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的太慢了,”楚辞撇了撇嘴,“他们都要追上了。”“卡碟的最快速档也就五十四,还要怎么快?”西泽尔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的后轮几乎离开了地面漂移出去,然后一个漂亮的摆尾,擦着地下通道的栏杆飞过去,飞出一串明亮火星。“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楚辞抱起手臂:“可要是被他们追上了怎么办。”西泽尔笑道:“我看你半点也不着急。”“我着急什么,”楚辞将座椅的靠背放倒,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后座,“该着急的是他们。”他落下了后座的车窗。地下通道里强烈的气流如同游**的猛兽,一口一口撕咬着穹顶的照明,咬的电压不稳,光亮忽明忽暗,阴森异常。咻!一颗子弹从楚辞的枪管里飞出去,与疾驰的车子相悖而行,越来越远,直到某一刻,它无所谓的穿越屏障,穿过另外一辆车的前窗,穿透驾车者的头颅,在破碎的雪花纹的车窗上,泼开一层淅淅沥沥的红色。那车子瞬间失控撞上了转弯处的栏杆,轰然一声巨响,火焰如同巨龙,在狭窄的地下通道里无法舒展开巨大的身躯,它咆哮着、怒吼着,像是要摧毁一切。西泽尔的车轮碾着火焰的舌尖,在巨龙到达之前冲出了地下通道。夜色迷离着,辐射雨泛着冷光的青,雨雾弥漫,世界隐藏其后,霓虹冷眼旁观,楼厦沉默不语。轨道桥比地下通道要宽阔的多,敞开的车窗内飘进来细密的雨丝,一会儿便打湿了楚辞的肩膀。楚辞从完好的后视镜里看见紧追不舍的车辆,那其中还有一辆武装车,和它一比,西泽尔开的卡碟就像是一头可怜而脆弱的兔子。“追我们的是谁?”楚辞问,“埃德温。”“是杨隆,”埃德温道,“感应科技安全护卫队第三小队的一个组长,据说是黄庭很看重的手下。”“算上刚才折损掉的那辆车,”楚辞掰着指头算,“他带了九个人。”他趴到驾驶座的后背上问西泽尔:“真的开太慢了,我们会被追上的。”“所以呢?”西泽尔反问。左边的车窗也碎了,西泽尔握着方向盘的手上落了一层潮湿的雨滴,他的手指修长,指甲剪的很短,整齐而工整,楚辞多看了几眼,心不在焉道:“所以就是会被追上……”西泽尔好笑的道:“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楚辞偏过头朝着另外一边。那扇车窗关着,雨在车窗上密密麻麻的落了一层水屑,再被错乱的光映照着,在他的手背上映出一层细碎光斑。他将这扇车窗也落了下来。这时候,追击的车辆刚好擦过卡碟的车尾,逼到它的侧旁来。两辆车就像是滑轨上同时下落的零件,不断碰撞又参差的分开,它们之间只有一个手掌宽的距离,隔着车窗可以清楚的看到各自车厢内所乘坐之人的神情。“嚓”一声长响,碰撞出的火星子瞬间被冷雨浇透。追击的车辆车窗打开一条细缝,从里生出一条黑洞洞的枪口,可这管枪口尚未喷吐出子弹,掩护着它的车窗玻璃就无声碎裂,伴随着的只有一道白光。楚辞推开卡碟的车门,但因为两辆车距离太近,此时的车门只能勉强开出一条口子,车门把手翘起,不知怎么的卡在了旁边车辆破裂的车窗上,而那辆车里的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忽然倒下的同伴砸得又懵了一下。细长管口的枪落出了窗外,而持枪者的头只剩下半个,赤露的头骨被灼烧成焦黑的碳,余下一半的眼珠子还透露恒定的瞄准的目光。“电磁脉冲武器?”同伴沉声道。他推开尸体,一把捞起自己抢冲着的车窗外一通射击,金红色的火环将对面的车门射成了马蜂窝,可间隔的雨幕背后,他却并未看到人的影子。直到某一时刻,他忽然惊觉,自己头顶似乎有所动静。他霍然抬起头,车顶篷“砰”一声向下凹陷了一块,就像是一个碗。咚!又一声重响,砸得他目光一缩,惊声对司机道:“车顶上有人!”司机猛地将方向盘一转,车子斜斜的拐了出去,转弯太快,左侧的车轮几乎离开了地面,呈三十度倾斜着。不知道车顶的人甩出去没有,他握紧了手里沾满鲜血的枪,决定打开天窗看看。可是他按了半天开关都无济于事,原来天窗的挡板被刚才车顶砸下来的凹陷挡住了,他面色阴沉收了手,刚出声在通讯频道里道:“请求侦察机——”话音不落,就看到一只冷白的手从破碎的车窗中伸了进来,但他的反应尚算迅速,立刻便抬枪射击,但他眼前闪过一片炫目的白光之后,手中的枪管便也沉沉落了下去。楚辞左手手吊在车顶,另一只手将电磁脉冲枪卡在车窗参差不齐的边缘上,随后松开左手,右胳膊用力将自己往车窗里一带,钻进去的时候朝着驾驶位开枪,司机一生不吭的歪过头去,他连忙往前一扑,按住方向盘一个猛转。