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卢栩又要去换物资了。这次集合,五十名官差到的整整齐齐,没一个缺席。上次故意拖拖拉拉没来的九人到的最早。卢栩瞧见他们,先让他们九人出列。卢栩:“这次你们要去呀?”其他人纷纷憋笑,九人脸都涨红了。卢栩:“别笑啊,笑啥,害怕不是很正常吗?怕不丢人,不要笑了。”可其他人根本憋不住。卢栩:“有没有点儿同僚情了?”憋笑转成大笑。卢栩:“你们九个出来,我不会带你们去的。”九人急了,嚷成一团,卢栩:“停停停!我先声明,我们虽然是去和他们换东西,但没人能保证路上是不是安全,也许交换过程中有人打劫,也许路上有人打劫,也许路上遇到狼群,什么都有可能。”见众人笑声渐止了,卢栩继续道:“所以,我要带的是真不害怕的,这样大家才都安全。”至少逃命的时候不要被吓呆在原地。不训练,恐惧还是挺难克服的,遇到危险被吓呆在原地都很正常,明知他们害怕还带上他们,就是对所有人都不负责了。卢栩见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拍拍手,再次道:“你们九个先出来。”那九人不情不愿的站出来,卢栩继续道:“现在县衙总共有三十匹马,所以这次我只能带二十九人,骑术不够好的,再出来十二个。”去过的四十一人:???神色黯然的九人:??!峰回路转!!见没人出来,卢栩开始往外点名,“你,你,你你你,出来。”被点名的马上道:“头,我会骑马!”卢栩:“你骑的还不如我呢,出来吧你!”没被拽出来的再次哄笑。卢栩:“咱们要公平,去交换物资,路上危险,所以他们回来后只做巡查的活,你们二十一个,守在县城,该站岗站岗,该巡逻巡逻,要维护县城治安,保护县令大人安全,还要帮伙夫熬汤,听大人指挥调令,干活时间要长一些,有意见吗?”众人摇头,九人中一人道:“大人,不把我们踢掉?”卢栩:“踢你们干嘛?”他人都不够用,还踢?瞧他们惊喜起来,卢栩继续道:“你们九个,先站岗,城门、衙门,自己排,排好了找小卢大人去登记,自己去领别人不愿意干的活儿干。”“是!”“大人放心!”卢栩招呼另外二十九人去牵马,“有驾车好的吗?”一人站出来。卢栩:“再来一个。”又一人站出来。卢栩:“你们俩驾一辆车,带上刀,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砍掉绳子,扔下车,骑马跑。”两人:???卢栩:“发什么愣?大家都警醒点儿,真出了意外什么都不要想,拼命往回跑,咱们骑马,蛮人也是骑马,他们还不见得人人有马,只要跑赢了,咱们就赢了,保命要紧知道吗?”众:“……”卢栩又耳提面命一番保命技巧,什么人数差不多就分开跑,对方人多就玩命跑,对方有弓箭散开玩命跑,对方拉弓了马上投降……实在跑不过也要投降,人人要学几句喊投降的蛮语,先保住命,县令大人会赎他们的,安全了再去找虎贲军帮他们撑腰报仇等等。他们恍恍惚惚,觉得大人好英勇,可是英勇中微妙带着点儿怂是什么回事?他们骑马出城,早上来排队领汤的百姓瞧见他们,一问得知他们是要去和蛮族换骨头换肉给大伙熬汤,全都肃然起敬。颜君齐和卢舟送他们出城,排队的百姓也纷纷停下,一路走着,送他们出行。颜君齐:“一路小心。”卢栩:“放心吧!”陪同的官差也大声道:“大人放心,我们拼出性命也会保护县尉大人平安!”卢栩:“管好自己,我这匹可是睿王送我的千里良驹,逃命还是很快的。”颜君齐莞尔,将斗篷递给他穿好,“早去早回。”卢栩:“嗯。”卢舟:“哥哥,路上当心。”卢栩在马上拍拍他,打马出发。送他们出城的百姓也纷纷朝他们喊着“小心”“早点回来”“一路平安”等等。他们跑出城开始加速,卢栩回头,依旧看得见城门口聚集未散的百姓。一瞬间,卢栩忽然不那么讨厌把他扔到西北的贺太师了。“加速啦!天黑前要赶回去!”这次来,就卢栩一个人远远朝德巴克部营地大声喊了。他们这次来得快,营地里还没开始做饭,他们刚刚出现,就被瞧见了。卢栩一喊,翻译和族长率先出来,这次卢栩带的是针线、香料、布匹。双方依旧小心翼翼的开始交易,卢栩这次带了一杆秤,终于能称重了。德巴克人很震惊卢栩竟然敢卖给他们铁针。卢栩:“放心换吧,我是县尉,要逮也是逮我。”这还是他出京前特意托睿王去找人问过的。蛮人就算把一整把针都融了,够造一把刀吗?限制别的铁器就算了,针不至于吧?作为大岐第一个皇商,卢栩拿到了特许,朝廷准许他在关外卖针,不过每年数量有限。德巴克人兴奋起来,他们的骨针很好用,但是太细的不够结实,结实的不够细腻,贵族们有人用金针银针,可将金银做成针那般细,往往也是一不小心就会掰弯。大岐的这种又细又结实的针他们从来买不着,只非常偶尔才能从铤而走险到关外卖货的黑商人哪里买到一点儿。黑商人的针,与卢栩从京城大商行带来的质量哪有可比性。一小盒针,色彩斑斓的线和布,一下子吸引到原本不敢过来的年轻少女。