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幕 前面的路

拖着一头雪人，陈纹艰难的朝洞外走去。有一个雪人跑了，弄不好一会儿会叫一堆雪人来围殴陈纹，但陈纹真的被这些家伙强大的天赋能力吸引了，仿佛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他们什么能力都能拥有。太阳光照射在脸上，暖洋洋，陈纹终于走出了山洞，后面没有出现成群的雪人。一屁股坐在白起身边，轻轻揉捏着脚裸，出来时匆忙什么药都没有带，陈纹对没有成型的药草又不懂，虽然知道怎么治疗这种跌打损伤，却没什么用。眼睛盯着已经死了的雪人，陈纹想要询问一下白起，但最终还是决定算了。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雪人的毛皮，手指在雪人的每一寸骨头上游过，眼睛渐渐又眯了起来。雪人的骨骼与人极其相似，皮毛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基因，那么他们的天赋秘密便应该在血液或者灵魂里面了。这却是一个麻烦事。血脉和灵魂是生物最根本的组成部分，细微到分子的结构，陈纹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有大的突破的。这便没有多少意义。“唉，以后再来做这个事情吧。”叹息一声，陈纹把精力放到自己的身体和杀人的技艺上。刚刚在洞的事故已经十分明显的显露出了陈纹身体强度上的短板，但另一方面也说明此时陈纹对剑的领悟已经开始走上道路了，至少不会一点都不会。正午已经过去，今天是不能再去狩猎了，陈纹索性小心的盘坐好身体，闭上眼睛重温今天那短暂的战斗。白起只是告诉陈纹锋利的东西杀人最是容易和省力，却根本没有教授陈纹怎样使用锋利的东西。一开始陈纹不理解其中的用力，此时慢慢回放刚才山洞里和雪人们之间的生死之战，陈纹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感觉了，或许不同的人是不一样。白起是肢体系的大修行者，而陈纹是两种能力都是灵魂系的，这是天赋，是根本，不管白起怎么教他，他最终都必须走灵魂系的路，是决不可能说去修行纯肢体系的。那么白起教得越多，教得越细致，其实反而是在把陈纹带向歧途。那么便干脆不教，只是引导，把万物归一的至高修行理论灌输给陈纹，然后在杀人的技艺上作一些大方向的引领，剩下的就让陈纹自己去体悟，在生死间跳舞，在寂灭中升华。陈纹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有时候他自己都想要赞扬一下自己。这些分析一类的东西对他来说真是太简单了，而恰好上天又给了他探的能力，真是有若天助。但是马上陈纹又无奈的垮下脸，这个结果说是教，其实还不好说是没有教。白起的方针直白的说就是让他不断的去找死，但问题是谁会那么好运呢？每天都在河边走，就一定不湿鞋吗？陈纹不是怕死，他有太多放不下的人，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一天经历无数次，每天都这样，十分精明的陈纹能清析的看出其中的弱点，反而成了心病。有一种东西叫作概率，还有一种东西叫作意外，它们合在一起叫作事故。没有人能保证天天进行生死之战还能每一次都活着回来了。陈纹觉得白起也不能保证他在遇到危险时就每次都能及时赶到。是的，想要成事，便一定有风险，但陈纹感觉这个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和收获不成比例。可不可以调整一下方案，换一个风险小一点，收获或许反而大一点的方案呢。陈纹睁开眼睛，他感觉这是一个问题，他必须要和白起交流一下，不管白起会不会回答他，他至少要把这个问题说出来。于是陈纹细致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白起听。白起转过身来，这一次并没有冷漠的不理会陈纹，他似乎早就料到陈纹会有这样一个问题，看着陈纹的眼睛清淡的说道：“你怕了？”陈纹被白起看得有些脸热，仿佛他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软蛋。但陈纹觉得自己不是这种人，他认真的迎上白起的眼神，说：“我不是怕了，只是觉得老师的这种方法似乎欠缺妥当。或许可以改一改。”“那你认为哪一种方法好呢？”白起说道。“我……”陈纹无言，他是学生，他要知道怎样训练自己还用白起教吗？像以前一样自己一个人修行不就够了？白起转过身去，看着已经在下落的太阳，说：“你看见那个太阳了吗？”“看见了，有什么不对吗？”陈纹不解的问。“你看见了太阳上的爆炸吗？”白起说。陈纹吃惊的看着白起的背影，如遭雷击。他看不见白起此时的表情，但这却不重要，陈纹大脑里所有的精神都被那句‘爆炸’所吸引了，白起可不是精神系的啊，他的眼睛怎么可能那么好，难怪他一直在看天。“太阳终有一天也会毁灭，被太阳照耀的大地必然会陷入黑暗，然后跟着毁灭，你说还有什么是永恒的呢？”白起说道。陈纹呆呆的看着白起和天空中的太阳，他何曾去想过这么深远的真理，前世没有过，这一世更没有过。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芒，但随着黑夜的降临它终究是暗淡了下去，天空中升起片片星光，那是更遥远的太阳。它们也终将毁灭，和宇宙一起。陈纹心情有些低落，他已经明白白起话中的意思，有些东西不必太去在意，因为在意也没有意义，命运早已把一切都写好。但真的能不去在意吗？陈纹在心里问着自己。不怕死的人反而不会死，无为而无不为，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像白起，像庄子一样达到那种境界的。陈纹感觉至少此时他无论如何也达不到。或许这是白起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另一个原因吧。但陈纹无悔。前世，陈纹一直有一个座佑铬，‘人生来到这个世界一回，怎么能够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呢？应该留下自己的足迹，让世人知道自己曾经来过，并且征服过这个世界。’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这一世，陈纹依然这样认为的，且更加在乎，因为他不仅要留下自己的足迹，还想要让母亲祖父晚秋叔叔兄弟姐妹们跟着他一起留下一串永远被人记着的足迹。所以陈纹是不能无为的，更没法大大咧咧的不在乎死亡，把生命交给命运去安排。那么他注定要走上一条和白起截然不同的路——在杀人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