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磷啧了一声, 左右没找见人:“雀雀?雀雀?”就在云雀用青帝报把那只人面巨蛛轰下来后,这姑娘也不知道究竟着了什么道, 没命地拔腿往后跑;薄磷当即动身去追, 喊了几声云雀也不听,这小姑娘简直是静若处子动若疯狗,几个迷宫似的拐角一转——薄磷立刻没了方向的概念, 眼睁睁地把人给跟丢了!薄磷其实心里有了点数,云雀要是真的遇见危险想跑, 没理由不捎上自己。这跟道德没什么问题, 这就是纯粹的智商问题,两个人的战力加在一起,肯定比千里走单骑要安全得多。——啧, 小姑娘肯定是被什么魇住了。薄磷勉力压下了心头的烦躁,用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反手去摸蹀躞带上挂着的火折子, 吹亮后去照地面。这里到处灰尘久积,云雀的轻功又不太行,地面上肯定得留下点足印。果然。薄磷心头算是松了一些,刚想循着脚印向前走, 目光突然一凝。血手印?火折子的光跟罗雀门并不能比,但薄磷视力显然胜过一般人, 薄磷淡金色的瞳仁缓慢地转动, 一道细小的血手印从面前的道路一直延伸到薄磷面前, ——然后转了个弯,绕到了薄磷身后。一股恶寒炸上了薄磷的后脊:刚刚他摸黑前进的时候, 有东西迎面向他凑过来, 还在他浑然不知的情况下, 绕到了他后面?嗒。薄磷神情一顿。一滴脓黄色的涎液,坠向薄磷的肩头。火折子映出的有限光亮里,一个巨大的头颅从薄磷身后的黑暗里,缓缓地探了出来,张开了寒光绵密的嘴巴。..薄磷强压下去的火气,终于他妈的爆发了:蓝桥春雪.一瞬光耀!薄磷前扑的同时旋身拔刀,逼狭的空间里他居然还能施展开来,骤然大起的强光吞噬了周遭一切,磅礴的刀意如同北地生发的冰风雪暴!——操/你奶奶,这一天天的,到底有完没完?在我眼皮底下偷我媳妇,这个操作已经够你死个九九八十一回了,现在还跟你爷爷我玩背后有鬼的那一套?蓝桥春雪在薄磷手上的威势,跟在时起光手上简直不是一个量级,蓝桥春雪在后者手上就他妈是个烧火棍子——薄磷这一刀何止催山分海,淬烈的刀光似乎将整个空间一分为二,他不仅斩开了绕去自己背后的大头怪物,几乎连带着整个楼层都一起削了开来!——我是你爹,放尊重点!!!轰!!!薄磷这一横斩犹如北风摧折百草,风卷尘息刀的豪横霸气展露无遗,极寒、极烈、极劲的刀风几乎**平了整个楼层,将胆敢拦路的一切事物通通斩作两截!烟尘卷涌、碎石旋溅,薄磷一脚踹翻了那个大头怪物,看清了这玩意的样貌:婴儿?这玩意被薄磷一刀枭首,脑袋和身体简直不是一个尺寸;巨大的脑袋下本是小而畸形的身体,怪不得只能以手撑地,爬起来倒是悄无声息。薄磷手腕一翻,一看刀身。蓝桥春雪上沾着一层薄薄的绿色血液,看来就是这玩意的。啧,记得下辈子投个好胎。薄磷面无表情地一甩手腕,听觉里突然捕捉到细碎的动静——薄磷头也不回地反手出刀,刀尖眩出一星凶险的寒光,冷冷地点住了来人的喉咙:“老实点。”“怎么,”白潇辞的声音无悲无喜,“你连我也要砍?”..也不知道多少天没见,薄磷几乎都快把这个便宜师弟给忘了。自从阴市一别后,白潇辞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不过他俩确实没兄友弟恭到互报行踪的程度,薄磷也没主动联系白潇辞。眼下白潇辞这朵高岭之花还是一身清凌凌的白衣裳,一把寒江沉雪,一副阆苑仙葩的表情。在这个鬼地方碰见师弟,这等惊吓非同小可,薄磷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里?”当然是来找你。实话太过温情脉脉,白潇辞自然是说不出口,提纲挈领地说明了情况:“你与云雀姑娘一失行踪,凌霄阁便接了星阑命行的生意,来探查那道神秘的天缝——我、丽娘、陈首领都来了此地。”薄磷愣了一下,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就算死在外头也不会有人找……直到他遇见了云雀。眼下现世那边没有放弃,是在努力寻找他们的。然而空间乱流里的乱式雷,并不是谁都能扛得住,能来寻人的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比如白潇辞,比如陈默恂……等等。薄磷眼皮跳了跳:“丽娘?啧,谁家的姑娘啊,白少侠叫得那么亲热?”“……”白潇辞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子,“狐丽。”薄磷乐了:“哟,谁家的姑娘能被白少侠有幸看上……”薄磷顿住:“……”薄磷哽住:“谁?哪位?哪个狐丽?”白潇辞咳嗽了一声,表情还没变,只是说话愈发地小声:“你妹妹。”薄磷:“……”薄磷怒道:“你妹!!!”白潇辞何等文明礼貌的乖小孩,从没见过这等骂人方式,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我,独生子。”“谁管你妈生了几个!!”薄磷大怒,“——我不同意,你们不能在一起!”毕竟是私定的终身,白潇辞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如今被薄磷这二百五一激,白潇辞也忘记了脸皮是何物,但是教养显然限制了白大公子的发挥,白潇辞只能文雅含蓄地怼回去:“你?你是何人?”——我是你二大爷!薄磷的心情宛如白菜被猪拱了的老农,简直要对白潇辞起了杀心:“狐丽人呢?”白潇辞:“……”他还没找到。