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将喝醉的小弟送到休息室里安顿好,准备去找自己老板汇报今天收保护费的情况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李云潮人在哪,他一边通讯一边异想天开,要是他们青社真的能找到像这样厉害的打手就好了。这个念头转完,他自嘲地摇头,果然是异想天开,如果已经拥有了林这样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做打手?通讯没有连接成功,他转身大步往后院走去,刚走过通道的时候,他隐约看见方形透明的天井之下,中央的石桌前有人在,但似乎不是李云潮。他往近走了几步,却一眼认出来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是林,而另外一个人要比他高一些,光线晦暗之中,只能看到他的侧影修长挺拔。那人低着头,一手揽着林的腰,牢牢地将他禁锢在怀中,另一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林仰起头来和他接吻。齐朗脚步停住,连忙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自己走错方向了,只好又折回去,只是路过天井通道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往里偷偷瞥了一眼,透明晶体材料折射出水晶磷光一般的细碎光辉,这一次距离太远,什么都没有看见。但齐朗还是恍惚地想,原来林这个强大到离谱的家伙,也会有像刚才那样……安静而顺从的时候。……“刚才是不是有人?”西泽尔从楚辞肩膀上方看过去,却只看见空****的通道和明光耀耀的晶体材料墙壁。“怎么,”楚辞靠在他身上,懒洋洋道,“被别人看见不好意思了?”“没,”西泽尔笑道,“可是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那我们去房间里嘛,”楚辞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嘻笑道,“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西泽尔问他,“说清楚,不出清楚今天不准走。”“就是……”他叽里咕噜的动了动嘴唇,可是西泽尔什么都没有听见,挑眉看向他,“你刚才根本什么都没说吧?”“我说了,”楚辞煞有介事道,“但是只有聪明的人才能听见,如果你没听见,就说明你不够聪明。”他刚转过身要走,就被西泽尔一把拉住圈在怀里,轻声在他耳廓背后道:“我刚才说什么?不讲清楚不准走。”楚辞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尽管他一再强调不让西泽尔动他的耳朵,但是这人根本不会听,每次说了都等于白说。“你先放开。”“你先说,”西泽尔道,“我听着。”楚辞将嘴唇抿地紧紧的,片刻后幽幽道:“我刚才去收保护费的时候,有一个酒贩子被我打的特别惨,你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因为他不听我说的话。”西泽尔将头埋在他肩膀上,闷笑:“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听你的话,我也会和他一样惨?”“你的阅读理解能力还不错。”西泽尔道:“谢谢夸奖。”“那你倒是先给我放开啊!”西泽尔摇头:“我不放。”楚辞刚要去拽他的胳膊,另外一道声音就从通道口传了过来:“你们俩干嘛呢!”西泽尔抬起了头,楚辞借机挣开他的手臂,眯眼看向大步走进天井的人,随即惊讶道:“老沈?你也来了。”沈昼冷笑,“你眼中只有你哥,我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楚辞耸了耸肩。沈昼盯着西泽尔:“你刚才干嘛呢?”西泽尔道:“什么都没干。”沈昼“呵”了一声:“你还想干什么。”西泽尔:“……”楚辞摊手:“你这样说话好欠揍啊。”沈昼白了他一眼:“人家对你图谋不轨你还帮他说话。”“你们俩是一起过来的?”楚辞忍着笑,好奇道,“可是你们不是一个在北斗星一个在中央星圈吗?”“我先去了北斗星。”沈昼疲倦的神容忽然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地对楚辞道,“本来不用赶这么着急,结果你哥非得昨天晚上走,害得我连着两天一夜都在坐星舰,人快给我坐没了。”楚辞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分开走?是有什么急事。”沈昼沉默了一下,道:“没什么急事,主要是怕他对你图谋不轨。”