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周一早上楚辞走进实验室的时候,他的同学们都在谈论三天前发生在敏斯特南城大道咖啡馆的那件命案,一方面大家觉得政府要员在首都星被暗杀这件事听起来实在太过荒谬,另一方面,调查局副局长马克莱那场新闻发布会实在过于滑稽可笑,经过两天的发酵,星网已经被他的动态图和各种讽刺意味浓重的二次创作作品占领。“我们一定竭尽全力”这句话成为了新的星网热词,开组会的时候卢克教授问小兰明天的实验样板准备的怎么样,小兰脱口而出:“我一定竭尽全力!”小会议室里哄堂大笑,好脾气的卢克教授无奈,只得板着脸恐吓自己的学生:“明天中午提前交给我检查,要是做不好,这周末就别想休息了。”嘻嘻哈哈的学生们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些,等到组会结束,见卢克教授出去了,一个男生幽怨的谴责小兰:“都怪你,现在我们的样板都要提前交给老板验收,要是验收不通过,我们这周末的约会就只能泡汤了。”“还约会?”小兰不可置信道,“马上就是项目中期成果答辩了,你竟然还有心情约会!”“对啊,最近的首都星可不太安全,”有人嘟囔道,“连基因控制局副局长都能被谋杀,我看你周末还是乖乖待在学校里算了。”男生愤怒地道:“副局长被杀肯定是因为他有什么仇家,我一个穷学生又没有惹到谁,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有女朋友!”“这可说不好,你有没有看‘侦探学院’最新的一期节目,我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说不定是以前的悬案凶手重出江湖呢。”大师兄席杨从他们身旁经过,微笑道:“这样的话,我建议大家这周末加班。”其余人纷纷一退三尺远,表示不用了不用了。中午楚辞在调整自己样板的时候,见小兰窝在实验台背后的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小兰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满目惊恐抬起头的同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终端投射出的小屏幕一扫而空,待看清来人是楚辞之后顿时长舒一口气,埋怨道:“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你在看什么?”楚辞问。“就是今天早上他们说的那个,”小兰重新打开终端,“侦探学院的新节目,和副局长被谋杀的案子有关,我看了一会觉得还挺有意思。”楚辞在自己的终端上搜索发现,“侦探学院”是一个自运营的媒体频道,以惊悚猎奇故事著称,每一期的观众都不少,在星网上有一定影响力。他们最新一期的节目题目叫做《咖啡馆聚会》,楚辞加速播放了几分钟,视频里不仅详细介绍了埃布尔森·琼的生平,还提到了S俱乐部,极大的满足了吃瓜群众的好奇心,再加上褪色的老电影风格画面、刻意营造的音乐氛围,确实是一期高质量的娱乐节目。“他们说琼的死很有可能是私人恩怨,”小兰压低声音对楚辞道,“因为他是个基因主义者,而且还是很极端的那种,早年还是山茶社的成员,到处宣讲基因主义,惹了不少人。”“只是鼓吹基因主义不足以让他丢掉自己的性命,”楚辞淡淡道,“只是一条娱乐视频而已,别当真。”“嗐,”小兰合上终端,“我也就是看个热闹。”就在这时,楚辞终端忽然提示有通讯进来,他打开通讯面板,是个陌生ID。“喂?请问是林女士吗?”对方询问道。楚辞还没有回答,对方就接着道:“我是联邦调查局刑事案件调查司的陈雨宁调查员,我的工作号……您五月二十七日晚二十时在敏斯特大区南城大道3920-4号的咖啡馆参加了一个社团聚会,对吗?”“是,你们当天晚上已经问询过我了,还留了笔录。”楚辞道。“非常抱歉,我们需要进行第二轮排查,请问您今天有时间可以到距离您最近的调查署去一趟吗?”楚辞应了一声,通讯断连之后他去向卢克教授请假,卢克教授只是问了一句他的样板进度如何就批了假期。楚辞拎着书包在小兰羡慕的眼神中离开了实验室。距离学校最近的调查署也在二十千米之外,他在空轨上通讯了诺亚,如他所预料的,诺亚也收到了调查局协助调查的通知。“可是我想不通,只是配合调查而已,为什么不能他们的调查员上门来找我们,非得要我们去调查局?而且还是去总局。”楚辞讶然:“去总局?”诺亚道:“对,我中午过去公司附近的调查署后他们就将我送到了调查局大楼,不过问的问题倒是和那天晚上问的大同小异,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问第二次。”