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锐为什么一大早拉着脸?”沈昼好奇道,“你昨天对他说什么了。”“不愿意接新案子。”米贞平静道,“嫌标的额太小了。”她似乎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费唇舌,接着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回家一趟吗?我等了很久,也没见到你休假申请。”“你看我哪有时间?”沈昼无奈道,“本来打算上周四和周五请假,这周二回来,结果你又把华林那件案子给我了,我周末去春秋星系见证人了。”“还去和何局长吃了饭,”米贞提醒道,“别忘了。”正说着,何舒舒走了进来,大概是听见了他们刚才的谈话,随口问:“沈律要回家吗?”“他回不去咯,”米贞笑着说,“大忙人,没有时间。”何舒舒坦然地道:“我刚听见沈律说要请假才能回去,家离得很远吗?”“很远,”沈昼道,“来回路上得走两天。”何舒舒似乎很震惊:“这么远?”她常年生活在中央星圈,大概认知里最远的地方就是边防区的北斗星系,况且大星际时代,曲速引擎和空间跃迁技术早就成熟广泛运用,去什么地方,竟然还需要两天的路程?沈昼笑而不语,米贞摇头道:“有的小星系是没有直达航班的,需要在星系主星或者有些大星系去转机,中间可能浪费很多时间。”“难怪从没见过沈律回家。”何舒舒说完才惊觉自己失言,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沈律太忙了,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没关系。”沈昼摆了摆手。何舒舒识趣的退了出去,米贞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消失在透明晶体材料门背后的身影,感叹道:“到底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孩子。”“我看上次何局长对你的印象不错,估计小何在家也没少提到你。”沈昼忽然一顿,问:“小何进来之前,你说杜锐不愿意接的案子,是不是青庭科技那件?”“对,”米贞的神情有点冷,“他嫌只是一件普通的职务侵占案件,配不上他杜律师的位格。”“青庭科技……不是星研院全资控股的对外公司吗?”“似乎是,”米贞道,“我没有仔细看过案卷。”“这件案子给我吧,”沈昼笑着道,“我那件新能源的案子给他。”米贞愕然道:“你在说什么?且不说这两件案子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新能源的案子都快要开庭了,你为什么要让出来?”“华林控股的案子也快开庭了,”沈昼挑眉,“你刚才还问我为什么不回家,这怎么忙得过来?”米贞神色不愉道:“你不用顾忌杜锐,他自己不满意自然会走,当初求着我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米贞姐,”沈昼无奈道,“我真的忙不过来。”米贞的神情缓和了一些,她和沈昼还在斯奈特所的时候,别人为了表示亲近总是管米贞叫“米贞姐”,可是沈昼却总是坚持称呼她“米律”。某次私底下聚会,她好奇地问过一次,沈昼说:“我家里的姐姐和你差不多年纪,管你叫姐我就总能想起她,我们都有点怕她。”米贞更好奇了:“你这位姐姐脾气很差?”“这倒不是,”沈昼笑着道,“她总嫌我们不在家里待,到处乱跑。”米贞愣了一下,缓缓道:“她也是担心你们。”“是啊,所以才害怕她伤心。”沈昼很少谈及自己的家庭,哪怕已经共事数年,但米贞也只是大概知道他和自己表姐夫妇一起生活,家里似乎有一个比他小几岁,但总也不爱出门的妹妹,还有一个小女孩儿。“真忙不过来?”米贞狐疑的问。沈昼真诚的道:“真的。”“那就给他吧,”米贞淡然道,“我会和他说清楚,这件案子如果最后赢了,风险代理费会按照你们两个人负责的工作量进行分摊,要不要接看他自己。”沈昼点头:“好。”下午下班的时候,楚辞接到了他的通讯。“你还真找到一件和星研院相关的案子?”“不是告诉过你,我们所的关系很硬,去翻一翻档案柜,案子多少都和那些大人物有点关联。”沈昼云淡风轻道,“而且中央星圈的关系网千丝万缕,要找的话肯定能找到。”星研院全称叫做“宇宙星体研究科学院”,是联邦科学局的常设科学研究机构,苏比雷纳·琼斯那次远空星际碳素就是星研院报批的,子虚乌有的加纳星系也是由它负责观测。楚辞嘀咕:“这样行吗?”“靳总只是让我确认当年那位吴副院长是否还在世而已。”