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丞早上醒过来的时候, 怀里搂着谢秋山,谢秋山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的颈窝, 睡颜安静又美丽。身体上的餍足感和心底的不安提醒着宁丞昨晚他对谢秋山做的混蛋事,宁丞不舍地抱着谢秋山躺了一会儿, 察觉到谢秋山有要睁眼的迹象,他坐起身来,跪在了床垫上。宁丞在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说辞,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谢秋山先招惹他的, 但他定力不足没能抵抗住**,他也有错,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直接在一起得了。谢秋山会主动亲他,就说明他也没有那么排斥同性, 所以,他还有机会。宁丞这样安慰着自己, 忽的又伸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个畜生。”他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也知道谈恋爱应该先表白再交往,牵手、拥抱、接吻循序渐进, 虽然不一定要结了婚再上床, 但至少应该在两人你情我愿的情况下, 他借着谢秋山醉酒和他上了床, 跳过了中间那么多的步骤,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谢秋山会鲨了他的。宁丞弯下腰, 打量着谢秋山的脸, 这张脸上曾经出现过令人意.乱.情.迷的勾人神色, 樱唇微张,眼角噙着泪水,断断续续地喊着他的名字。脑海中画面重现,霎时间羞赧从脖颈蔓延至耳尖,宁丞喉头一动,带着薄茧的指尖伸向谢秋山耳后轻薄的肌肤,碎短的发茬扫过他的手臂内侧,宁丞探身过去,在谢秋山唇角轻轻落下一吻。他会负责的。宁丞心想。下一秒,谢秋山哼哼了几声,忽然开始流眼泪,伴随着轻声的呜咽,吓得宁丞直起身,抽了张纸巾给他擦眼泪,低声念道:“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偷亲你了。”“谢秋山,你没事吧?”沾满泪水的睫毛翘起,谢秋山眼中带着刚睡醒的迷蒙,他愣愣地盯着宁丞看了半天,眼神忽然变得惊恐起来。这个眼神的变化,让宁丞满怀期待的心跌至冰谷。谢秋山跑进洗手间,就再也没出来过。宁丞在门口等了半天,握着门把手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突出泛白的骨节,他嘴上说着劝慰的话语,看上去淡定从缓,可是指尖忍不住轻抖,心里生长出藤蔓,将他紧紧缠绕。他不想让谢秋山为难,便借口开会走了。班厦缺席了早会,那个官方来的小姑娘做了简单的汇报,说了许多的官话,匆匆结束了会议。不少人来问他谢秋山的状况:是不是因为和班厦起了冲突才没来参加早会?宁丞敷衍了他们几句,赶回房间,只看到桌子上已经凉掉的粥,谢秋山的行李箱也不见了。谢秋山走了?宁丞感觉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难受得无法呼吸,心脏也开始慌乱地跳动。谢秋山居然扔下他走了,睡完就跑,难道他打算不认账了?宁丞呆坐在床边,床单上还有两人纠缠过的痕迹,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秋山的短信发了过来。【谢秋山:昨晚我喝醉了,你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吧。】【谢秋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两行字挑动着宁丞的神经,他一言不发地起身收拾行李,去前台退了房,到了门口才发现他的车也被谢秋山开走了。真狠啊谢秋山,逃跑还把他的车开走了。宁丞站在酒店门口打车,他的表情比冬夜暴雨天还要可怕,路过的出租车没人赶在他面前停下,手机上的打车软件也像跟他作对一样,一直没人接单。直到昨晚那个万博林出现在他面前,盯着被他眼刀扎死的压力邀请他:“宁总,我送您一程?”下午一点多宁丞回到了小区,他给赵哲打了个电话,公司无事发生。赵哲的语气有些奇怪,带着些隐秘的兴奋:“宁总,昨天晚上过得怎么样?”宁丞正在气头上,听到他这话觉得有几分奇怪,前台说是按照名单分配的房间,报名的流程都是赵哲去办的。