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得知了“真相”,毫不犹豫,站起来直冲卢庆走过去。勇得卢栩目瞪口呆。这就是蛮族姑娘的气概吗?!“喜欢谁,你!”小姑娘直奔卢庆,大声质问,语气跟审讯似的。卢庆闻声转头,看见又是她,头都大了。阿雅意识到自己语序不对,还调整了重问一遍:“不喜欢我,你喜欢谁?!”卢庆:???卢栩那混蛋跟她瞎说什么了?小姑娘似乎不懂小声耳语,一嗓子问出来,别说卢庆和附近的人,连吵地面红耳赤的谭石头、苏合他们都朝这边望来了。在附近正帮他们搭帐篷、拿被褥的伦兰女孩们儿见状,一个个竟然全给阿雅加油鼓劲儿起来,似乎卢庆不给阿雅一个能说服她让她心服口服的理由,她们就要同仇敌忾一起上了。卢栩:“……”卢庆没好气,喝道:“你过来!”卢栩想,他过去?他过去顶个屁用!人家会大岐官话,他不会蛮语啊!见势不妙,卢栩抬脚就溜,“我给你喊翻译去!”卢庆:“……”卢栩很没义气地跑了,钻进帐篷拉住翻译,“快,救我二叔,就指望你了!”翻译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打起来了?”“没没没!哎……也可能比打起来还严重。”卢栩连忙把经过告诉翻译。翻译越听表情越微妙,听罢以一副“坑爹”似的表情看他,要笑不笑,很是愁苦地叹道:“你可真行,麻烦大了。”卢栩:“啊?不至于吧?”翻译:“按伦兰人习俗,两个小伙子追求一个姑娘,要决斗,两个小姑娘喜欢一个小伙子,也要决斗,直到一方认输。”卢栩:“……”翻译:“因为有竞争对手畏惧不前,会被同族嘲笑抬不起头的。”卢栩:“……”翻译拍拍他肩膀,“要是你二叔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她,就是不娶,阿雅还没什么办法,你二叔喜欢别人,她无论如何都要和对方比一下,若是赢了,你二叔还不娶她,那就是瞧不起伦兰人,往后这儿还是别来了。”卢栩:“……”这都什么鬼?卢栩:“要是我已经有二婶了呢?”翻译:“一样,他们部落间联姻时候,女孩子为了抢到王后席位,能打的头破血流,想要巩固地位就要赢,这是别人不许插手的。”翻译同情地看他,“你二婶儿……骑马、射箭、打架、打猎、驯马、牧羊、宰羊,有一样能赢阿雅吗?一样就行。”卢栩:“……”他二叔还是自求多福吧!卢栩狠狠坑了一把亲叔叔,气氛到了,不再是阿雅一个人的事,事关他们全家族的面子。苏合也没办法,他身为亲哥哥,要忙着给妹妹加油帮忙,后面草草和谭石头谈完,跑去找卢庆问到底什么情况了。谭石头郁闷地掀开营帐帘子,问卢栩:“那些石头非要不可吗?”卢栩:“……嗯。”谭石头叹气:“他们就是看你想要才不讲价!”卢栩:“利润挺高的,就这样吧。”谭石头嘀咕,“不能吃不能喝的,还死沉。”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石头。裘燕除外。卢栩询问战绩,终于意识到嫌弃式砍价到底有多勇猛。还是那些丝绸和茶叶,谭石头给他换回十二车大石料和三车小石料,几乎将伦兰人库存掏空。谭石头对他们拿小石头充数很不满意,“就那些小破石头,打水漂都打不利索!”卢栩:“……”可以了可以了,要是让苏合知道他弄回去能卖多少钱,搞不好连夜宰了他们俩。伦兰人自己估价已经远低于卢栩预料了,可见先前和他们交易的大岐商人也是个黑心肠。好歹谭石头是压根不知道这些石头值多少钱,真心实意的嫌贵才砍价,先前的商人,那就是纯坑他们了。卢栩不禁又一阵心虚。下趟来,交易地点还是放在裘虎的营地里吧。另一边,卢庆带着翻译进营帐,和苏合族人解释他没娶妻,还是个单身,所以他们的决斗习俗不成立。可阿雅就是不信。卢庆:“我十几岁出门从军,去年冬天才回去,上哪儿娶妻去?”阿雅:“……那你有喜欢的人对吗?”翻译面无表情毫无情绪地替他们翻译。卢庆:“她已经和别人成婚生子了。”翻译吃惊,很没专业水准地八卦道:“真有啊!”阿雅见他们聊上了,催道:“他说什么?!”