空间裂缝的传送机制尚不明朗,但是白潇辞和狐丽显然没像薄磷和云雀一样幸运,被传送到了一个鬼地方——但两人还是在一起的。白潇辞醒来身边空无一人,一路上遇到了各种妖魔鬼怪,反正没找着狐丽:结果暴怒的薄磷拔刀一斩,动静大得非同小可,世上一刀能有这个动静的不多,白潇辞一猜就知道是薄磷,立刻寻来了。薄磷:“……”被拱了白菜的老农继续大怒:“自家媳妇你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啊?”白潇辞被薄磷训得十分羞愧,低头反省自己:“我和狐丽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夫妻之实。”薄磷:“……”妈的,小子,你是最好没有。白潇辞发现薄磷身边也是一个人:“——云雀姑娘呢?”薄磷:“……”薄磷咳嗽了一声:“……”“你是找不到云雀姑娘,”白潇辞的阅读理解一向可以,“在无能狂怒吗?”薄磷:“……”看不住媳妇的废物又多了一个,当事人一度十分尴尬。..与此同时,云雀方面。云雀何止是毛骨悚然,她倘若有毛,此时就是个云雀球球:“……”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不过世上的活物都有异曲同工的地方,云雀也见过野兽之间的合作:一个负责引诱猎物……一个负责捕杀猎物,二者分食狩猎的成果。而被引出铁丝网的云雀,显然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猎物。云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薄磷至今也没来得及告诉她,那个差点要了他命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肯定不是那个蜘蛛,薄磷如果见过能从管道里扑下来的人面蜘蛛,不可能不叫她注意头顶。而且——“管道”这个概念,除了常年和机械打交道的偃师,一般的云秦人是根本不可能有的:“管道”在云秦是根本没普及的事物,是存在于机关巨械里的零件。就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薄磷,一下子也没能想到能有那么粗的管道,里面还能爬行着跟磨盘一样大的蜘蛛。这个建筑背后的文明,非常、非常、非常的先进。云雀几步远处的薄磷,突然“塌了”。薄磷的模样突然分解成了无数攒动的小点,纷落如雨、掉了一地,密密麻麻地攒动在一处,激得云雀头皮发麻:虫子!这是虫子、五彩斑斓的虫子、难以计数的虫子——刚刚那个“薄磷”,是这些虫子,相互堆叠在一处而凑成的!一股难以形容的、黏腻的、吊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窸窸窣窣地响起,像是惊恐而不安的群蛇在黏液中游蹿,鳞片相互摩擦出令人齿冷的动静。这一瞬间,云雀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薄磷烧火用的柴,哪里捡的?这个建筑里,还有植物不成?哗!流动的阴风倏然拧转了一个震怖的大角度,几道疾影刺势磅礴而来!碧磷磷的惊电一掠而逝,梳骨寒瞬间切断了刺来的疾影,触感像是什么木质的植物——云雀目光陡然一顿:藤蔓?树枝?入眼的活物像是疯狂挣动的蚯蚓,又像是死命挣扎的细蛇,浑身都是肉乎乎的褐色,一点都没有植物的模样——但是断口依稀是植物根茎的模样,被梳骨寒切断后的部分掉落在地,居然瞬间又恢复了活性,朝云雀疾弹迭卷而来!窸窣之声骤然加大,黑暗里探来了无数柔软而恶心的植物枝条,黑压压地连缀成一片蠕动的狂影,呼啸着包裹了云雀!罗雀门.伤门.青帝报!明灿的青光从罗雀门内飙射而出,经过鱼镜花的反射交织成无数细小而明锐的光束——但这些极高温的灵子光束并没有将枝条焚于一旦,这些“植物”像是烧红的烙铁一样变得烫红,反而比原先还要危险上了一番!云雀猝不及防地被最近的枝条刮到了手背,烙红的枝条瞬间烫下了云雀一小块皮肤,而其中一小根枝条居然像是灵活的蠕虫,直接钻进了云雀的皮肉!明灿的银光骤然大亮!剧痛逼出了云雀的凶性,女孩的神识如同天风携裹海雨,横扫、**卷、贯穿了整个黑暗,将这些枝条悉数碾为碎屑!隐隐之中传来了刻毒而凄厉的嚎叫,依然有无数枝条争先恐后地向此处探来,被神识缴落的碎屑一时间沸反盈天!云雀厉声喝道:“楚江王!”十六小狱第十六.寒冰!这回云雀终于找对了路子,这个怪物确实是怕冷——楚江王玉笏一顿,森幽的薄冰喀拉拉地冻上了枝条,张牙舞爪的植物顿时定在了半空中,既而大段大段地坠向地面,和冰块一齐碎成毫无声息的死物。云雀终于松了吊在喉咙里的一口气,这玩意让她起了一背的冷汗——砰!云雀后颈陡然遭到重击,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意识便倏地断了:什么……云雀软软地向下坠去,摔进了一处臂弯里。陆鸣萧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啧,废物。”作者有话说:白潇辞和陆鸣萧上线了!!!给忘记的读者老爷补课:白潇辞,薄磷师弟,佩刀寒江沉雪,先前暗恋云雀被拒,后来遇见了狐丽,两人在阴市联手杀死了穷奇;陆鸣萧,薄磷师叔,云雀师父,佩刀九歌,跟云雀的关系暧昧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