楚辞:“……”怎么说呢,就是谁对谁图谋不轨还不一定呢。“你也放假了?”他问沈昼。“拯救日,”沈昼还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今年是整年大庆,所以就和劳动节一起放假,我又找我们老板调休了一个周末,所以就可以有十几天的假期,能回来看看,我都三年没有回来了。”楚辞看向西泽尔:“你也调休?”西泽尔道:“我请假。”楚辞摊手:“靳总肯定又要说你总是请假,不热爱工作。”“谁热爱工作?”沈昼插话,“有病吗,工作难道不是为了生存吗。”楚辞:“……”“我去睡觉了,”沈昼打着呵欠往楼上走去,“明天让我自己睡醒,谁都不要叫我。”楚辞道:“你睡死算了。”沈昼:“说得好,这就是我理想的死亡方式。”“……”楚辞目送着沈昼的背影消失,回过头来道:“你吃饭了吗?”“本来是要和李老板下完那盘棋去的,结果你忽然回来,”西泽尔道,“李老板就先走了。”“那我带你去。”楚辞拉着他的手将他往外拽,“我刚才跟着他们去了第五区的夜市,好吃的东西很多。”西泽尔任由他拉着走,走到后院门口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齐朗,齐朗一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转头就走,楚辞满头问号:“齐老板,你干什么去?”齐朗回过头,神色如常道:“我在找我们老板汇报刚才收的保护费,小宁说他这会还在观景台,让我赶紧过去。”楚辞“哦”了一声,忽然抬起自己和西泽尔交握的手,道:“看,这就是我老婆。”齐朗:“……”怎么还带炫耀的,你有老婆了不起哦?他面无表情地朝着西泽尔点了点头:“你好,我是青社的齐朗,我先去找我们老板汇报,我们改天聊。”说完就大步地走了,西泽尔哭笑不得,问楚辞:“你为什么总是叫我老婆?”“那叫什么?”楚辞随口答,“难道要叫亲亲小宝贝?”西泽尔:“……”楚辞抱起手臂:“这么一对比是不是叫老婆好多了?”西泽尔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能不能靠谱一点?”“我很靠谱的,”楚辞点头,“靠谱的小林正在带你去夜市吃好吃的,你说他靠谱不靠谱?”西泽尔好笑地摇了摇头,妥协:“好,你最靠谱。”下三区的夜市要比上三区更热闹,也更混乱,各种颜色的灯牌和霓虹像是黑夜之上杂乱的涂鸦,透明塑料覆膜顶棚和墙壁上流窜着一条条电光蛇般的灯影,蓝色的烟雾在络绎的人群中沉浮,远处一只金色的飞行器降落在某座大厦的浮空平台上,那座大厦的升降梯透明外壳,好像罐子里上下晃动的胶囊。“我感觉一星的夜市好吃的要比占星城多一点,”楚辞道,“可能是因为雾海的食品加工厂都在这里的缘故。”西泽尔随意地道:“雾海的产业生态似乎都比较聚集,比如占星城都是电子科技产业,三星都是酒厂和药厂,圣罗兰出产武器和大型设备。”“只有二星什么都没有,”楚辞道,“而且也是最穷的星球,我觉得他们可能回想把二星开除雾海星球籍,因为就我小时后那几年,二星最动**的时候也就是隔壁两个街区的□□抢地盘,这之后就再没有过大型冲突了。”“这样不好吗?”西泽尔疑惑。“老沈说,雾海的发展态势就是在斗争和弱肉强食之中生存,不然就会走向衰败,尽管二星已经足够衰败了,”楚辞停顿了一下,道,“我上次回去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了,连我姨都说二星的物资比其他星球贵了很多。虽然很残忍,但也许,沈昼说的是对的。”“会有改变吗?”西泽尔轻声问。“也许吧。”楚辞紧紧抓着西泽尔的手,“这次是真的怕你丢,这里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走散。”西泽尔挑眉:“这么说你以前出门的时候拉我不是怕我丢,是有别的目地?”楚辞:“……”他理直气壮地道:“能有什么目地,不就是想牵你的手。”西泽尔反手握住他的手指,道:“好,给你牵。”楚辞朝他做鬼脸:“本来就应该给我牵。”“对,就是前面那家年糕,”他兴奋地道,“齐老板推荐的,很好吃。”小店里没有堂食的位置,楚辞买了三串年糕,给西泽尔两串,自己留了一串,不过他那串他只咬了两口就又都给了西泽尔,因为刚才吃太撑,现在已经吃不下了,但就是想尝一下别的味道,结果西泽尔把另外两串也都给他尝了尝,楚辞为此满意点头,又问:“你是不是很少来这种地方?”“对。”西泽尔道,“以前上学的时候和同学去过学校附近的小吃街,但是感觉没有这里热闹。”“我也觉得联邦的夜市没有这里热闹。”楚辞本来想带西泽尔去尝尝齐朗小弟推荐的果酒,都快要走到店面门口,他却又折了回去,西泽尔问:“不是都过来了,为什么要走?”“那是一家卖果酒的。”楚辞挑眉,“可你不是不能喝酒吗?”“喝一点没关系的。”西泽尔说完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酒?”“你告诉我的。”“我说过?”