一样。别人的怒气像是柴火，烧得噼里啪啦，而他像是煤气灶，颜色是清冷的，但威力十足。林羡鱼觉得很新奇，眼瞳也跟着瞪圆了一点。洛云郅看着他这幅单纯、透露着没有沾染世俗灰尘的清纯模样，轻轻捏了捏他饱满的脸蛋。“你会心疼他？”洛云郅眼瞳里是淡淡的担忧。八百个心眼子，全都在算计。鱼鱼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复杂人？鱼鱼好善良，怎么办？鱼鱼……鱼鱼……满脑子的鱼，都快在脑子里给林羡鱼搞出一片太平洋了。甜蜜的幸福味道也足够他沉醉了。但想到林羡鱼曾经被莫水月欺负，洛云郅心里就有了一股极大痛楚，他的小玫瑰，柔软脆弱又明艳，他曾经风水日晒，喝的是自来水，而不是法国水，曾经生长在水泥地，而不是精心准备的土壤。洛云郅想把莫水月摧毁，让他为自己的行为陪葬。但如果是为了林羡鱼，他也可以继续伪装，收起自己邪恶爪牙，享受一点点虚伪的、甜蜜时刻。就像自然界的狼犬，会收起獠牙依偎在伴侣旁边，可他骨子里仍旧是嗜血、凶狠、不择手段的。短暂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洛云郅脸上依旧是包容柔和的笑容。然后他听到林羡鱼说：“为什么要心疼他？他身败名裂、罪有应得，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洛云郅，漂亮的猫儿眼瞳流露出几分谴责的意思。林羡鱼是真的没有想到，堂堂大反派居然还会有一点温情。他挣脱洛云郅的钳制，跳起来摇动洛云郅的肩膀。“你糊涂啊、糊涂啊！对别人温柔就是对自己残忍啊喂！”林羡鱼神情认真又令人注目。小狐狸蔫坏的尾巴几乎是在后面快速晃动着的，洛云郅因为发现对方这一面而呼吸停滞。他想亲吻小狐狸精的唇角，狠狠搅动他柔软的舌尖。洛云郅呼吸急促起来，紧接着发出短促的亲笑声。林羡鱼：？洛云郅轻轻环抱着林羡鱼。“你这样，会让我没有办法停止喜欢你的。”林羡鱼耳根发烫，他闷声回应：“你当然也可以喜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