“娶妻生子”她没学过,但“她”她可听得清楚,超级在意卢庆怎么说他的心上人,这关键时候翻译竟然不翻了!阿雅想打人。翻译咳一声,替卢庆翻译。多少有些隐私的问题,他其实也不大想翻译。好在这家人听后互相嘀咕了几句,没人追问没人八卦,这些年这样的事在他们伦兰部落间也很常见,倒是没人觉得卢庆是在瞎编。最后,事情草草收场。伦兰人也没逼卢庆非要娶阿雅,或者拉个不相关的女人出来决斗。卢庆淡然地从营帐出来,阿雅追出来,说道:“她嫁给别人了不是神赐予我获胜吗?你打不过野狼,打不过我们族里的勇士,我也喜欢你。”翻译纠结要不要翻译,卢庆道:“不用翻译了,走了。”翻译朝阿雅笑笑,歉意道:“他说不用翻译,他不想听,阿雅姑娘,你……让神赐予其他追求你的男人胜利吧!”说完,他也脚底抹油追上卢庆跑了。翻译比卢庆还先进帐篷,朝正盘坐在帐篷里裹着毯子喝奶茶吃酥油饼的卢栩和谭石头控诉道:“我要加钱!这趟算是把这家人得罪了,往后来伦兰族能不能安然无恙都难说了!”卢栩好奇:“伦兰人也喜欢套人麻袋?”谭石头:“不,他们看谁不顺眼直接打,不套麻袋。”翻译愤怒:“加钱!”卢栩:“好好好,给你两倍。我二叔呢?”翻译:“后面。”卢栩有点怕落单的卢庆被人套了麻袋,放下碗掀帘子出来,看见卢庆正在低头检查骡子的蹄子。卢栩:“怎么了?”卢庆:“没事。”他拍拍骡子,给骡子倒了些清水。卢庆:“你以后要是再跟别人瞎说,我就把你捆到雪地里清醒一夜。”卢栩:“……”他好冤枉!“我什么都没说,是那姑娘自己猜出来的!”卢庆不搭理他,在水槽洗洗手,在卢栩衣服上蹭蹭,抽走卢栩手上的酥油饼,往帐篷走。卢栩两手空空,亦步亦趋,忽然问:“二叔,你后悔吗?”卢栩觉得他问了句废话。从前在家别人没问过,二叔都跟爷爷奶奶、姑姑和三叔四叔都表达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多此一问就像揭人伤疤。卢栩连忙转开话题:“快进去吧,外面太冷了。”卢庆却道:“后悔。”卢栩愕然看他。卢庆:“我那时候应该写封家书告诉家里我三五年回不去,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也许要很久很久才能回家,至少,她出嫁时候,没有那么多人埋怨她。”等他想清楚的时候,人已经被困在蛮人之地,送不回家书了。卢栩讪讪道:“哦……”卢庆:“你看上谁了?不敢说?”卢栩吃惊:???卢庆笑着摇摇头,掀开帐篷进去了。卢栩站在帐外吹着冷风,人都吹僵了。为了保险起见,第二天护送他们过来的大岐骑兵先派两人快马回营,叫更多人来接他们回去。伦兰人也很友好地派了五个牧民帮他们把羊赶回营地。卢栩受了启发,问苏合能不能雇佣他们的牧民帮他把羊赶到观阳去。苏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会有人叫他们的牧民深入大岐?就算他愿意,他们大岐自己答应吗?他还真把大家都当一样的大岐子民啦?苏合:“我们可以送你们到千蛟岭。”卢栩想了想,也行吧。他还得在各个营地找牧羊人。最后,阿雅带着狗加入了牧羊队,并把她的两只爱犬借给卢栩,“它们很珍贵,如果你弄丢了它们我就杀了你。”卢栩一听:“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阿雅:“……”她都这么忍痛割爱了,这人怎么回事!还是卢庆道:“留着吧,有狗路上好走。”翻译说完,阿雅恋恋不舍的将狗绳交给卢庆,表情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到千蛟岭分别,阿雅坐在马背上,迟迟没有离去。卢栩远远听见翻译在说什么,似乎在劝她赶紧回去。卢庆牵着狗回头,阿雅已经不甚分明的五官,身姿却充满固执倔强,远望她坐在马背上不听劝、气鼓鼓的模样,再加之两条狗,卢庆终于在记忆里对上号,想起来她是谁了。哦,那个追羊不要命,被狼群围了敢拿着刀子和狼搏命的小姑娘呀!难怪这么难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