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腾云,受密钥指引,奔赴巫山方向。此时巫山封印已快五百年。巫山外的妖灵在寻找回家的路,巫山内的妖灵也在等待他们的少主为他们重开巫山。巫山内,巫山灵力本就遭到破坏性抽取,又没有神女行云布雨,已呈干涸之象。整座巫山都停留在一个虚无空间内,不见月升不见日明,那棵最大的穷桑树终年碧翠的树叶,先是失去了翠色,从百年前也开始泛黄脱落了。高台之上,望出去再也看不到翻腾的云海,只能看到一片虚空。高台上的木老手中依然拿着那支横笛,一日日他就在高台上眺望。而他身后,藏于巫山的妖灵,常常爬上那棵巨大的穷桑树,望着。他们甚至分不清哪里是东方哪里是西方,他们只能看到漆黑的虚空。曾经的那只遇到负心书生的小狐狸早已给人当了奶奶,由于灵力匮乏,这只巫山最美的狐狸脸上早早有了皱纹。她带着下面最小的两只狐狸,站在穷桑树下往上仰望。最小的两只狐狸早已到了年纪,却始终没有化形,叽叫咕咕,绕着穷桑树你追我赶。他们不用问也知道,奶奶在等巫山的少主,那是他们巫山的主人,也是他们巫山的希望。狐狸哥哥带着狐狸妹妹蹲坐在地上,告诉她,要乖一些,乖一些,少主就会早日回来。“等神女回来,巫山所有的花都会盛开,穷桑树会同最翠最翠的玉一样缘成一片。我们会看到太阳月亮和云海。”这是狐狸哥哥打小就听的故事,奶奶讲给他,如今他讲给下面的妹妹。奶奶说,她只怕等不来了。没有神女的巫山,妖灵们衰老得是如此快。奶奶说,如果她等不来,将来见到神女要告诉她,她的小狐狸想念她。狐狸哥哥看着拄杖仰望的奶奶,嘴里哄着妹妹,心里却默默道:少主什么时候才会来呢。突然———始终垂着优美脖颈打瞌睡的仙鹤,伸长了颈项,望向虚空,扇动了翅膀。很快,一只接着一只,几百年来都昏昏欲睡的仙鹤振翅长鸣,绕着穷桑树不断向上飞。凋零的草木之间,一个又一个妖灵探头,俱都不可置信地看到少主的仙鹤再次飞了。高台之上,木老苍老的啸声响彻巫山:“巫山众灵,少主将归!”“巫山将启,少主将归!”穷桑树下的狐狸奶奶泪顺着皱纹横流,她一下子跳起来,好似还是当日那只天真烂漫的小狐狸,呼喊着,“少主要回来了!”他们巫山的神女,要回来了。巫山密钥悬于空中,顾茴以自身血脉注入其中,吟诵着巫山主人代代相传的密语。只见殷红的血慢慢顺着曲折的密钥内部流动,流动的速度应和着神女口中的节奏,忽缓慢如春日融融,忽迅疾如夏日倾盆雨,然后又逢秘钥内高爽开阔之处,此时密语吟诵的正是晚来秋,最后殷红血液一顿,迎上密语中万树银花开,殷红迸溅其中。整个巫山隆隆,地动山摇。神女周身光芒大作,以自身神力重启巫山!震动之声连同神女光芒,达于九天之上。九天上无论是仙是佛,都向下看去,见证了巫山重开之日,战神血脉归来。此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九天之南,最是金碧辉煌之处,自上古至今的神族大战,并没有随着战神死去告终,如今战神的女儿回来了。不仅归来,还以道启神格,圆满神体,不到百年脱凡归圣。这是只有神才能办到的。对于九天来说,以后的巫山,再次不可小觑。未来格局如何,尚需观望。不知,南方帝君如何想?巫山人才不管南方帝君怎么想,此时无论是流离在外的纸魅刑天等人,还是困于凋敝之中的众多妖灵,俱都涕泪交加欢声一片。蕴含着巫山灵力的漾漾雨从天而降,所有妖灵都仰头,任细雨落在自己面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俱都是欢喜。狐狸哥哥在细雨中化形,看到的妖灵拍手笑道:“不愧是咱们巫山红狐之后,看看,快把咱们巫山最俊的九尾比下去了!"才化形的少年悄悄打量被众人围在中央的九尾胡不依,腼腆地笑了,对即将化形的妹妹低声道:"看,那就是咱们巫山最漂亮的狐,他能跟在神女身边。"