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春娇欲嫁作人妇

君安拿着黄历挑日子，挑来挑去也不甚满意。谭思麟同他一起坐在树下，笑他想得过于长久，人都还没见着就想着把春娇嫁出去。“不快啦！到时候肚子大起来，街坊邻居指指点点也不好。”“那如果要是见了人，又觉得不好，怎么办？”“那就把孩子打掉。”“啊？”谭思麟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出来了，没想到自己的师父如此洒脱。不过那大夫如果表里不一，那春娇嫁给他也是受罪，还不如真的把孩子落了，求个安宁。“我说笑的，傻！”君安抬起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你春姨娘又不是什么懵懂少女，知道要找什么男人。况且思宇生父那件事已经让她吃了教训，便不会像从前那般傻了。”说的也是，春娇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而且在后街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久了，哪里还会像一开始那样无知。这几天君安去山下学堂教书的时候，也明里暗里向那些学生的父母打听了一番，得到的结论就是，那个苗医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有孩子吗？”“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一岁。”“那到时候春姨娘夹在中间岂不是很难做，而且以后生了孩子，保不齐他家里那个要如何翻天覆地了。”“别傻了，徒弟。”君安拍拍他的头，说道:“这世上虽说大多数后母都是不好的，但你觉得春娇她会是这种人吗？而且她又不是一个人嫁过去的，怎么说名义上还带着个思宇，大家都是一样的处境，思宇也不会让她娘受苦的。”提到思宇，两个人齐齐叹了一口气。这思宇自从知道他娘有了身孕之后，整天魂不守舍也不干活，那架势简直是生无可恋。阿威不止一次劝过他，也不止一次和他吵了起来。虽然阿威处处让着他，可他心里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就怕他憋着等那个苗医过来大闹一场呢！众人一边着急他的态度，一边想想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毕竟他从小的处境就不甚好，有了那个猪狗不如的爹，还有个比蛇还毒的大娘，日子也并不好过。直到他出了那处大宅，从此过上半流浪的日子，他才知道，这世界上待他最好的，还是娘亲。以前他不懂得珍惜，现在他想要孝顺了，他的娘却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妈了。他们两个人一齐转头望了望坐在石椅上发呆的思宇，再次摇摇头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会来，翌日那苗医便打扮得端端正正，提着几个礼盒就上山来了，还带着他那个十一岁的儿子。他们几个人互邀着进了厅里谈话，让思宇在外边院里照顾那个即将成为弟弟的男孩。君安和吴明承坐在主位上，谭思麟和余毅坐在他们旁边，春娇就领着那个大夫坐在对面，一张圆桌愣是做出了审问的味道。春娇早在俩人刚一起的时候就同他说明过了，还好那苗医虽说没有见过大世面，也懂得别人的事无需多嘴的道理，点点头也就罢了。君安一副娘家人的嘚瑟样，坐在桌旁可神气了，看着那苗医给众人倒茶送水的样子，心里不住闷笑，“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几口人，条件如何，都给我一一道来吧。”他这几句就像审问犯人般的严肃，搞得其他人都面色尴尬，觉得他太过了。但君安今天就是想给那男人一个下马威，煞一煞他的锐气，让他不会把春娇看低。但他却忘了，就凭狂风寨这一两年在云南打下的名头，那苗医大夫也不敢低看他们的。“我叫云宏，在这个镇子里行医十几年了，学的是苗医之术，也算小有所成。”