西泽尔惊讶,“为什么我不记得。”楚辞道:“你上次喝醉了的时候。”西泽尔:“……”“我还告诉你什么?”他问。“没有了,”楚辞摇头,“你喝醉的时候和没喝醉差不多,也不闹,就很乖。”西泽尔不可置信道:“乖?”“是啊。”楚辞笑眯眯道,“比现在要可爱一点。”“……”大概是从未有人如此形容过穆赫兰参谋长,他沉默许久,未置一词。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经过街道拐角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佝着腰从人群中横冲直撞过去,不慎碰到了一辆棉花糖车,老板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而那女人钻进人群之中,一会就不见了。片刻之后,几个穿着常服的男人从街道拐角汇聚过来,阴戾地目光在人群之中横扫,随后再次四散开,几分钟后,前方传来一声枪响,人群一哄而散。等到楚辞和西泽尔走过拐角的时候,刚才那个女人已经双目圆睁地躺在地上,身下蔓延开一滩浓稠鲜血。其中一个男人架起枪口朝着天空,蹲下身在女人脸上摸来摸去,而后毫不犹豫地撕开了女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最后按着耳后的通讯器说了句什么,站起身扬长而去。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躺在街道中央,霓虹,和路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徜徉而过,却无人驻足。直到许久之后,一个小乞丐从角落里钻出来,蹑手蹑脚走到女人身前。“妈妈?妈妈。”那孩子叫了两声,“你死了吗。”他抬起女人的双脚,费力地将她的尸体,一寸一寸挪走。地面上拖出一条迤逦的血痕。“那些人……”西泽尔停顿了一下,低声道,“是凛坂生物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们的靴子,”西泽尔低着头道,“好几年都还是那个形制,鞋底有凛坂生物的标志。”“凛坂生物的人在这里做什么?”楚辞疑惑,“而且刚才那个女人,看样子像是乞丐。”西泽尔缓慢地摇了摇头。他们回到青社总堂口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二时,经过天井回房间的时候一片安静,连西泽尔都很惊讶:“怎么都没人了?”“因为他们都睡了,”楚辞耸肩,“是不是觉得很神奇,第五区最大的社团是所有人都早睡早起。”西泽尔:“……这习惯挺好的。”回到房间,楚辞若有所思地问:“老沈为什么会来一星?”“他说,”西泽尔摸了摸鼻子,“为了防止我对你图谋不轨。”楚辞“嗤”地笑出了声:“他还真这么对你说?”西泽尔无奈道:“对啊。”“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一星了。”楚辞脱掉外衣往**一趟,“他太久不回家,回去可定要被我姨骂,所以想拐带上我一起回去帮他分担火力。”“不信你等明天他醒了,看他怎么说。”楚辞又爬起来,“要不我们打个赌,要是他不这么说,就算你赢;要是他这么说了,就是我赢。”西泽尔挑眉:“赢了能怎样?”“呃……”楚辞停顿了几秒,“不能怎么样,就是赢了啊。”“这样多没意思。”“那你想怎么样?”西泽尔笑道:“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楚辞沉默了一下,道:“我现在觉得沈昼说的对,你确实对我图谋不轨。”西泽尔平静的抬了抬眼睫:“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件事吧。”楚辞又躺了回去,来回仰卧起坐,他躺在**活动着四肢,像是在水里遨游,游了一会,又道:“不过我觉得这次我姨应该不会生气,因为他太久没回去了。”“我感觉南枝女士,不像是脾气很差的样子?”“我姨脾气很好,”楚辞轻声道,“但她总是很担心。”果然次日一早,声称要睡到中午的沈昼醒的比楚辞还要早,等他下去吃早饭的时候就在一旁闲闲道:“小林,你都回雾海了,不回家里去看看?”楚辞道:“我不,我前段时间刚回去过。”沈昼“啧”了一声:“多回去几次又没有坏处。”“是没有坏处,但是很耽误时间,我和莱茵先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什么事?”沈昼道,“我也可以帮忙。”楚辞拒绝之:“谢谢,但是不用。”沈昼怒而道:“你知道我的咨询费多贵吗?你竟然拒绝我给你帮忙的请求!”楚辞摆手:“太贵了要不起。”楚辞油盐不进,沈昼劝说失败,只能转头去生闷气,并在心里琢磨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平安到家。要不……让冯·修斯来接自己?