上次没敢来换东西的妇女大着胆子问:“没有盘子了吗?”卢栩:“这次没带,你要几个,下次我给你带。”“我要五个。”“我要四个。”“我也要五个……”卢栩一指翻译:“报给他,让他统计。”翻译:???贸易完,他叫人将东西装上车,看天色还早,又拉着翻译追问“你通知其他部落了吗?”“你们有人想报名当官差了吗?”“你们怎么没人进城呢?马上就是集市,你们进城赶集么?是不是不敢呀,要不大伙商量个地方,就你们这儿吧怎么样?”翻译:“……”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就是个不小心多学了几句大岐话的可怜人啊,为什么要将这么复杂的事甩给他?!翻译连滚带爬去找族长。族长享受到他的同款懵逼,他是谁,他在哪儿,他们德巴克部就是个走哪儿都被欺负的小部落,放他们这儿他怎么保证大岐官员的安全?万一卢栩死在他们营地附近,虎贲军不灭了他们全族吗?德巴克人:“不不不,将军,我们这里太偏僻!”卢栩:“我瞧你们这儿挺好呀,离县城也不远。”德巴克人:“我们是个小部落,人太少,您想贸易,最好是找人多的大部落。”卢栩:“我不认识呀。”德巴克族长:“……”你之前也不认识我呀!卢栩:“我会的蛮语也太少。”德巴克族长和卢栩齐齐转头看翻译。翻译:???卢栩盯着他:“你看,这冰天雪地的我还迷路。”翻译:“我也迷路!”卢栩当没听见:“要不这样吧,辛苦你们去问问有没有想贸易的部落,只问和你们关系好的就行,三天后我还来,要是他们愿意,就派个人到你们部落来,大家一起商量个地方,再商议一下大家想要什么,能提供什么,怎么样?”翻译松口气,这样好,这样就不用他带着卢栩到处跑了。他才勾了勾嘴角,见族长瞪他,连忙压下去。卢栩又一次满载而归,留下快乐的德巴克牧民,还有揪头发弄不懂到底是福还是祸的族长。德巴克几个头目凑在帐篷里一起发愁。帮助卢栩,就是投靠大岐。不帮卢栩,就是公然违抗大岐的官员。好难啊!为什么卢栩就偏偏选了他们呢?保守派忍不住抱怨:“我就知道大岐人将咱们迁来这里没什么好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分明就是想让咱们在大岐和那些大部落间做选择。”可他们德巴克人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听说魏定山在北边又和白峰部打起来了?这次白峰部能赢吗?”“……难啊。”“以后我们就要受制于大岐人了吗?”“……”他们沉默许久,听见外面孩子和女人们的笑声、交谈声,愁绪忍不住又散了些。“我看白峰部赢不了虎贲军。”“各部已经不想再打了。”“不如,我们就选对我们有利的!”对他们有利的?众人下意识望向帐外,又齐齐看向他们的族长。年迈的族长摸着脖子上的兽牙项链,想了许久,“听那个大岐当官的。”有人急道:“为什么?!”“那咱们可就与各部为敌了!”另外的人马上道:“只是交易而已,咱们又没去大岐人的城里住。”“不错,从前哪个部落没与大岐的黑商人交易过。”族长制止他们继续争吵,叹气道:“从大岐将咱们迁到这儿,咱们就已经和他们脱不开关系了。”争吵的人俱是一怔,表情复杂起来。是呀,大岐将他们从偏远的北部迁到水草茂盛的此处,他们就已经得罪了那些被驱赶被北迁的部族。有人脸上闪过一片阴云,也有年轻人慨然道:“既然分给我们了,就是我们的!”反对的人道:“那我们真要投靠大岐?”年轻人怒道:“难道你还想把这里拱手让出来,叫大家重新回去吗?今年冷的这般早,若是还在北部,我们能养活这么多牛羊吗,现在能有这么多食物过冬吗?”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德巴克族长出声,“不,我们要留在这里!真灵平等庇佑每一个草原生灵,我们德巴克人逐水而居,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家园,既然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土地。”有大岐在,有虎贲军在,才没有哪个大部落敢南下驱赶他们,抢夺地盘。既然如此,那干脆就顺势而为。只他们德巴克人一族,一定会被针对,若是附近的所有部落都参与交易,那便不是他们一族之错了。他们只是贸易而已。万一将来有一天各部联合起来将大岐人赶回卧虎关内,他们也不敢惩罚十几个部落。德巴克族长一锤定音:“去找黑川人!”“什么?!”“找那群疯子?!”“他们会引来虎贲军的!”德巴克族长:“那便不关咱们的事了。”想要搞贸易的是大岐的官员,又不是他们。作者有话要说:卢栩:出门要领头一个——事情不对,扭头就跑!德巴克人:对我们这种软柿子,倒也不必,商量一下,能换个人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