云宏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也就三十出头，比春娇大上两岁，比来比去也甚是般配。“我的原配八年前不幸因病去世，留我和小儿两人相依为命。”“那你跟春娇是怎么认识的？”“半年前春娇带着街坊的老婆婆去我那儿看病，我看她待人不错，又贤淑大方，所以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云宏有点害羞地笑笑，一个大男人居然生出了孩子般的感觉，“我知道你们都是春娇的家人，我也是非常想跟春娇相守一生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请你们相信我吧！”几句话说得有情有理，看他那一副老实样，众人也就差不多信了五六分。不过君安对比可不满意，甜言蜜语谁都会说，可不能被这个男人给蒙蔽了。“说的倒是好听，做起来可就难了。”他幽幽地这么叹了一声，吴明承和谭思麟马上就明白他要开始为难他了。不过既是春娇看中的男人，还是要多点信心才好。谭思麟抢过话头说道:“你家里还有个儿子，那如果把我春姨娘嫁过去了，你儿子不同意怎么办？”“这……”这他倒是没有想过，不过儿子也知道这件事，小小年纪的他因为早年丧母的原因比较早熟，虽说表面上是同意了，可心里要是真的不愿意，那可如何是好啊！“你不要说，你儿子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别瞎说！”春娇见众人丝毫不给他面子，便开始维护起他来了，“我见过他儿子好多次了，那孩子好着呢！可没你们想的那样，放心吧！”“可是……”“哎行了行了，聊点别的吧。”吴明承拉了拉谭思麟和君安的衣袖，似是要他们师徒俩放过云宏，别再为难他了。云宏看起来就是个不善言语的老实人，要让他们这两个牙尖嘴利的人吓跑了，那春娇和她肚子里的孩儿该怎么办？虽然这决心还没说好，可日后有的是时间表现，现如今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君安也就摇摇头，开始提起其他内容。里边气氛越来越好，谈的越来越尽兴。可外边就犹如十二月天的冰山，两个孩子面对面站着，就差没有动起手来了。云宏的儿子云焕确实如春娇所说般懂事可爱，而在思宇面前他还是多了点小孩子该有的稚气。他见思宇并没有多喜欢他的父亲，甚至拒绝让自己的娘亲给他当后妈，那态度登时也不好了，绷直了脸故意要气思宇呢！他撇撇嘴，说道:“你娘现在可要成为我的后母了，我就要变成你的弟弟了！”“我没有弟弟！”“你不认我，还不认你娘肚子里的那个吗？”“要你多事！”思宇多日来的震惊和愤怒堆积成山，又像是汹涌的洪水在一瞬间喷发出来，都快要被气哭了，“你这小孩的嘴可真厉害，我娘嫁到了你家，我也不会管那个男人叫爹的！”“哦，那你以后可就是无家可归了，我以后就是你娘的儿子，她得疼我爱我多过于你。”这句话似是一把刀插进了思宇的心，从小到大因为身世原因，他本就跟春娇不亲近，也是到了云南之后才有所进展。他还没有和他的娘搞好关系，还没有享受到无尽的疼爱，春娇就要给别人做娘了。这叫他怎么不心痛，怎么不生气？而且春娇跟云宏在一起，甚至怀孕这件事，他们六个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他这个亲儿子都是后知后觉。他心里有点怪春娇瞒着他，这样就好像当年他在那座毫无人情味的大宅里一样，被人抛弃的滋味可不好受。这小孩实在是太气人了，他大吼一声，朝云焕扑了过去。但云焕从小到大都是被他那个爹放养着的，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也奋力回击，两人就这样在地上撕扯离开，不一会儿脸上便都挂了彩。从山下回来的阿威提着烧鹅，本来还想着给思宇尝尝，正找人在哪里呢，没想到就碰见了地上混成灰团的两个孩子。“喂！你们在干什么！”阿威不知道云焕，自然是先护着思宇。等他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分开，思宇还气冲冲地想再次前去，那股扑腾劲比泥鳅还难搞。“怎么回事？”思宇咬咬牙，说道:“你来的正好，你帮我把这个人打得屁股开花，听到没有？”“人家还只是个孩子，你这样不好！”听阿威只是劝架没有要动手，云焕就再次嘚瑟了起来，还摆起了鬼脸，气得思宇跳脚。