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九分邪气

如风一般起身，几大步冲出，一把紧紧抓住这中年武者的胳膊后，砰，孟小虎刚刚坐着的凳子才倒地。直翻白眼，口水从嘴角不受控制淌出，这中年武者明显是过于疲惫、紧张脱力了。孟小虎从怀里掏出配发的强体液，毫不犹豫直接灌入他嘴里。直至此刻，才看见这个中年武者实际上负伤，而且伤势很重，整个右腿上鲜血淋淋，有一大块肌肉似乎被硬生生撕掉。片刻后，这中年武者总算缓了过来，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淌出，没有道谢，而是满眼悲伤看着皇甫雅仙，虚弱无比开口汇报：“大人，这群狗畜生，它们在离开暴雨镇后，立刻分成十几股，沿路奔袭至山林，挑选那些人口并不密集的山寨下手，几十个寨子，每个寨子几百人无一活口，同伴中有几人因为无法忍受，冲出去与它们拼杀，企图救下一个沿在襁褓中的婴儿，被它们发现了踪迹，死了，他们全部战死，那个孩子在我眼前被活生生撕成碎片，我被咬了一口，以为无法活下去，谁知它们居然不再攻击，似乎是在戏耍我一般，最后任由我逃离，还有，野狗潮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梅山城，它们数量似乎缓慢的又一次开始增加，不亚于进攻南部边缘城镇时的数量！”愤怒与惊骇在黑眸中交织。报复！这绝对是挑衅般的报复。攻击根本没有丝毫防御能力，人数极少的山寨，并将山寨中的人全部杀死，根本就是报复在暴雨镇中的那场大火，毕竟，散布在山林中的小山寨，压根不影响兽潮攻击金戈王朝的任何计划，相反，这只会拖慢它们的进攻速度。放掉这个中年武者，其实是让他带回这个消息。宣布它们在报复。另一个消息令人更惊骇，在暴雨镇死亡了几十万只野狗，居然在这一两天的时间里，野狗群数量再度补充，它们到底有多少？是企图将人类从这个世界彻底抹杀吗？“谢谢你，你的消息很重要，休息吧，好好将伤势养好，才能为你的同伴们报仇，相信我，这些畜生猖獗不了太久！”缓缓走到中年武者身边，蹲下，皇甫雅仙郑重而肯定的轻语，中年武者带着一丝微笑，缓缓闭上眼睛，接着皇甫雅仙平静看向孟小虎，轻声下令：“通知所有武者，激战即将开始！”“是！”再无一丝嬉笑，孟小虎庄严应下。又一次的攻防战，在梅山城展开，不管这群畜生们到底是何用意，人类都只能拿出一切去抵抗。因为放弃抵抗，就意味着死亡。没谁愿意去死，而且还死于一群畜生嘴里。激斗声，在梅山城再度响起。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没错，野狗群经过暴雨镇的巨大伤亡后，居然只用了两天时间，数量再一度激增，似乎数量庞大得无论怎么杀，都杀不尽一般。绝望到了最深处，反而被逼成了疯狂。对，既然死亡如影随行，那何不疯狂一把，死也要拖着这些侵占他们家园的畜生，一块下地狱去。梅山城防御战一共持续了三天三夜。最终依旧城破。在撤离之际，如法炮制的焚城计划，结果让人沮丧，这回野狗群并未上当，城破之际，只有小股野狗冲入梅山城，似乎宁愿放弃杀戮更多人类的可能，也不愿意重蹈覆辙。哪怕这个选择，会让弃城撤离的人类，更多的逃亡也无所谓。不过，野狗群杀戮的人类也并未因为此而减少，毕竟城与城之间的漫长距离中，分布着大量星罗棋布的小型村寨，以往它们不屑于顾，但现在它们却相当有耐心地，在路程中快速将这些村寨灭绝。对于此，整个南方大军的武者恨得咬牙切齿，却束手无策。毕竟，村寨这样的小型人类聚集地，有相当大的随意性，就算同属于金戈王朝，可他们根本无法确认这些村寨的具体位置，连位置都不清楚，更不用说提前通知他们撤离，与大队伍一起撤离，但兽类却不一样，本能对猎物气味的敏锐感知，能让这些嗜血野狗，轻松找到并杀戮这些村寨的所有人类。无能为力。南部大军的武者对于这些冤死者只有无能为力。事实上，他们也根本再无更多力气，却搜寻这些山林中居住的人，因为连连激战，已经将他们同样拖入泥潭。战场就是一个泥潭。仿佛不知疲惫，不断攻击的野狗群，即便是武者，在持续时间越来越长的战斗中，也累得精疲力竭。更何况越来越庞大的撤离普通自由民，也越来越占据他们的精力，即使是在撤离后短暂的休息时期，仅仅是提供足够食物给如此庞大的自由民，就会耗费占用他们大量的精力与时间，不得休息。