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童姥很是喜欢,说道:“小子,倒也亏得你了……啊哟……啊哟!”突然间语气大变,双手握拳,在慕容燕头顶上猛擂,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贼,你……你一定和她做下了不可告人之事,我一直给你瞒在鼓里。小贼,你还要骗我么?你……你怎对得住我?”慕容燕大惊,忙将她放落,问道:“师伯,你……你说什么?”童姥的脸已涨成紫色,泪水滚滚而下,叫道:“你和李秋水这贱人私通了,是不是?你还想抵赖?还不肯认?否则的话,她怎能将‘小无相功’传你?小贼,你……你瞒得我好苦。”慕容燕道:“师伯这话从何说起,迄今为止,我只见过师叔一面,当时师伯也是在场的,师叔她从没有传过我武功。”童姥一呆,随即定神,拭干了眼泪,叹道:“没什么。你师父对我不住!”原来慕容燕背诵歌诀之时,在许多难关上都迅速通过,倒背时尤其流畅,童姥猛地里想起,那定是修习了“小无相功”之故。她与无崖子、李秋水三人虽一师相传,但三人所学颇不相同。那“小无相功”师父只传李秋水一人,是她的防身神功,威力极强,当年童姥数次加害,李秋水皆靠“小无相功”保住性命。童姥虽不会此功,但对这门功夫的情状十分熟悉,这时发觉慕容燕身上不但蕴有此功,且功力深厚,惊怒之下,竟将慕容燕当做了无崖子。待得心神清醒,想起无崖子背着自己和李秋水私通,既甚恼怒,又复自伤。童姥虽不知慕容燕在遇到无崖子之前,就已学会了“小无相功”,但也不算冤枉了无崖子,因为无崖子当年确实从李秋水那里学来了此功。这天晚上,童姥不住口地痛骂无崖子和李秋水。慕容燕听她骂得虽然恶毒,但伤痛之情其实更胜于愤恨,也不禁代她难过,想要去劝,但有不知该如何开口。次日天山童姥又教慕容燕第二路掌法的口诀。如此两人一面赶路,一面练功不辍。到得第五日傍晚,但见前面人烟稠密,来到了一座大城。天山童姥道:“这便是西夏都城兴州,你还有一路口诀没念熟,今日咱们要宿在兴州之西,明日更向西奔出二百里,然后绕道回来。”慕容燕道:“是,师伯。”又过了一日,慕容燕已将六路“天山折梅手”的口诀都背得滚瓜烂熟。天山童姥便在旷野中传授他应用之法,和慕容燕拆招。这“天山折梅手”虽只六路,但包含了逍遥派武学的精义,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招式奇妙,变法繁复。好在慕容燕从小就遍览诸家武学典籍,诸般兵刃都有涉猎,此时学来倒也颇为得心应手。慕容燕以前涉猎虽广,但却博杂散乱,不成系统。对敌争胜之时,许多武功根本就用不到。这几天他跟着天山童姥修习“天山折梅手”,感到以前所学尽可融入其中,颇有融会贯通之感。天山童姥道:“你这小子倒是悟性颇佳,虽只几天的功夫,但这功夫倒已练得颇有火候。我这‘天山折梅手’是永远学不全的,将来你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之中。好在你已学会了口诀,以后学到什么程度,全凭你自己了。”慕容燕道:“多谢师伯成全。”天山童姥道:“你是我逍遥派的嫡传弟子,我教你武功也没什么。你合眼歇一歇,天黑后,咱们便进兴州城去吧!”到了二更时分,天山童姥命慕容燕将她负在背上,奔到兴州城外,跃过护城河后,翻上城墙,轻轻溜下地来。只见一队队铁甲骑兵高举火把,来回巡逻,兵强马壮,军威甚盛。天山童姥轻声指点,命他贴身高墙之下,向西北角行去,走出三里有余,只见一座高楼冲天而起,高楼后重重叠叠,尽是构筑宏伟的大屋,屋顶金碧辉煌,都是琉璃瓦。慕容燕见此,问道:“这里是西夏的皇宫吧?”天山童姥道:“不错,李秋水现在便是将地皮都翻了过来,也要找寻我下落。方圆二千里内,多半只一个地方她才不去找,那便是她自己家里。”慕容燕知道李秋水现今是西夏的皇太妃,当今西夏国王的母亲。所以也不问为什么去李秋水家却来了皇宫,直接就准备翻墙进去。刚要动身,天山童姥就忙拉住他道:“等等。”慕容燕缩身躲入墙角,只见四个人影自东向西掠来,跟着又有四个人影自西边掠来,八个人交叉而过,轻轻拍了一下手掌,绕了过去。这八人身形矫捷,显然武功不弱。童姥道:“御前护卫巡查过了,快翻进宫墙,过不片刻,又有巡查过来。”慕容燕翻过宫墙,又见四个人影自北而南地掠来,忙躲入墙根隐蔽处。待那四人掠过,慕容燕正要前窜,天山童姥已伸手按下他,轻声道:“慢!”只见高墙之后又转出四人,悄没声地巡了过去。这四人突如其来,叫人万万料想不到这黑角落中竟会躲得有人。等这四人走远,天山童姥在他背上一拍,道:“从那条小弄中进去。”慕容燕经过刚才之事,已经知道这皇宫中戒备森严,若无童姥指点,万难不被御前护卫发现,当下便依言负着她走进小弄。小弄两侧都是高墙,其实是两座宫殿之间的一道空隙。穿过这条窄窄的通道,在牡丹花丛中伏身片刻,候着八名御前护卫巡过,穿入了一大片假山。这片假山蜿蜒而北,绵延五六十丈。慕容燕每走出数丈,便依童姥的指示停步躲藏,每次藏身之后不久,必有御前护卫巡过。天山童姥以前为寻李秋水的晦气,曾多次出入这西夏皇宫,这宫中的地形布局,御前护卫什么时候到何处巡查,她都了如指掌,半分不错。如此躲躲闪闪地行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前后左右的房舍已矮小简陋得多,御前护卫也不再现身。天山童姥指着左前方一所大石屋,道:“去到那边。”慕容燕见那石屋前老大一片空地,月光如水,照在空地之上,四周并无遮掩,当下提一口气,飞奔而前。只见石屋墙壁均以四五尺见方的大石块砌成,厚实异常,大门则是一排八根原棵松树削成半边而钉合。童姥道:“拉开大门进去!”慕容燕握住门上大铁环,拉开大门,只觉这扇门着实沉重。大门之后紧接着又有一道门,一阵寒气从门内渗出。其时天时渐热,高峰虽仍积雪,平地上早已冰融雪消,花开似锦绣,但这道内门的门上却结了一层薄薄白霜。童姥道:“向里推。”慕容燕伸手一推,那门缓缓开了,只开得尺许一条缝,便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堆满了一袋袋装米麦的麻袋,高与屋顶相接,左侧留条窄窄通道。慕容燕见此地如此寒冷,便猜这里可能是原书中提到的冰库。果不其然,就听得天山童姥笑道:“把门关上。咱们进了冰库,看来没事了!”慕容燕依言将两道门关上。童姥心情甚好,当先走进左侧的那条通道,笑道:“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