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敌展墨如跟着他们刚出了守备署大门坐着马车没走一会便在路上被人拦住。“这不是四弟吗?怎么身体才好转就开始闲不住?是屁股上长尾巴还是手上顺毛!”那声音阴冷里带着讥讽。展墨如抬眼看燕奉画不服气地噘嘴,一张英俊的脸也拉下来,心头有几分好奇他这个三哥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讨人嫌,便探头从车前面细密的竹帘里往外看。隐约看到那人眉眼和燕奉画有几分相似,但是却带着几分阴狠,比燕奉画的清朗却是更加阴柔。燕奉画挑起车帘看着外面躬身探出车厢的三公子燕奉剑,翻了翻眼睫,故作不耐道,“三哥今日怎么这么空闲,竟也驾车游玩!”燕奉剑冷哼了一声,抬眼看见车里的洛华衣,脸上逾见阴沉。洛华衣却转首朝展墨如低语,根本不看他。燕奉剑的视线便跟着落在展墨如身上,看他眉目清绝,入眼一亮,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由得引颈细看。展墨如抬眼看见燕奉剑死死盯着他,微微有点心惊,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洛华衣见状伸手握上他的手。对面车上的燕奉剑看洛华衣一副无视不屑的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道,“四弟,难道父亲责罚得不够吗?你这么快便故伎重犯携宠私游?你来守备府做什么?”燕奉剑语声阴沉,眸色阴冷,盯着对面的燕奉画。燕奉画心上窝火可脸上却依然笑得清朗,“三哥,车上的是洛神医,难道你没看清吗?三哥,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连洛神医也不认识了?我听人说小如的父亲病得厉害便请了洛神医来给他老人家看看,”燕奉剑哼了一声,抬眼盯着对面半开的竹帘,里面白衣委叠,黑发如瀑,容颜半掩,不由得迷起细长的眼眸,“原来洛大夫还是和四弟一起呀――”故意加重了一起两个字,顿时气氛更加怪异起来。燕奉画正要开口却听到洛华衣冷冷的声音,“三公子好闲情逸致,放着公务不忙却在这里磨嘴皮子!”不知道为什么,燕奉剑听得洛华衣说话,竟然就闭了嘴没有接口,脸上现出一副莫测高深模样,又训斥了燕奉剑几句,便让人驱车进了守备府。看着燕奉剑的青呢轻纱马车飞快地行驶在守备府前的马道上,燕奉画俊气的修眉高高挑起,嘴角撇了撇却抬眼看洛华衣和展墨如。“华衣,也就你这么说他不还口,别人只怕是早打打杀杀暴跳如雷了,你说,也奇怪,为什么三哥怕你呢!”燕奉画轻笑道。洛华衣挑眉淡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方才给展康节看病压皱的袖口,冷声道,“这就要问他自己了。”说着不等燕奉画接口便扭头去看展墨如,他大眼忽闪,黑亮闪灿,视线却没有焦距的模样似乎在沉思。“小墨,没有什么好怕的,有四公子帮忙呢!”洛华衣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戳戳魂梦仙游般的展墨如。燕奉画知道洛华衣素来冷傲,虽然看起来温柔款款的样子,但是看不顺眼的也从不肯屈就,所以看到他对展墨如如此温和从顺,倒也惊奇,只不过心里总归又不好受,再看展墨如,四目相对,燕奉画只觉得恨不能死了的好。心上人竟然一直是个男子,偏偏又失了记忆,若是记得自己也还好,自己这些苦心牵挂,那番刻骨相思,从前的万般盟誓也还有个人记得,可是现在呢?除了自己谁也不记得。除了伤心,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展墨如看燕奉画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己也颇觉尴尬,而他心头更是迷茫,诸多个疙瘩怎么也解不开,只觉得越缠越多,越缠越大。自己明明是现代的人,也有三年的记忆,有身份证可以证明,怎么会成了古代的一个从小被当作女子教养的男人?既便是,那么也只能说明这具身体是,灵魂应该还是自己的,可是――又如何解释现代的爸爸和这里的父亲名字、模样都是相同的?