沈昼停顿了一下,随即道:“吴副院长就是那次远空探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另外一位汤马斯院长在职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死因是脑溢血,自然死亡。”“我听奈克希娅说,舰队船员也死了一大半。”“对,”沈昼笑着说,“意外事故嘛,真是个好理由。”楚辞耸了耸肩。“你什么时候回雾海?”沈昼问。“下周?”楚辞犹豫道,“我刚从秦教授那里回来,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考虑好。”他并未说明是什么事,沈昼却倏然道:“但我觉得你很适合留在学校。”楚辞有点惊讶:“为什么?”“因为我们身处的外部环境危险而压抑,可学校却是最简单纯粹的地方,你不能长久在黑暗之中行走,你需要能看见光明。”沈昼道,“而且,这个世界上会欺骗你的人很多,但知识不会。”楚辞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西泽尔怎么样?”“很好啊。”“我是问,他接下来是不是会留在北斗星?”“他说要等组织部谈完话后才能知道。”“我已经听见风声了,”沈昼笑道,“都说,穆赫兰师长可能会成为继靳总参之后,成为宪历年第二个年龄没过三十岁的少将。”“他现在也是准将,军衔升一级的话,会被调去哪里呀?”沈昼道:“大概率会在集团军军部任职。”楚辞“哦”了一声,似乎对比并不感兴趣。沈昼“啧啧”的叹:“你的反应可真冷淡,你哥前途一片光明,联邦历史上这么年轻的将军可不多见。”楚辞干巴巴道:“那就祝贺他吧。”沈昼:“……更敷衍了。”楚辞断掉了通讯,他正在去往靳昀初家的路上,因为靳总听说他回来了,热烈邀请他去家里蹭饭,楚辞想起早上西泽尔煎的坏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今天刚好是周六,靳昀初和暮少远都在家,楚辞去的时候,暮少远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和谁通讯,靳昀初小声告诉楚辞:“和穆赫兰元帅。”外界传闻暮少远元帅和穆赫兰元帅龃龉多年,这二位常年天各一方,连杜宾德总统的葬礼都是靳昀初代为参加,看上去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可事实上每逢局势大事,暗潮汹涌之下,总有两人意见一致的影子。“这件事是真的?”穆赫兰元帅的眉头沉沉压下来,“就算何汝诚要上位,也不至于将奥托·杰弗里囚禁吧?”“你尽可以去求证。”暮少远嘲讽道,“怎么你身在中央星圈,敏感度还不如我?年纪大了就赶快退休。”穆赫兰元帅咄咄逼人道:“我正要问你,你不会真的打算直接把西泽尔调到你的第一集团军吧?不去中线平一平领衔?”军中各个单位部门有前线、中线、后线,譬如放去特战队就是标准的前线单位,部队的直接一级军官也是前线职位;而和法律、调查、安全等相关的则统称中线单位,前线军官在升职之前要去中线单位“平领衔”作为过渡,靳昀初在晋升联合舰队第一作战军团第三十二舰队指挥官之前,就曾去过联合舰队特别安全调查组待过大半年。“不需要,”暮少远摆了摆手,“我当年也就在中线干过几个月,放他去不就是浪费时间。”穆赫兰元帅似乎要反驳,但却又没有说出口,只是冷哼道:“你也不怕他浮躁。”“穆赫兰,”暮少远哂笑道,“就算你浮躁,他也不会。你能不能多关心一下你儿子?那是你亲儿子,他去执行任务一去三年你也不闻不问,有你这么做爹的吗?”穆赫兰元帅竟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冷冷道:“谁让他是我儿子,姓穆赫兰?”暮少远知道他这句话里所蕴含的意思。从数年前311舰队出事故,他来拜托自己去找西泽尔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自己的儿子推出了中央星圈。暮少远罕见的缓和了语气,道:“你不要总是觉得他年轻,他做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危险,也更重要。”“让他自己注意就行。”这次通讯就这样结束,暮少远对着一闪而消失的通讯屏幕,沉沉的叹了一声。他走出书房,见楚辞和靳昀初坐在地上玩飞行棋,道:“怎么坐在地上?”“宽敞。”靳昀初头也不抬的道,然后继续琢磨应该怎么走下一步,暮少远在道,“左三。”靳昀初推了他一把:“一边去,不要打扰我玩。”楚辞抬起头,问候道:“元帅下午好。”