找全这最后一块拼图,宁丞在电话里质问:“你安排的我和谢秋山住一间?”赵哲:“瞧你说的,情侣出门不就应该住一间嘛。”宁丞:“……”他已经没工夫去问赵哲在哪里得到的这个傻吊结论了,宁丞挂断了电话,面前就是谢秋山的家门。按下门铃,叮咚的响声刺激着宁丞的鼓膜和心脏。两分钟,没人回应,但宁丞听到了狗叫声,他在门上拍了两下,大声道:“谢秋山!你给我开门!”门后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就是慌乱的脚步声,宁丞深吸一口气,喊道:“你睡了我就想跑?!”“……”门啪的一下打开了,伸出一条胳膊把他拉了进去,谢秋山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门口,一手捂着他的嘴,满眼羞赧的神色。他身上有薄荷的香味,圆领上衣下还有已经变成褐色的痕迹。地板上摔碎了个透明的玻璃杯,茶几上放着药盒。“谢秋山,你在吃药?”宁丞这才发现谢秋山的脸色通红,是那种发烧后的不正常的红色。“你还好意思问。”谢秋山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晃晃悠悠地坐回到了沙发上。因为屁股疼,他只能侧坐着,谢秋山调整了一下姿势,怎么坐都不得劲,干脆趴在了沙发上。宁丞还站在玄关处,因为谢秋山这一句话,他的耳廓弥漫着一阵红,心脏好像也跟着谢秋山发起了烧,被扔下的怒火消失不见,只剩下酥麻的令人心痒的颤栗。“你别看了,给我倒杯水。水壶在厨房。”谢秋山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骂人。他回来的路上就起了烧,身上又疼,还得开车,他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车开回来,从宠物店把小橙子带回来后,他已经烧到神志不清了,在沙发上睡了很久,呼吸就像在吞刀片,硬生生疼醒了。刚起来打算吃个药,宁丞就来了。谢秋山杀人的心都有了,宁丞把他搞成这样,居然还敢来他家里闹事?“谢秋山,吃药。”宁丞端着水过来,谢秋山像条搁浅的鱼,软趴趴的。他把谢秋山扶起来,水杯送到他嘴边,谢秋山刚张开嘴,宁丞又把手缩了回去,问道:“你吃饭了没?空腹吃药不好。”“……”谢秋山无声地骂了几句,说:“你能不能先让我喝口水?”“哦哦,你喝吧。”宁丞把水杯递给他,谢秋山像个小火炉一样贴在他身上,鼻息间喷洒出的热气灼烧着他的脖颈。宁丞缩了缩脖子,扶在谢秋山肩膀上的手也跟着绷紧了。等谢秋山喝完,他把想要起来吃药的谢秋山按回到沙发上:“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煮个粥。很快的。”那杯水并不足以缓解谢秋山撒哈拉沙漠似的嗓子,他说:“那你最好快一点,不然我在喝粥之前就烧死了。”宁丞闻言迅速起身,在冰箱里找了点小米就冲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他端着煮好的粥出来,谢秋山已经睡着了,他睡得很不安稳,身上滚烫,嗓子也干,偏偏动一下就浑身疼。看到他皱紧的眉头,宁丞的愧疚心更重了,他把粥放在茶几上,把谢秋山摇醒:“吃药了。”谢秋山脑子晕乎乎的,半梦半醒间,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今早梦里的画面。梦里的养父养母的容貌已经模糊,但他清楚地记得男人浓密的剑眉,和女人发间经常出现的珍珠蝴蝶发夹。甚至他还记得被送回孤儿院时那个崭新的哆啦A梦书包。这一切似乎都不是梦,更像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补全了原主缺失的背景。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切,谢秋山上辈子有记忆起就生活在福利院中,从来没有被收养过,自然也没经历过二次遗弃,所以这是这辈子的事情。谢秋山捂着心口,竭力想要看清梦里那对养父母的脸,耳边却传来一声遥远的呼喊:“吃药了。”再次睁开眼,谢秋山额头上满是细汗,鼻尖萦绕着小米粥的香味,宁丞帮他擦汗,轻手轻脚地把他扶了起来。“需要我喂你吗?”宁丞问,“你好像做噩梦了,出了很多汗。”“不用。”谢秋山端过碗,粥的温度刚好,他一口喝完,又出了一身的汗。宁丞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说:“过半小时吃药吧。”谢秋山闭上眼睛又要睡去,宁丞拽着他的胳膊逼他清醒:“别睡了,睡多了头疼。”“……”宁丞你还是人吗,觉都不让睡?