看到燕奉画毫不掩饰的悲伤表情,心下也颇为内疚,便道,“四公子,那次――真对不起了!”展墨如闷了半天,为那夜打了他,扒了他的衣服又为了因为自己顺着老爷子一通胡说让燕奉画挨了打,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燕奉画叹气,苦笑道,“小……如!其实也没什么,从小挨老爷子的皮鞭多了去了,如果不挨揍还难受呢!所以――你不用再内疚了。”说着目光却落在洛华衣袖底,眸色黯淡下去,那里洛华衣的手紧紧地攒住展墨如的手掩在罗袖下面。展墨如仍是过意不去,万分抱歉,洛华衣朝他笑笑,亲昵地揽上他的肩膀,“小墨,没事了,都过去了,而且那也不能怪你。”说着又抬眼朝燕奉画笑,“四公子,是吧!”燕奉画的视线却落在洛华衣揽住展墨如的手臂上,神情落寞,无意识的点点头。展墨如有点赧然微微用力却依然挣不脱洛华衣的搂抱,面上现红,却也只得任由他揽住自己,燕奉画低眸挑眉,看向车窗外面,“听说战事暂停,二哥要回家了,我的日子就好过几天了。”虽然二哥回来父亲会对自己好点,三哥也不能时刻盯梢自己,可是想到展墨如却又更加烦心,那本来可以高涨的兴奋却也消灭下去。展墨如看他面色不愉,朝他笑了笑,接口道,“大将军一定很受皇上器重吧,我听说没有他就没有南方的安定富足呢。”说完却见燕奉画面有讥色,不禁转头看向洛华衣。洛华衣轻笑,手穿过他的腋下,搂在他的腰上,“小墨,朝廷的事情复杂的很,但是大将军确实很受百姓爱戴。他回来的时候,百姓都会夹道欢迎,投掷鲜花的,暨阳城只怕要热闹好多天了。”展墨如点点头,“受百姓爱戴的大将军才是好将军,比那些靠谄媚皇帝得来荣耀的人自然不知道要高尚多少倍!”听见展墨如如此说,燕奉画笑得爽朗,“华衣,看来他说了很多人不敢说的话呀!”“小墨,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朝廷还是皇帝都不是我们平民百姓议论的。”洛华衣神情淡然,浅笑吟吟。“小墨说的对,但是有的人听了可就不好了。”燕奉画很自然的将他的小如换成了小墨,似乎这样称呼会让他和展墨如亲近一点。洛华衣轻笑,“小墨,这话传到万丞相耳朵里,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展墨如听了立刻点点头,“我知道了。”燕奉画随了他们回到医馆,和洛华衣商量回去怎么对付燕奉剑,呆到很晚才走。“小墨,你放心,四公子会想办法救你父母的。”洛华衣看见展墨如面上依然有担忧之色,不禁抬手轻抚展墨如后心,轻声安慰他。展墨如趴在窗边,看着窗外几杆碧竹,轻声道,“华衣,其实我根本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小墨,那么是不是说你还是会和我在医馆?不会回到你父母那里去?”洛华衣抬手轻捋展墨如顺滑下来的长发,被夜风吹拂起来如丝飘散。“嗯。”展墨如点点头。洛华衣轻笑。“公子,公子!”洛华生人还没到,大嗓门先传过来,不一会便站在窗子外面对上展墨如的脸。“华生,什么事情?”洛华衣问道。洛华生看看展墨如,又转眼看洛华衣。洛华衣一看便笑了笑,“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你就说吧。”洛华生却撇撇嘴,“我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不是怕吓坏他吗?郅郎夫妇送信来了!”“哦?”洛华衣一惊,便道,“小墨,你自己玩一会,去找玉竹他们玩骨牌,我等下回来。”说完便快步出去,和洛华生走了。展墨如应着,看见洛华衣他们转眼已经消失在游廊上。便趴在窗台上看半空悬挂在飞檐角上那弯清透新月。想了想展康节的事情,又想燕奉画最后又想到自己无法理解的异时空上,越想越烦闷便站起来出去随意走走。顺着曲径慢慢踱步,夜风爽凉,薄烟淡淡。路上遇到几个小药僮在花丛里嬉闹饮酒打骨牌,也没有去打扰他们,顺着游廊慢慢地走,清风吹拂很是惬意。听到前面低低的声音,立刻顿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毕竟华衣是避开自己的,想着还是不要让他误会自己来偷听的好,便转身想离开。