暮少远“嗯”了一声:“你哥人呢?不是说一起过来吗。”“他中午说有熟人叫他去吃饭,”楚辞道,“然后就走了。”他说着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熟人。“肯定是张三,”靳昀初道,“他昨天还来问我西泽尔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过了大约一个小时,西泽尔来了,靳昀初一见他就问:“中午是不是张三找你?”西泽尔疑惑道:“不是,是原来177师的朱副师长,他现在在执法总队。”“哦。”“那晚饭晚一点吃吧,”靳昀初思忖道,“我和小林去公园看鹅。”暮少远:“……看什么?”“天鹅,”靳昀初得意道,“南方公园新养了几只红天鹅,我还没见过呢,决定去看看。”“要我送你们去吗?”暮少远问。“不用。”她说完就催促着楚辞收拾了飞行棋,两人出门看鹅去了。留下两个大男人在家里干瞪眼。过了一会,暮少远对西泽尔道:“来厨房给我帮忙。”不知道此时的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半个小时后,他后悔了。他的得意门生、联邦唯二最年轻的将军之一,打个鸡蛋都能把蛋壳戳进碗里,切的土豆片比机甲护壳还要厚,暮少远看着西泽尔的“杰作”陷入了沉默,半晌,道:“你去坐着吧。”西泽尔:“……”没多久楚辞和靳昀初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两个人在争论着什么,西泽尔仔细一听,楚辞道:“那不是红天鹅,那就是火烈鸟。”“什么火烈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物种。”“我还没有听说过红天鹅这个物种呢。”“你要尊重自然物种的多样性……”两个人一直争论到吃饭的时候才闭上嘴,靳昀初坐在桌前,疑惑的用筷子挑起一块土豆:“暮少远,你这个土豆是怎么搞的?我们家家政机器人疯了?”西泽尔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暮少远波澜不惊的道:“这西泽尔切的。”靳昀初诧异的看了一眼西泽尔:“……好刀法。”西泽尔沉默不语,楚辞愕然地问暮少远:“您不会是想让他帮忙做饭吧?”暮少远道:“我很快意识到这一个错误的决策。”靳昀初:“马失前蹄。”楚辞:“……我哥不会做饭的,最简单的那种都不会。他今天早上还试图用三年前的鸡蛋给我做早饭,要不是我问了一句,现在说不定我俩都在医院。”靳昀初笑得直捶桌子,问西泽尔:“你和小林有仇吗?”西泽尔默默道:“我只是忘记看食品生产期了而已。”“你这样可怎么办,”好半晌靳昀初才平息了笑意,“能活这么大也不容易。”楚辞附和:“就是,这么大的人还要我提醒。”西泽尔瞥了他一眼:“吃饭。”楚辞朝他扮了个鬼脸。“那西泽尔以后可得找一个会照顾他的女朋友。”靳昀初说着点了点头,“像暮少远那样的,没有他我就是废物。”暮少远哭笑不得,而西泽尔顿了一下,道:“我自己挺好的。”“是挺好,”靳昀初教育他,“但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就不要犹豫,万一错过了多可惜。”“不会。”靳昀初摇了摇头,将他和楚辞各盛了一碗汤,楚辞将西泽尔碗里的萝卜都挑走,一抬头见靳昀初看着自己,就道:“我哥不爱吃萝卜,每次饭里有萝卜都是我吃。”“你俩还挺好。”靳昀初“啧”了一声,对西泽尔调侃,“你要是不喜欢别人,要不和小林在一起算了?反正别的姑娘也没有小林长得好看。”西泽尔没有说话。楚辞也没有说话。只有暮少远轻叱:“别瞎说。”吃过饭回去的路上,楚辞问:“要去超市买食材吗?”西泽尔摇头:“算了吧。”“你终于对自己有比较清楚的认知了?”西泽尔为自己辩驳:“这个世界上不会做饭的人有很多。”“而你就是其中最离谱的那个。”“……”“对了,明天温市长要来北斗星,”西泽尔道,“他要我出去吃个饭,你要不和我一起去?”“我不去,”楚辞忍不住道,“你的熟人怎么这么多?”“有很多吗?”楚辞说:“你才回来两天,每天都有人来找。”“但是不能不去,”西泽尔无奈道,“估计过几天就没有了。”楚辞嘀咕:“我又没让你不去。”第二天早上楚辞醒来,西泽尔已经不见了,终端信箱里有他的留言,说是今天军总今天早上有一个会议要参加,提前走了。楚辞只好自己从**爬起来,打着呵欠去餐厅吃早饭,然后去了实验室。弗洛拉已经硕士毕业,去年又申请了博士,继续留在实验室“打工”,等博士毕业,还是在实验室打工,第一天楚辞过去的时候,她说自己毕生都奉献给了这间实验室。“想好了?”落雨笑意盈盈道。