可是不理会这些撤离自由民，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武者战士们又不可能如此做，毕竟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可怜者。他们不理会，撤离到的各个城镇贵族们，更不可能理会。这导致伤痛反而成了南方大军的第二要害，第一要害彻底被疲惫所取代。疲惫，若平日看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一直疲惫却又无法休息，极其可怕，尽管节节败退，但战斗无时不在，随着时间推移，有些武者直接在防御战场上活生生累死，瞪大眼睛，紧握武器站着死在战场上。当同伴发现他们的异状时，他们身体早已冰冷。这种活生生因为疲惫而死的武者战士，数量日益增多。这些武者尸体没有被淹埋，而是由自由民自动集合起来，沉默火化，火化后的骨灰，由与他们熟悉的武者战士，用小盒小心翼翼装好随身携带。孟家，孟小虎的族人，也有十几个中年武者同样身亡。没人哭泣！因为他们每天都在与死亡亲密接触，哭泣，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疯狂与坚定，成了活着武者与自由民的所有剩余情绪。疯狂，是面对野狗群时的情绪。坚定，是面对他们自己时的情绪，只有坚定，他们才有勇气继续挣扎着活下去。城头的轰呜攻击声依旧激烈，大军也早已不在梅山城，那个美丽城镇现在同样化为焦土，离开梅山城多久了呢？孟小虎已经有点记不清了，来到战场的每一天都无比漫长，漫长得他已经算不清时间。柔软胡茬已经布满下巴，脸庞早就黑一块、黄一块，完全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轮廓，从梅山城撤离，现在已经是第十，又或是第十一个城镇，不过有一点他倒还记得，从地图上看，从这个城镇抵达星城，中间只隔了一个城镇。他们疯狂，野狗群同样疯狂，如怎么样也杀不尽的野狗群，现在的攻击已经不再理会是白天或是黑夜，它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人类战士的疲惫，以这种日夜不停，却断断续续的攻击方式不断损耗着人类战士的精力。连喘息时间都不再留下。所有武者战士只能分批，不断站在城墙上拼命抵御，而一轮激战后，完全只能在城墙附近，席地休息，人挤人，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有个空隙躺下就能立刻陷入熟睡。不要说武者战士，越来越庞大的自由民队伍，再大型的城镇收容他们也是一件难事，每幢木楼每个房间都人贴人入睡，甚至连街道上也是人，这些自由民只要铺上一层烂布，和衣一样能睡着，毕竟不断逃离，也已耗尽他们精力。好吧，挤在人堆里，靠着冰冷坚硬的石地，闻着同伴身上发出的酸臭汗味，孟小虎眼睛一闭，快速沉入梦乡。反正他身上的味儿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一片黑暗，突然梦境再至，早已不再混沌的梦境。好久不来的梦境，让重入的孟小虎高兴得呲牙裂嘴，巨大黑虎已经等候在梦境中，许久不见，它冷漠金黄的虎眼，居然多了几分灵动，嗯，似乎更人性化了一些。看见孟小虎到来，这大家伙居然开始高频率的摆尾巴。……孟小虎哭笑不得，黑虎是从哪里学会的摆尾绝技，貌似，摆尾的习惯是狗，这家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老虎。哈哈！甩掉古怪情绪，放声大笑，孟小虎张开双臂，飞扑向貌似还有点矜持的黑虎，一人一虎，如孩子一般抱成一团，在地面翻来滚去。来到梦境，多日来沉积的阴郁情绪，在与黑虎的嬉戏中全部释放。“小子，招你入梦，不是让你与小黑疯玩！”突然，脑海深处一声低沉怒喝，如雷一般响起。一怔，孟小虎与黑虎闪电般分开，他是垂手端站，黑虎是严肃蹲立，咳，貌似这黑虎的个性越来越像他，演戏都演得一样逼真。眼睛向上悄然移动，半空，那个熟悉的半透明人形已然飘然在上。梦境中有四个天脉轮，静静悬挂，也有鲜红色的兽轮？不过更令他惊诧的是，原本看不清五官的半透明人形，这一次再见居然五官分明，狭长的眼，高挺的鼻，薄薄的唇，五官合起来，给他一种感觉，英俊潇洒却又带着九分邪气，玩世不恭般的邪气，同时半透明人形还散发着浓浓威压，这威压居然与从未谋面的楚清幽有七成相似。一直出现在梦中的半透明人形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