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残酷皇上一路穿花拂柳,探寻而来。郭公公跟在身后,手里提着一盏八宝琉璃灯,细声唤着:“小祖宗,您快出来吧。这大热的天儿,热着皇上不要紧,若热着您,那皇上还不得心疼死啊……”皇上回头怄了他一眼:“郭群,你倒会拍马屁。”郭公公翘着兰花指傻笑半天,又接着喊:“韩大人,您可别怪老奴没提醒您,这季节不好,花丛里蛇鼠横行,万一……”我和公子闻言,果然往四下里瞅了瞅,又往一起挪了挪。“闭嘴!”皇上轻叱,“说的什么昏话,吓着他!”转而又柔声说,“嫣儿别怕,朕知道你自小就不喜欢蛇,移居这里之前朕早就让人一寸一寸清缴过,别说是一条蛇了,就连一条小虫都不可能有!”此时,我和公子四只眼睛正盯着一条小指头长的草青虫在淡淡的月光下大摇大摆从我们面前爬过。我和公子默然相对了一眼,公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竹叶,正要站起身,只听皇上说:“朕知道你的脾气,你小时候就是这样,一赌气就藏起来。朕若是不亲自找到你,你就是在花丛里过夜也不肯出来的。你别着急,待着别动,朕一定能找到你。”公子愣了愣,只好又蹲下了。我心想这皇上也真够笨的,就在我们隐身之处来回转悠,却硬是发现不了。别的不说,只是这园子里花多,招来许多小飞虫,净往脸上扑,十分讨厌。我急中生智,捡起一块小石头往皇上脚边一扔,咕噜噜……郭公公眼尖,娇滴滴叫了声:“皇上,您看!”皇上低头看那石头,公子早已忍不住,飞身扑上他的脊背,牢牢抱住他的脖子。皇上两手托住公子的屁股:“怎么舍得出来了?小脾气闹够了?”公子在皇上头顶用力拍了一下:“就因为你那么笨,害得本公子被蚊子咬了好几口!”“敢咬朕的嫣儿,看朕不诛它九族!”皇上背着公子旋转起来,两人都朗声大笑,刚才在清凉殿里的不快早已云消雾散。郭公公大张了两手,吓得老脸都白了:“可使不得啊!可使不得啊!摔着皇上不要紧,可别摔着咱韩大人啊……”皇上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去!”郭公公哎哟一声,同时用力搡了我一把,这是示意我赶紧跟上。我快走了两步,随着他们来到一处水榭亭台,其他人只敢远远跟着。亭台下方是方圆几里的兮归湖,是前朝皇帝为纪念一位早逝的爱妃做造,取魂兮归来之意。水面开阔,与太液池大片的玉芙蓉不同,这里只点缀着小簇小簇的子午莲。洁白的花瓣在月光下微微收敛,美得温柔而含蓄。一条乌蓬小船停靠在岸边,弯月般的船身随着水波微微荡漾。皇上把公子放在船上,自己也蹬了上去,解下缆绳。无意间抬头,发现我正站在水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便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搭着皇上的手,跳到船上,才发现看着是一条小船,其实里面十分宽敞。软榻纱帘样样齐备,就像一处柔软的香闺。皇上指着船桨问我:“会划吗?”我摇头。皇上说:“除了会吃,还会什么?”“睡。”我忍着笑,并不怎么怕他。“小猪!”他在我腮上拧了一把,转身进了船篷内,放下那层薄若蝉翼的纱帘。虽然没有划过船,但还是见过的。有样学样,我把木桨探入水中,轻轻拨开,船竟然动了,看吧,这并没有什么难。月亮越升越高,莹莹清辉给水面镀上一层银白的微光。周围万籁俱寂,偶尔有鱼儿出水,夜鸟低鸣。我不由自主放慢了动作,将船悠悠荡在湖水中央,紧挨着一簇青莲。我探下身子,摘起几朵带叶儿的莲花,打算用琉璃盏养在公子房中,给他赏玩。没有了兰桨拨水的声音,皇上和公子的谈话声渐渐清晰起来。我捧着大束青莲,在月亮下回头看着他们。那层织羽纱实在太轻薄了,映着舱内的烛光,我连公子衣袂上用金线绣的浮光纹都看得清清楚楚。皇上为公子解开发髻,让那堆云般的黑发流淌下来。他喜欢看他散开长发的样子,那样子实在是令人绝望的妩媚。公子倚在软榻上,肩膀上的衣服已经滑落下去,垂在腰间。腰带松松散散,两条洁白修长的大腿裸裎在堆散的衣饰间,自然屈伸,却有难以言喻的**。皇上覆上他润泽的嘴唇,厮磨片刻便滑下修长的脖颈,叼住胸前一点嫣红撩拨。另一只手顺着凝脂般的足踝向上,手指因为情动而着力,水样的皮肤下绽开片片粉色的红晕。我的耳朵燃烧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去,从未有过的迷乱引导我的手准确抚上腿间的□□。那青涩的器官从未有过如此的昂然。隔着薄薄的衣物,我无法停息地动作着,直到手中一热,亵裤便已经湿透了。我呆了半响,慌忙掠过衣服下摆,遮住潮湿的羞处。满手滑腻腻的**让我感到羞耻和恶心,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再碰那落满了船底的美丽青莲。