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捕快在听到“断续丹”三个字之后,就知道对方有多么难惹了。事到如今,他们反而要庆幸,对方没有草菅人命,竟然放了他们一马。至于说找回场子?省一省吧,酒家的经营场所,也可以算私人场地,若是东主不是强势人物,捕快可以为所欲为,但是……谁敢说这位不强势?所以还是乖乖地等在外面好了。断续丹的出现,让“我们酒家”在瞬间就出名了。这种丹药,甚至可能引起化修的觊觎——策划得当的话,绝对可以驱使一名化修做点什么了。然后就有人开始打探,这酒家的东主是何方神圣?赵欣欣在朱雀城的知名度不低,识得她的人却不多,打听到消息的主儿,又将消息传给了自己要好的亲戚朋友。消息传开,起码是官府中人,都纷纷将此地列为了“不可招惹”的场所。那四名伤者,直接买了五个时辰的座位费,一直歇到第二天辰末,酒家里没有床,他们就将几张椅子拼在一起,将就一个晚上。等到辰末,他们基本上就缓过来劲儿了,伤势也控制住了,然后又开始招呼小二,“小二哥,来,点菜!”“还喝?”小二见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几位,这会儿喝酒,是不是有点早?”“我们喝酒的不嫌早,你们卖酒的倒嫌早?”唯一的女司修发话了,“时间就要到了,我们不喝酒的话,怕被你家赶出去啊。”“稍微多坐一会儿,也是无妨,”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却是赵欣欣洗漱收拾停当,到自家产业坐班来了。这四个交座位费的人,是三名司修一名制修,但是见到她,谁也不敢怠慢,齐齐站起了身子,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东家来了?”“不用客气,”赵欣欣一摆手,待理不待理地回答,“我开店,你光顾,就是这么简单,搞得复杂了也没意思。”这四位也看出来她的态度了,于是不再说话,不多时,酒菜上来,他们再次吃喝起来。这一次,就没有昨天晚上吃喝得多了,昨天他们一来,就是一人一根羊腿,胃口相当大,现在则是细嚼慢咽,生恐吃得快了。他们这一吃,就没停下来,从辰末吃到了戌初,那是早晨九点吃到了晚上七点啊。当然,早晨点的那些菜,是远远不够的,他们一边慢慢地喝酒,一边时不时地加一个菜上来——我们一直在消费,你们不能撵我们走。到了戌初的时候,外面走进两个人来,一个中年男子是高阶司修,另一名是翩翩公子,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是中阶化修了。事实上,修者的年纪,光从外表,是不太看得出来的。两人走到那四人身边,大喇喇坐下来,小二一看有情况,悄然去找李永生了。这两位坐下之后,高阶司修皱着眉头发话,“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谁泄露的消息?”“回去再说吧,”四人里唯一的高阶司修发话了,“先吃喝一点,这里很安全。”“这里吗?”翩翩公子左右打量几眼,不以为然地撇一下嘴,“有我在,你们不用担心……雨晴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那厮的兵器上有毒,”唯一的女修淡淡地发话,“现在毒驱除了,至于疤痕,回去再说吧。”“这怎么可以?”化修公子一抬手,将十大锭黄金放在了桌上,足足的一百两,高声发话,“小二,去弄一颗复颜丸来……不够的话,我还有!”“我们这里只卖酒菜,”一名脸上有疤的制修走了过来,但是那一道显眼的疤痕,无损他的英俊,他面无表情地发话,“复颜丸的话,你们可以出去买。”“嗯?”公子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去买,钱不是问题。”李永生一转身,就走开了,同时很随意地回答,“不是钱的问题,我们不卖复颜丸。”对方身为化修,释放出的气势极为惊人,但是他就像没感受到一样。“你说什么?”公子化修脸一沉。不等他使出其他手段,那唤作雨晴的女修已经快速地开口,“朱真人息怒,这里确实只是酒家……他们还有维护之恩。”一边说,她一边着急地挤着眼睛——这个酒家,真是一般人得罪不起的啊。“维护之恩?”化修公子扬一下眉头,似笑非笑地发话,“这好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江真人,”雨晴左右看一看,压低了声音发话,“昨天,为了维护我们,他们腰斩了一名捕快……赔出了一颗断续丹。”“断续丹?”