就像诺亚所言,调查局的询问确实和案发当天夜里所问的没有什么不同。从调查局出来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楚辞就干脆折道回家,走在半路上又接到穆赫兰元帅的通讯,问他放学没有。“我请了三个小时假去了调查局,”楚辞说道,“对,他们要求我过去协助调查。”回到家后,穆赫兰元帅已经在了,却并不见西泽尔。谢清伊问楚辞:“去调查局做什么?不是都已经做过笔录了,再问一遍还能问出花来?”她对调查局的行径颇为不满。“之前是刑事司在管,现在移交给特别事务司了,”穆赫兰元帅慢条斯理地道,“估计是想重新了解案情。”“特别事务司和刑事司有什么区别吗?”楚辞问。“大差不差,”穆赫兰元帅语气嘲讽,“一群饭桶和另一群饭桶的区别而已。”楚辞笑了起来,道:“我哥呢?他今天不回来吗?”穆赫兰元帅道:“哪能天天回家,他不工作的呀。”楚辞沉默两秒钟,道:“可您不就天天回家嘛。”穆赫兰元帅“啧”了一声,道:“因为我是元帅。”只要级别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楚辞将这句话告诉了西泽尔,并说道:“要不你以后也当元帅吧,这样就可以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西泽尔笑着道:“元帅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吗?”“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楚辞又问,“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回来啊?”“晚上要和参加参谋部的一个会议。”“好家伙,我觉得你们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差不多吧,”西泽尔说,“我来旧月基地不就是来开会的吗?”楚辞道:“开会工具人。”“下午是我爸去接你回家的?”“不是,”楚辞摇头,“我下午被叫到调查局去二次问询,结束后自己回来的。”西泽尔却并不意外,微微颔首:“我听说琼的案子交给了特别事务司。”“可是伯母说他们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西泽尔叹了一声,道:“本质上来说是的,莱茵先生和沈昼都比他们强不少。”楚辞哈哈大笑:“莱茵先生和老沈可是专业侦探。”西泽尔耸了耸肩。“对了,”楚辞说,“我下周要回一趟北斗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西泽尔下意识问:“雾海出事了?”“没有,只是回北斗星。”“去多久?”“两天。”西泽尔想了想,道:“我的时间来不及,只能你自己去了。”楚辞“切”了一声。通讯没有结束西泽尔就被叫去开会了,楚辞百般无赖的在**滚了一会,忽然想起下午小兰说过的那个视频,可就在他去搜索的时候却并没有找到,再点进侦探学院的栏目频道里,发现最新那期节目已经被下架了。频道运营人发了一条文字动态解释,但却闪烁其词,只说是不符合平台规定,所以下架整改,明天他们会更新新的内容。评论里的网友纷纷猜测视频中透露的什么信息导致节目下架。楚辞坐起身,对埃德温道:“现在还能找到那条视频吗?”埃德温答:“可以。”十秒钟后楚辞面前投射出一方屏幕,开始播放那条名叫《咖啡馆聚会》的视频节目。视频中除了介绍S俱乐部之外,还颇为隐晦的提及了一个神秘的女人,且这个女人和埃布尔森·琼关系匪浅。自古八卦花边新闻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内容之一,朦胧的、带有猜测性质的桃色新闻才是这条视频节目的卖点之一,想必也是被要求下架的原因。楚辞挥手撤掉了光屏,觉得这并不值得关注。次日卢克教授组织了一次实验样板交流会,会议结束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大家争先恐后的冲出会议室去了餐厅,楚辞端着餐盘刚刚坐在小兰对面,这家伙就忽然瞪着眼睛低喝了一声,吓得旁边的男同学是差点将勺子送进鼻孔里。“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小兰扔下自己的餐盘,低声道:“快看星网,新闻头条。”男生打开终端,眯着眼睛念新闻标题:“埃布尔森·琼婚内出轨,咖啡馆命案疑似情杀……哇哦。”“还记得昨天侦探学院的视频里提到的那个神秘女人吗?”“记得!”