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鞭长莫及

“你怎么不说话了？”金莲圣母不满的说道。“小子实在不敢苟同前辈的说法。”陈林老老实实的说道。“为什么？”金莲圣母冷冷的说道。“晚辈始终觉得，向东攻略安庆、南京，不是上上之策。”陈林说道。“那你的上上之策是什么？”金莲圣母心不在焉的说道。显然，她认为自己的战略才是最正确的，完全无法忍受别人提出来的不同建议。“首先控制江西境内，向东防御，向西进攻，控制湖广、四川、云南、贵州、广东、广西，出陕西。”陈林委婉的说道。既然金莲圣母想要听取自己的建议，他也就只能班门弄斧了。他的建议，其实和打电脑战略游戏有点相似，就是先将自己的基地搞好了，才慢慢的派兵出去打。这是典型的种田流。而金莲圣母自己的策略，倒是有点猛冲猛打，一蹴而就的意思。不是说金莲圣母的策略不好，不是说不能成功，而是感觉太冒险了。典型的不成功便成仁啊！在没有将自己的基地就夯实好的情况下，一味的主动出击，猛冲猛打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一战失败了，就再也没有力挽狂澜的机会了。后世的朱宸濠，就是这样失败了。攻击安庆府失败，整个起兵就失败了。如果他是将自己的基础打扎实了，又怎么会一战而败呢？他完全可以回来江西境内，继续重新组织兵马，继续和朝廷对峙的啊！战争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资源，打的就是消耗。谁的资源多，谁经受得起消耗，谁就能获胜。这里提到的资源，是能够有效利用的资源，而不是单纯的人口多，地盘大。人口多，地盘大，如果利用不上，也没有用，反而是巨大的累赘。明末崇祯皇帝那么努力，那么勤政，都无法打败人口少，地盘小的皇太极，就是这个原因。你人口再多，地盘再大，如果不能充分有效的利用起来，那就是废物啊！相反的，哪怕是只有一省之地，只有数百万的人口，如果能够充分的利用起来的话，也足够支持相当长的时间了。古代战争，可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动辄就是几百万人的交战。明朝时候的战争，出动数万人已经是非常罕见的。十万人以上的战争，简直是凤毛麟角啊。几百万的人口，足够组建十万人的精锐军队。以十万人的精兵，足够横扫整个大明帝国了。只要不出现大的指挥错误，定鼎天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更不要说，随着地盘的扩大，还会有更多的人口和其他资源被利用上呢。一切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利用”两个字。必须是利用上的资源，才是真正的资源。否则，好像李自成、张献忠这样的资源，只能是给崇祯皇帝帮倒忙，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东林党人控制的土地，也没有发挥丝毫作用。金莲圣母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出陕西？”陈林谨慎的回答：“出陕西，才能入山西。入山西，才能压制京师。”金莲圣母说道：“当初开国皇帝走的，可不是这样的路线。他是从山东北上的，先占领山东，再图谋京师的。”陈林缓缓的说道：“从山东北上，固然是一种策略。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路线图。要推翻京师的话，还是建议从陕西、山西着手。这是比较稳妥的策略。当然，如果能够迅速的控制东南半壁，那也是好事。”金莲圣母自信的说道：“这就是我的战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南京、扬州，切断大运河。京师没有东南半壁的财税粮草，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陈林内心默默的说，你太想当然了。你根本就没有认识到真正的战争，到底有多么的残酷。想要控制东南半壁，就必须是攻克南京。问题是，南京是那么容易被攻克的吗？应天府是什么地方？是当初开国皇帝的龙兴之地，是大明帝国的首都之一。城墙很高很坚固，根本不是一般手段能对付的。南京周围，朝廷的军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临时聚集数万的精锐是完全可以的。加上各地赶来的勤王军队，聚集十万人完全不成问题。一旦双方陷入持久战，宁王府拿什么支撑持久战？