却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华生,就这么说定了,你带小墨先离开几天,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便好了。”是洛华衣!展墨如不由得顿住脚步,什么事情?“公子,你骗不了我,郅郎夫妇阴魂不散,夫妻双剑威力无穷,除了惊鸿醉根本没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你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还不如杀了他们一劳永逸。”洛华生愤愤的声音。“华生,你莫不是糊涂了,难道我不知道郅郎夫妻的厉害?但是小墨刚学会,哪里能制敌?我不能让他冒险,实在不行,你带着他先躲到燕府去,让四公子帮帮忙。”洛华衣的声音微微有点急躁,展墨如不禁有点担心,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许有人寻仇找华衣的麻烦,又连忙制止胡思乱想,继续听。又听得洛华生焦躁道,“躲来躲去真孬怂,我们大江南北躲了这么久,还不是又被他们找到了,还是咔嚓咔嚓杀了他们才正经。燕府一家子除了四公子没有一个好人,我才不去呢!”“在找到安全的办法之前,只能躲,燕府是最好的庇护所,当务之急是解决小墨的事情,让燕府不再通缉他,你们离开我便没有后顾之忧。”洛华衣声音低低的总是听不甚清,展墨如又不能太过靠近,又听得有人往这边走,便蹑手蹑脚地退开,听到玉竹的声音,“公子,原来你们在这里,小墨公子呢?我们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展墨如在一处花丛坐下来,看来洛华衣是遇到危险了,自己怎么能弃他于不顾?抬眼透过花树看天空那弯明月,月辉清冷。不一会听见洛华衣唤他,“小墨,小墨,你在哪里?”展墨如立刻起身急急地跑回去,看见洛华衣站在门前廊下看着他,朗月濯濯,照在他温柔俊美的脸上,想着他为自己做的,他对自己的心意,不禁心头激流翻涌,快步走上去,朝他轻笑,“我看今夜月亮好美,就出去走了走。”洛华衣轻笑,伸手揽上他的腰肢,“走吧。”一地清辉如银,周围淡雾氤氲,荷池传来阵阵清香,水中一弯明月,微波荡漾。“小墨,先在你身体好了,这么久了还没出去玩过呢,我让华生这几天带你出去走走。”洛华衣将展墨如揽在自己胸前,面朝荷塘,语声低缓。展墨如回头看他,只觉得漫天清辉,满池青荷,没有他半分颜色,想到他对自己的好,胸臆间热流攒聚,他身上的淡香让他晕眩,轻轻道,“华衣,如果你有危险,我怎么会独自离开?”“小墨,你说什么呢?”洛华衣轻笑。“华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在外面散步,才――不小心听到你和花生谈话。”展墨如抬眼看着洛华衣低声道。“小墨!”洛华衣低低轻唤,“我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是来找麻烦――”“华衣,我都听见了,所以――你就不要再骗我了。”展墨如注视着洛华衣的清眸,坚定道,“华衣,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吧!”“小墨,你刚学会惊鸿醉,根本不能发挥天雷琴的威力,这样很危险。”洛华衣伸手将他环在胸前,轻声道。“华衣,你不是说过,惊鸿醉是相辅相承的吗?只要我与你合奏,你的箫音威力就会高出好几倍,我只要配合你,怎么会有危险呢?”展墨如轻笑,又道,“华衣,我不怕!”洛华衣看着他纯净的笑容,清眸如水,便道,“小墨,你真的能杀人?”“杀人?”展墨如微微一愣,“不是打败他们就好吗?”“小墨,惊鸿醉一出,怎么可能不杀人?”洛华衣的笑容在清雅的月光里显得森寒。展墨如抬眼看着洛华衣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华衣,他们是坏人吗?”“小墨,不要勉强自己,在江湖中厮杀是没有好人坏人的,只有敌对和仇恨,如果他们是好人要杀我了,你会怎么办?”洛华衣轻笑,修眉轻挑,看着展墨如。“如果他们要杀你,不管什么人,我都会和你一起。”展墨如轻声说着,面色坚定。洛华衣展颜轻笑,容华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