男生和小兰议论纷纷,楚辞看着硕大的新闻标题,挑了一下眉。周三是联邦劳动者日,所以大家获得了一天假期。周二晚上楚辞终于见到了两天没见的西泽尔,谢清伊调侃道:“你昨天没回来,阿辞念叨了好久呢。”西泽尔“嗯”了一声。谢清伊不满地道:“你的反应也太冷淡了。”西泽尔无奈道:“我昨天晚上有和他通讯。”“这样啊。”谢清伊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她忽然问,“你们两个每天都通讯吗?”楚辞点了点头。“哦……”谢清伊继续点头,她心中隐隐生出些怪异的感觉来,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而就在这时候穆赫兰元帅提起了邀请沈昼来家里做客的事情,她也就将刚才奇怪的感觉忘在了脑后。“人家虽然明天休息,但是不一定会有时间呀,”谢清伊瞥了一眼穆赫兰元帅,道,“邀请别人做客,就算只是普通的家庭聚会,也应该提前打招呼,哪有你这样的?明天邀请人家过来,今天晚上告诉人家。”“没关系,”楚辞道,“一会吃完饭我问问他。”楚辞通讯过沈昼之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而沈昼的原话是:“别说我明天闲着,就算有事我也得推了赶过去,这可是陆军元帅的邀请。”对于他夸张的做派,楚辞颇为无语,又道:“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不正常吗?”沈昼反问。楚辞刚要回话,通讯频道里就传来Neo的冷漠的声音:“你们俩为什么废话这么多?林,这游戏你还打不打。”“打!”楚辞二话不说断了通讯,钻进房间和Neo打游戏去了,以至于忘记告诉沈昼穆赫兰元帅夫妇还不知道他和西泽尔在一起这件事,于是第二天沈昼来做客的时候,差点说漏嘴。楚辞本来不想去接沈昼,反正他有手有脚有眼睛,但是穆赫兰夫人却很重待客之道,非得亲自去门口接人,楚辞无奈,只好跟着谢清伊在门口等,沈昼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眼里的杀气藏不住。“沈律师,好久不见了……快进来快进来。”沈昼抬手朝楚辞挥了挥,越过他的肩膀往后瞧了一眼,随口道:“西泽尔呢,他怎么不和你一起,这么不称职怎么做男——”这时候,走在最前的谢清伊茫然回过头:“啊?”沈昼下意识改口:“难道他还在开会?这么热爱工作,也太称职了。”“没,”谢清伊笑道,“他就在里头,我去叫他,阿辞,你带沈律师去小会客厅。”沈昼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圆形旋转楼梯中,才压低声音道:“搞半天他们不知道啊?”楚辞点头:“啊。”沈昼翻了个白眼:“那你不早说……”“早说什么?”西泽尔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楚辞和沈昼同时抬起头,见他正快步走下来,楚辞跑过去亲了他一下,沈昼的白眼就快翻到了天花板上,指指点点地道:“你们注意点,小心我告密。”西泽尔好笑道:“这算什么秘密?”沈昼“哼”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父母?”“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楚辞拽着沈昼的手臂将他转了个身,“快点,伯父等着见你呢。”沈昼和穆赫兰元帅的交谈很是客套,楚辞听得直打呵欠,后来谈论起沈昼自己,他道:“我老家是在卡斯特拉主星的一颗卫星上,父亲是个调查员,有一次查案的过程中殉职了。收养了小林之后我们就一直和我表姐生活在一起。”“这些我都听阿辞说过。”穆赫兰元帅和缓地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帮我们照顾这孩子。”“应该的。”沈昼答应着,在心里默默补充,其实也没怎么照顾……“你姐姐——”“哦,她不愿意离开家,”沈昼道,“我也问过她要不要搬到首都星来,但她每次都拒绝。”“不愿意离开家里也可以理解,也请替我谢谢她。”“您太客气了。”晚饭过后天还没有完全黑,沈昼跟着楚辞去花园里喂猫,小动物见了他也都很亲昵,于是唯有西泽尔站得远远的。“这小猫真漂亮。”沈昼摸着小白的脑袋,若有所思道,“我也想养一只小动物,我不在的时候还可以陪着Neo。从前在家有南枝和小橘子她也不会孤单,现在我不在的时候就她一个人。”“她一个人也不会孤单的。”楚辞说,“不过养只猫也不错。”“你说穆赫兰元帅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沈昼摸着下巴道。