车子打了个旋儿继续往前奔行,楚辞爬到前排,一手按开车门将司机的尸体丢了出去,一手握着方向盘,朝轨道中央靠拢。再次和西泽尔的卡碟并排而行,他偏过头打招呼:“嗨!”卡碟两边的车窗都碎了,破裂的晶体材料碴子反射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冷辉,就像是洞穴里丛生的彩色水晶,西泽尔的脸上也漂浮着淡淡的光彩,他笑道:“你当这是兜风——”流弹穿梭,将他的话语击落在雨流中。楚辞撇了撇嘴,道:“换一辆车。”西泽尔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我说,这辆太慢了,换一辆!”他朝西泽尔挥了挥手,驾驶位的车门“哐当”一声弹开,楚辞探出半边身体,手臂一轮甩出去一颗微型号爆破弹,精准的落在后面追击的某辆车上,火舌和气浪升腾翻卷,高温将雨流蒸发出一道断层来。西泽尔抓住张开的车门一跃,敏捷地从卡碟中钻了过来,楚辞将方向盘交给他,回头瞥见卡碟无所畏惧的冲下了轨道桥,在层层的轨道之中,爆炸成夜里破碎的星星。西泽尔一接手方向盘就开始加速,车子行驶的越来越快,逐渐和追击者拉开了距离。楚辞爬到后座上,将两具尸体丢出去,侧着身体,将要关上车门时,远远看见那辆黑色的武装车侧门开着,踏板上站着一个亚麻色头发的男人,哪怕隔着重重雨幕,楚辞还是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怒火和恶意。“那就是杨隆?”楚辞问。埃德温答:“是的。”楚辞抬手一勾,拿起刚才追击者们掉落的长管枪,朝着背后的方向瞄准,开枪。杨隆连忙侧身去躲开,而那颗子弹转瞬即至,却只是打中了他脚下的踏板。他猛地抬头,看见远远的,楚辞朝他竖起一根中指。尽管人类文明已经绵延发展了数个世纪,不论是文化还是科技都到了从未有过的繁荣程度,许多历史文化都成了时间长河中的尘埃,但也有一些沧海明珠永久的流传了下来。比如,竖中指。意同:你个菜鸡。释放完嘲讽技能的楚辞好整以暇的缩了回来,对西泽尔道:“再开快点,我怕他一怒之下追上来。”“你也会害怕?”西泽尔挑眉。“当然,”楚辞嫌弃后座上都是血和脑浆,于是又爬回了副驾驶坐着,“到时候你可得保护我。”他把玩着手里的电磁脉冲枪,叹道:“动能武器遇上电磁脉冲武器就像是个钢铁玩具,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可是能量武器的续航并不适合持久战,”西泽尔道,“只能作为短途作战使用。”精神立场感知之中,那些追击的车辆忽然停了,楚辞惊讶道:“他们怎么不追了?”“应该是发现威廉姆斯先生并不在这辆车内。”楚辞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爬车的时候将威廉姆斯的终端忘在了卡碟里。“哎,”他装模作样的叹气,“本来还想和他们再玩玩。”“你真是……”西泽尔好笑道,“我们正在被追杀,你能不能有点被追杀的样子?”“嚯!”楚辞不以为然道,“一般都是我追杀别人。”他看了一眼轨道图,道:“去东桥,我们从那进地下通道,然后去旧舱。”西泽尔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现在就去八十七层?”楚辞道:“不然呢。”车轮擦着地面倏然一声刺耳长响停了下来,西泽尔道:“莱茵先生让我们明天早上再走。”楚辞讶然道:“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刚才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留到明天早上。”“他说,让我们等最后一道情报消息。”楚辞推开车门下去,嘀咕道:“我讨厌别人故弄玄虚。”辐射雨依旧没有停,这辆车子停在轨道交叉口,大概明天早上就会被人发现,然后拖走当废铁卖掉。走了一段,楚辞忽然停下了脚步,西泽尔回过头:“怎么了?”楚辞拽了拽他的袖子:“你背我吧,我走不动了。”西泽尔惊讶的反问:“走不动了?”“好吧,”楚辞耸肩,“是不想走了,我对雨天在轨道桥上徒步有心理阴影。”西泽尔蹲下来:“为什么?”“因为有一次我淋着雨在轨道桥上走了一整天,还在水里泡了半天。”“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不想走?”楚辞理所当然道:“因为当时你不在我旁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