以后,他也想跟在神女身边。说着突然指着穷桑树欢喜喊道:“看!”雨中欢喜的众人都看向穷桑,只见穷桑重绿,在雨中舒展着枝叶,绿得莹润有光,动人心弦。有年轻的妖灵喃喃道:“那就是翠玉一样的绿。”它们生于巫山,还没化形就逢巫山封印,这是第一次见到巫山人所讲的"翠玉一样的绿"。随着穷桑树铺天盖地绿了起来,整个巫山草木都在雨中重新舒展,被神女灵力唤醒的草木,重新开始勃勃生长,也开始源源不断产生巫山灵力。一场雨落,干涸的巫山便已恢复新生。此时雨停了,舒展的草木泛着莹莹绿意,水滴从一片绿叶滚下另一片绿叶,好像在玩一场欢快的游戏。木老带领众多巫山妖灵拥在高台旁,只见云海翻腾之处,正是他们归来的神女。神女飞落在高台上,还没与众人说话,先往后寻去:“快来!”随即众人就见一黑袍男子现身高台,落于神女旁边。丰神俊逸,比他们巫山最好看的妖也不逢多让,只带着微微的冷,眼眸扫过,就让人不觉噤声。妖灵中突然有人喊出:“小郎君?”他们巫山神女的道侣才配他们巫山人称为郎君,这——小郎君?莫不就是他们巫山的郎君?随着这声"小郎君"喊出来,不少妖灵纷纷出声,"还真是当年小郎君"。那些唤小郎君的妖灵,此时在众多妖灵中都是辈分颇高的。当年陆湛初上巫山,那时候他们还是巫山最小一辈的妖灵,有些初初化形,还有些没有化形。天天跟着苏醒的神女在巫山漫山遍野地玩闹,自然最知道神女与初入巫山的少年陆湛的故事。旁的妖灵只当神女还是孩子,只当神女与陆湛不过是两个孩子玩得投契。他们巫山的郎君,可不能光长得好,还得命格贵重,还得足够强大。那时的陆湛在众人眼中不过是误入巫山的狼狈少年,只占了一个长得好。可这些最小的妖灵可不这样看事情,他们就觉得神女好看,来人也好看,神女爱跟这人一起玩,这人也爱跟神女一起,他们还躲在草木后看到了那场穷桑树下的游戏,神女输了游戏,可不得给少年做道侣,因此他们私下里都把这少年当做他们巫山的小郎君。随着长大,这些曾经幼小的妖灵终于知道,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不仅是给神女选玩伴,还是给巫山选郎君。他们认为的小郎君,再也没有来,而他们也慢慢知道,那位小郎君的命格是不成的。谁也没有想到万年后巫山重启,他们不仅见到了归来的神女,还再次见到昔日那位小郎君。这些此时已有万岁年头的老妖灵们一时间觉得随着巫山新生,好像岁月都呼啦啦回头一样。神女不是当日神女,郎君也不再是当日腼腆小郎君,可他们依然并肩站在一起。他们带着无限唏嘘,偷偷看着神女带昔日小郎君重新走过他们巫山的漫山遍野。好些人悄悄问纸魅等人这小郎君是不是很快就是他们巫山的郎君,得到肯定回答后,巫山妖灵的喜悦里又添了新的喜悦。顾苜带着陆湛踩过巫山的一草一木,终于心满意足来到穷桑树下,仰头望着穷桑。穷桑树叶簌簌抖动,好像在热情回应。顾茴闭了眼睛,深深沉湎在这熟悉的一切中。陆湛看她快活松弛的样子,"终于寻到了你的巫山。"是说顾茴踏遍荆棘重到巫山,其实也是说他自己。他裂开时空,来到顺苗所在的这方世界,就发现在这个有神的世界,一个修真界的强者,在神的力最面前,是如此微不足道。而一场时光回溯,让他更加虚弱,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寻到了她的巫山。在这方世界,他们的初见,就是矜贵的神女和狼狈不堪的虚弱少年。顾茴睁眼,乌黑澄澈的眸子看向陆湛,她非常认真回他:"不,是我们的巫山。"闻言,穷桑树叶哗啦啦大响。他们山后,整个山林都如有风拂过,草木起伏轻唱。巫山中正围着纸魅几人听这些年他们与神女故事的人,此时都起身抬头,一片肃穆。神女彻底统掌整个巫山,她不再是巫山少主,她就是巫山的主人。神女言出,为自己定下道侣,也为他们巫山定下郎君。明明一切都如故,可陆湛却觉得这一刻什么都变了,好像整个巫山都变了。