楚辞抬起眼睛:“哪句?你们聊了一个多小时呢。”“就是‘随时可以找他’那句。”楚辞“哦”了一声。此前西泽尔已经透露过不少讯息,于是沈昼也就没有什么隐瞒,直言自己在帮秦教授调查失窃的数据时无意中发现间谍赵潜兰藏在墙壁中的秘密文件,上面印着丛林之心的标志。穆赫兰元帅眼中阴翳一闪而过,碧绿的眼眸中就像是夏天倏然被乌云遮住了阳光的树影。他沉思半晌,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沈昼指了指楚辞和西泽尔道:“还有秦教授、暮元帅和靳总。”穆赫兰元帅眉头一沉,倏然问:“上次暮少远和我通讯的时候提起过深蓝航线,说有人在专门调查这件事……”“是我。”沈昼笑道,“我父亲是调查员,所以我从小就对真相很感兴趣,当然,我也很愿意帮小林去调查这些事情。”穆赫兰元帅目光凝定地盯着沈昼良久,随后沉声道:“以后有空多过来走走,随时可以找我。”……“就是让你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问题可以过来找他的意思啊。”楚辞说。“就这样?”“不然呢。”沈昼毫不在乎靠着走廊的栏杆坐在了地上,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给你说过的那个案子?安全局的何局长,和他说话真的太费劲了,要是这些当官的说话都和穆赫兰元帅一样就好咯。”他拍了拍手上的猫毛,低声道:“对了,我下周要再去一趟凛江星系,就不和一起回北斗星了。”楚辞无所谓道:“没事,我自己去就行。”沈昼撺掇:“你干嘛自己去,叫西泽尔陪你一起啊。”楚辞白了他一眼:“我是去给你办事,一个人还不够,还得再拉上我哥?”沈昼“啧啧”地叹:“小林,你变了,你自从有了男朋友胳膊肘就一直往外拐。”楚辞抬起手肘:“要不我现在拐你一下?”“你这一下我可受不住。”沈昼溜之大吉,脚步轻快地去了走廊台阶处,西泽尔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你和你父亲真像啊。”沈昼感叹道。“是吗?”西泽尔不置可否,“我妈经常说我们一点都不像。”“我只是说眼睛,”沈昼道,“你们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对了,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怎么没看见她。”西泽尔道:“艾黎卡?”沈昼点头:“艾黎卡·穆赫兰,桐垣小姐。”“她去凛江星系,”西泽尔道,“工作上的事情。”“原来如此。”晚上二十时沈昼离开了元帅府。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自己开车,于是楚辞和西泽尔将他送去了空轨站台。谢清伊本来想问这两人要不要吃点夜宵,因为晚餐他们都顾着说话了,没吃多少,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楚辞和西泽尔回来,穆赫兰元帅无奈道:“你就直接让卢克准备夜宵好了,他们不吃我吃,总行了吧?”“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谢清伊念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修空轨站台了呢。”“你这是什么话……两个成年人,难道还能丢了不成?”而就在谢清伊准备通讯的时候,门口传来轻微响动,她连忙过去,却见楚辞趴在西泽尔背上,模样无精打采的。谢清伊一惊:“阿辞受伤了?”“没有,”西泽尔将楚辞放了下来,“他只是困了不想走路而已。”“哦……”谢清伊若有所思转过身往回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要问的事情,一回头看到楚辞搂着西泽尔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什么,而西泽尔低着头,面上满是笑容,他们贴的很近,几乎是搂抱在一起的,姿态无比亲昵。谢清伊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她皱了皱眉头,这时西泽尔抬起头:“妈?”“诶,”谢清伊应了一声,道,“你们要不要吃夜宵?我看你们晚饭都没吃多少。”“我不吃了。”楚辞摆手,“我先去睡觉。”“我也不吃。”“那就都早点休息。”楚辞和西泽尔一前一后上楼,谢清伊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回到卧室里,穆赫兰元帅已经在**躺着了,摘掉首饰换好睡衣,她忽然对穆赫兰元帅道:“我看阿辞和西泽尔关系还挺好?”