楚辞点了点头:“我要准备什么材料吗,还要面试什么的。”“你不需要面试了,你是我们内定的。”落雨轻快的道,“至于材料,让弗洛拉帮你做,她很熟。”“好嘞,”弗洛拉从旁边冒出来,“以后我也有小弟压榨了。”落雨对楚辞道:“材料要递交学校教务处审批,审批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先看看我们的新课题和现有的实验项目。”“好。”“对了,听说穆赫兰师长也回来了?”楚辞点了点头。落雨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作为老朋友关心他一下,毕竟他现在可是风头无两的人物,大家都猜测,他会成为联邦宪历年来的第二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将军。”“我会将您的问候带给他的。”楚辞跟着弗洛拉去查完硕士申请材料清单,落雨拎着一大袋早餐上来,无奈道:“你们还有谁没吃早饭,快来吃。”“我我我,”弗洛拉羡慕的道,“老师的男朋友可真好,每天不是送花就是送吃的。”楚辞惊讶道:“落老师谈恋爱了?”“是啊。”落雨解释道:“是气象学院的老师,去年联合研究项目认识的。”弗洛拉笑眯眯的补充:“已经订婚了哦。”“这么快?”“因为,”落雨微微地笑,笑意里几分温柔,“遇到了对的人。”楚辞下午回去的时候,西泽尔依旧没有回来,一直到晚上他才回来,而回来之后他也一直在在书房通讯,似乎很忙。到了要睡觉的点,楚辞在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他依旧在忙。他就只好自己去睡觉。可他翻来覆去,怎么睡不着。他悄无声息的爬起来,房间和客厅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楚辞站在客厅中央,四周都是漆黑的,唯有书房的门缝里透出一片薄雾般的微光。他下意识的朝着那片光走过去。西泽尔无奈的声音骤然在他的精神立场中响起:“楚辞,我在。”楚辞“哦”了一声,转身回去**躺着。半个小时后,他感觉到自己身边沉了一下,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你真的申请了秦教授的硕士研究生?”奥兰多震惊道,“秦教授现在还带学生?”“秦教授现在只上课了,很少去实验室。”“你决定了?”楚辞点了点头,蓦然以拳击掌心:“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事,我昨天忘了把我要申请硕士的事情告诉西泽尔了。”“今天说也不迟。”“可我感觉他最近很忙,”楚辞抱怨道,“有时候连通讯都接不到。”“他忙不是正常吗?”奥兰多感叹,“我都听我哥说了,他和阿特弥斯指挥官可能都要去集团军部任职,真厉害啊。”“柚子说湘城新建了一座游乐园,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玩?”“多大人了还去游乐园?”奥兰多:“……”他摸了摸鼻子,觉得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游乐园多好玩!最后他还是拉着楚辞和他们一起去了。周内楚辞一直都在写申请材料,虽然落雨说不用面试,但是按照学校教务处的意思,流程该走还是要走,所以楚辞还要准备面试。一直到周末才终于有了点空闲,他早上一起来就接到奥兰多的通讯,此人死缠烂打之功力为楚辞生平仅见,他无可奈何道:“别催了,这就来。”西泽尔在餐厅问:“要出去?”“奥兰多叫我去游乐园。”楚辞说。他拽了一片面包就匆匆忙忙的出了门,等到他校门口的时候,奥兰多和陈柚已经等在那里了。“也就只有出去玩的时候你们俩才这么积极,”楚辞吐槽道,“平时干正事,一个比一个磨叽。”陈柚撇嘴:“哎呀,谁会不喜欢出去玩呢?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空闲的周末,我再也不想帮我老板打工了。”“你老板还不好?”奥兰多翻白眼,“那么大的项目都让你跟,还介绍你去太阳花实习!”陈柚“嘿嘿”一笑:“这倒是,不过忙的时候也确实很忙就是了。”“林,我们叫你出来玩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啊?”陈柚扑过来挂在他身上,做出哭丧脸,“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楚辞:“……”奥兰多煞有介事道:“你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去游乐园?”