这骤然发生的变化让鸿蒙之子都怔愣,他只觉得此时的自己与顾茴不单是在巫山,他嗅到了岁月交叠的味道,条件反射地他先握住了身旁顾茴的手,把她拉到怀中,却听到顾茴空灵清脆的笑声:“陆湛,你要应啊?”“应?”陆湛只是紧紧抓住顾茴,他觉得这其中似乎有无数陌生的力量在窥探。“应。从此这是我们的巫山,你要应我。”说到这里顾茴在陆湛怀中又脆声笑了:“你的感觉没有错,此时有很多很多力量,他们都是陨落的巫山主人,在等着见证巫山新的主人。”“你,和——?”那个“我”没有说出来,他胸膛中激**得厉害。他一下子明白自己此时处在巫山誓中。巫山誓,是巫山之主的结契誓言,既是结契,也是为巫山定下另一个主人。怀中人声音又轻又娇:"此后,你有家,巫山有主,你说好不好?"陆湛喉头几乎哽住,缓缓答出:"好。"言落誓成,那些涌起的力量仿佛见证者,此时也重新消退,重归巫山魂魄泥土之中。山风呼啸,带来了众妖灵的欢呼声。陆湛耳根泛红,故作镇定道:"你没跟我说……"顾茴看他样子忍不住又笑:"可咱们说好了待巫山重启,就结契的。”听到“结契”,陆洛耳根红色了上涌,他瞧着眼前穷桑树干纹理,低声道:“我没想到这样快…”这样好。却听到身旁女孩直接回:“我着急。”陆湛脸一下子红了,热乎乎的脑子再也不知该想些什么了,好半天才看了顾茴一眼,"我的名字能上三生石了。”一旦他们完成婚契,他的名字就能同她同列三生石了。说着这些,陆湛又开始研究穷桑树干了,泛红的耳朵却竖着,等着顾茴的回答,又在心中暗自哩自己太着急,明明刚刚立下了巫山誓,现在就着急大婚了…顾茴低了低头,才轻声道:"四十九日之后,你觉得好不好?"陆湛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只有好,他矜持地点了点头。至此,心中期盼彻底有了着落,只要四十九天,他同她的宿命都将缠绕在一起。那时无论他们再遇到什么,都再不用怕失落彼此,同生共死,他们才是命定的人。这一夜的巫山注定不眠,月亮高悬,如同银盘在靛蓝夜幕中。穷桑树上顾茴靠在陆湛身旁,看下面大声欢笑、大口饮酒的巫山妖灵。她看过牧野州天,看过朱不离和胡不依,看过欢欢,最后看到了纸魅,纸魅鲜红指甲衬着碧玉杯,此时正好抬首与顾茴目光相交。那一刻两人的目光都是平静,而后才互相一笑。仙鹤在人群树间翩翩飞过,一切都是旧日模样,都是最好的样子。热闹的人群中,纸魅独自来到高台,看到显然是被下面妖灵灌狠了的木老,此时也在高台上望着天上那轮圆月。他的木笛再次横于唇畔,但像过去万年来一样,从不吹响。“其实少主小时候,木老的横笛是她最想知道的秘密。”纸魅道。"少主呀。"说到少主,木老不觉带了笑,"那么贪玩。"那时候他真是漫山遍野找她,只要她醒着,他是天天找。木老目光带上了慈爱,“那时候我就担心,她会吃苦头。懂事的孩子,都会吃苦头,少主那么贪玩,可那么懂事。”别人都只觉战神在,一切无忧,只有木老知道战神的忧虑。“是呀吃了好多苦头。”纸魅目光带上了泪。两人半晌无言,纸魅突然问:“木老,您这横笛是谁所赠?”大约这日木老是真的太高兴了,他回答了纸魅的问题:"菩提。"说到这里一向严肃的木老,声音都轻柔了,“她是天地间第一株菩提树。”“她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要去为战神办一件顶要紧的事儿。"那是战神卜出神女生死劫后不久,她就离开了。高台夜风中,木老誉恋地抚着横笛,万年来他无数次感应过,可从来都感应不到她。她不在此间。木老是同她相邻的第一棵树,他们同沐阳光风雨,看着这个世界从众神嚷嚷,到充满人类生灵,不知看过多少遍沧海桑田的变化。化形即老迈,他们见得太多了,实在年轻不起来。木老这才看向纸魅:"你有心事。"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纸魅一顿,才笑道:“如今都是好事,哪有什么心事。”