江真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下一刻,他的眼中,就冒出了炽热的光芒,“很随便地赔出了一颗断续丹?”在中土国,银元和黄金是硬通货,但是像断续丹这种东西,是更硬的硬通货,当然,最硬的硬通货,还是灵石——不光是灵修需要,运修也需要。“不能惦记啊,”有人看出了化修公子的贪婪之意,忙不迭低声劝阻,“那是皇族才能有的,咱们真的惹不起。”“皇族才能有……你们都是些什么消息,”江真人不屑地笑一笑,压低声音发话,“流落出来的不少,而且这种东西,子孙庙并不仅仅供奉皇族,他们自己也要用。”这话的声音极低,但是那名有疤的制修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无意地瞥来一眼,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后来的这两位,并没有在酒家里待多久,随便吃喝了一点,就带着前面的四位,匆匆地走出了大门,上了院子里的马车。一共两辆马车,还有七八名骑手,其中还有两人,是穿了捕快的制服。一行人并没有在朱雀城多呆,直接穿城而出,奔向西方。出城不多远,马车里猛地传出一声,“停车!”紧接着,那公子化修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冲着侧前方冷冷一笑,“出来吧,玉钩潘家恭候阁下大驾。”前方人影晃动,走出五个人来,都是白衣白裤,打头的也是一名年轻公子,化修修为。他左手执扇,轻击右手的手心,笑眯眯地发话,“原来是潘家,我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伤我义安林家的人,看在潘家两字的份儿上,把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你在开玩笑吧?”被称作江真人的明显要强势一些,他脸一沉,“交出打伤了我族人的凶手,我原谅你这一次冒失!”“呵呵,”林家的化修又是轻笑一声,“抢了我林家的东西,被打伤是活该,居然要我交出凶手?莫非阁下也不想离开了?”“这是百变公子潘之江,实力惊人,”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又走出一名化修来。此人中年儒生的打扮,青色衣裤,他淡淡地发话,“潘真人,若是你车驾里再无真人,还请阁下去义安小住些时候,你我坐而论道,岂不是人生一大幸事?”“林慕南?”潘之江骇然地倒吸一口凉气,“你……你居然还活着?”“潘公子这话说得古怪,”林慕南微微一笑,“你尚且健在,我为何就不能活?对了,打听一下……毒阵布好了吗?”“我的毒阵何必专门去布?”潘之江傲然回答,不过下一刻,他就一拱手,“既然这样,你我两家就此别过,你看可好?”“多年不见,潘公子越来越爱开玩笑了,”林慕南笑眯眯地发话,“潘兄,我可是诚心相邀,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吗?”“我们只有一名化修,”潘之江脸一沉,阴森森地发话,“不过阁下一定要羞辱我的话,两败俱伤,我相信自己还是做得到的。”“潘兄你这是何意?”林慕南一脸的惊讶,“我可是好心邀请你去家里论道的,听说以前,你也挺喜欢这么做。”邀请人论道,是中土国常见的,但是也有人以论道之名,圈禁高手,以实现打击对方势力的目的——说白了就是软禁。潘之江冷冷地看着对方,“两败俱伤的同时,我还能留下线索,指引族中高手为我报仇,不知道你信不信?”“潘兄如此误解我的好意,那真是遗憾,”林慕南笑着摇摇头,“那好吧,我给潘兄一个面子,还是刚才的条件……把我们的东西留下就是。”“没有东西,”潘之江断然否认,他面无表情地发话,“再说了,本是无主之物,谁得了就是谁的,什么叫你们的东西?”“你一心求死,那就休怪我林家无情了,”林慕南轻叹一口气,“我已经一忍再忍了。”“且慢!”潘之江高声叫了起来,“东西确实不在我们身上,目前托‘我们酒家’代为保管!”“我们酒家?”林家的两名化修齐齐愕然,好半天,林慕南才叹口气,“倒是好算计,那么……让我们搜一下!”潘之江冷冷地一笑,“你可知何为化修的体面?”化修的尊严不容亵渎,他已经做出了解释,对方若是还想搜身,那就是对他的侮辱,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就在林家人难以抉择之际,潘之江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