穆赫兰元帅心不在焉地道:“这不是好事吗?”“是……”穆赫兰夫人又皱起了眉头,犹豫地道,“但是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俩有些过于亲密了?”穆赫兰元帅微微抬起眼皮:“按理说他们和亲兄弟没差,亲密一点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天天通讯吧……”穆赫兰夫人抱起手臂,肩膀靠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半晌不见穆赫兰元帅回话,她皱着眉“啧”了一下:“我和你说话呢。”“唉,”穆赫兰元帅挪开眼前的终端光屏,“天天通讯怎么了?我年轻的时候还和林睡过一张床呢,别说一张床,我们去露营的还是挤过同一个睡袋。”穆赫兰夫人大为震惊:“什么型号的睡袋装得下你们两个大高个儿?林比你还要高。”“因为河里浪太疾,他的睡袋被冲走了,”穆赫兰元帅回忆道,“晚上又冷,没办法我们就只好挤在一起。”穆赫兰夫人笑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我们去露营太多次了,这只是个小插曲……”==沈昼路过敏斯特的时候忽然想起楚辞说买的点心被调查局扣走了,一直耿耿于怀,于是他干脆调转方向去了南城大道。已经走在了路上他才想起时间已经晚了,也不知道点心屋还是否营业。出乎他预料的是那家店竟然还开着,他去买了几袋小点心,离开时店员告诉他,今天的点心才卖出去不到一半,受咖啡馆谋杀案的影响,人们都不愿意过来这边,也不知道这场风波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沈昼拎着点心回到车上,刻意的没有进空间场,路过咖啡馆时看到森严的黄黑色隔离带将门扉紧闭的咖啡馆围起来,周围除了飞速行驶过车辆,再无其他行人。回到家,Neo拖着缓慢的步子从房间里出来,在距离沙发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就倒了下去,沈昼很怀疑她要是倒下去的角度稍微出点问题那袋会不会在茶几上砸开花。“林说你二十点就离开了。”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道。“我去了趟敏斯特。”沈昼将点心袋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顺便买的小点心,你尝尝。”Neo抬了抬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壁障阻隔一般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继续摊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沈昼无奈地过去坐在了她旁边,拆开点心袋子放在她手里,笑道:“不会还要我喂吧?”Neo拿了一颗塞进嘴里,道:“你去敏斯特做什么,因为那件案子?”“明天要去那边见一个当事人,本来是想提前过去探探路,”沈昼按了按太阳穴,“结果开着开着就去了南城大道。”“你要的卷宗我传输到你的信箱了。”Neo皱起眉头,“这个太甜了。”“是吗?”沈昼尝了一颗,道,“我觉得还行,你不要吃那个花瓣形状的,试试这个绿豆味的。”Neo又咬了一口,点头:“这个好吃。”“你不要都吃完了,”沈昼叮嘱,“留一袋给小林,我让他明天放学了过来拿。”“那我今晚不回去了,明天我们只在实验室里呆半天,明天下午我再回去。”“随便你。”沈昼将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点心袋子又放了回去,“你们明天为什么只用去半天?”“因为老师要去院里参加月论研讨会,我们原定的修改实验样板的组会就取消了,我的实验样板不用修改,可以先回家。”“你这个老师不错,我上学那时候,哪怕作业完成了,也得待在教室里。”“卢克教授确实挺好的。”楚辞在给西泽尔通讯,沈昼从他旁白经过的时候瞥见他通讯录最顶的调查局官方通讯ID,不禁道:“调查局今天又找你了?”“对,又问了一些更细节的问题,但我觉得和琼的案子本身毫无联系。”沈昼唏嘘了一下,没有说话。第二天早上,卢克教授不在的实验室里一片懒散,大家边闲聊边修改样板,时不时发出“我觉得我的可以了”、“我不想管了”、“算了我还是再改改吧”、“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的左右横跳的感叹。