船身猛烈激荡了一阵儿之后,慢慢平息下来。我呆呆地坐在船尾,享受着欲望过后的空虚与茫然。“别动,我给你擦干净。”皇上只对公子才温柔的声音。公子叹口气:“这种事情,开始总是美好的。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一片狼藉,甚至有那么几分恶心。”我失笑,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觉得。“你觉得朕恶心吗?”皇上不悦地说,“朕可从没觉得你恶心!”“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嗯?”皇上抬起公子的下巴,用大拇指轻轻研磨着欢好过后更加娇艳的嘴唇。公子笑着拿下他的手:“我就那么一说,你倒上心了。”“嫣儿,所有因为爱而发生的事都不恶心,下次朕要你全部吞下去,一滴都不能剩,算做你今日失言的小小惩罚。”皇上搂住公子,用牙齿轻轻咬噬他的耳垂。“你属狗的啊!”公子拐了他一下,顿了顿,又正色说,“刘彻,那件事你考虑一下吧,算我求你,好吗?”皇上放开公子,有些扫兴地躺去一边,半天没有吭声儿。公子翻过身,面对着他:“我知道你很难,我知道你的家事就是国事,你一个人做不了主。但我还是希望你试一试。阿娇……太可怜了。”皇上深深叹了口气,手抬起来落在公子肩膀上一下一下摸着:“嫣儿啊,阿娇是朕的堂姐,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就算没有爱情还有亲情,朕心里会好过吗?她从小被宠大,不经世事,天真又愚蠢。就朕自身来说,她就是犯一千次错误,朕都可以原谅她。可是,如果朕真的放了她和楚服,全天下都会笑话朕!朕这个皇帝,做还是不做了?”“也许他们一时会笑话你,但谁也不会记一世的!这段风波很快就会过去,不再被任何人提起!”“嫣儿,你记住,帝王的威严不容玷污,哪怕只是一瞬间!”皇上的声音有意外的浑厚。公子的脸色变得凄冷:“只要我存在一天,他们就永远有不尊重你的理由——即使你杀了楚服!”“朕知道。朕甘愿!为你,朕就是成为史官笔下的昏君也在所不惜!但,仅仅是为你!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你一定要杀楚服吗?”公子的声音沉下去。皇上疼惜地揽住他,语气却是不容置辩的坚定:“楚服必须死!她不但要死,朕还要让她在长安街上曝尸三日,让全天下的百姓都来看看,与皇后同寝同居的英俊少年,不过是个女人!”湖上忽然涌起一阵暗青色的雾霭,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分,很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深蓝的湖水激荡船底的声音,一阵一阵,听在耳朵里,血都慢慢变冷了。“如果有一天,也到了非杀我不可的地步,你会怎么做呢?”公子的眼睛凝视着虚空,声音里有微微的沙哑。“朕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公子无声笑了一下:“我该相信你吗?”“你必须相信我。”“错!”公子忧伤而平静地望向他,“我只能相信你。”三日后,一个阳光晴好的早上,身着男装的楚服被押上刑场,枭首示众。她被酷刑折磨得惨不忍睹的尸身横在闹市,供来往百姓驻足围观,验明正身。沾满血迹的囚衣早已被好奇的观众撕开丢弃,被烙铁烧焦了的□□依然能看出曾经美好的轮廓。临刑前,太尉府向皇帝呈上了楚服的供词。供词里写着:受皇后勾引蛊惑,做出有悖伦常之事,深表悔悟……皇帝让人把这份供词直接呈给已经移居长门宫的废后阿娇。听说憔悴不堪的阿娇看了这样的供词之后,狂笑不止,状如癫痴。我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样的心情。暴尸期满,他亲自操铲安葬了楚服已经腐烂的遗体,却留下了被民众扯烂的血衣。他将这血衣送至长门宫,亲手交给疯癫了的阿娇。阿娇像暴怒的狮子一样撕扯他,咒骂他,抓挠他,公子屏退众人,不闪不必任她发泄她的仇恨和委屈。阿娇闹得累了,坐倒在地,迷乱地抽搐喘息。公子说:“廷尉府七十多种刑具,在楚服身上一一试过。她只是血肉之躯,你能懂吗?她赴刑的时候,从容平静,如果没有一种信念的支撑,如何做到?阿娇,你当相信你的心,而不是酷刑之下得来的一纸供书……”阿娇抱住血衣,伏地痛哭。公子默立半响,转身离去。“韩嫣——”阿娇指着公子的背影嘶吼,“我告诉你,楚服今日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公子的背影停顿了一瞬,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