陈柚嘤嘤嘤:“我还未成年呢,去游乐园怎么了。”然而去了之后楚辞才知道,这座新建的游乐园竟然全是惊险项目,诸如高空跳伞、过山车、鬼屋之类的不胜枚举,也不知道陈柚这个胆小鬼是怎么想的,非得来这里玩。结果玩了两个项目她就歇菜了,只能看着楚辞和奥兰多玩,然后自己坐在休息椅上等。最后奥兰多也歇菜了,加入了陈柚的等待队伍,只剩下楚辞。“请问你们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楚辞无语的问。“谁知道这么恐怖啊!”陈柚心有余悸的道,“我看星网上人家玩的很开心来着……”楚辞又玩了两个项目他们就离开了游乐园,去附件的商场吃饭,结果饭吃完了时间也还早,陈柚死活拽着两个朋友:“我不回去,说好了今天玩到零点,不到零点我不回去!”最后不知道怎么地,三个人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商场的地下酒吧。“我还没有来过这样的酒吧……”陈柚新奇道,“你们来过吗?”奥兰多摇了摇头,而楚辞点了点头。半夜店性质的酒吧音乐声震天,舞池里人影和灯影摇晃着,虽然混乱而嘈杂,但比起楚辞在雾海去过的那些酒吧显然安全了成百上千倍,但这里依旧是醉鬼的天堂,楚辞不得不抓着陈柚的手腕,免得她被人群挤散了。服务生倒是很客气的询问他们仨都有没有成年,得到答案之后又问他们有没有预定卡座,当然都没有,他们只是临时起意走进来的而已,楚辞皱眉问陈柚要不要走,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服务生追过来道:“有位客人邀请你们过去一起坐,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现在带你们过去。”“谁?”陈柚讶然问。“那边五号桌上那位客人。”楚辞循着服务生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银色头发、戴着耳钉青年朝他吹了声口哨,陈柚拽了拽楚辞的袖子,小声道:“我们走吧。”“不去了?”“不了,”陈柚小声嘀咕,“总感觉他不是什么正经人。”“那就回去了。”“嗯。”结果三个人往出走的时候还遇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那女人拉着楚辞不放,陈柚吓了一跳,拽着女人的袖子使用拉扯,结果女人手中的半杯酒尽数洒在了楚辞的肩膀上,那女人干脆往地上一坐,开始耍赖发酒疯。奥兰多吼了好几声才叫来酒吧的安保,服务生也才连忙赶过来:“抱歉抱歉,您看我们这边帮您把衣服清理一下可以吗?”“不用了。”陈柚赶紧抓着楚辞跑了出去。酒吧里太嘈杂,等到出去他才发现,自己的终端通讯灯一直在闪,打开终端一看,西泽尔给他打进来好多个通讯,最近的一个还是三十秒前,进行中。楚辞赶紧连接:“刚才没有看到。”西泽尔问:“游乐园该关门了,要不要我过去接你?”“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已经在路上了,一会就到。”西泽尔应了一声,断掉了通讯。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二十二时,而他面前硕大的全息投影广告上写着,游乐园营业时间是早上九时至下午十八时。游乐园建造的位置本就偏僻,此时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在夜空中散发着光影濛濛的霓虹灯牌,和灯牌下站了许久的西泽尔。他下午开完会就过来了,虽然楚辞没说具体是去哪里,但是西泽尔清楚的记得他说过“南城新建的游乐园”,地图上一搜也就找到了,结果就扑了个空,他一直在这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楚辞从里面出来,通讯也显示他的终端闭合。“这家伙,跑哪去了……”西泽尔无奈,只好驱车回了学校。他以为自己回去的时候楚辞应该已经到家了,不成想他回去还等了十几分钟,门口才传来楚辞的脚步声,而他进来的时候,过堂风送进来一抹浓烈的酒气,等他关上门,那酒味又散开了些,似有若无的。西泽尔皱了皱鼻子,问:“你喝酒了?”“没有啊。”楚辞说着去了盥洗室,将自己的衣服全部换掉,又洗了个澡,等他出来的时候,房子里隐约的酒气就消失了。“你们下午去哪了?”“就去了游乐园,然后去商场吃饭,吃完散了一会步就回来了,怎么了?”“没什么。”