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头灯的光芒,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了。我用一只手揽着婉楠,背靠在甬道内墙上休息,在这种绝对的黑暗之中,我的空间感应能力变得格外清晰,实际上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用什么手电筒,就能完全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而手电筒的光芒,反而将我的可视范围局限在了手电光可以照到的地方。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空间感应力并不是自发存在的,而是需要我用心去“看”才能看到的。所以那样很费精力,而且我不希望这个团队里人人都知道我拥有这样的特殊能力。婉楠哭了一会儿,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她一边抽泣一边问我:“你想……知道程帅……程帅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上来,是……是吧?”我说:“是的,但是你不想说的话,改天在告诉我也可以。”婉楠拉起我的衣服抹了一把眼泪,连鼻涕也就着“呼哧”一声吹在了上面。要不是她现在哭着,我真想叫她赔我一件新衣服。她擦干了眼泪和鼻涕,这才慢吞吞的说道:“我还是现在说吧,其实我们没有找到程帅,只是看到了他留下的字迹。”我其实早有这种想法了,如果婉楠和刘小美找到了程帅,那么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一起。不可能婉楠和刘小美走到这里,而程帅自己一个人去了别处。我问:“他写了什么?”婉楠说:“他说,他要去寻找真理之门,会自己出来的。”我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真理之门?什么意思,感觉像是哲学问题。”婉楠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问过王小花,她也说不知道。我猜测是一道门,里面可能藏有什么宝藏吧。对于摸金校尉来说,发财就是真理。”我笑着说:“这个倒是有道理……对了,怎么刘小美还没回来?”我和婉楠交谈的太多了,以至于现在我才想起来,如今只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我抬起表看了看,这块表是夜光的,不需要开灯。我一看,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六,已经临近八点了。我上一次看表是在那个巨大的墓室中,那时候是六点钟,我确定了我哥和马俊云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我们走进这个甬道,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那么也就是说,刘小美离开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半。现在是八点钟,刘小美已经离开了九十分钟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婉楠也着急起来,她坐直了身子,问我:“几点了?”我说:“八点,刘小美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了。”婉楠一听,立刻打开手电筒站了起来,一边说道:“刘小美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我们应该去看看,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想也是,扭头看了看张枣,他依然处于深度熟睡的状态,于是我重新把张枣背了起来,准备去找刘小美。婉楠则背着背包,提着工兵铲跟在我后面。我们两个沿着通道开始往刘小美先去的方向走下去,由于刘小美有去无回的先列,这段路总让人感觉到十分阴森恐怖,一路上,我们总以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我背着张枣,同时用心控制着我的空间感应,整条通道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大型的拐弯,建筑风格也是千篇一律,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区别,要不是我们的双腿一直在往前走,我甚至以为我和婉楠是在原地踏步。就这么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有关刘小美的东西,也没有遇到其他任何的岔道或者新的墓室,这条甬道就像永无止境一样使人害怕。婉楠问我:“几点了?”我看了看表说:“八点半!”婉楠轻声道:“我们能走出这条甬道吗?”我说:“当然能,这只是一个墓室里面的甬道,他能长到那里去。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尽头尽在前面了。”听了我的话,婉楠“恩”了一声,然后我们继续闷着头赶路,我们的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虽然我身上背着一个一百多斤中的人,但是我全然没有感觉到累。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刘小美的身上,我希望早点遇到她,要么就早点遇到一个新的墓室,不管是挂满尸体的,还是蹲着许多黑毛怪的墓室,我全都不怕,我就是害怕这种永无止境的单调。就像一个人蹲监牢一样,天天看到的都是四面墙壁,天天听到的都是一样的教育语言,天天的作息时间都是一成不变,那一定会把人逼疯掉的。我心里面正感觉烦闷,想着前面就是尽头,或许几分之后就能遇到刘小美,她正斜靠在甬道内壁上抽烟,看到我们来,或许会用一副懒散的模样说:“怎么现在才来?”然而就在这时,我听见婉楠又问我:“龚哥,几点了?”我又看了看表说:“八点三十六。”婉楠的声音有点嘶哑,她嘀咕了一句:“怎么还没有到头呢?”我说:“也许就要走完了。”婉楠又不说话了,我们继续闷头赶路。我开始感觉到了肩上的沉重,张枣毕竟是一个大男人,我背着他这么赶路,真的不是办法,实在是吃不消了。婉楠第三次问我时间:“几点了?”我没有看表,凭着感觉说:“八点四十一。”慢慢的,我发现婉楠开始频繁的问我时间,每过四五分钟她就要问一次。我能感受到她极度的害怕,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婉楠并不是那种胆小的人,她曾经一个人追着那个长发怪人跑出了营地之外,我和张枣去找她,但是没有找到,她却一个人跑了回来。再说了,当初在墓室门口的时候,她自告奋勇要先下去,脸上也没有显出半点害怕的神色,但是为什么现在她要害怕呢?当她第五次问我时间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道:“婉楠,你怎了?很害怕吗?”婉楠答非所问的说道:“我要回家了……”我以为我听错了,诧异的提高了嗓音问道:“你说什么?”婉楠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异常沙哑,几乎不像是女人发出来的,就像是一个浑厚的男声,她话声模糊而急促的道:“我就要回家了!”我浑身一震,从头到脚都感到一片凉意。婉楠这是怎么了。她一直走在我的后面。我的空间感应能力从来没有用到她的身上,这时心烦意乱,也不可能用空间感应能力去看她的脸色。我突然停住了脚步,想要停下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但是我刚停下来,婉楠就生生的撞在了我背上的张枣身上。我被她撞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婉楠声音嘶哑的道:“不要挡我!”然后继续往前走,她的手电筒和工兵铲都已经掉在地上了,但是她自己却是毫无反应,就像失了魂一样继续往前走。我不及多想,把张枣就着放在地上,捡起手电筒的同时一把拉住婉楠的手大声道:“孟婉楠,你怎么了?”婉楠扭过头来,在手电筒的光芒照射下,我突然看到一张怪脸,冲着我邪邪的笑。婉楠的脸上有许多暗黑色的条纹,四五条遍布在脸上,就像是许多纤长的手指,而此时,她的眼神异常的阴冷邪魅,她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冷森森的笑容。我吓得差点惊叫了出来,婉楠这是怎么了?她的脸突然间变得就像斑马的背脊一样,条纹分明。这难道就是当初孟云看到的“女人手”。我还记得在来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路上,我曾经看到过她的脸上有一道黑色的“胎记”,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还问过她是不是胎记,但当时她回避了我的问题,后来我就把这件事忘记了,记忆中那个胎记真的是像极了一只手掌。现在,婉楠脸上的黑色纹路,就是那一只手掌的放大版本。我突然间看到这样的一张脸,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完全愣住了。“嘿嘿,我要回家了!”突然一个极其模糊的声音从婉楠的喉咙里发了出来,配合着她的语言,她的脸上还挤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她说话的同时还想挣脱我,但是我死死的拉住了她的手。她的脸上时而出现怒容,时而出现痛苦的神色。半响之后我才回过神来,看着现在变成这样的婉楠,我心如刀绞,有一股无名火烧到了天灵盖。她还在试图挣脱我的手,我突然冲她大声吼道:“够了!孟婉楠,别闹了。”婉楠被我大吼了一声,眼神清明了片刻,她怔怔的看着我,突然流下一滴眼泪,叫了一声:“龚哥!”然而立刻,那种邪魅的笑容又马上回到了她的脸上!我看着她,叹息了一声。看来,我不得不相信鬼神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