到时候，王阳明又或者是其他人，从南昌城背后杀过来，你宁王怎么办？是继续攻打南京，还是回兵保护南昌城？前者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后者则是彻底的丢掉了胜利的希望。南京城里面，除了镇守太监之外，还有南京兵部尚书，还有武将勋臣集团。他们显然都是维护北京朝廷的，是拥护皇帝的。除非是他们搞内讧，自相残杀，或者开门迎敌，否则，攻克南京谈何容易？宁王本身的力量才有多少？撑死就是十几万人。以十几万人要攻克南京，难度极大。更不要说，在他攻打南京的时候，还有可能遭遇到来自背后的袭击。在真实的历史上，朱宸濠就是这样悲剧的。在起兵造反之前，朱宸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南赣巡抚王守仁会对他产生任何的威胁。因为，王守仁巡抚的南安府、赣州府等地，都有大量的盗贼。他能搞定这些盗贼就算不错了，还能影响到自己？谁知道，最终的结果，恰恰就是来自背后的王守仁，极大的威胁到了他。当朱宸濠攻打安庆府受挫的时候，王守仁趁机攻击南昌。朱宸濠被迫回援，在鄱阳湖战败被俘。金莲圣母只看到了眼前的好处，却没有想到，来自背后的威胁，会如此的严重。这就等于是全家倾巢而出，好处没有捞到，反而是被别人将家里给抄了。这是典型的偷鸡不着蚀把米。“南安府、赣州府等地如何？”陈林决定还是稍微提醒一下对方。“它们如何？”金莲圣母显然是不明白陈林的意思。“如果义军攻击安庆府不下，南昌城又被袭击，那当如何？”陈林缓缓的说道。“谁来攻击南昌城？”金莲圣母显然是不明白陈林的意思。“当然是朝廷的人了。”陈林谨慎的说道。金莲圣母沉声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呢？不妨有话直说吧。”陈林谨慎的说道：“难道前辈觉得，整个江西的官员，都会支持你们起兵吗？万一有不支持的呢？”金莲圣母轻描淡写的说道：“不可能。南昌府周围的官员，但凡是不服从的，我将他们全部都杀了。九江府、南康府、饶州府等地的官员，都在我们宁王府的严密控制之下，根本没有例外。”陈林沉声说道：“南安府、吉安府、赣州府等地呢？特别是赣州府的官员呢？”金莲圣母欲言又止，良久都没有说话。显然，陈林的话，说中了某些事实。那就是，她并不能控制江西全境。由于各种各样的主观或者客观的原因，宁王府的影响能力，其实是相对有限的。对于周边的地区，影响能力比较大。而对于那些偏远的地区，影响能力就有限了。偏偏吉安府、南安府、赣州府等地就距离南昌府比较远。如果说吉安府还能勉强控制的话，南安府、赣州府就真的是鞭长莫及了。不但是宁王府，就算是江西巡抚，对南安府、赣州府的节制能力也不强，以致要设置新的巡抚。新的巡抚就是南赣巡抚，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节制南安府和赣州府的。其中，又以节制赣州府为主。南赣巡抚和江西巡抚，是基本平级的，相互并不统属。它的主要的任务，还是宁靖地方治安。因为，赣州府等地的盗贼数量，真的是太多太多了。如果说，赵家围聚集了上千名的盗贼，已经是实力最强大的存在，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小心提防。那么，到了赣州府，它根本就上不了台面。赣州府的盗贼团伙，动辄都是数千人以上的。最多的甚至有近万人，声势十分的惊人。南安府、赣州府管辖的区域范围，就是后世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周边，地形地貌都十分的复杂。这里的民风也是十分的彪悍，反抗意识十分强烈。特别是赣州府属下的乡民，械斗的情况十分的普遍。自古以来，赣州府就有大量的盗贼啸聚山林，打家劫舍，过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生活。明朝也不例外。不管是成化、弘治，还是正德年间，这片地区都是盗贼蜂拥四起，不可胜数。史料记载，王守仁在仅仅一次的剿匪战斗中，就斩杀、俘获盗贼六千余人。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兵可以变为贼，而贼也可以变为兵。兵无纪律就是贼，而贼有纪律就是兵。后世的工农红军，就是在这片区域，拉起了数万人的队伍，人才辈出，能征善战，歼敌无数。因此，这片地区对南昌城的威胁，还是很大很大的。只要有机会，就有可能直接攻击宁王的老巢。自己的老巢一旦受到攻击，宁王还能那么镇定吗？麾下部队还有军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