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幕 煮茶，看天，手谈。

饭很快被陈纹扒完，只剩下一个干净的空碗。陈纹没有要再来一碗的意思，他把碗放在地上，回头朝下人们笑了笑，说道“你们吃，不需要在意我。”说完陈纹也不管下人是否听到，听到后又会有怎样的感受，独自离去了。“咦，纹在读心，他要甩掉过去的阴影，可他什么时候有关于平民的记忆的。”月华身边响起一声诧异，那是四叔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经在月华叔的身后，和月华叔一起观察陈纹。“不知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似乎是苍龙的残魂又在影响他，可我并没有感觉到那畜牲的动静。”月华叔比四叔更诧异的张嘴巴，这个动作他已经保持很久了。“那就再看看吧，这两天纹的表现确实有些怪异了。”四叔看着离开的陈纹，轻声说道。陈纹离开下人的工作间后就着黑夜在陈府若大的院子里游走，这一次他并没有目的，事实上这座大院能让他想到前世的也就只有那些下人们，其于的都没有一丝联系。四叔说得不错，陈纹是在读心，但他并不是要甩掉过去的阴影，这只是他前世的习惯，每次在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他就会这样散心，回忆过去美好的事情，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这会加速他的思维，如果运气好，他会在散心的过程中灵光乍现，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点子，然后他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科学家说这是大脑长期思考某件事情而表现出的大脑异常放电，事实上每一个科学狂人，或者艺术狂人都有类似的习惯。可惜这一次陈纹的运气不佳，即便拥有第二代电脑的运算能力，他依然在午夜到来时没有得到答案。“该回去了。”陈纹并不气妥，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而且他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烦乱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了，或许明日会想到一个好注意。传说康熙大帝每逢生死关头就会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整夜不眠不睡，也不见任何人，只是不断来回渡步，直到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为止。而地球上最近时代，中国的某位大帝也有深夜工作的习惯，常常昼夜颠倒。不过陈纹绝没有这样的习惯，他也不认为那些大人物的习惯就一定是好的，事实上陈纹很少会在午夜十二点之后工作，他认为在精神过度疲惫的状态下工作是一种工作效率很低下的工作方式。在安静中入睡，那头变异苍龙今晚并没有来找陈纹的麻烦。接下来的几天，陈纹都在相同的状态下度过，这几天他听从月华叔的话，并没有修炼，每天的时间就在赏花弄月，追忆往事中渡过，倒也算陈纹来到波澜世界后难得的对身心的一种放松。只是随着诛灭苍龙残魂的日子越来越近，依然没有想出可靠办法的他内心深处开始渐渐不平静起来，今天更是失去了散心的心情，走在院子里像走在战场上一样。‘明天母亲和三叔四叔月华叔就要对苍龙下手了，他们一定首选消耗战，一点一点磨掉苍龙残魂的战力，到时可能会发现苍龙变异的秘密。’陈纹不安的想到，他其实不是很介意母亲他们知道他的秘密，因为他即便是一个穿越者，但他也是母亲的儿子、祖父的孙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有一点他怕，他怕万一大家不能接受怎么办，或者接受了他，并不接受他大脑里的晚秋，反而要下杀手又该怎么办。陈纹了解自己的家人，他们不喜欢意外，由其是在事关家族未来的重要事情上，如果祖父或者三叔反对，到时陈纹没有反抗能力，就在明天，他可能就会亲眼见着晚秋被母亲他们杀死，这决不是陈纹可以接受的，他知道如果那一刻来临，在晚秋和母亲祖父之间，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变成一个疯子，然后自杀。今晚是最后的时刻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映出星星点点的光斑，天外万里无云，一派阳光的季节，陈纹站在荷塘边，心却是那样的寒冷。他已经下定决心了，最后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入夜，陈纹早早就吃过晚饭，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因为明天就要动手了，这几天陈纹都没有出现异常情况，月华就回去为明天的事作准备。陈纹想月华应该是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所以今天晚上一晚月华叔应该都不会来守护他了。这恰好给他今晚的行动制造了机会。房间里，陈纹坐在**闭着双眼，呼吸均匀有节奏，他也在调整自己的状态。‘探’字欲的天赋强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看见自己的灵魂，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这种状态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天赋者可以按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的灵魂。