谢秋山开口的力气都没有,脱力地倚在宁丞身上,宁丞打开电视,放了个综艺当背景音。“谢秋山,昨天晚上是我不好。”宁丞顿了顿,直起身板道,“但你也有错,你喝多了酒,对我动手动脚……还扒我衣服。”谢秋山:“……”他不想听,他一点也不想让人帮忙回忆他发酒疯的事情。宁丞搓着衣角,语气中有几分羞涩:“我是个很传统的人。”“停……”谢秋山开口打断他,再说下去宁丞就该让他负责了。谢秋山说:“昨天晚上是意外,我们先把它忘掉吧。”宁丞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不想对我负责吗?”谢秋山扯着发疼的嗓子道:“我口渴。”话题转移的很成功,宁丞起身去给他倒水,谢秋山趁着这个机会又躺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他现在根本不想思考和宁丞的关系,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把它当成一场意外,双双遗忘,然后像从前一样继续当朋友。宁丞第一次经历这种亲密的关系,很容易产生混淆,把性与爱挂钩。谢秋山也见过观念很传统的人,以为睡过一次就是确定了关系,把全部身心压在一个渣男的身上,最后被伤的体无完肤。他很敬佩那种在感情上十分纯粹的人,但不得不承认,这种人也很容易受伤,尤其在遇人不淑的时候。宁丞在感情上很单纯,但宁丞之前也不喜欢男人,他对宁丞也没有友谊以上的感情,没必要为了一次意外把两个人的未来搭进去,尝试恋爱之后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最主要的是……宁丞活太烂了。和男的谈恋爱本来也没那么难以让人接受,但这个人是宁丞,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如果再加上一个活烂的buff……那简直就是炼狱了。谢秋山又睡了半小时,被宁丞叫起来吃了药后重新睡下,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他从沙发转移到了屋里,卧室的窗帘全都拉上了,一点点金色的夕阳从缝隙中洒进来,谢秋山摸了摸脑袋,烧已经退了,身上也没有那么酸疼。客厅飘来饭菜的香味,谢秋山走出去,看到宁丞在厨房里忙碌,小橙子跟在他脚边跑来跑去。桌上摆着两碗青菜瘦肉粥,切碎的绿色蔬菜嵌在白粥中,清新透亮,肉丝切得很细,可见制作者的刀工优秀。点的外卖。谢秋山刚下结论,又见宁丞端来一碗玉米排骨汤来,汤面飘着一层清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你醒啦。”宁丞解下围裙挂在厨房门后的钩子上,取来勺和筷子递给谢秋山,“吃饭吧,你今天才喝了一碗粥。”做完这些他又把一些水煮的排骨放进了小橙子的饭碗中,还特地告诉谢秋山:“这些是没加调料的。”谢秋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刚有所缓解的喉咙此时又有些发哽,他一直看着宁丞,眼神晦朔不明。宁丞坐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勺,问:“你好点了吗?”“好多了。”谢秋山说。谢秋山:“你不用这样帮我。”宁丞挑眉:“你是觉得自己一个病人可以做饭吗?”谢秋山:“我可以点外卖。”宁丞撇撇嘴:“你就是嫌我做的不如外卖好吃呗。”“……”其实并没有。谢秋山尝了口瘦肉粥,不咸不淡,刚刚好,肉质丝滑,蔬菜清新,完全不输外面的。他只是觉得宁丞这样有点奇怪。两人不过是睡了一次,宁丞突然就越过了朋友的那道界线,闯入到他的世界中——虽然以前也经常越界也就是了。“你自己吃吧,既然你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宁丞明明准备了两碗粥,但他刚坐下就站了起来,语气说不出的落寞,“我买了药,你记得涂。”谢秋山:“涂什么?”宁丞:“那里,好像肿了。”谢秋山:“……”谢秋山:“滚。”宁丞滚了,他滚得很利落,脚步都刻意放缓了,关门时几乎没有声音。谢秋山全程背对着他坐在餐桌上,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真的没脸见人了。装作没发生也没有用,他就该鲨了宁丞,或者直接让他变成哑巴。【宁丞:你记得再吃一次药,有事联系我。】手机弹出来一条信息,从时间来看宁丞应该到了自己家,谢秋山捂着脸,满心长草。ccccccc——!