小兰的实验模型被批的最惨,她觉得自己现在能解决问题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头再来,于是所幸开始摆烂,刷起星网上八卦新闻来。“咦,我还以为埃布尔森·琼那件事已经结束了……”旁边的男生偏头:“还没结束?”小兰念道:“琼的妻子和女儿今天早上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称关于她丈夫(父亲)出轨、死于桃色纠葛的报道完全是捏造,这已经给她的家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琼夫人已经固定证据,如有必要,保留采取法律手段维护其丈夫名誉的权力……”“人都已经死了,还维护名誉有什么用?”下午,这件事竟然愈演愈烈,基因控制局局长不得不出面宣称,琼副局长生前洁身自好,是一位奉公守法、道德感高尚的好人,和调查局副局长马克莱一样,这番言论一经发布就收获了广大网民一致唾弃。伴随着这件事的热度倍增,调查局的压力也像大山一样压下来,特别事务司的调查员苦不堪言。而这天晚上,星网再次因为这件案子炸开了锅。因为调查局公布了案件的最终调查结果,埃布尔森·琼是自杀!这次调查局换了一个新闻发言人,换成了特别事务司的司长,这位司长身材高大,雕像一般的面容上毫无笑意,压迫感极重。面对媒体闪烁的镜头,他声音恒定而冷漠:“……死者在到达咖啡馆之前,以文件忘带为借口支开了秘书,一个人驾驶着车辆前往咖啡馆参加聚会。但是法医检验出来他的准确死亡时间,是要早于自动驾驶系统停止运行的时间的,也就是说,在车辆尚未到达咖啡馆时,死者就已经死亡。“我们调取了死者车辆上的自动驾驶系统运行数据和他所进过的路段的道路监控,一切正常,被害人的车辆从内部锁定,也没有任何撬动、破坏的痕迹;而死者胃部、血液、皮肤、大脑皮层的检验结果一切正常,由此我们断定,死者系自杀身亡。“自杀方式是……”楚辞合上了终端。餐厅里传来谢清伊赞赏的声音:“这家的点心味道确实不错。”西泽尔低声对楚辞道:“我妈喜欢甜食。”“可是平时也不见她吃很多甜食啊?”“因为她怕胖。”楚辞顿了一下,道:“我去问问沈昼买的都是什么味道的,下次再给伯母买一点。”“好像是樱花和绿豆的,”沈昼回忆道,“还有什么蛋黄的,Neo最喜欢这个味道。”“我也觉得不甜的那个更好吃。”楚辞说。沈昼没有开免干扰模式,整个通讯频道中都充斥着风雨肆虐的声音,他似乎在奔跑,一阵气促脚步声后,他的呼吸微微急促,通讯屏幕朝下,映照出地面上滂沱的雨流。“首都星很少会有这样的天气……”他三两步走上了台阶。楚辞好奇道:“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去律所拿个文件。”沈昼道。“我刚才在看调查局的新闻发布会,”楚辞停顿了一下,问,“你相信埃布尔森·琼是自杀吗?”“我不知道。”沈昼漫不经心地道,他合上伞走进了办公室,夜晚时分律所办公区内空无一人,来自动清扫机器人都安静不动,窗里穿透过来的光影在地面上静静变换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产生了微微的回音:“按照现有证据来说,得出他自杀的结论确实也说得过去。但是我并不认同那位司长所解释的,琼的自杀原因。”“他说了什么?”楚辞问,“我看到他说自杀方式那里就没在看了。”“他说,”沈昼哂笑了一声,用一种讲笑话的语气道,“琼之所以自杀,是工作导致的精神力压力过大,他有精神抑郁症的前兆和自毁倾向,还拿出了证据,天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是不是他们昨天晚上连夜不知道从什么的犄角旮旯里搜罗出来的。”“工作压力太大所以自杀?”楚辞好笑道,“真亏他说得出口。”“相比较于他的自杀原因,我更好奇他的自杀方式……”沈昼沉吟道,“按照司长的说法,琼将整个车子的窗户全部封锁,然后捅破了后座的隔离层,导致引擎运行时所产生有毒气体泄露,所以在车内窒息而死。但是当时的现场记录中,没有发现琼用来破坏隔离层的工具,难道他能徒手扯开0.2厘米厚的特殊材料隔离层吗?”“也就是说,埃布尔森·琼自杀这个结论其实还有疑点,并不能确定他百分百就是自杀——等等,”楚辞蓦然反应了过来,“你为什么会对现场的细节这么清楚?”沈昼耸了耸肩:“因为我让Neo入侵了调查局内部系统,调取了案件卷宗。”楚辞:“……”他感叹:“沈老师,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做什么的?”沈昼说:“当然记得,我不是个侦探吗?”