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一个人思想不在时,躯壳为什么还可以活着?小莲不想这个问题,而茉莉却抓着她,拉她到远处的湖边问个不停。小莲说道,“你的那个傀儡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吗?这个还问我,你们苗人才是专家呀。”“不是……”茉莉摇头,她要问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灵魂?”“当然有呀,我可以看见人的灵魂,有黑有白……”“不是”茉莉接着摇头,“你看的,我觉得是人的影子,并不是人本质的问题,是一旦人的本质离开了肉体,是否还能够继续生存的问题。”“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小莲也迷惑了,她反问道,“那你觉得呢?”“我也觉得也许有,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母亲还在,她一直都在那个人身上活着……”茉莉指向那个傀儡,话题忽然飘的很远,她的眼神突然在瞬间变得很干净,她在回忆过去一段很美的事情,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不会如此安静,连周围都跟着变得美妙起来——“我只和我的父亲相处过一个月,那也是我最难忘的一个月,我的父亲,他不是苗人,他是汉人,他的名叫龙飞扬,而我的名字,茉莉,正是他给我起的名字。那年我十二岁。”小莲坐在风中听她叙述,而有种叫感动的东西开始爬上她的心头,关于父亲这个故事居然也是如此凄婉和哀伤的,茉莉继续说道,“龙飞扬,他是被我的母亲拐到这里的,我的母亲给他下了情蛊,而我在十二岁那年,刚好解开了母亲种下的情蛊,可我也不知道,当我解开这个蛊的时候,母亲居然会被情蛊反噬,半年后,就离开了。”秦小莲听到这儿,忽然明白了一直梗在她心头的一个疑问。她没有打算茉莉以求证事实,她继续听茉莉说下去。“我这一生,唯一感受到的父爱,就是那一个月,而母爱也在十二岁后消失,因此,我是一个性情冷淡的人,任何的情感在我眼中都如过眼云烟,我可以不需要亲情,而我更不需要爱情。不过,我仍然感谢父亲在那一个月教给我的东西。象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秦小莲听茉莉讲了一个下午——故事,还是要从几乎二十年前开始,我的娘亲遇到我的父亲龙飞扬开始说起……我的母亲代荷,是远近闻名的苗蛊女,很多人听到母亲的名字都会害怕,而且做蛊之人,是不可以和普通苗人结婚的。我的父亲龙飞扬,他是一个云游的书生。来到云南之后,他误闯了母亲的屋子,而母亲对我的父亲也深深的吸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拒绝母亲,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相爱的,或者母亲爱极了父亲,即使父亲爱着母亲,而母亲依旧对父亲下了蛊牢牢的栓着他。后来,母亲就生下了我,而我也是一个没有被情蛊的毒虫诅咒的奇迹,原本,下了情蛊的人,结合生下的一定是个怪物,而我却是个特例,因此母亲认为我天生就有学习蛊虫的天赋,甚至可以将他们玩弄股掌之间。因此,我从小就被母亲逼着学蛊。我的世界,只有母亲,除了母亲就是那些蛊虫,而我的父亲,他只是一个影子存在。他种情蛊了,就是一个木偶,就是一个傀儡。而即使这样,母亲依旧爱极了这个木偶,每日和他同吃同睡,还和说话,可是龙飞扬能听懂吗?他在我十二岁之前,就是一个木偶的存在,现在依旧是。没有改变,因为,他是母亲的,即使母亲不在世间,而他身体依旧有母亲的蛊虫,他还是她的,永远都不属于我……茉莉说道这儿时,情绪有些激动,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我想,我是天生的一个蛊娘吧,十二岁那年,我自己做了一个解药,我给龙飞扬喝了下去,第一天,他没有什么变化,第二天,改变明显了,他的眼珠子会转了。种了情蛊之人,他的面相一直都不会老,永远都象玩偶一样,而那次,他开始有表情了,转动而且开始清亮的眼神,居然那个时候让我非常非常的害怕。那天傍晚,父亲许久之前,从岭南移植过来的茉莉居然开了花,阵阵清香传入我的鼻内,那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他突然恢复到一个正常人的水准,他回头对我叫道,茉莉,茉莉开了,我的女儿……我吓傻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哭了起来。而他灵活的不像以前似的,他冲过来,我看着那张比我老不了多少的英俊脸庞,居然也就不怎么害怕了。心里莫名的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过来,哄我道:“茉莉,不哭……,知道吗?爹一直都知道你,我一直都在心里叫你茉莉,你就象茉莉花一样美和香,小小的,却浓香异常……之前,我的娘只叫我花花,而我终于有个名字了,并且是汉名。而更意想不到的是,我无意之间解了父亲的苗蛊,却遭来母亲的痛苦,这情况,我也不知道,而母亲也不知道。原本以为,不由种蛊之人解蛊,该受到蛊虫啃噬的,应该是我的父亲,而他却好好的,而母亲却出事了……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那一个月,龙飞扬就象一个真正的父亲,他教我汉文,我头一次走进母亲一直为他锁着的那间小屋,那是父亲从岭南带回的汉文书籍,我很快就被书中的世界给迷住了,因此也就很快的学会了汉文,这是父亲留给我记忆当中唯一的爱,这么的少,少的贫乏无味,少到我偶尔的童年伙伴,即使不因为我是代荷这个可怕女巫的女儿而接近我,也因为我有个傀儡父亲,而对我敬而远之,而从母亲之后的岁月,我连这些伙伴也消失了,我就只剩下我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