厅里的人听到动静便出来看，一见到两个孩子脸上淤青乌紫一大块便问起了缘由。倒是谭思麟在旁边看了直发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是自己亲儿子，一个是即将成为继子的人。春娇左右不是，权衡再三觉得思宇毕竟都十八岁了，也就朝云焕问道:“你没事吧？瞧这伤口弄的！”思宇愤恨地瞪了众人一眼，甩手离开了，那架势就跟被人欠了一千两黄金不还似的。他真的是被气死了，就连眼泪都止不住地流下来。阿威还是放心不下他，把烧鹅往余毅怀里一扔就追过来，蹭到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别哭了？你还有我呢，我在这里。”“她怎么不告诉我！！”思宇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口水差点噎到自己。“她跟别人好也不告诉我，她要做别人的后妈也不告诉我，她现在又要生孩子也不告诉我。”阿威取了洗脸的布巾过来帮他擦脸，思宇就是这样，十八岁了还像个孩子，得让他哭个够这话才好说。“啊————我不活啦！我还不如去死呢——！！啊！！！”看着他哭得惊天动地的样子，阿威不知道怎的就是想笑。但这个祖宗一生起气来可是会恼羞成怒的，他是怎么也不敢笑他。他没办法，只好抱着他倒在**安慰轻哄，说着一些不离不弃的情话，试图让他觉得好过一些。可是这回思宇真的是伤了心，哭了有将近半个时辰，直到抽噎着睡过去，还打着鼻涕泡呢。阿威看着他心生怜惜，给他擦了脸之后便揽着他亲了又亲，一起和被睡了过去。夜色渐浓，君安躺在**盯着屋顶发呆。今天晚上思宇没出来吃饭，阿威也没有拿掉东西进房里去，他还是有些担心的。吴明承洗过澡跑进了暖和的被窝，蹭得君安都哼了一声，怪他掀了被角让冷气跑了进来。“想什么呢？愁眉不展的。今天云宏上山来，你不也觉得挺好的吗？”“好是好，但我怕以后多生事端。而且思宇这头还没解决呢！他是真的伤心，你看他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放心吧，阿威会照顾好他的。”吴明承伸长了手把侧躺的他搂住，两人前胸贴后背，也算是心满意足了。“这日子啊一眨眼便过去了，没想到春娇居然要生孩子了，想当年我刚刚遇见她，思宇还是个小不点儿，调皮又可爱。”“思宇的生父不是接了他回去住吗？”“嗯，不过那一大家子个个都有病，原配又虐待他，思宇就总是逃出来找我们，过几天又被他爹给捉回去。我看着惨，思麟也不愿意，好几次都要春娇去把他带回来，由我们来养。”“后来呢？”“后来春娇她老是不愿意，想是怕他没有名分，跟着做ji nv的娘没有好日子过。”见他被勾起了往事有些伤感，吴明承吻了吻他的后颈，安慰道:“现在都过去了，春娇有了好归宿，思宇也有阿威照顾。”“嗯。”君安点点头，眼睛一闭便要开始酝酿睡意，却被吴明承给抱紧了。“你还没有跟我说过，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呢。”他想了想，说道:“那时候你爹给了我一些钱，叫人送我去火车站。我寻思着反正就走，不如就走得远远的，于是便买了四川的火车票，到了重庆。后来我进了梨园，遇见了春娇。那时她跟着一个有钱大老爷过来听戏，还因为不小心洒了水被打了，我帮了她一下，就这么认识了。”“也是不容易。”吴明承不知道是在说君安，还是在说春娇。他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说道:“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也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如今她就要嫁人了，你很高兴吧？我看你嘴角都要翘上天了。”“我哪有！”君安摸了摸他真的往上翘起的嘴角，故作镇定地否认。“她就要生孩子了，不知道长得像谁？会不会像她？还是像思宇？”“你喜欢孩子吗？”“喜欢啊。”君安以为他是在说春娇的孩子，便随口应道。没想到吴明承笑了两声，掀起被子趴到了他的身上，撑起手臂看他，“那不如我俩也来生一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