陈纹没有强到那种程度，但他想试一试。当然陈纹不是自不量力，事实上他离那个境界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但他有一个优势——苍龙。他上次因为成功变化成苍龙幼崽刺激了大脑中的变异苍龙，让自己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灵魂空间。这一次他想用同样的方法赌一把。陈纹不喜欢赌博，尤其是没有把握的赌博，但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他认真的想着修炼的每一个细节，渐渐的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就像每一次面对不可跨跃的困难一样，这一次陈纹也毅然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不成功，则成仁，他已经做好了百分之二百的压榨自己的潜能的准备。说起来很长，但从平静到现在在状态陈纹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因为太熟悉了。“嗷”一声低沉的咆哮，陈纹变成了苍龙幼崽，他四肢有力的支撑着身体，仰头哮月，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前方，如怒目金钢。“接下来就看天命了。”陈纹的眼睛开始渐渐无神，他激发了‘探’字欲。‘探’即探查，是对自然万物的探索，理论上若修炼到极致境界可知世间万物，生死轮回，宇宙变迁。‘探亦是力，用之不对就会损物伤已，使物失去原有的属性，使人精神受疮。’所以‘探’字欲的修炼者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去探查重要或可能存在危险的事物，大脑显然把两者都兼具了，即重要，又危险万分。陈纹没有探查灵魂的经验，只知道灵魂在大脑的最深处，被层层保护，要看到并控制它就必须穿过自己大脑中天生的一层层被动保护机制。陈纹没有强到自然感知灵魂的程度，不明白灵魂的奥秘，他没办法用类似电脑程序技术一样的手段绕过那层层被动保护机制，只能如数珠子一般一颗一颗来。这注定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大脑还没有篮球大，但探识里却宛如汪洋。陈纹不断的往前飞，每一个神经元在他的探识视角下都是一颗地球一样的存在。大得超乎想像。时间在这时仿佛就是停止的，无尽的空间里斑斑点点的是如太阳一样的光源，那些都是陈纹的脑细胞，陈纹是绝不能破坏它们的必须远远的离开，这一绕又是一大段路程。世界寂静得如一片死海，陈纹的探识在这片死海里如一颗陨石，托着长长的尾巴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的连陈纹也不能控制了。这是枯燥，不管陈纹有多少坚韧的心在这个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里不知时间，不知空间，只有无尽的空洞和泛味，他必然会失去对感知的控制，渐渐的不知道自己飞行的速度，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甚至到最后陈纹都不知道自己还存不存在。他只是这样飞啊，飞啊，永远没有尽头。陈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他的探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陈纹心里生起一股悲哀，他原本担心的是该怎样闯过那些如鬼门关一样的被动保护机制，但现实是那样的骨感，他连鬼门关的影都没有见着就沉没了，他将迷失在自己的大脑里，如果没有外人的帮助将永世沉沦。外界，苍龙幼崽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如瀑布般从苍龙的腮边滴落，拍打在**，滴滴溚溚已汇成了一个小湖泊。苍龙幼崽依然高仰着头颅，但前腿却是屈着的，隐隐间战战巍巍好像下一刻就要跪下去。时间在这个时候于陈纹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已经发挥出了百分两百的潜力，再没有更多的力量可以借用了，多一刻，少一刻他都不会从死海里爬起来，然后继续前进。那么陈纹就要这样放弃了吗？在死海中沉沦，直至撞到自己的脑细胞，然后死去？不。他既然决定起航，又怎会轻言放弃？他还有变异的苍龙，还有晚秋。那头意识都已经模糊的母龙一直都在强烈思念着她的孩子，要把孩子找回来。还不知道是否有完整记忆的晚秋灵魂还在深深的思念着陈程，要奔入他的怀中。他就是她的孩子，他就是陈程，他并不孤单，他不是在孤军奋战。未来，如果有未来。陈纹此时仿佛在作一个梦，梦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无尽的黑暗和星星点点的微弱的光斑，但在这些末日一般的景象之外他有一个思想在梦里不断的徘徊，那是一个愿望，一个关于未来的愿望。未来，如果有未来。未来是怎样的，前世的陈纹无数次幻想过，有无数的答案，但最终都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他和晚秋在清新的麦田边，在干净的院坝上，煮茶，看天，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