都是好事吗?木老看向九天,心事重重。夜越来越深,月亮渐渐西沉,依然是好大一个,缀在西边夜空。牧野胡不依带着欢腾的众人,往巫山别处去了,穷桑树周边一下子安静下来。银白的月光洒落在穷桑树下绿茵茵的草地上,草地上女孩半躺半靠,靠在身旁黑衣青年身上。陆湛眼皮微垂,半遮眼睛,手轻轻抚弄着顾茴柔软的发。大约是头**到了顾茴痒处,她笑出了声,突然翻身抱住陆湛腰抬头冲他道:"我知道你的秘密。”陆湛睫毛轻颤,问她:“哪一个?”陆湛的睫毛又密又长,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他撩起眼皮,看她,显得镇定得很。可惜,顾茴此时就在他身前怀中,他的心跳声还是暴露了他的慌张。两人四目相望,穷桑树下一片静谧。“我看到了你内府中云雾遮绕的穷桑树。”原来是这一个。顾苜眼睛微微含笑,看到陆湛睫毛一颤,他整个微微紧绷的身体松弛了,连心跳都静了下来,只是微微红了脸,嘴硬道:"看到就看到,有什么稀奇。"“那自然稀奇,穷桑树下——”陆湛突然低头吻住了神女的唇。不要再说了。陆湛内府云雾遮绕的大山,藏着一株穷桑树,巨大的穷桑树下,女孩在前面跑,少年在后面追。他们跑啊跑,奔跑中的少年变成了仙魔山上的陆湛,变成了白衣的佛子,变成了蓝血魔,唯一不变的是,始终在追着前面翠色衣衫的女孩。月亮躲在了云后,有巫山的虫鸣,有风中作响的树叶。有许久后陆湛低哑的声音:"你没有看到最后。"漫长漫长的追赶后,他的天天没有看到。“最后怎样?”陆湛低笑,点了点她红得欲滴的唇,“就是这样。”顾茴笑着埋头在陆湛怀里,她听到拥紧她的陆湛满足的叹息。她眼中却没有了笑意,她确实没有看到最后,因为她看到了他另一个秘密。她看到了他的命花,幽蓝色的睡莲几近盛开,而养育它的鸿蒙水却只剩不到半池,内府中的鸿蒙之气都稀薄了。盛极而衰,当睡莲彻底盛放的时候,鸿蒙之子就要衰落了。他本该毁灭这个同样衰落的世道,等待着与新的世界同生。可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因为这个世界有她,还有她的巫山。顾茴抓着陆湛腰侧衣袍的手不禁攥紧,又慢慢松开,她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紧紧靠在陆湛胸前。抱得那样紧,那样依恋。好像一只孤独的小兽,找到了归处就再也不肯撒手。顾茴浓浓的依恋让陆湛整个心都软了,又怕拥得太紧太用力,又恨不得能把怀中的人彻底融入自己骨血之中。同生共死,多么诱人的希望。他听到怀中人轻声道:"巫山郎君要入神女墓,出得来才行。"神女墓中有巫山所有陨落神的记载,有关于整个巫山的最重要的记录和秘密。走出神女墓,代表了解巫山的过去和现在,与神女共掌巫山的未来。最快的那位巫山郎君,走出神女墓用了七七四十九天。陆湛天资,顾茴估量,大约也是七七四十九天。陆湛睫毛再次轻颤,说好。七七四十九天的分离,换来此后的长相守,很好。“你呢?你做什么?”“自然是准备咱们的大婚。”怀中的顾茴静静他,着恋地在他怀中轻蹭。准备大婚,这是实话。只是顾茴没说,最大的准备就是杀了南方帝君。想要巫山和陆湛平安,南方帝君就不能活着。没错,从得到幻和三道剑意开始,顾茴就开始计划——弑神。重归巫山后,她和南方帝君这一战是早晚的,整个九天都知道。只是,如今必须尽早,她绝不容许陆湛再对上南方帝君,他的鸿蒙之气早已禁不住再次对上神祇的耗损。第二日,整个巫山送他们未来的郎君入神女墓。顾茴笑着冲陆湛眨眼:"我在里面待了那样久,终于轮到你也待一回了。"陆湛望着她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却只是低声喊了一声天天。