想了想好像觉得此计可行,就在他准备给冯·修斯通讯的时候,他听见楚辞对西泽尔道:“我赢了。”西泽尔点头:“好,你想要什么奖品?”楚辞想了想,抬手搂住西泽尔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西泽尔笑道:“这么简单?”沈昼一脸嫌弃地拿着终端躲远,嘀咕:“真是没眼看。”吃完早饭楚辞去找艾略特·莱茵,可是却被告知莱茵一大早就出去了,楚辞看了下时间,此时才刚过七时,也就是说,莱茵在他们起床之前就已经走了?他给莱茵的信箱里留了条短讯,刚要去后院找李老板问一句的时候却迎面又遇上了齐朗,楚辞打了个招呼:“这么巧。”“不巧,”齐朗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楚辞惊讶:“什么事?”齐朗含混地道:“就是……那个,收保护费,你还去吗?”楚辞嗤笑:“你之前不是嫌我烦吗?”“我哪里嫌你烦?”齐朗嘀咕道,“我只是告诉你,收保护费不好玩而已。”“既然你都知道不好玩,为什么还要我跟去,”楚辞揶揄道,“给你做免费打手?”“我们老板说,会给你收到手的保护费的两成,”齐朗低声道,“所以不是免费……”楚辞笑道:“不用,我开玩笑的。至于报酬,你晚上请我吃饭就行。”齐朗瞪大眼睛:“你答应了?”楚辞点头:“对啊。”齐朗狐疑道:“这么好说话?”楚辞抱起手臂:“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齐朗嘟囔:“你看着就挺不好说话的……”“你刚说什么?”“没什么,”齐朗立刻挺直了脊背,“我们什么时候走?”“你等我一会,我能不能叫别人一起?”齐朗忖了一下,问:“你老婆?”楚辞点了点头。“行。”楚辞立刻去天井将西泽尔拽了出来,西泽尔不明所以:“要去做什么?”楚辞:“收保护费。”西泽尔:“……”穆赫兰参谋长的人生阅历中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昨天晚上天太黑,齐朗并未看清楚西泽尔的相貌,只是觉得这人气质卓绝,哪怕远远看见也不容忽视。而今天正面见到的时候他反而惊了一下,悄悄对楚辞道:“你找对象是不是对相貌有什么特别要求,比如长得不能和你差太多之类的。”楚辞道:“谢谢你夸我老婆好看。”齐朗无语道:“我是在说你。”楚辞挑眉:“我对相貌没什么特殊要求,只是他凑巧长得好看而已。”齐朗:“……”这怎么又炫耀上了。今天要去收的是另外一片区域,照旧还是昨天那拨人,大家每天兢兢业业的收保护费,遇上难缠的比如老金那样的,也不能准时手工,还得和他耗着。有时候保护费一收就得小半月,等到好不容易挨个收完,下个月又开始了。不过按照齐朗所说,今天要去收的区域都是小商贩,他们一般不会多推脱,有的没钱的可能会拖延几天,但最后都会按时交上,只有巷子尾巴里的当铺老板每次都要耍赖皮,和老金一样难缠,所以齐朗决定今天给他来点硬的。照旧下午不过就收工,齐朗小弟感叹:“要是以后每次收保护费都这么容易就好了……”齐朗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冷冷道:“做梦去吧。”楚辞走在最后,笑意盈然地问西泽尔:“感想如何?”“确实不怎么好玩。”西泽尔道。“我和齐朗在门口说话你听见了?”“刚好在回收精神力场,想找找你去哪里了。”“行了,”齐朗挥手叫小弟去开车,“今天想吃什么?要不去大西门,那边有家火锅店——”他的话语被一声枪响打断。齐朗立刻也从后腰□□枪,神情警惕起来。楚辞和他一起去了索道边缘,下望。下方的街巷如同一条条杂**错的迷宫般,金色的小飞行器正在其间灵活穿梭,不断射击出子弹,而更远处,被追击的目标是一个穿着褪色红裙子的女人,她没跑两步就倒在了飞驰而来的子弹之下。齐朗走过索道,来到两座由架空通道连接起来的建筑底下,架空通道上此时挤满了人,楚辞听见人们议论道:“那是巷子尾巴的阿芬吧?”“是喏,她年纪大了,只有当铺的账房顾着以前的情谊还会去光顾她的生意,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上三区的会所的头牌呢。”“她惹到谁了?”“那谁知道,说不定就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债务,那飞行器一看就是上三区才会有的。”齐朗皱起眉,低声对楚辞道:“我听他们说了,最近有人在到处杀人,一开始先是乞丐或者流浪者,后来连妓女都不放过,不仅是第五区,整个下三区都有这种情况,而且被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楚辞低声问西泽尔:“会不会还是凛坂生物的人?”“不能确定,”西泽尔道,“但我们昨天遇到的确实是凛坂的人。”