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云雀睁大了眼睛, 她理解了一切:奇怪的新知识又增加了——就是要打架嘛!薄磷忍无可忍:“你理解了个嘚儿!”傻大雀,明明什么也没听懂!打架这种豪悍暴力的粗活, 云雀从来不需要别人教, 她自己捋起袖子就上了——满场的纸片人,这还不容易!薄磷心累无比,槽多无口:“……”有一说一, 云雀虽然长得玲珑可爱,面相阴郁清丽, 看上去心眼比莲蓬还多, 但是时间一长就会发现,云雀并不和大多数女豪杰一样,是偏智谋型的人物……比起动脑子, 云雀大偃师显然更擅长动拳脚:好娘子能动手绝不吵吵,手撕了你就完了!..云雀十指绽放如兰, 往虚空一握, 女孩骨肉匀停的指节上猝然亮起了磷磷的碧色,纤细、荧亮、绿意森森,仿佛鸿蒙初辟之时,母神指尖裂出去的惊电!罗雀门.休门:梳骨寒!等等——云雀细眉陡然一皱:?哪里、哪里、哪里变了?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觉袭上了云雀心头, 云雀急急地扫视了周遭一圈,随着穿云裂石的唢呐声, 场内的红男绿女开始了厮杀——那是最原始、最残忍、最粗暴的相搏, 纸做的头颅、躯干、四肢扬得到处都是。等等……云雀转头看向薄磷, 心底蓦地一寒:“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薄磷素来喜欢穿黑。一开始是因为耐脏,薄磷向来没什么理财概念,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愁, 日子过得那是一点都不讲究。自从和云雀好上后,薄九爷才开始收拾自己,之前还是个粗犷豪迈的江湖侠客,现在已经是个雍贵难言的官家武人——于是衣服料子直线上升,漆黑生泽的圆领袍上滚着流云飞鹤,还真有几分祸族妖妃的意思。不过还是黑,云雀也承认,这个颜色确实最衬薄磷的风采。但是眼下,薄磷的衣裳突然变了,这个变化太过离奇突然,云雀讶然睁圆了眼,薄磷此时一身张扬热烈的大红吉服,整个人犹如裹在明火中央——这身诡艳张扬的衣裳,和场上其他男纸人别无二致!云雀心下大骇,低头一看,云雀本来就穿着碧滟滟的大袖衫,此时色调陡地深了一个颜色,赫然是女子出嫁时的青绿婚服。他们的着装打扮,跟场上的红男绿女一模一样!当然,变化的可不止这一个——大红灯笼烧出火一样昳丽的光线,敷金填彩的雅轩皆在熠熠生光,人潮喧嚷声一浪高过一浪,场下的红男绿女疯狂又骇人的相互厮打。场面恢弘、瑰丽、古怪,却处处透着与常识相悖的阴森,真像是阴司地府才有的狂欢盛日。薄磷静静地低头看了过来,表情木然而冰冷。云雀头皮发炸,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心下一乱,一道声音像是毒蛇嘴里吐出的红信,陡地呈在她的脑海里:“杀了他”。..澄黄的唢呐高高抬起,吹振出凄厉而高亢的长鸣!薄磷上身下俯,重心前倾,左手向右侧探去,右手向前方比来。这是风卷尘息刀最经典的起手式之一,云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人都不由得清醒了几分:“薄磷?”我、我可是云雀——飒!蓝桥春雪的刀刃电射出鞘,砭骨寒气顿时漫过整间雅轩,耀眼欲盲的白光陡地遮蔽云雀的眼睛!云雀下意识地闭眼,梳骨寒后发先至,疾弹迭卷的碧色丝线陡地缠住了几丈开外的雕花栅栏,铮铮然收卷缩减,把云雀拽了过去!薄磷一出刀便是生死相搏,速度好似星流霆击;蓝桥春雪的刀身在急速中摧折成了一抹呼啸的疾影,云雀只要慢下一步,就会被这摧金断玉的刀风一分为二!唰!云雀贴地闪出十几步的距离,周遭的纸人残碎飞散四射,好似一场倒着纷飞的鹅毛大雪;云雀的身形陡地拔地而起,薄磷旋身、拧腰、出刀,蓝桥春雪自下而上,划出优美贲圆的一弧,酷寒霸道的寒气四下弥漫,雅轩陡然变了一层颜色,那是冰霜凛凛的青蓝色!云雀的心猝然收紧:距离!距离!距离!——她跟薄磷拉不开距离,只会被他一刀斩下!梅花字往上的偃方相斗,最重要的是距离,本来云雀和薄磷的段数不分上下(修为上薄磷还要高出一截),但是两人本就近在咫尺,薄磷走的还是流星掣电一样的快刀路子,云雀根本拉不开足够的距离!薄磷就是云雀天生的克星!!!云雀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此局的凶险:……借薄磷的刀,要云雀的命?哗!!!