顾茴等他的话,他却只轻轻揉了揉她的发,笑了笑,没再说其他。两人目光交缠,神女墓石缓缓落下。才不见,便想念。神女墓内外两人,看着石门,慢慢收了笑容。九天之上南方宫殿,白姬在帝君闭关门前徘徊许久,每隔千年帝君闭关四十九天,任何事都不得惊动。如果不是事关女儿,白姬是断然不敢前来的。可如今白瑶的血脉之力骤然衰弱,让白姬大惊失色,顾不得规矩禁制,正要亲自去一助女儿,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女儿踪迹,这下子白姬可不止是花颜失色了。奈何白姬到底只是一个修为有限的半妖,对此毫无办法。可南方帝君闭关不足九日,她又不敢贤然惊动,坐不下睡不着,急得白姬只能在帝君闭关门前苦苦打转。如此又过了几日,白瑶始终音讯全无,半神血脉神力已经近乎无。白姬一颗心好似火烧一样,几乎把九天之上她能使唤动的人全使唤了起来,把下面整个修真界摸了一遍,竟然都找不到白瑶一丝消息。只知道自打入了上古秘境,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上古秘境是上古神族遗址,别说如今秘境已关,就是秘境开启的日子,也绝非白姬这样的半妖能够窥探的。如此,她连女儿遭受血脉袭击的具体时间都不知。看着又一波无功而返的九天神将,白姬再也撑不住温柔好脾气,直接一袖子扇过去,眼睛里燃烧着愤怒。她甚至怀疑根本不是这些人找不到人,而是这些人不用心去找!是不是看她只是半妖,又无名分,这些人才如此怠慢她!她就不信,如果帝君在此,或者失踪的是其他或神或仙族血脉,他们还是这样无用,一遍遍回的都是找不到!如此无用的人,当初怎么脱的凡,怎么成的仙!被一袖子扇过脸面的神将,也只垂头不敢说话。心里再是不忿,可到底这是帝君的人,失踪的到底是帝君的女儿,再是半妖所出,好歹算是个公主。白姬几乎都要推门的时候,还是生生停下了。她不敢。外人都只看到她得帝君宠幸,她曾也深为这宠幸得意,可她不敢。半妖白姬能得帝君长久宠幸,单靠脸是不够的,靠的还是她的聪敏。从第一次遇到帝君,那时白姬极为虚弱,几乎活不下去,可即便那个时候她还是从眼前经过的这个贵不可言的傲慢神祇身上捕捉到了能为她所用的东西,她没有错过对方一闪而过的恍惚和惊艳。而从这瞬间的恍惚开始,到白姬走上荣宠之路,需要天时,更需要白姬处心积虑造就的人和。在帝君身边的每一天,她都在揣摩帝君心思。帝君喜欢看到她什么样子、怎样的仪态、表情,哪个角度,甚至精细到笑时眼睛穹的弧度,偶尔跟帝君使脾气时怎样的嗔怒……一点一滴,白姬在不动声色中摸索。如此有一日,帝君突然对她说,咱们再要个孩儿吧。那时候白姬始终提着的心才略微稳了稳,可她从未大意放松,从未放弃揣摩帝君的喜好。她背靠帝君,可以说整个九天之上没有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没有她厌烦却收拾不了的人。可是有一点,她却从不敢触碰,那就是巫山。她曾为了白瑶看上人皇,动手打压过巫山神女。被帝君知道,勃然大怒。那一次,是白姬最恐惧的一次,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彻底失宠了。她本以为女儿的心思难成了,却没想到帝君后来突然自己动起手来,彻底分开了人皇和神女。白姬看着紧闭的塔门冷笑,可她敢冷笑,却不敢进塔。这里是帝君祭奠前代神女之处,谁都不可进入,尤其是她。白姬摸紧的掌心里,长指甲几乎要把柔软娇嫩的手掌划破。她一挥大袖,对着外面依然等她命令的神将道:"杵着干什么?找,通通给我下去找,找不到你们谁都别想好好活着!"白瑶没找到,却抓到了一个白姬想不到的人。看着被抓到的这个人,白姬眸光一转,缓缓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