不想活了:)谢秋山想把自己饿死,但排骨汤和粥太香了,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谢秋山又几乎一整天没有吃饭,终究还是没抵住**,把粥喝完了。几乎在他放下勺子的同时,宁丞又发来一条信息:【粥锅里还有】谢秋山站起身,怀疑宁丞在他屋里装了监控,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东西,倒是在锅里发现了还温热的粥。难搞。谢秋山含泪喝了两碗粥,困意再次席卷,但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昨天晚上的画面,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他和宁丞……怎么就滚到一张**了呢?他之前发酒疯,再过分也没到这种程度。谢秋山想要找回昨晚的记忆,但脑海中只有零碎的旖旎缠绵的香.艳画面,还有宁丞令人耳红心跳地粗重喘息。他连gay片都不看,却因为那些画面口干舌燥。这很不正常。公祝號废话/选手难道他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晚上九点多,谢秋山从**爬了起来,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最终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福利院的义工证,确定了原主长大的福利院。他从来没去深究过原主的身份,他所继承的原主的记忆少之又少,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具人的配置。但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梦里他就是原主,同悲同喜,吸引着谢秋山去探索原主过去的记忆。书里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和记忆,凭什么他没有?就因为他是穿过来的吗?这不公平,他也想补全原主的记忆,补这具身体的过去。谢秋山拍下了福利院的名字,地图上搜索后发现这家福利院也在京市,但在老城区,京市最偏僻的地方。他要去看一看。谢秋山下定了决心,带着义工证回到了**。手机信息安静了一晚上,此时又开始活跃起来,公司群的,兰澜的,闫锡的,莱亚的……谢秋山完全不想点开。宁丞的飘在最上面,看着上面【睡了吗】的字样,谢秋山点开回复:【没有】【宁丞:你还在生气吗?】【谢秋山:我没有生气。】【宁丞:还疼吗?】【谢秋山:……】疼,还你爹的疼。宁丞你也知道自己活烂啊!【宁丞:其实我不太会,但我之前学过一点点,我觉得我天赋还挺好的。】【谢秋山:……你什么时候学过?你不是恐同吗?】【宁丞:我现在不恐了。我现在也是男同。】我现在也是男同……哇靠。宁丞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啊?!!谢秋山快疯了,如果能回到昨天晚上,他一定不会喝那杯酒。【谢秋山:不是和男的睡了就算男同的。】【宁丞:?你都和我睡了你还想找女朋友??】【谢秋山:我不是这个意思。】找女朋友的事情他已经完全没心思了,他只想把宁丞这件事情处理好。【宁丞:谢秋山,你和我试试吧,我会对你好的。而且,我很大。】【谢秋山:……】【谢秋山:去死。】【宁丞:不是吗?】谢秋山如果有宁丞一半的厚脸皮,他就在今天早上拍着宁丞的肩膀告诉他:“哥们,咱们只是睡了一觉,哥们之间睡一觉没什么的,以后咱们还是好哥们。”可惜他脸皮薄,还很善解人意,不会拆穿宁丞活烂的事实,维护他男人的尊严。【谢秋山:其实我觉得。大小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宁丞:可我比你大。】【谢秋山:。】作者有话说:宁丞你这样很难追到老婆的。————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8435651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彦彦彦彦、花花花柒 20瓶;呈忱、朝乾夕惕 10瓶;故笺瑾、烟雨入江南 4瓶;有饭吃了?有饭吃了!、大滴滴、63629511、晚湖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么么么么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