“我得把这个情况告诉老板,”齐朗道,“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今天回去得早,可是楚辞回到青社的总堂口之后依旧没有见到艾略特·莱茵,楚辞打开终端,短讯也显示未回复,他想了想,还是按下了通讯键。可是通讯竟然很快就连接成功了。楚辞诧异道:“莱茵先生,我以为你在忙。”“我确实在忙,不过只是因为忘记了看终端,你找我有事吗?”“没什么事,就是看您早上出去一直没有回来。”莱茵“哦”了一声,笑道:“我早上接到丹蔻的通讯,说雨多并没有去圣罗兰,所以就来了夏桥巷。”“原来如此,您为什么不叫我一起?”“你很久和西泽尔没见,我以为你们会很晚才起——”莱茵见通讯屏幕里楚辞正看着他,于是立刻话头一转,“我不想打扰你们。”楚辞嘀咕:“也没有很久不见吧……”“那你现在过来吧,”莱茵道,“我还在这里。”楚辞答应:“好。”莱茵又道:“要叫西泽尔吗?”楚辞疑惑:“叫他干嘛?”莱茵:“哦。”一个小时后楚辞到了夏桥巷,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到三楼,那小乞丐已然不知踪迹,楚辞敲了敲门,低声道:“是我。”接着门扉敞开,身材高大的艾略特·莱茵站在门口,微微低下头。“怎么回事?”“我们那天离开之后我就给丹蔻通讯留过口信,”莱茵不紧不慢地道,“但是两天过去,她并没有见到雨多,按照时间来算,雨多应该早就过去了。”“可是,如果他没有听从您的建议,不想去圣罗兰呢?”“这也正是我来这里的目地。”莱茵点了点头,“他可以去别的地方避风头,但是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回一星。我设法联系上了这间公寓的房东,房东说雨多的房租只交到这个月月末。我们假设他舍弃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可是你看这些。”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已经碎成两半的终端、枪、钥匙、机械手表、烟盒、药品盒,还有三支注射剂。“这是‘磷光粉剂’,”莱茵解释道,“在下三区非常流行的一种致幻剂,戒断反应是头痛、神志不清,严重的时候甚至无法行动。我还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许多‘磷光粉剂’的外包装,数量足以证明,雨多是这种致幻剂的重瘾者。”“您的意思是,他在毫无准备,什么东西都没有携带的情况下离开了?”“按照枪的磨损情况来看这一定是他的随身武器,而剩下的也都是会随身携带的物品。这些东西不带勉强也能说得过去,也许他准备了新的。但是我想不到一个瘾君子,居然在离开的时候会放弃携带自己药物?这种东西就算重新准备了,也一定不会嫌多。”“这倒是……”“我进来的时候房间的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样子,”莱茵继续道,“枪在枕头下,钥匙和烟盒都在那件外衣口袋里。另外注射剂放在桌子上,在最显眼的位置。”“雨多是被迫离开的?”楚辞问,“可是他都已经躲了那么多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会找他。”莱茵道:“我还尽可能调查了他人际交往。作为生意人,他非常讲究信誉,这一点我们之前已经有强调过。而他本人也并不缺钱,因此没有债主,通过询问他的几个联络还算密切的朋友和客户,得知他应该也没有什么仇家。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破坏痕迹和没有清扫痕迹,就好像雨多是自愿离开的,但这不合理。”半晌,他道:“不是仇家也不是债主,他的离开,大概率和我们那天早上的拜访有关。”“乔克雅的人?”“也许是。”莱茵道,“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测,乔克雅被严密监视着,她怎么可能会得知我们来找过雨多?”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打开倒了半天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只能无奈摇了摇头,苦笑:“在我最需要的它的时候,它竟然没有了。”楚辞无奈道:“你平时的洞察力堪称卓绝,怎么还发现了自己的烟盒空了?”艾略特·莱茵玩笑道:“也许是因为我不想让它空无一物,所以潜意识里总觉得它是满的。”“早知道过来的时候我帮你买一盒,”楚辞摊手,“不过我早上和齐朗去收保护费的时候去的是巷子尾巴那片区域,路上没有见到便利店。”“又和齐朗去收保护费了?”“对啊。”楚辞皱起眉,“说起这个,他们说有人最近几天在下三区专找上了年纪的女人屠杀,光我就遇到两次。”莱茵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是昨天晚上我和西泽尔在夜市遇见他们杀了一个乞丐,西泽尔说,追击者是凛坂的人。”