==“我觉得西泽尔肯定误会了,”楚辞戳着盘子里的牛排,“他肯定以为我去喝酒了。”“可是,就算你真的去喝酒了又能怎么样?你又不是未成年。”楚辞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反正他已经成年了,就算真的喝酒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西泽尔肯定知道,连麻醉剂对他都没有什么效果,更别说普通酒精。“但我觉得还是得给他解释一下。”他道。“那就解释呗。”“可是他这几天总不在,”楚辞皱眉,“我连他人都见不到。”奥兰多“啧啧”的叹:“你真的是三句话不离你哥。”“而且他还不告诉我他去哪了。”“拜托,他是师长唉,每天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难道还要向你汇报行程吗?”楚辞抿着嘴唇不说话。“林,你对你哥占有欲也太强了,”奥兰多无奈地笑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我记得好久之前我们好像说起过……”半晌,他没有听见楚辞的反驳。奥兰多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愕然道:“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而楚辞握着叉子的动作似乎已经凝滞了许久,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但他却只是眨动了一下眼睛,就像是被慢放的、蝴蝶浮动的翅膀。然后,他平静地道:“你说的对,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才想每一时每一刻都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想告诉他,任何决定、任何经历;也不想让他对我有任何误会……”他轻轻的将叉子放在盘子边缘,万分笃定的重复,“我就是喜欢他。”奥兰多张了张嘴,继而又闭上,埋头去啃自己的猪扒,啃了一会,含混地道:“喜欢就喜欢吧,喜欢穆赫兰师长又不犯法。”是啊,喜欢西泽尔·穆赫兰又不犯法。心脏的跳动并未平息,楚辞甚至觉得自己心跳从来都没有这么快过,一声一声,仿佛要撞出胸腔。他从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他知道失去这个人,哪怕只是见不到他,他都会难过的要死了。而西泽尔回来之后,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怀疑,下一刻自己是不是又要失去他,那样毫无征兆的,一片幻影般随风消失。午夜忽然惊醒的时候,他时常在想,今天是不是也和过往一千多个重复日夜一样,他还在等,一直再等,等着他的西泽尔回来。那些日日夜夜的想念、祈盼、幻想……那些痛苦、辗转、深刻,还有等待。原来这就是喜欢。他并不惊讶,只是懊恼自己的迟钝,可是当他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竟然从未有什么时候如这一刻般清醒,喜欢西泽尔这件事在他看来是如此的理所应当,如果他不喜欢西泽尔,还会喜欢谁?“诶——你干什么?”奥兰多见楚辞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也跟着站起身,可是楚辞去又慢慢地坐回去了。“我……”楚辞低下头,看着盘子里还剩下大半的牛排,轻声道,“我想去告诉他。”“可,”奥兰多挠了挠头,“我虽然没有向别人表白过,但是我觉得,你就算要表白,也不能这么草率是不是,冲过去直接对他说‘我喜欢你’,这样确定,不会吓到他吗?”楚辞“嗯”了一声,重新拿起叉子,开始吃他的牛排。但是后来他送进嘴里的牛排到底是什么味道,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嚼烂,他也不知道。因为他的脑海,他的心脏,已经全部都被西泽尔占据,他迫切的、不能等待的想要见到他,哪怕只是见到他。“我回去了。”吃完饭后,楚辞道。“诶,你等等!”奥兰多费劲的跑过来追上他,喘着气道,“我们不是说去教务处问面试的流程吗?你忘了。”“哦,”楚辞冷静的道,“我确实忘了。”奥兰多郁闷道:“那你在想什么?”楚辞道:“想我哥。”奥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