薄磷这一刀又快又狠,杀势磅礴,刀风打出了具象化的效果,朱砂血一样的梅花花瓣纷纷而落,场面凄艳又哀绝;云雀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要害,蓝桥春雪劈山分海的刀锋割开了云雀的发带,雾灰色的长发顿时瓢泼开去——云雀一咬舌尖,唇间有血,厉声怒喝:“薄磷!!!”惊亮的银色光芒一闪而过,那是云雀飙射而出的神识,场面危急得不容她细细思考,总之那是一种能蛊人心智的术法就对了,薄磷在神识上的造诣不如云雀,被魇住了。还好这里有个清醒的。云雀会计念决,眼中银光骤然大盛,先用神识把薄磷的死妄海护住,祓除了搅扰魅惑,薄磷自然就会清醒——风声呼啸,寒气凛凛,薄磷的身法好似电卷星飞,汹汹推来的一掌后发先至,猛地击中了云雀的身体:风卷尘息经第一十一:拨云推月!!!喀拉拉拉——瓷器碎裂的清脆之声骤然响起,似乎有什么脆薄的硬物裂成了千片万片;那是云雀的淬体法身,在薄磷全力的一掌下好似一层徒有其表的琉璃瓦,云雀的肉/身吃下了大半的伤害,宛如一碗被倾泼的红汤,猛地倒飞出去!!!云雀瞳孔惶惶然一缩:我完了。..风卷尘息经第三.洗雪逋负!这是风卷尘息刀中速势最快的一斩,刀锋甚至比杀气还要更快一步;云雀此时被薄磷一掌击向空中,根本避无可避!砰!!!辉煌的灯火流淌在森森的刀身上,浓艳的鲜血跨空飞射而去,惊心动魄的妩丽,仿佛横贯长空的红绸。薄磷一刀钉住了其中一个纸人。这具纸人也是一身大红喜服,看似与别的纸人一模一样,但蓝桥春雪猛地穿刺而过,纷扬的不是霰雪般的纸屑,而是火艳艳的鲜血。人血。云雀毫不客气地飞起一脚,踹在了纸人的脸上,居高临下的眼神犹如凛冬清晨的冷泉:“你玩得挺开心?”..薄磷的意识确实被魇住了片刻,但在云雀咬破舌尖血、怒喝薄磷名姓的那一刻,薄磷的神识就已经被她拉了回来。原因无它,薄磷的神识相比云雀来说,确实拉了一点,但还没有拉到云雀喊都喊不回来的程度。两人默契相生,配合无间,做了一场夫妻相杀的戏码,为的就是布局者露出马脚,而云雀和薄磷趁着相互喂招的功夫,在天井内满场乱跑,云雀趁此筛别出了幕后真凶,然后————薄磷一刀把这阴损玩意钉在了墙上。风卷尘息刀加上蓝桥春雪的霸道豪悍,实打实地击上来人,绝对能瞬间缴去对方战力,别说再做别的手脚,能不能活下去都得看薄磷的心情。云雀和薄磷静立在真凶跟前,女方清冷暗郁,男方阴鸷凛冽,两人的杀气好似恶蛟探出深渊,乍一看上去还真不像是什么好人。恶人夫妇也不赖。“薄九刀”和“鬼骨罗刹女”的组合,能是什么正气凛然的组合。..薄磷这一刀钉住了施术者,术法就立刻破了。和之前在炎虎关时,北门战场上偃师对决,那些宏大又危险的“术式”不同,“术法”则是范围更小的偃师之术,也从一味追求杀伤力而扩展到其他层面。术法不仅种类繁多,而且便于储存,根本不需要偃师现场施咒。之前闻战在辰海明月的寸金,要买给云雀的“多宝夹”,正是储存术法的宝器。(还好那玩意早就没了,不然苏锦萝的陈年老醋一定得翻坛子,云雀之于苏锦萝,好比明百灵之于云雀,都是提起来男方满头大汗、女方复杂难言的尴尬之事,此处按下不表。)周遭灯火血红、装潢雍贵、鬼影重重的景象,犹如被烈火焚烧过的画卷,烫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孔洞来;这是“术法”崩溃后灵子恢复时的正常现象,小镇上的浓烟急雨再次瓢泼而落,只不过这一次除了薄磷和云雀,还多了个生面孔:这人就是藏身在纸人里,布下的这个诡奥难言的术法。要不是云雀强大的神识救了两人一命,那么现在云雀和薄磷都还是自相戕残的可怜人偶罢了。仔细想来确实如此。薄磷和云雀的强大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一个刀法冠绝江湖数十载,一个偃家机关屡屡大放异彩,比起直接与两人开打,设局让两人相残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云雀在北门战场上,误打误撞获得的强大神识,则是鲜为人知的秘密了。“喂,哥们,”薄磷眯起眼睛来,“你谁?”“纸人”的幻象也渐次消去,现出了来人的真身本相来。薄磷还被惊艳了一下:“——美女?”云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瞎么?——这明明是个男人。”薄磷:“……”我爬,我爬,我自己爬。作者有话说:让磷哥看岔眼的美少年(?)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