“确定?”“嗯。”楚辞若有所思道,“可是今天早上再遇到的就不知道了。”“专杀上了年纪的女人……”莱茵缓缓地道,“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在巷子尾巴听那里的人说的。”莱茵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原地,离开这座小公寓的时候,站在门口一眼就就可以看见摆放在桌子上的注射剂。他想,到底是多紧迫的情况,才会让雨多连一个伸手的动作都来不及做,立刻就转身离开呢?“我们先去打听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件事,”莱茵道,“这样声势浩大的事情应该很好打听,我们就去附近的酒馆。”“好。”楚辞给了一个楼下徘徊的流浪汉一个压缩能量块,得知附近人流量最大的酒吧就在隔壁街道,临近夜晚,酒吧的人已然逐渐多了起来,对于打听消息这件事莱茵手到擒来,三言两语便从酒保口中获知到了更多的细节:“最早应该是三天前,就是大前天……是罗科说的,说他家楼下原本有一个老太婆带着孙女,然后老太婆平白无故就被杀了。你说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仇家?”“后来就多了,各个街道上都有,而且那些人看上去也不是社团,社团没有那么多飞行器。就像是财团,财团或者总督府!”最后酒保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杀那些女人干什么?哦对,上次克莱喝醉了还说,有人向他打听最近有没有见到什么陌生女人。”“克莱是谁?”“我们这有名的情报贩子。”走出酒吧,艾略特·莱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在这之前,我们还要去找另外一个人。”“谁?”“给雨多看门的小乞丐。”“这不好找吧?”楚辞抬起头,“我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不,这很好找。”莱茵笑道,他带着楚辞去了街边的架空桥,在桥洞中挨个搜寻,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个小乞丐。“你还有压缩能量块吗?”他问楚辞。楚辞在口袋里掏了一会,找出一把大概有七八颗能量块——自从上次从霍姆勒的“漆黑之眼”死里逃生之后,他就保留了一个习惯,口袋里最多的东西除了子弹之外,就是压缩能量块。莱茵拿了两个放在小乞丐手里,和声道:“我们见过。”小乞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并不回答,却攥紧手中的能量块,并将手背在了身后。“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莱茵道,“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个军火贩子,租夏桥巷的公寓多久了?”小乞丐摇了摇头。莱茵又问:“那他雇佣你去看守,多久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他回去过几次?”“一次。”莱茵慢慢站起身,重复确认:“只有一次?”小乞丐点头。“好的,我知道了。”离开了桥洞,楚辞惊讶道:“您怎么知道他在桥洞里?”莱茵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次腿受伤,做过一段时间的乞丐?”“记得,您还找过小乞丐给我传话呢。”“我就是在那时候了解到,哪怕是乞丐,他们之间也是约定俗成规定存在的,比如白天的桥洞是接生意的地方,而晚上的桥洞才可以睡觉,再比如,一个乞丐不能一天之中承接相同类型的跑腿工作超过十次,除非那个客户是你的老主顾。”楚辞震惊:“还能这样?”莱茵莞尔:“雾海的秘密交易很多,地下接头场所也是,所以会产生大量的一次性送货、传话、跑腿等工作,各种生意贩子、中间商等等都会有这种需求,而这些工作大部分都是由乞丐和流浪者完成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用专门的跑腿工或者物流工,因为很容易被查到源头。”“原来如此。可是您刚才问他那几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懂。”“这只是一个猜测,”莱茵笑道,“但是如果能够确定当街屠杀女人的就是凛坂的人,那么我可以得出另外一个结论。”“什么?”莱茵的神情逐渐凝重:“乔克雅很有可能,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